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害你?」
「嗯。」
三青愣了片刻,然後伸手緩緩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公主,我不會害你,以後你不要跟他認識。」
「跟我認識就好了。」
話有些幼稚,但是莫名其妙讓我心裡暖了暖。
傻是傻了一點兒,但是對我真的很好。
入夜,三青去清池洗得幹幹淨淨,黏黏糊糊往我身上蹭。
我一把將人抓住,輕輕推拒,三青眼底聚起水色:「你心裡還有他是不是,所以才不願意跟我。」
我直直看向他的眼睛,輕撫掉他眼角的淚滴。
「不是,我怕你後悔。」
「我才不會後悔,你選中的我,你要負責。」
錦帳落下,低語偏濃,銀燭長燃,細看俱好,一夜無話至天明。
第二天一早,三青就收拾好了自己,乖乖巧巧蹲坐在床邊,我醒來看見他,老臉一紅。
6
朝陽跑回鳳族以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龍族這邊也再沒有婉柔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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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蹲在大殿上鬼哭狼嚎:「我就那麼一個閨女啊,她嫁進鳳族都是為了我們兩族交好!」
「她是我們龍族的人!是我們龍族的大恩人!你們怎麼能棄她不顧?」
三叔這話說得恬不知恥,族人都知道當初三叔和婉柔是貪圖鳳族權勢,但有一點兒他說得對,龍婉柔是龍族人,要真是沒有消息,就是族人壓力下,爹爹也要派人查看。
爹爹派下兩名龍侍前去鳳族打探,三叔眼睛轉了轉,還是不滿,諸位長老拍案而起,三叔縮了縮頭,暫時消停了。
可奇怪的是,派出去的兩名龍侍也沒回來。
三叔又來鬧,爹爹又派出去一撥人,還是沒有回來。
爹爹察覺不對,半夜尋我和諸位長老商議:「鳳族久無消息,我看八成是出事了,派出去的龍衛也未曾回來,我想親自查探。」
長老們低頭商議,半晌三長老提出異議:「龍族少不得族長,還是讓我這個老頭子去看看。」
四長老玩世不恭:「三長老去什麼?家裡不要了?還是我這個孤家寡人去查探的好。」
幾個長老交頭接耳,你拉拉我的衣袖,他扯扯他的褲腳。
我冷不丁開口:「我去吧,我以前去過,對那邊熟悉。」
爹爹怔住:「你什麼時候去過鳳族?」
我冷眼看過去,爹爹噤聲。
長老們還想爭論,我轉頭已經走出了大門,三青還是和從前一樣,跬步不離。
「我要去鳳族。」
「我陪你去。」
「鳳族現在不安全。」
「沒關系,我也不安全。」
彼時我還迷惑三青的不安全是什麼意思,直到我看見後面的場面......
7
時隔兩世,我再次踏上鳳凰族的地盤,偌大的鳳凰族地空無一人。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和三青一步一步向前查探,直到走到族地中間,忽然聽見堂姐婉柔發出嗤笑:「再精貴漂亮的嫡公主到最後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抬頭看去,婉柔身上一絲龍氣也無,遠遠看過去就是一隻巨型的醜陋蜘蛛。
我驚訝道:「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堂姐咬牙切齒:「你還有臉問?都是你這個賤人挑唆,朝陽一回來就對我厲聲質問,更是對我嚴刑拷打!你該死!」
話頭一轉,她又嬌俏道:「不過也是託了你的福,我才想起來以前的記憶,覺醒了我娘的捕鳥蛛血脈。」
「你看!如今整個鳳凰族都是我的食物!」
話音落下,她撤下屏障,消失的鳳族眾人顯現出來,一個個都倒吊在蜘蛛網上,數不清的小蜘蛛攀附在蛛網上,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朝陽,身上全是傷口,骨瘦如柴,一看就是用過極刑。
「鳳王鳳後呢?」
婉柔面色陰狠:「什麼鳳王鳳後,兩隻沒用的老鳥,早就吃了!」
「不過妹妹你不用著急,因為很快就輪到你了。」
她突然發難,一聲令下,蛛網上的小蜘蛛嘴裡竟然吐出鳳凰真焰來。
我匆忙躲閃。
朝陽到底幹了些什麼好事兒?婉柔的孩子竟然繼承了朝陽的天賦!
難怪堂堂鳳凰,悄無聲息就被抓了全族。
見我躲閃,婉柔愈發瘋狂:「賤人!你還敢躲!」
「憑什麼你生來就比我高貴?」
「憑什麼我要眼睜睜看著我的阿娘慘死?」
「我好不容易攀附上了鳳族,你還要想方設法破壞我的生活!」
「現在看我這樣,你是不是滿意了?」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越來越多的小蜘蛛向這邊聚集,我應付起來越來越吃力,一時不察,胳膊上沾上了火焰。
三青看我受傷,顧不得自己,直直奔向我將我護在懷裡。
數不清的小火苗飛過來,我崩潰大喊:「——不要!」
火焰如數落在了三青身上,他的衣服皮囊迅速變得焦黑,露出裡面的金色甲胄。
我定睛望去,那些小火苗竟然隻是灼傷了他的衣裳,就連我胳膊上的那簇火苗,也在三青的輕拍下滅掉。一陣金光閃過,三青腳踩祥雲,身著金甲出現在我面前。
「公主,我會保護你,你不要怕。」
朝陽在金光的刺激下驚醒,呆呆地看著三青,一臉的不可置信。
「大日......金烏?」
「怎麼......可能?」
堂姐婉柔捂住了眼睛,驚聲尖叫:「連天道都護著你!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我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
三青隨手揮下,比剛才更烈的火焰席卷而來,堂姐婉柔和小蜘蛛在烈焰中掙扎扭曲,片刻後化為飛灰。
烈焰氣勢不減,直直燒向蛛網上的鳳族眾人。
鳳凰浴火在烈焰中重生,天空照成一片紅色。
三青突然轉過頭:「公主,煙花好看嗎?」
拿鳳族眾人當煙花?虧你說得出來!
三青的玩笑我自然能看出來,太陽真火隻是為了幫助鳳凰涅槃,保人性命。
我懷疑過三青的身份,但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是百鳥之首的大日金烏。
8
鳳族險除,三青恢復真身,受令即刻回到太陽神宮。
我在鳳族地牢中發現了消失的幾個龍侍和前兩日突然不見的三叔伯。
朝陽從天上落下,看著我面色復雜。
「玉瑤,多謝......」
「我後悔了,是我對不起你,太執著子嗣一事。」
「如果當初我們結契以後,我認真對你......」
我又一次打斷他的廢話。
「發生了的事情沒辦法重來,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後悔後的如果。」
「至於子嗣,也許我忘記了告訴你,我是祖龍血脈!子嗣本就不易,但若是你耐心等待,不過四九之數,我也能孕育。」
「是你自己心急,斷了自己的路。」
得知所有事情的真相,朝陽好似瞬間被吸走了靈力,整個人一下子佝偻起來。
我不再看他,帶著族人,飛快趕回龍族族地。
再晚一點兒,估計迎面能跟阿娘趕上。
9
我前腳帶著族人剛回到族地,阿娘就從天而降,拉著還來不及梳洗的我就開始八卦。
「小玉瑤,你快來!阿娘這次回仙界啊,吃到了一個大瓜!」
「我跟你說,聽說掌管太陽的太陽神君私下下凡丟了記憶,不知道被哪家的小姑娘奪了元陽呢。」
「哎呀,你是不知道,你娘我回來的時候,那神君才剛剛回去,衣衫不整,天上的神仙已經快要笑死他啦。」
聽著阿娘的話我臉色通紅,慌不擇路跑了,阿娘在後面氣憤地罵我:「小龍崽子,一點兒孝心都沒有!」
我娘實在是讓人羞惱,如果不是她剛回來,那我一定覺得她是故意的。
阿娘見我不聽,巴巴地又去找阿爹,結果從阿爹那裡知道我已經結契,選的還是一隻烏鴉精,氣得在族地怒吼:「小龍崽子!你給我出來!你結契就算了,還敢選烏鴉?選烏鴉就算了,還敢自己跑去鳳族救人?誰給你的膽子?」
四長老聽不得我娘罵人,一腳把我從藏身地給我踹了出去:「死道友不死貧道,小玉瑤,你自求多福。」
三青攜一眾神仙來下聘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
貌美的婦人毫不在意形象地揪住灰頭土臉小公主的耳朵,低聲訓話。
太陽神君笑著跟我爹打哈哈:「龍族的娛樂活動真是不同凡響!」
阿爹尷尬地笑笑。
三青飛到我的身邊,霸道地將我摟在懷裡。
「公主,三青前來求娶。」
我笑著親了親三青的嘴角:「看來這回要換我高攀你啦。」
三青寵溺搖搖頭:「公主真心待我,算不得高攀。」
又四十一年,我終於有孕,太陽神宮內,我焦慮地拽著三青的頭發。
「相公,你說祖龍和金烏會生下什麼樣的孩兒啊?」
三青番外:
天上待得實在無聊,我每天就是放太陽,收太陽, 這天我想了個法子,讓太陽自己出去自己回來。
我偷偷溜下凡去玩耍去了, 下凡的時候, 我抬起一隻腳,兩隻腳不習慣沒站穩, 一不小心磕在了臺子上,忘掉了前塵。
好在有個小姑娘還不錯,看我可憐, 給我找了一身烏鴉皮子穿。
我穿了烏鴉皮子, 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鳳族群裡面的鴉奴。
我看著小姑娘從一心一意到後面慘死, 覺得小姑娘真的怪可憐的。
於是用了回溯鏡回溯時光。
再睜開眼的時候, 她竟然在茫茫妖海裡面指向了我。
怎麼說呢,小丫頭真是有眼光!
我本想著看她自己能走到什麼程度, 可陪著陪著我自己就心軟了, 動了心。
那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太陽神君也就丟一次臉吧。
落個臉面, 娶個媳婦,不虧。
時光飛逝, 短短時間她就有了身孕。
焦慮地不停拽我那沒剩下多少的毛發, 暗戳戳地問我:「相公你說,祖龍和金烏能生出什麼樣子的孩兒來?」
他看不出來就罷,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說話。
「-「」誰知道呢?反正隻要我們的孩子不是會吐火的捕鳥蛛就行。
隻要是你生的都行。
其實,如果沒有,不生也行。
玉瑤和我的孩子終於出生了。
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隻是出生的時候, 一雙手掌大的小肉球,卻生了一對碩大的龍角。
我和玉瑤看著這對龍角, 一時有些無語。
「這......祖龍一族, 血脈果然強大。」
玉瑤捂著眼睛, 我趕忙安慰她。
「沒事沒事,你看這龍角生得多好, 你看看這小家伙多喜歡。」
小家伙舉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龍角, 笑得咯咯響。
玉瑤放下手, 無奈接受了現實。
「算了, 總歸是我親生的。」
我安慰了玉瑤, 扭頭出去, 看見玉瑤的阿娘一臉關切。
「您看,孩子這不是好好的嗎?」
「您放心, 我肯定好好照顧玉瑤和孩子,不會讓他們受委屈。」
「這還差不多。」
送走玉瑤娘,我擦了擦頭上的汗,轉身回去看我的寶貝媳婦。
玉瑤抱著孩子喂奶,我蹲在一邊,輕輕摩挲著玉瑤的肩頭。
「累不累?」
「還好。」
玉瑤逗弄著孩子, 我輕輕給她揉捏肩膀。
「你說,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玉瑤回頭看我, 我假裝沉思。
「你看,孩子既繼承了祖龍血脈,又繼承了金烏血脈, 就叫『龍烏』如何?」
玉瑤撲哧一笑,點頭應下。
「好,就聽你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