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又解釋道:「這世間有一種術法,叫易容術,可以改變人的面貌。」
說完,楚姑姑搗弄了一番,露出她原本的真面目。
原來這麼多年,嫡母可以是父親,也可以是楚姑姑,抑或任何人。
就連嫡母腹中的胎兒,抑或真,抑或假。
楚姑姑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臉,問道:「玥兒喜歡什麼樣的人皮?姑姑給你做出來。」
「像普通人家那般就好。」
漂亮的容貌太惹人厭了,如果沒有足夠權勢的依附,帶來的隻有害。
片刻後,楚姑姑就給我整了個喜人的模樣。
雖然少了以往般的妖豔,但是多了份可愛。
嫡母又重新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連歆月。
從此之後,我不再是傅司家小姐,而是嫡母的婢女。
8
一個月後,嫡母帶我回了將軍府。
我住的那院子不知何時被拆了,長滿了雜草。
放眼望去,府內上下和以往沒兩樣,就像那位「死去」的傅司玥從未出現過。
收起悲傷,我轉頭正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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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碰上了傅司峄。
我慌張低下頭。
就算換了模樣,內心的恐懼仍讓身體忍不住顫抖。
「抬起頭來,你是哪院的婢女,我怎麼好像從沒見過你?」傅司峄喝醉了酒,聲音像敲堂鼓般渾濁。
「回大將軍的話,我是新來的,是大夫人買回來的婢女。」
我壓緊了聲音,生怕露出一絲馬腳。
但我還是低估了傅司峄的疑心病。
「你不是,你是傅司玥,你是傅司玥是不是?別以為你變成鬼了我就會怕你,老子照樣是你老子。」
他瘋狂地掐住我雙肩,猩紅的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殺死我。
我連連後退:「不是,將軍,我不知道您所說的傅司玥是誰,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無名無姓,是大夫人好心將我買下。」
傅司峄仍不相信。
從衣襟裡拿出一道畫符貼在我額頭上,語無倫次大叫道:「妖女,快出來啊!不過是一個魂魄,老子才不怕你。」
嫡母出來後看到冷笑了一聲:「夫君是害怕了嗎?我還以為夫君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玥兒中毒發病那天,夫君可是眼睜睜看著她去死的。玥兒死了還不夠,大將軍今日又想要賜死我婢女嗎?」
傅司峄擰緊了眉頭,快要破口大罵的時候,瞧見嫡母小腹後又忍了下來。
「夫人,我沒有,你別亂想,好好養好身體。」便再一次揮袖而去。
而我才敢松下一口氣。
9
一個月後,嫡母腹中的「孩兒」已經快要足月了。
傅司峄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身邊,笑得臉都垂了下來。
若他知道心心念念的兒子實際上是假的,會有什麼反應呢?
那日下午。
二姨娘在外聽到不知什麼流言蜚語,一回來就找嫡母麻煩。
爭吵之間,嫡母被二姨娘推倒在地上。
滿地的鮮血流淌到三姨娘腳邊。
「疼!好疼!」
二姨娘被嚇到愣了半天,臉色蒼白:「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站不穩才摔倒的。」
我聲音冷冷打斷她:「二夫人還是等大將軍回來再解釋吧。」
我和其他婢女一同將嫡母搬回屋內。
小廝叫來早就住在府上的接生婆,立即接生。
傅司峄趕回來時,胎兒已經生了出來,是個男嬰。
隻是沒了呼吸。
聽到這消息,傅司峄目光渙散,像是被抽空了靈魂,嘶聲裂肺地喊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是誰害死了我兒子?是誰?」
我從屋內把嫡母一早準備好的死嬰抱了出來,放在傅司峄手上。
然後撲通跪在地上,哽咽道:「請將軍為大夫人和小公子討回公道,今日二夫人突然來罵大夫人,還把大夫人推倒在地上,才……才導致小公子還沒看到人世間就腹死胎中的。」
傅司峄轉身推開婢女,死死盯著二姨娘:「是你,是你殺死了我兒子。」
二姨娘咬緊嘴唇,拼命搖頭:「沒有,我沒有,是這個賤婢子在胡說八道,將軍你聽我解釋啊。」
「我以我性命擔保,我說的句句屬實,將軍不信,大可以問問今日留在府中的小廝和婢女們。」我斬釘截鐵道。
「……」
10
半晌,我看見傅司峄臉上的憤怒、痛苦、悲傷、絕望的情緒交雜在一起。
但我覺得還不夠,比起連家,齊家上百條人命,這點痛苦算得了什麼?
「來人!把二姨太給我抓起來,打一百大板,扔進偏房,沒有我的吩咐不能出來。」傅司峄衝著小廝吩咐道。
「不行不行,將軍,你不能這樣做。」二姨娘拼命掙扎。
於是,終於說出了我最期待的那句。
「夫君,夫君,我……我有了,我有了你的孩子,你這樣做會傷害到孩子的。」
傅司峄那張緊繃的臉一下又動情了起來。
隻是他還不是太相信,讓小廝叫了大夫過來。
大夫一到,立刻上前為三姨娘把脈。
有喜是真的。
隻是……
大夫在傅司峄耳旁嘀咕了一會,他的臉色驟然大變,眼眸中閃著翻滾的怒火。
他上前掐住二姨娘的脖子,嗔目切齒道:「賤人,快說,那人是誰?你肚子裡的賤種是誰的?」
二姨娘喘著氣,依舊狡辯:「將……將軍,是你的啊!就是你的啊!」
「賤人,」傅司峄拽著二姨娘的頭發往牆上亂撞,聲嘶力竭,「三個月前我就已經不能人道了,你腹中的賤種到底哪來的?」
三姨娘肚子裡的胎兒才不滿兩個月,很明顯二姨娘這是有了其他情郎。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嫡母的手法。
想要我死的人,嫡母又怎麼會放過呢?
十年來,在嫡母和三姨娘的照顧下,傅司峄不僅不能人道,甚至連晚上那方面也逐漸虛弱。
再者傅司峄妻妾成群,完全應付不過來。
二姨娘年色衰減,一年到頭來寵幸的次數可想而知。
二姨娘又是難耐的性子,有送上門的自然而然接受了。
二姨娘突然一腳踹開傅司峄,一臉溫柔地撫摸著還未看得出孕狀的小腹:「傅司峄,既然你也說了你不能人道,那我這孩子就必須留下。」
「你無後,我便不能無後了。」
11
我看著眾人張大的嘴巴能塞得下一個窩窩頭。
我也想不通二姨娘為何跟變了個人似的。
傅司峄氣到渾身發抖:「來人把這個淫婦亂杖打死。」
「你敢!」二姨娘嗤笑一聲,「我父親乃宣威將軍從一品上,如今又是皇上的眼前紅人,將軍若想被撤掉官職,大可以試試。」
好一個拼爹。
傅司峄再怎麼氣憤,也隻能忍氣吞聲。
如此一來,二姨娘直接把情郎帶回將軍府。
甚至又買了十幾位俊俏小生,派給其他姨娘一同玩樂。
將軍府晝夜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外頭都說,傅司峄大將軍是個雛子,唯一的女兒也被自己毒死了,現在為了要個後人不惜讓妻妾來借種。
我知道,這些傳言都是二姨娘放出去的。
二姨娘說:「男人最在乎的無非就那幾樣,面子,銀子,女人,還有頭上那頂的烏紗帽。」
「而傅司峄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打臉這種事,她最喜歡了。
12
是的,前些天這位「二姨娘」莫名穿書了。
那日夜晚,她突然闖進嫡母的房間,猛地抱著我親了兩口,瘋瘋癲癲地叫道:「我的寶,太好了,你還沒死,隻要你贏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我的票子車子房子,我的八塊腹肌們可不能失去我啊!」
我和嫡母面面相覷,不明白二姨娘在胡說些什麼。
莫不是又使什麼詭計?
二姨娘見我們一臉不相信她的樣子,激動得把桌子都掀了。
她壓低了聲音,認真道:「大夫人是男兒身是不是?大夫人才是你父親是不是?你大腿外側還有一朵花的標記是不是?」
我急忙捂住她嘴巴,連連點頭。
如此私密的位置,就連三姨娘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我們不相信也不行。
二姨娘說她知道我們未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書中的傅司峄如今背靠了皇帝雲崢和太子,以我們的力量想要報仇完全是不可能的。
待到太子登基之時,我們做的所有事情就會被查出,傅司峄會將我們一並殺盡。
所以我們必須聯合楚王謀權篡位,我們才有生還的機會。
二姨娘十分認真地看著我道:「未來的我們是生是死,就靠你了。」
我不知道二姨娘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不敢賭。
13
楚王雲祈凌是先皇和先皇後最小的兒子。
當朝皇帝雲崢是先皇的親弟弟,謀權篡位後,殺死了先皇以及多位皇子。
祖父和外祖父念及先皇恩情,拼了命才護下先皇後和楚王兩人。
自此就與皇帝結下了梁子。
三年前,十六歲的雲祈凌就曾找過嫡母。
表示兩年後他將要遠赴南疆,希望嫡母能在京城內輔助他。
南疆處,有先皇曾創建的無敵軍隊。
還有一位鎮守南疆的大公主,雲祈凌的姑姑雲彩兒。
大公主是南朝史上唯一一位女將軍,殺敵萬方,是繼祖父和外祖父後又一位佳話。
就算是當朝皇帝雲崢,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這情況,我隻好按二姨娘說的去做。
我偷偷潛入宮中,找到了楚王。
雲祈凌夾緊了眉頭,很不同意我的想法:「玥兒,你確實要去南疆嗎?可想清楚了?南疆那地方你可知………」
「確定!」
我自知南疆那帶有多危險,荒蕪凋敝,兵荒馬亂,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敵人手中。
即使是男子,去了大都不復返,更別說我一女子。
可若我不這樣做,我們一家的活路又在哪呢?
並且傅司峄已經起了疑心,暗中派人監察著我們。
如二姨娘所說的,七年後發生的事情很有可能會提前。
我必須要早他們一步。
14
回到家中,我叩拜了嫡母和三姨娘。
「父親,母親,恕孩子不孝,家仇之恨,不得不報。
「十日後,我將跟隨楚王遠赴南疆。」
三姨娘淚眼婆娑地摟著我:「玥兒,不去不行嗎?這仇,娘……娘不報了,你一小姑娘,去那些地方怎受得了啊?」
嫡母瞪著猩紅的眼眸,哽咽道:「這是父親該做的事情,怎麼能讓你去受苦,要去也是我去。」
我堅決地搖頭:「父親,娘,傅司峄已經起了疑心,早晚有一天,我們一家都會被發現的。唯有更朝迭代,我們才有反擊的機會,而我將會是最好的人選。」
十天後,恰好碰上我十歲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