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嫡姐病死前,設計我做了姐夫的續弦。
她吃定我敦厚善良,一定會為她守住侯府家業,教養好子女。
我也為了她的孩子和男人,耗盡了一生,可到頭卻換來子女們一杯毒酒。
「你區區一個庶女繼室,怎配我們喊你母親?」
再次醒來,嫡姐正將我和姐夫「捉奸在床」,她將我和姐夫的手疊在一起:
「我怎麼會怪你呢!你我姐妹,我死後侯爺和孩子由你照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望著她冷笑,這一次,你要我守的家業、護的兒女,我要當著你的面,全毀了!
1
再次醒來,眼前正是嫡姐姜致那張病恹恹的臉,她正將我和姐夫的手,交握在一起:
「你喜歡姐夫,我怎麼會怪你呢。你我一家姐妹,侯爺有你照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家裡的姐妹中,自小我就和你最投緣。」她說著,用手帕擦了擦沒有淚的眼角。
「將來我死了,孩子們有你,我也能瞑目了。」
熟悉的話,熟悉的場景,我恍惚了一下才明白,我重生了。
前一世,也是這樣的場景,姜致帶來了一堆人,捉奸了我和姐夫。我自覺名聲毀了沒了退路,隻能同意。
一年後,姜致去世,我做了姐夫的續弦。如約幫她守著長子的世子之位,用我的錢將他培養成才,鋪就了一條青雲路。
我以為,我這一生雖不幸福卻也圓滿,卻沒想到,最後換來了繼子的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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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隻是一個卑賤的庶女,外來的繼室,你不配讓我喊你母親,為你盡孝送終。」
原來,那年我誤闖姐夫書房,又被姜致恰巧碰見,都是姜致設計好的。
她看中我敦厚善良,以及姨娘給我的大筆錢財,所以,她在眾多姐妹中挑中了我,算計了我。
我被她支配著,為她的孩子忙碌了一生,直到死,仿若大夢一場,皆是空。
我轉過眼眸,看向姜致。她見我沒被嚇住,話鋒一轉,提到女子最在乎的名聲:
「你和侯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傳出去,你這一生也到頭了。
「不過你別怕,這裡沒外人,不會亂說的。好妹妹,在我死前你隻管放心待嫁,一切的事姐姐都會幫你安排好。」
我望著一屋子不認識的臉,和他們看我時鄙夷的目光,心中冷笑。
我的好姜致,你辛苦設計這一場,不就是想讓我替你守著侯府家業,護住世子之位,培養你兒子成才嗎?
那這一次,我就要當著你的面,一件一件,全毀了。
2
姜府庶女眾多,規矩也森嚴,我排行第五,本不起眼。
可我姨娘是商戶女,她給我準備了一大筆錢作嫁妝,所以我在姜家是個特別的存在。
我本以為,等我到了年紀,找個看得過去的普通人嫁了,他就算什麼本事都沒有,單靠我的錢,我們也能一生衣食無憂。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嫁給姐夫做續弦。
姐夫整整大我十歲,我待他猶如敬長輩,毫無男女之情。
前世我認了命,誰讓我宴會打翻了茶盅湿了裙子,誰讓我莽莽撞撞進了姐夫的書房,誰讓我換衣服時,不去確認屏風後還有個男人。
都是命,我認了。
可現在我知道不是,一切都是被人設計的,我落入了她的圈套。
我轉頭,看向宣平侯徐涵之。
他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依舊是不打算說話的樣子。
我收回目光,看向姐姐,微微偏著頭:「姐姐,你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姜致皺眉,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五妹,我說你喜歡侯爺的事,姐姐並不怪你……」
我打斷了她的話:「怎麼可能,我不喜歡姐夫,我來書房是因為別的事。」
姜致身後,有人嗤笑了一聲:「孤男寡女,還能有什麼事?」
姜致犀利的目光鎖著我,我可以現在不點頭答應,但今天我和姐夫的事要坐實,這樣我就沒退路了。
將來我的人我的錢,都要為她兒子所用。
「不!我來書房是幫別人找姐夫取一封信。」我朝徐涵之伸出手,「姐夫,湖陽縣主的回信給我吧。」
一直沉默著的徐涵之,沒有料到這一出,他錯愕地看著我,眼底是驚濤駭浪。
「什麼?」他道。
「姐夫不知道?可湖陽縣主說你今天要將八字給她,請高僧合姻緣。否則高僧一旦離京,往後就不知要等到哪天了。」
徐涵之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一定在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她和湖陽縣主的事。
因為他瞞得很好,前世直到最後他們分開了,世人也不知道,他和湖陽縣主之間的事。
「五妹,你在胡說什麼?」姜致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
「姜致不知道嗎?姐夫和湖陽縣主的事。」我按著姜致的肩膀,「姐姐,要我說你隻要操心自己的身體就好了。」
「至於你去了後,姐夫續弦的事,根本不用你操心,姐夫早就選好了。」
說完,我又衝著兩人抱拳:「恭喜姐姐和姐夫哦。」
房間裡,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姜致煞白的像刷了一層白面的臉,轉向了姐夫,她一字一句問道:「妾身還沒死,侯爺就這麼迫不及待找好人了?」
「姜氏!」徐涵之噌地一下站起來,「休要胡說八道。」
徐涵之怕姜致在這裡撒潑,先下手為強,避了出去。
姜致捂著胸口,死死忍住,不讓自己當場發作。
她這場生辰宴不歡而散。直到我離開,大家議論的都是徐涵之和湖陽縣主的事,沒有人提到我這個不起眼的庶女。
我收拾回家時,侯府正院裡已鬧了起來。
姜致這個人最跋扈虛偽了,她可以賢惠大度地,為徐涵之找續弦,可絕不能允許,徐涵之自己去找。
更何況,湖陽縣主是什麼人,她進了門,豈有姜致兒子的好日子過?
姜致這會兒就是熱鍋上的螞蟻,又急又痛。
3
我出了侯府,在巷口遇到徐耀,他拿著木寶劍,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氣惱。
看到我,他翻了個白眼:「讓開!」
他用寶劍揮了揮,意思是我如果不讓,他就要動手了。
他性子一向急躁蠻橫。
前世我為了讓他溫和些,費了無數心思。因為我覺得,作為守成的接班人,八面玲瓏比鋒芒畢露更能讓他在這太平盛世,走得長遠走得穩當。
十年,他學會了我教他的東西,而且學得很好,畢竟他對我用得很好。
我彎腰望著他,揚眉道:
「耀哥兒,你父親和母親打起來了。」
徐耀皺眉看著我。
「你要有新母親了,知道是誰嗎?湖陽縣主哦。」我露出羨慕的表情,「湖陽縣主多高貴啊,我也想要這樣高貴的母親,你真有福氣。」
徐耀吃驚地看著我,怒道:「我有母親,你胡說八道,走開。」
他跑回了家。
我擦了擦手,叉著腰仰頭望著宣平侯府門口的燙金牌匾,多熟悉的門頭啊,前世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能再來一次真好。
我轉身,忽然看到對面的府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女子明豔,大約二十四五歲,男子清瘦矜貴,約莫二十出頭。
兩人也正望著我,神色莫名。
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站在那邊的,有沒有聽到我和徐耀說的話。
我匆忙俯身行禮,爬上了馬車。
心頭卻突突跳著,因為那女子正是我剛才提到的湖陽縣主。她守寡多年行事比較肆意,但她身邊的年輕男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湖陽縣主應該沒聽到我拿她說事兒吧?
不過我也沒有編排,她和徐涵之的事又不是假的。
4
姜致鬧得動靜很大,父親和嫡母連夜去了侯府,聽說,姜致還撓花了徐涵之的臉。
徐涵之摔了個茶盅,晚上睡在了衙門。
姜致又安靜了。我都著急了,讓姨娘使了外面的婆子,故意去隔壁保定侯府找周姨娘玩兒,讓婆子有的沒的說了不少。
隔了兩日,湖陽縣主府中忽然死了個面首。
那面首的兄長告到了府衙,說面首不是庶民,而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於是,此事就直達了天聽,湖陽縣主不但被削了食邑,還被皇後娘娘以祈福為名,禁足百日,罰抄佛經百遍。
讓我意外的是,湖陽縣主給我送了一份空白的經書來。
我沒敢多想她的意思,假裝沒收到。
「姜致為了打擊湖陽縣主,簡直瘋了,人都敢殺!」姨娘說這話時,聲音都在發抖,「我要是知道她會殺了那個面首,斷不會同意你讓婆子去傳話。」
「姨娘,你小心我耳朵。」我趴在姨娘腿上,由著姨娘給我掏耳朵。
「姨娘有輕重的。」姨娘又變回小心翼翼。
我眯著眼笑著道:「那面首死了不可惜,他手上兩條人命。不然他為什麼不考功名,卻躲去了縣主府上做面首?」
姨娘停下來問我:「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知道,那是因為前世,這位秀才面首也死了,不過事情沒鬧大,被湖陽縣主壓下去了。
「我的舒兒,好像真的長大了。」姨娘嘆氣道。
我忍著眼淚,我長大不是兩三日,而是用愚鈍挫敗的三十三年換來的啊。
「那我不長大,一輩子陪著您,做您的女兒。」
「那可不行,該嫁人還是要嫁人,姨娘還想享那天倫之樂呢。」
我抱著姨娘的腰笑著:「那我一定好好找夫君,多生幾個孩子,讓姨娘享天倫之樂。」
前世,我一生沒有子嗣,藥不知吃了多少,可到死也沒有懷上一男半女。
現在琢磨,我不能生,很有可能是姜致給我下了藥,否則我怎麼會不能懷孕。
我將面首的事,轉了幾道彎讓徐涵之知道了。
這件事他必須知道,否則他們夫妻怎麼離心?
如我所願,徐涵之怒氣衝衝回了家,還拔了劍,指著姜致:
「你簡直膽大包天,為了女人家爭風吃醋的事,不但敢殺人,還敢把事情捅到聖上面前。
「你這是利用聖上,是欺君,你可懂這是什麼罪!你這個蠢婦!」
今上性疑,徐涵之很清楚,這件事今上知道的後果。
那天,一向縱容姜致的徐涵之,不但拿劍指著她,還扇了她一耳光。
他們夫妻十年,感情一向不錯,這是徐涵之第一次對她動手。
姜致當場吐了血。
他們夫妻,離了心。
但這隻是開始。
第二天早朝,徐涵之被聖上不輕不重點了一句:「朕聽說,徐愛卿近日家務事很多,要不要朕派幾個人,隨你回家幫你參謀參謀?」
徐涵之回家就病了。
我們一家人過去看望徐涵之,卻被攔在了書房外。姜致由丫鬟扶著,竟也是站在門口,沒給進去。
「侯爺說了,他是晚輩,擔不起姜老爺和夫人特意跑一趟。各位都回去吧。」徐涵之的小廝攔著門道。
父親臉上掛不住,指了指姜致:「蠢婦,我們的腦袋,早晚被你作沒了。」說完甩袖就走了。
嫡母臉色煞白,讓我們跟著父親走了,她留在了侯府。
我猜,她要給姜致出主意。
5
我心情很好,特意溜出府,去法華寺吃我心心念念的齋菜。
但剛坐下來,竟然遇到湖陽縣主,以及上次和她在一起的年輕男子。
湖陽縣主也看到了我,輕輕挑了挑眉。
我和她微微頷首,算作打了招呼。
好在湖陽縣主沒打算找我說話,她和對面的男子慢條斯理吃著飯。我不由多看了幾眼年輕男子。
他穿著一件青色長衫,修長的手指捏著湯勺,細白的手瓷白的勺,融為一體,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現在面首的檔次,真是了不得,這般矜貴謫仙似的人物,居然也屈居人下作面首了。
我正琢磨著,忽然那男子也朝我看過來,我一怔,朝對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