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結束十年後，他重逢了白月光。
開始試探我能否接受一夫多妻制。
我定定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當年背著我在喪屍堆裡瘋狂逃命的少年模樣。
他沒了耐心，沉聲道：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異能者就該享有更多資源。」
他是異能者。
我是普通人。
當年那個誓死用異能保護普通人的少年終究是死了。
我轉身離開。
他說我一定會後悔。
後來，我們在法庭上重逢，他被審判，而我是監督者。
這世道的確是不一樣了，但絕不是他以為的不一樣。
1
宋柏承帶我參加異能者的聚會。
一進去，所有人都起立叫我「大嫂好。」
然而，林詩茗進來的時候，他們又齊齊叫了「二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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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我沉默著。
林詩茗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
她看著宋柏承，看看我，眼眸垂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他們亂叫的，白歌你不要介意，我和柏承……沒有什麼。」
「是啊，嫂子，我們掌嘴。」
「來來來，大家自罰一杯給大嫂賠罪。」
眾人端起酒杯。
驀地，秦枝將杯子重重一推，嘲諷道：
「裝什麼裝？有意思嗎？宋柏承是個軟蛋，不敢說，你們有什麼不敢的？你們怕她什麼？」
「就算從前有恩情，現在也早就還完了，十幾年了，你們打算慫到什麼時候。」
「沈白歌，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內部基本實現了統一。」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多個妻子或老公，隻有宋柏承是個異類，隻有你一個。」
「這麼多年，他始終為你堅持著，付出這麼多足夠了，你要是識趣的話，就不要妨礙他……」
「夠了！」宋柏承面色鐵青，砸了杯子。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你沒資格指手畫腳。」
「秦枝，記住你的身份！」
「都滾出去。」
眾人趕緊離開。
秦枝憤怒地一摔門，臨走前，還是不甘心地冷笑道：
「沈白歌，能融入就融入，融入不了，就該自覺離開。」
「滾！」
宋柏承生氣了，周圍的鐵器全部飛舞起來，對準了秦枝。
她冷哼一聲，不情願地出去。
偌大的房間，隻剩下我，宋柏承和林詩茗。
林詩茗小聲道：「那……我也先出去了。」
沒有人說話。
她腳步輕盈的離開，背影帶著幾分失落，我見猶憐。
2
宋柏承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自作主張。」
有什麼區別呢？
沒阻止就是默許。
他不好意思來問我，幹脆讓別人揭穿我們夫妻和睦恩愛如初的假面。
雖然有些殘忍，但至少把話挑明了，總好過猜來猜去。
我點頭：「那你打算怎麼辦？」
宋柏承摟住我，埋首在我的肩膀上。
「白歌，我堅持不住了。」
「那就別堅持了，我們妥協吧！」
我輕輕拍著他的背。
他有些驚喜又愕然。
「白歌……」
「我們離婚吧！」
宋柏承的手指重重地捏住我的肩膀，面容扭曲，語帶威脅。
「你說什麼？」
「離婚吧……」
無數鐵器飛舞著對準了我。
我定定地看著他，心裡有清晰的疼痛泛了上來。
曾經背著我在屍山屍海裡橫衝直撞的少年，有一天將他的異能對準了我。
「砰砰砰」地聲音在我耳邊炸開。
無數飛沫濺到我身上。
我雙手抱頭，捂住耳朵，憑著本能蹲下保護自己。
終於，一切都安靜下來。
他手下留了情，除了我四周，其餘地方已經面目全非。
他站在我面前，將我一把拉起，緊緊箍在懷裡。
「白歌，你看清楚了嗎？」
「你脆弱的像個瓷器，離開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這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異能者就該掌握更多的資源。」
「以前我太慣著你，讓你驕縱任性。」
「現在你該看清楚現實了。」
3
這是末世結束的第十年。
喪屍沒了，異能者掌管了世界。
他們在整個社會的參與度越高，欲望越大，需求也越大。
這段時日，整個社會流動著一種思潮：認為異能者生來就高人一等，應該享有更多的資源和權利。
比如，異能者應該晉升快，應該居高位，應該一成年就分配鐵飯碗。
再比如，異能者應該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
這種說法一出來，擁護的人有，反對的人也有。
宋柏承一直沒表態，直到他重逢了林詩茗，一切都不一樣了。
其實，在三周前，我就收到了林詩茗的挑釁消息。
不過當時我忙於研究，沒時間處理。
等回過神來，就被宋柏承帶到了這個鴻門宴。
我有預感，所以不算失望，隻是無法避免難過。
離開的時候，我灰頭土臉。
林詩茗追了上來，誠懇道：「白歌，我對柏承是真心的，我不想和你爭，我隻想我們三個在一起，我保證絕不會越過你。」
我上一次聽到這種言論還是在一個古裝電視劇裡。
末世之後，人的身體素質在進化，但思維在退化。
我拍拍她的肩膀，什麼話都沒有說。
罵她嗎？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林詩茗。
估計連做數據研究的人都想不到。
一夫多妻，一妻多夫的想法被提出來後，有人在網上做了一個票選，令人意外的是，有將近一半的女性是贊成的。
這個數據驚到了所有人。
但我身為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卻很理解。
因為她們吃過末世的苦。
在末世中最難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普通女性。
她們在末世中連人都不能算，隻能算是資源：平靜時期的性奴，動蕩時期的口糧。
即便末世結束了十年，但那種恐慌是刻在骨子裡的，並且遺傳給了下一代。
對於許多普通女性來說，嫁給異能者是改變命運步入上層社會的捷徑。
但異能者有限，是一種稀有資源。
在一夫一妻的限制下，這種稀有資源隻能屬於少部分幸運的人。
可一旦婚姻關系開放，對她們來說更有利了。
因為她們寧願成為某個異能者的第 9527 個老婆，也不願意成為某個普通男人的妻子。
對於這個異能者來說，他的異能決定了他的社會地位，給他一萬個老婆，他也養得起。
所以，一旦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合法，這就是一場合法的掠奪。
普通女性將再次成為資源。
而普通男性恐怕隻能淪為奴隸。
許多人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反對。
但更多的人看透了，卻依然支持。
林詩茗不傻，她應該也看透了，所以，她說希望和我和平共處。
宋柏承為了她這個白月光和我鬧，她看起來勝利了。
可萬一我成了宋柏承的朱砂痣，她這白月光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想來，她寧願和我這個文明的大婆打交道，也不願和前赴後繼的未知女人打交道。
不過，她終究要失望了。
因為我不想成全。
林詩茗誠懇地哀求：「白歌，我是真心的。」
我淡淡道：「滾！」
林詩茗變了臉色。
宋柏承護住她，冷聲道：「道歉。」
我沒有理會。
他狠狠握住我的胳膊，字字切齒。
「我讓你道歉。」
「不！」
「沈！白！歌！」
他用了力，而所有人都聽到了「咯吧」一聲。
我的手腕斷了。
4
宋柏承比我還驚愕。
「白歌……」
我轉身就走。
他扶住我肩膀，這次用了很小的力氣，語調中帶了悲傷和懊悔。
「我不是故意的，我帶你去醫院。」
我動了一下肩膀，很容易地就甩開了他的手，旋即大步流星地走開。
他沒有再追來。
我聽到身後轟隆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都知道，這是他生氣將酒店裡的東西炸了。
這是異能者的權利，異能者可以隨意發脾氣，他們的破壞性太大，許多地方都用了防撞防爆材料，即便如此，也隻是讓損失減少了一點點。
整個城市都在為異能者讓步。
但空間是有限的。
讓渡給了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的生存空間就會受到擠壓。
可能很早，我們就處在了對立面。
隻是那時候有感情支撐著，彼此都在為對方讓步。
但終有一天，讓不動了。
時間和環境的力量很可怕。
人人都覺得我高攀了頂尖異能者宋柏承。
都忘了曾經的沈白歌也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天才少女。
我去醫院接了骨頭。
醫生對此見怪不怪，隻是叮囑我，最好搬家到普通人居住的城南區，離異能者居住的城北區越遠越好。
我點頭謝過。
無法告訴他，我有能力飛到天南海北。
真正讓我無法抽身的，從來都是那個我愛過的人。
回到家時，宋柏承已經在沙發上等我，氣氛沉悶又壓抑。
他眼睛瞥過的我的手腕，落到我的臉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淡漠道：「我聯系了保姆，這幾天你在家裡安心養傷，我要出差幾天，等我回來。」
我點點頭，沒有告訴他，我也要出差。
林詩茗的事情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想，有必要讓他也感受下什麼叫猝不及防。
有些事情，教是教不會的，隻有感同身受才能刻骨銘心。
第二天的飛機，我和同事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他問我的傷是怎麼了？
有一瞬間，我想說真話。
但想了想，卻還是改口道：「不小心杵到了。」
他笑了笑，讓我以後小心些。
我心虛得不成樣子，扭過頭去看窗外。
那一刻，有點想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