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貴妃的洗腳婢。
隻因皇帝多看了我一眼,她便將我摁進炭火盆,毀了面容,日日苛待。
我向皇帝申冤,他看著我眼神嫌惡,語氣淡淡。
「貴妃仁厚,願將你這醜婢留在宮中侍奉,你卻還不知足。」
我被皇帝罰入刑房,折磨凌辱致死。
重活一世,我果斷扔掉手裡端著的洗腳盆,轉身爬上了皇帝的龍床。
我要爭寵,要爭權,更要他們的命!
1
上一世記憶的最後畫面,是那間金碧輝煌卻遍地都是鮮血,滿耳都是慘叫的刑房。
執刑的太監服了藥,正雙眼猩紅地撕扯著我的衣裳。
我掙扎,想要逃跑,卻被揪住頭發按在髒汙的地上。
太監用肥胖油膩的身軀重重壓住我,低頭啃著我的脖頸。
「你個醜八怪裝什麼清高,給老子玩玩,老子手下留情叫你多活幾天,不聽話就弄死你!」
太監啃夠了,一臉獰笑地擒住我的下巴,單手舉起桌上的蠟燭,緩緩倒下。
熔化的蠟油冒著滾燙的熱氣,滴在我的身上,滾進眼睛裡。
我驚聲尖叫起來。
Advertisement
可偏偏我越痛苦,太監越興奮。
藥物的作用下,他神志不清地掐住我的脖子,越來越用力。
臨死前的最後一刻。
我的心中隻有不甘——
若蒼天有眼,能重來一世,我一定要所有害過我的人都下地獄!
2
再次睜眼,我竟然又回到了在儲秀宮做貴妃洗腳婢的時候。
此刻,我正端著一盆玫瑰花瓣泡的洗腳水,跪在容嫵跟前為她脫去鞋襪。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微眯雙眼欣賞著指間新染的丹蔻。
鳳眼微眯,紅唇輕抿,燭光昏黃襯得她更加豔麗奪目。
水汽氤氲間,我掬起一捧水淋在容嫵白玉般的腳背上。
下一刻,頭頂傳來她的一聲厲喝。
「賤婢!水這麼燙,你想燙死我啊!」
我慌忙跪下求饒。
「回稟貴妃娘娘,奴婢用手測過,水溫……」正好。
不等我將話說完,容嫵抬足將我的腦袋狠狠踩進洗腳盆中。
我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大口水,掙扎間腦袋上的力道一松。
剛跪穩,臉上又被踹了一腳。
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後腦勺磕上地面的青磚,結結實實的一聲悶響。
我疼得眼冒淚花。
容嫵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厭惡。
「你皮糙肉厚不覺得燙,本宮皮膚嬌嫩也是你能比的?」
我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不敢耽擱一分一秒,重新匍匐跪下,卑微求饒。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請娘娘恕罪。」
容嫵嫋嫋娉娉地從高位上站起,嫣紅的裙擺在我眼前掃過,裙擺下的一雙嫩足還帶著未擦幹的水漬。
下一刻,裙擺抬起,她的腳踩上我的胸膛,腳掌在我臉頰上反復摩挲,直至擦幹。
「蠢笨的賤婢,連腳都洗不好,做出這樣一副可憐的模樣給誰看?」
「罰你今晚不許睡覺,去御花園採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將花瓣洗淨備好,明日繼續為本宮洗腳。」
如獲大赦一般,我磕頭謝恩。
容嫵羞辱夠了,心滿意足地讓我滾。
我如往常一般,用衣袖擦幹淨地上的水漬,端著洗腳盆,彎腰退了出去。
可在轉身的那一刻,眼中的惶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冷意。
貴妃又如何?
今生我要奪走你擁有過的一切,讓你好好品嘗我曾受過的所有折磨。
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3
放在往常,容嫵要我採花我是萬萬不敢怠慢的,定是一放下洗腳盆就趕著去御花園了。
可今天我沒有,離開寢殿時,我繞去了側殿,站在幽暗的廊道下,死死地盯著儲秀宮門。
心中默數到三的時候,一道明黃的身影出現了。
是皇帝李承玄。
前世此時,我忙著去採花,甚至都來不及換一身幹衣裳,一副狼狽模樣在儲秀宮門口與李承玄相遇。
我規規矩矩地跪著,向來看望容嫵的李承玄行禮。
湿漉漉的衣衫緊緊地貼在我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他一雙桃花眼饒有興致地在我身上打轉。
繼而叫我抬起頭來,看清我的臉後,溫溫柔柔地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垂著眼眸,老實回答:「奴婢沈幼憐。」
李承玄輕笑:「這張臉的確是我見猶憐。」
他還關心我,「怎麼衣服全湿了,當心著涼。」
那時我就知道,李承玄大抵是看上我了,因為我這張臉。
容嫵長得豔麗,所穿衣物首飾,所住宮殿器具一應都是華美的,就連伺候她的宮人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美人。
可她唯獨看不慣我,也是因為這張臉。
容嫵說我仗著模樣清純,便時不時地故作嬌柔乖順,是勾人的狐媚子。
可我沒有,容嫵眼中的嬌柔乖順隻是我面對她這般上位者時的逆來順受。
若非要在深宮中討生存,誰不願意明豔爽朗地活?
許是當時李承玄與我說話的神色太柔情,我一度以為他是個好人。
於是,在被容嫵毀了臉之後我放手一搏,求李承玄大發慈悲救我於水火。
我狼狽地跪在他腳下,求他開恩,將我逐出宮也好,罰去辛者庫做苦力也好,隻要能調離儲秀宮,怎樣都行時,李承玄看我就像看一條渾身長滿爛瘡的狗,他一點也無所謂。
「貴妃仁厚,願將你這醜婢留在宮中侍奉,你卻還不知足。」
「你如此醜態還敢招搖,汙了朕與貴妃的眼睛,有罪。想要調離儲秀宮,朕如你所願,那就調去刑房怎麼樣?」
刑房,那是李承玄親設在宮中的牢獄,八十一道酷刑叫人生不如死,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任何人去了那兒,都隻有死路一條。
李承玄神情淡然,似乎宣判的不是一條人命,隻是隨手扔掉了一張寫廢的宣紙。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我躲在暗處看著李承玄進了容嫵的寢殿。
不時,殿中就傳來了男女歡好的叫聲。
我躲在暗處與他們一樣興奮。
今夜,我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將改變他們的。
我要他們倆的命,也要他們死得夠痛苦,夠不甘。
4
我用這些年攢下的所有月錢,買通了李承玄跟前的奉茶小太監。
宮中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小太監傳來消息,李承玄今晚會去梅林賞梅。
所以,當容嫵身邊的掌事宮女傳我備好洗腳水為貴妃洗腳時,我低眉順眼地應下,卻在掌事宮女離開後打翻了燒好的水,將所有玫瑰花瓣扔進火爐。
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吞沒了嬌嫩的玫瑰,隻餘滿爐灰燼。
這洗腳婢老娘不幹了。
月升中天,細雪簌簌。
我身著單薄的大紅舞衣佇立在梅樹下等待,凍得瑟瑟發抖。
終於,就在我快要被凍暈之前,梅林盡頭隱約亮起了那盞我一直在等的橘黃宮燈。
小太監的消息不假,成敗在此一舉!
我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心的顫抖,伸出冰涼的手指折下枝頭紅梅,口中幽幽吟詩。
「願尋一良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伴白首,不離不棄。」
接著便握著梅枝,翩翩起舞。
衣裙如火,傲立風雪,一舞驚鴻,恍若梅仙下凡。
李承玄果然發現了雪中起舞的我。
我卻在他出聲之後,假意受驚轉身,暗地裡卻將燈籠提得更高,好叫他看清我的臉。
李承玄的臉上果然晃過驚豔的神色。
我後退了幾步,不慎跌倒在雪地,衣衫單薄更顯弱柳扶風。
我瑟縮起肩膀,問他:「你是誰?」
李承玄今日沒穿明晃晃的龍袍,反倒一身玄色冬衣,像是世家的清貴公子。
他身旁的老太監斥我:「不長眼的奴婢,這是陛下。」
我被嚇得要哭出來,慌忙跪下行禮。
李承玄沒怪我不敬,反倒纡尊降貴地彎腰扶起我,溫溫柔柔地問我的名字。
我像隻受驚的小獸,垂著眼眸:「奴婢沈幼憐。」
李承玄輕笑,伸手在我下巴上摩挲。
「這張臉的確是我見猶憐。」
他將我的手揉進他的掌心,「衣衫如此單薄,當心著涼。」
一如前世初見時的場景。
李承玄愛我貌美出塵,楚楚可憐,那便沒有什麼能比雪中梅林一舞更能襯人清冷的了。
這張惹人憐惜的臉是我翻身的唯一籌碼,當然得發揮最大的用處。
哪會有男人不愛美色的呢?
我賭贏了。
李承玄將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到我身上,又將我攔腰抱起,去了就近的重華宮。
他說那處宮殿還空著,也該迎來新的主人了。
我仰躺在鋪滿柔軟綢緞的大床上,親昵地勾著李承玄的脖頸,眉眼含羞,話語間卻至真至純。
「都說梅樹下求姻緣最靈驗,想是梅仙應驗,果真許了嫔妾求得良人之願。」
李承玄低頭凝視著我,眼神侵略地掃過我每一寸肌膚。
「從今夜起,朕便是你的夫君。」
夫君?你也配?
他輕笑,薄唇吻上我,身上濃鬱的龍涎香鑽進我的鼻尖,叫我直犯惡心。
一夜過去,第二天宮中便多了個新封的沈貴人。
5
得知我被臨幸封為貴人,容嫵坐不住了。
她氣勢洶洶地闖進重華宮時,我正倚在搖椅上懶懶地曬著太陽。
容嫵氣得臉色發紅,怒斥我:「賤婢,見到本宮還不行禮,來人給我賞這賤婢二十個巴掌!」
她話音剛落,身邊的婢女們便卷起袖子向我走來。
曾經我是宮女,一條命捏在容嫵掌心,任她隨意打罵處置。
如今我是皇帝的嫔妃,她還想打我?可沒那麼容易。
我沒起身,用容嫵以往最討厭的嬌柔神色看著她。
「容姐姐莫要錯怪我,是陛下說我近日服侍辛苦,特許我免去一切禮數。」
接著,我指尖覆上剛剛敷了粉,雪白晶瑩的臉頰。
「容姐姐是貴妃,管教嫔妾是應該的。隻是,陛下昨夜還誇我膚白如凝脂叫他愛不釋手,若是被人傷著了陛下指不定會生多大氣呢。」
容嫵被我激得氣急,推搡著面前的婢女。
「你去打,陛下要是怪罪下來本宮擔著!」
可皇宮之中到底是李承玄說了算,婢女顫巍巍地跪下請容嫵恕罪,一動也不敢動。
容嫵氣得臉都快歪了,竟然不顧貴妃儀態走上前對著我的臉就是一巴掌。
我的耳朵裡嗡嗡響。
她用了十足的力氣,戴著護甲的手狠狠擦過我的臉。
臉上火辣辣的,還帶著刺痛,應是見了血。
容嫵終於順了心裡的這口氣,稍稍冷靜下來。
「沈幼憐你就是個賤人,平時一副低眉順眼毫不爭搶的模樣,背地裡卻敢勾引陛下。」
「你以為光憑這張臉,陛下就會一直寵愛你嗎?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喜歡做什麼,平日裡都去哪裡消遣,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