「世子爺是重感情之人,所以看重胡姑娘,但那海棠姑娘,卻是從小陪著世子爺一起長大。」
「如今,又去家廟給世子爺祈福半年之久,我想要,著人把她接回來。」
「抬個姨娘。」
李問尋有些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半晌,這才說道:「你且看著辦就成了。」
三日之後,我就命人把海棠從家廟中接了回來,開了臉,給李問尋明公正道地做了妾。
於是,那位一直躲著我,死纏著李問尋的胡媚兒,坐不住了。
午後,我正在自己的院子裡面看賬本,就有丫頭來回稟:「胡姑娘來了!」
5
前幾日我就見過這胡媚兒,倒是人如其名,媚骨天成,模樣兒也生得極好。
我聽府中的嬤嬤以及伺候她的丫頭們言語,她天生媚骨不算,更善於籠絡男子,是有些能耐的。
但這姑娘,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見了我,也不行禮,隻叫道:「喂,陸棲雁,你幾個意思?」
我身邊服侍的張嬤嬤聞言,頓時就變了臉色,呵斥道:「放肆,你一個沒名沒分的青樓娼妓,怎敢直呼我家少夫人的名諱?」
胡媚兒一臉的鄙夷,眼神中的不屑之色,溢於言表。
「沒名沒分?」胡媚兒冷笑道,「這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爺喜歡的人是我,而你,陸棲雁——不知羞,非要插足他人感情?」
「少夫人,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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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
氣得張嬤嬤想要衝過去撕她的嘴。
我忙著制止了。
「陸棲雁,看你這模樣,想來也是心虛的,呵!」她冷笑道,「若我是你,自請下堂便是,非要死賴在侯府作甚?」
說著,便還有一些汙言穢語,以及一些瘋癲的言辭,我一邊慢慢喝茶,一邊聽她說著。
倒是有些新鮮樣。
大概是我那漫不經心的模樣,激怒了她,她陡然衝上來,一把打掉我手中的茶盅,罵道:「陸棲雁,你到底想要怎樣?」
細白瓷的茶盅落在方磚上,瞬間四分五裂。
「胡媚兒,你在做什麼?」外面,傳來一聲斷喝。
緊跟著,李問尋就帶著人,走了進來。
看到李問尋,胡媚兒不但不心怯,反而直接就上去摟他臂膀,甚至,她踮著腳,在他臉上親吻了一下子,叫嚷道:「問尋,你看她?」
「夠了,別鬧!」李問尋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
我心底暗自笑了一下子,海棠被我接入侯府的當日,李問尋就宿在她房中。
胡媚兒自然是坐不住了。
她哪裡懂?
我這個前生在深宮中跌打滾爬出來的人,最多的,就是各種爭寵手段。
在我眼中,侯府的世子爺李問尋,和自幼在深宮中長大,見證過一輪輪宮鬥手段的當今陛下相比,簡直就是一個雛兒。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拿捏世子爺,都不用動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世子爺回來了。」我起身說道,「世子爺,正好有些事情,需要找世子爺協商解決。」
李問尋看著像是八爪章魚一般,死死地纏在自己身上的胡媚兒,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還有尷尬。
他終究是世家教養出來的高門公子,自然明白,縱然再情深纏綿,也不可在外「白日宣淫。」
而如今胡媚兒卻是不管不顧,在我院子裡面,公然纏在他身上,若是讓人傳出去,免不了被人恥笑了去。
「母親既然讓你管著家裡事,凡事你做主就是。」李問尋說著,便欲帶著胡媚兒離開。
我忙著笑道:「世子爺,若是別的事情,妾身也就做主辦了,但是,這事關乎到胡姑娘。」
「喂,你又想要使什麼壞?」胡媚兒聞言,頓時就跳了起來,指著我問道,「你弄一個海棠勾引著問尋不算,是不是還要弄個芍藥,牡丹來?」
「你們這些女人,巴巴著上趕著勾引別人的男人,還要臉嗎?」
我看到李問尋微微皺眉。
我淡定地說道:「胡姑娘,你這話是錯的,首先,世子爺不是屬於你的私人物品。」
「要說,你才是世子爺買回來的。」
「其次,今兒叫世子爺來,也是為著你的事情,你這麼不清不白地和世子爺廝混在一起。」
「你說,你不要名分,無所謂。」
「但世子爺乃是鎮遠侯府的世子,當今貴妃娘娘的親弟弟,若有行差踏錯,圖被人恥笑。」
「所以,我求著母親,讓你進門做妾。」
李問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胡媚兒卻是跳了起來,叫道:「你說什麼,做妾?」
「陸棲雁,你非要用妾來羞辱我嗎?」
「我就知道,你這種女人,最是下作惡毒。」
6
在我提出,侯府李老夫人同意讓胡媚兒進門做妾的時候,李問尋臉上神色明顯就松快了。
事實上,他當初在紅袖招與人賭氣,千金一擲買下胡媚兒。
一來確實是貪墨她容顏嫵媚,言談新穎,正在新鮮勁頭上。
後來,父母反對,又激起了他一些叛逆的思想。
但在與我成親之後,又聽了一些外面的闲話,胡媚兒又天天痴纏著他鬧,要這樣,要那樣,甚至不顧白天黑夜,他有事沒事。
母親又從不給他與胡媚兒好顏色。
他是個孝子,心裡免不了有些疙瘩。
所以,當我提出來,讓胡媚兒給他做個妾,算是解決了他的心事。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胡媚兒開始鬧了。
「問尋,你曾經說過,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你背信棄義。」
「你娶了這姓陸的不算,還把海棠從家廟裡面接回來。」
「問尋,你們這個時代,不是可以休妻嗎?」
「你直接休了她,娶我。」
「我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好不好?」
就在我的院子裡面,當著眾人的面,胡媚兒說出這麼一番胡話來。
李問尋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笑了。
看到我笑,胡媚兒很是生氣,指著我說道:「陸棲雁,你得意什麼?」
「胡姑娘,就算我當真犯了錯,世子爺休了我,也沒法子娶你的,不管世子爺心裡怎麼疼你,愛你,都是沒用的。」
胡媚兒愣了一下子,反問道:「就因為我出身青樓?」
我微微頷首,笑道:「我知道,胡姑娘一定要說,佛祖都說,眾生平等。」
「但我們不能不顧世子爺的前程。」
「姑娘如果不願做妾,就不能待在侯府。」
胡媚兒急得跳了起來,怒斥道:「陸棲雁,你好狠毒,你竟然要趕我走?」
李問尋也微微皺眉,說道:「陸……棲雁,媚兒孤身一人在京,若是不讓她住在侯府,她一個孤女,能去什麼地方?」
「世子爺莫要著急。」我笑道,「我也知道胡姑娘是個心氣兒高的人,豈會委身世子爺做妾?」
「哪怕是為著世子爺,你也不會委屈了自己。」
我這句話的時候,李問尋是有些生氣的。
「所以,我命人把別院收拾了出來,胡姑娘暫且去侯府別院住著。」
「如此,你也不用來我面前立規矩。」
「也不怕有人說,我們侯府有一個沒名沒分的姑娘,壞了侯府門風。」
「胡姑娘,你且想想,是在府上做妾,還是去別院住著?」
胡媚兒幾乎沒有多想,就決定要與李問尋一起去別院。
我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內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7
我嫁給李問尋的第二天,婆母李老夫人便召我過去,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侯府高門大戶,斷然不會容忍一個沒名沒分的女子在府上。
這個女子還是出身青樓。
所以,她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把胡媚兒趕出家門。
前生,我在宮中多年,爭寵,傾軋,誣陷,栽贓等等破事,我都做過。
收拾一個沒長腦子的青樓女子,我自認是手到擒來,但是,我還是準備拯救她一下,讓她在府裡做個妾。
若是安分守己,將來能夠生下一兒半女,亦可在侯府終老。
於是,我從家廟把海棠接了回來,給李問尋做了妾。
設法讓海棠承寵,她坐不住了。
我原本想著,不管怎麼說,她終究進了侯府的門,想來是不願意出去的,哭著鬧著,無非也就是爭取最大的利益在自己身上。
可奈何,她是真蠢。
出了侯府的門,別院之中,她指望李問尋這個浪蕩子,能夠長長久久和她相伴?
第二天,我就命人把胡媚兒送出了侯府,送去了別院。
我那婆母很是高興,把我誇了一通,又賞賜了好些東西。
開始的幾日,李問尋每日裡都去她那邊廝混,我也沒有多管。
半月之後,別院伺候的張嬤嬤命人送信給我,胡媚兒懷孕了。
得知胡媚兒懷孕的消息,李問尋非常開心,我也忙著打點了各種補品,命人送去別院。
又囑咐張嬤嬤,好生留意著,若是別院缺什麼東西,隻管來告訴我就是。
這段時間,李問尋意氣風發。
家宅安寧。
侯府這邊,有海棠紅袖添香夜讀書,海棠是侯府的家生子,原本是李老夫人的人,比李問尋要大一歲,自幼陪伴他長大。
其間感情,自然比別個不同。
別院之中,又有胡媚兒獻媚,那胡媚兒出身青樓,頗多奇技淫巧之技。
但這胡媚兒確實是個蠢的。
轉眼之間,她孩子月份漸漸大了,胎兒在腹中踹她,踢她,鬧她。
她也害喜嚴重,脾氣暴躁。
這還不算,她開始滿臉長斑,眼角周圍更是明顯,胭脂水粉都遮掩不住。
容顏衰敗這還不算,她還讓李問尋看了她已經遍布紅色蚯蚓一般的妊娠紋,滾圓的肚子。
由於懷孕,導致她原本雪白的皮膚有些黝黑粗糙。
她與海棠不同,海棠與李問尋之間青梅竹馬,曾經兩小無猜。
而她,本就是李問尋戀其美貌,愛她嬌俏嫵媚,千金一擲買回來的。
如今,她因為懷孕,美貌不再。
漸漸地,李問尋去別院的次數就越來越少。
五月底的時候,海棠也懷孕了。
李問尋開始留戀在我身邊,收斂他世子爺的脾氣,小意溫柔地哄著我。
這個時候,他再也不說,他要與那胡媚兒一生一世一雙人。
也不說,我隻是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妻,他與我之間,並無感情。
他闲暇帶著我出遊,送我金釵玉佩,與我簪花描眉。
我必須要說,李問尋是慣會風月的男子。
他又生得俊俏。
我知道,我容顏美麗。
哪怕當初在新婚之夜,他一腔不忿,來我房裡想要警告於我。
在初見我容顏之時,都難掩驚豔之色。
而我,是他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妻。
所以,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他還對海棠說,做妾,就要好生伺候好主母,斷不可招惹主母生氣。
別院,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去了。
8
胡媚兒是有些癲的,挺著老大的肚子,鬧上了侯府。
我忙著命人扶著她進來,在屋子裡面坐下。
「陸棲雁,你就是故意的,對吧?」
如今的胡媚兒,身材臃腫走樣,尤其是一張臉,竟然長了好些黑黢黢的斑點,乍一見,竟然如同是麻子一般。
前生,我在宮中也曾見過一個女子,初時,皮膚白皙如雪,不料有了身孕,整張臉都是斑點。
聽資深的老太醫說,女子懷孕,色素沉澱罷了,等著孩子生下來,慢慢地就會好了。
若是普通人家,自然也無大礙。
但是,不管是深宮還是這侯府後院的妾室,都是靠著臉面吃飯的。
如今的胡媚兒,滿臉的急怒之色。
我輕輕地嘆氣,說道:「胡姑娘,這話,我卻是不懂的。」
「你故意把我趕出侯府,如今,又讓問尋冷落於我?」她指責我。
「胡姑娘,難道你這等模樣,還要伺候世子爺嗎?」我道,「世子爺也不是冷落你。」
「如今你有了身孕,自然需要好好養胎,給世子爺開枝散葉,才是正途。」
我原想勸著她。
不承想,她卻是說道:「世間女子,懷孕是何等辛苦,丈夫難道不應該好生伺候照顧著?豈能丟棄別院,不聞不問?」
她說,她不管,今天要是見不到李問尋,她就不走了。
我就這麼笑著。
我自然是有多種法子,把她哄騙出去,但是,既然她要見李問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