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王家如此富貴,表哥的婚事卻為何遲遲不定?」
慧茹表姐惱羞成怒。
「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傻白甜,沒想到在我這扮豬吃老虎呢?」
我就靜靜看著她發癲。
直到她發泄完,我才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咱倆互相成就,你想搏一個體貼大方,我想謀一個勤儉持家。
「互惠互利,怎麼到姐姐口中就成我佔你便宜了呢?」
6
崔伯母為顯重視,特意帶著崔家嫡長子到我家中給我母親相看。
我躲在屏風後面,不由紅了臉。
三哥那畫技,可真差勁。
不然怎麼描繪不出崔家嫡長子萬分之一的神採。
晚上祖父把我喚到書房。
「崔家嫡長子你也見了,可滿意?」
我大方點頭:「甚好。」
祖父拂須大笑:「我謝家兒郎當如此。」
Advertisement
「這些年,為了家族存亡,委屈了你和你三哥。」
我眼眶忍不住紅了。
自尊心強盛的年歲,我和三哥為了家族,把面皮扔在地上被別人踩。
謀劃的時候不覺得,如今祖父一句寬慰的話,我直接破防。
祖父嘆息:
「我拜託故交好友,細細打探過。崔家老夫人心思單純。
「崔氏人口簡單,家風清正。雖然不曾在朝為官,但崔氏書院門生眾多,這一屆新科狀元都出自崔氏書院。
「實在是不可多得,內裡實惠的好人家,你一定要把握住。」
我拼命點頭。
但慧茹表姐如何能看著我順遂。
京中傳出謠言,說我和國公府小世子情投意合,私定終身。
我家為崔夫人特意舉辦的賞花宴,王家大張旗鼓來提親。
舅母肅著一張臉,也不看園子中有外人在,拉著我母親的手就開始推心置腹。
「妹妹,咱們兩家,多少年的交情,自來同氣連枝。
「要不是姜姜親自為我家那孽障制作扇套,我還不知道這倆孩子有了這份情誼。」
那明明是嬌杏拿給我的扇套,並且我都沒有伸手。
我著急去看崔夫人,誰知她隻是淡定地捏起眼前的一塊桂花糕。
舅母見母親不理她,又來捉我的手。
「好孩子,雖然你們謝家三郎輸光了家底,但我們家絕對不會嫌棄你的。」
我在心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崔夫人卻眼皮都不抬一下,仿若她是一個局外人。
7
母親臉色實在不好看,眼神利得仿若要刀人。
「我們家姜姜正和崔家那孩子議親,如今崔夫人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被崔夫人看笑話。
「我兒去你府上做客,你們打量著我們謝家落魄,給我兒的飯食一點葷腥都沒有。
「夏日炎熱,你們各房各院都用冰,唯獨我兒,熱得一身痱子。
「更有甚者,你家丫鬟動輒使喚我兒,把我侯府嫡女當什麼了?」
我適時用辣椒帕子抹眼睛。
崔夫人心疼地把我扯到懷裡安慰。
在舅母心虛的目光下,母親繼續發揮。
「嫂嫂,我謝家是落魄了,但我們侯府的爵位還在。」
舅母铩羽而歸,崔夫人噙著笑看我哭。
我臉一熱,崔夫人笑著抽走我的帕子:「多日沒回京,不承想,如今京中流行用辣椒手帕了?」
我:「?」
我母親:「?」
我們倆:「?」
崔夫人見我們倆惶恐對視,不由笑出了聲:「你這孩子,真有意思,待日後嫁過來,我們府上有得熱鬧了。」
送走崔夫人後,我和母親復盤。
「崔夫人發現了我帕子的小心機。
「她好像習以為常。
「有得熱鬧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崔府也有像我一樣裝相的人?」
母親嗤笑:「估計是人家玩剩下的。」
8
舅母铩羽而歸後,王家當真惱了我們謝家。
舅舅在選秀名單裡,順手加了我的名字。
我氣得衝去王家:「你們最好保佑我選不上,不然你們等著,我日日在聖上面前幫你們吹枕頭風,早晚把王家給吹倒臺了。」
外祖母紅著眼睛拉扯住我的手:「好孩子,如今外祖母老了,不能當家做主了,外祖母對不住你。」
被舅舅送給上峰攀前程的慧箬表姐紅著眼抱著我大哭特哭。
慧箬表姐才十八歲,而舅舅的上峰已經四十三歲了,為了王家的權柄,舅舅舍得犧牲任何一個女兒。
慧茹表姐卻嗤笑一聲:「慧箬你行了,雖然男人年紀大,繼子都比你大了,但最起碼你夫君是掌握實權的大將軍。」
慧箬表姐把臉別開,不再搭理慧茹表姐。
見沒人理她,慧茹表姐又把目光盯向我:「我過不好,你也別想安心嫁出去。你不是一直說把我當親姐妹嗎?那好,咱們一起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做一輩子的姐妹。」
見我不搭理她,她捏了捏我手腕上的鎏金镯子:「也不對,妹妹大概巴不得被選上吧。畢竟你戴的镯子,嬌杏都看不上眼。」
我羞紅了臉,铩羽而歸。
小雯坐在馬車上翻白眼:「小姐,你走這一趟,圖什麼?」
我點了點她額頭:「造勢。」
經過我這番鬧騰,舅舅應該不會再為我打點入宮了。
我們家是什麼情況來著,我們家是破落戶,窮鬼啊。
所以在畫師暗示我孝敬的時候,我咬咬牙進獻了手上的鎏金手镯。
畫師面色青紫,畫好後,我探頭一看,不得不承認,有的錢就該人家畫師賺。
五官還是我的五官,但莫名就畏畏縮縮,賊頭賊腦。
很幸運,慧茹表姐入選了,冊封慧貴人。
更幸運的是,我連殿選都沒參加,就被淘汰了。
表姐入宮那日,我帶著四個空箱子,嫁去了江南崔家。
9
我已經設想過,崔家會因為我嫁妝單薄而嫌棄我。
但我萬萬沒想到,剛到江南別院,就在院子中發現了八十八抬滿滿當當的嫁妝。
留守別院的丫鬟跟我說,這是崔家祖母給我添的妝。
我圍著八十八抬嫁妝箱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忍不住紅了眼眶。
下次見到三哥,我一定要給他磕一個,他果真是我親三哥。
崔家辦事很周全,完全沒有因為我長輩不在這兒就怠慢我。
崔家嫡長子崔晚意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越發襯得唇紅齒白。
可能是江南的酒水比較烈,也可能是少年太秀色可餐。
我的手忍不住摸上人家白嫩的臉蛋時,還沒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外表清正端方的少年,耳垂通紅,眼尾染上一抹紅暈,狼狽地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一把扭過對方的腦袋:「叫姐姐。」
少年咳了一聲,臉紅脖子粗:「你才比我大一個月。」
我笑得越發邪惡:「大一個時辰,你也要叫我姐姐。」
搖搖晃晃間,屋子裡好像進了一隻紅色的大粽子。
我剝開粽子外皮,這顆大粽子卻成了精,一直害羞地用手拉扯住包裹粽子的繩子。
我一口咬上去,細細吸吮,最後不高興地放開手來:「這粽子一點都不甜。」
某隻粽子氣息不穩,氣得趴在我耳邊輕語:「可能上京城的粽子比較甜。」
我的脖間一陣酥麻,忍不住躲藏開來,一步步和不甜的粽子倒在了床上,天旋地轉。
第二日我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漂亮的瑞風眼:「昨晚的粽子可合口味?」
想起昨晚我做的荒唐事,我臉就一陣陣發熱。
關鍵某個看起來很正經的男子,卻一直噙著笑盯著我。
「你轉身,我要更衣了。」
男子潋滟著眉眼,可憐巴巴:「昨天有人扒了我的衣服,如今也不幫我穿上。」
我捂住耳朵,實在不敢再聽。
我恨我這丟人的酒量。
崔府比我想象的還要和睦。
婆母從不讓我站著立規矩,她說我這樣活潑有朝氣的小姑娘坐在她身邊用膳,她看著就心情愉悅。
我進門不到一個月,婆母就把管家的鑰匙遞給了我。
我惶恐極了:「母親,這不合適吧?我還年幼。」
婆母就笑著拍了拍我的手:「我信任你,也願意給你試錯的機會,你盡管按照你的脾性去管。」
10
我掌家第三個月,祖父在書房宣布一件噩耗。
聖上南巡,十日後要住在我們崔家。
祖父肅著一張臉:「我們崔家安插在宮中的釘子傳信,是慧貴人和淑妃娘娘一唱一和,聖上才臨時起意決定住在咱們家的。」
祖母臉色蒼白:「十日?總督府為了聖上的到來,足足準備了一年,十日的光景,我們怎麼辦?」
公爹沉吟開口:「大面上過得去應該就沒問題了。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聖上要在咱們家中住滿二十日,這期間,咱們該如何應對?」
祖母的眼睛一直盯著婆母。
「蘿染,我是一聽到聖上,就兩腿發軟了,這二十日,咱們可如何是好?」
三娘更是賴在婆母身邊:「大姐姐,我和婆母是指望不上了,您能者多勞啊。」
婆母糟心地拍了三娘腦袋一下:「聖上來的那些日子,你就躲在佛堂拼命抄你的佛經,沒事別出來。」
明明婆母是嫌棄至極的語氣,三娘仿若得了特赦令:「好好好,我一定好好抄,大姐姐,那府上的一切就拜託您了。」
不是,怎麼三言兩語間,接見聖上的大事,三娘就摘出去了?
祖母苦著臉追問:「蘿染,那我和淑晴要怎麼辦?」
二娘也眼巴巴看著婆母,仿佛在說,快快快,像打發老三媳婦一樣,把我也打發了吧。
誰知婆母笑得溫柔:「淑晴,聖駕駕臨,咱們府上每日採買,這一塊交給你沒問題吧?」
二娘笑容一僵:「大嫂嫂,求放過啊。」
婆母拉過二娘的手:「好妹妹,你想想,聖上他們那麼多人,那麼多事,我和姜姜要事事周全,嵐嵐那孩子。」
說著婆母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這裡缺根弦,我不是維護自己的親妹妹,實在是她看不出眉眼高低,容易闖禍。」
三娘知道婆母如此編排她嗎?
在大家商定好具體事宜後,我忍不住舉起手來。
「祖父,祖母,還有各位長輩,我有不同的意見。」
婆母嗔怪地牽過我的手:「有什麼就放心大膽地表達,咱們是一家人,你不必有顧慮。」
我環視眾人慈愛的目光:「我認為,這次南巡,咱們不必大張旗鼓接待。」
婆母鼓勵地看著我:「原因為何?」
我閉了閉眼:「崔家遠離京城,不知可聽說過梁家慘案?」
祖父瞬間站直了身子:「梁家當年科舉舞弊,貪沒軍餉,欺男霸女,數罪並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