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興趣,跟著他去了他的花房。他的花房很大,收拾得整整齊齊,花的種類也多,每一株都長勢喜人。
我一直想種花,可惜因為姜致聞著花便會起疹子,所以家裡一點花都沒有。
後來嫁去侯府,徐耀也像姜致那樣,聞著花就不停打噴嚏。所以直到今天,我都沒有親自養過花花草草。
我跟在五皇子身後,給他打下手,又忙著將花搬出去。折回來時,看他正捏著手站著不動。
「怎麼了?」我上前看他,「剪著手了?流血了!」
「沒事,小傷,不用擔心。」
我抓著他的手喊人拿水拿藥來,又讓他坐下幫他止血:「疼嗎?」
他搖了搖頭。
蔡公公親自捧著藥箱來,看到五皇子手上的傷,愣怔了好一會兒:「是……是您受傷了?」
蔡公公約莫二十來歲,長得白白胖胖的,很喜慶。
他說完,又嘀咕了一句:「一把剪子還能傷著您?」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蔡公公。
「奴婢以為是娘娘。」蔡公公笑嘻嘻蹲在五皇子面前。正要動手給他上藥,五皇子道:「賬算好了嗎?」
蔡公公眼睛滴溜溜一轉,哎喲一聲:「還真沒有。」
他忙將藥箱塞給我:「那殿下的手交給您了,奴婢那邊還有事,辛苦娘娘了。」
我覺得這位公公好像不是很關心五皇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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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公公走了幾步又想到什麼,回來叮囑我:「那個,娘娘……殿下的手不能沾著水,這幾日要勞駕您多費心了。」
我笑著點頭,心道家裡這麼多下人,也沒必要讓我親自伺候吧。
蔡公公離開,我給五皇子上藥,問他:「疼嗎?」
他嘴角動了動,低聲道:「疼!」
其實傷得不深,不過十指連心,很疼也有可能。
我小心翼翼給他包了手指,一抬頭發現他正看著我,我怔了一下。他含笑問我:「瑞、堇、晉、秦,你覺得哪個字更好?」
「聖上要給您封王了嗎?」
他頷首。
「那封號也不能問臣妾,臣妾不好說。」
「你隨便選,我隨便聽。」他笑道。
我想了想: 「豫章出黃金,然堇堇。我喜歡這個堇字。」
他若有所思。
我沒作多想,誰知道到了下午,聖旨就來了,他的封號居然真是個堇字。
他道:「父皇也喜歡這個字,看來這個字是真的好。」
心頭跳了跳,我指了指他面前的碗:「吃……吃飯吧。」
他輕嗯了一聲,左手舀著湯,忽然全灑在了身上。
「沒事吧,燙著了嗎?」我給他擦身上的油脂。左右看看,心裡有些不滿,王府裡的下人就這麼沒有眼力嗎?
看到主子弄髒了衣裳,一個個像個木頭人似的,杵著一動不動。
還不如姜府的下人機靈。
「您左手不方便是嗎?」我問他。
「嗯,兒時受過傷。」他說著,嘆了口氣。
我猶豫了一下,重新添了湯端在他面前:「要不我喂您?」
他一怔,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可以不喝的。」
我將湯勺送到他嘴邊:「妾身伺候您是應該的。」
他抿唇笑著,耳尖微紅:「那給你添麻煩了。」
25
回門很熱鬧,徐涵之也來了,看到我他怔了怔,隨即避開了我去陪堇王說話。
堇王很給面子,姨娘高興得不得了,悄悄問我圓房的事。
「啊,竟然還沒圓房,是不是他身體不行?」姨娘驚訝道。
我捂住她嘴。?
「您別亂喊,叫別人聽到。不過……還真有可能。他兩天都沒有碰我,也沒有強迫我。」
正常男人應該不會是這樣的態度吧?
也沒看出來他厭惡我啊。
姨娘又開始發愁了:「那要不要我去找找民間偏方,總歸要生個孩子吧,不然多沒意思。」
我也想要孩子,前世就沒生,成了我的遺憾之一。
「算了,他是王爺,要是吃壞了他,咱們賠不起。」我和姨娘道,「不行就不行吧,我覺得挺……」
我還沒說完,姨娘忽然反過來捂住我的嘴,而後站起來:
「王爺,您來了,快裡面坐。」
我腦中嗡的一聲,遲疑地回過頭去,就看到堇王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
「您什麼時候來的?」我問他。
「剛剛,」他含笑進門,「在聊什麼?」
我心虛得很,畢竟我們在背後議論他。
「隨、隨便聊點事兒,您坐,我給您泡茶。」
堇王自然地坐下來,陪著我姨娘說話。姨娘更高興了,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一點架子都沒有,也不嫌我出身低,是個能託付的男人。」
「嗯!」我也覺得不錯,就是可惜了……
如果真的不行,能不能過繼一個孩子呢?
但這事兒現在不好說,等過幾年再想吧。
吃飯時,姨娘第一次在主位落座,而且,還是坐在嫡母身邊的。堇王敬酒的時候,連著姨娘一起敬的。
嫡母臉色很難看,強忍著,手都在抖。
姨娘很高興,眼睛紅紅的。?
我也很高興,我知道,隻要我一天是堇王妃,姨娘在姜府就無人敢欺負,嫡母也要讓她三分。
堇王回家後話變得更多了,還邀請我去他書房。
這一次,我竟意外在他的書裡,看到了他夾著的藥方。
我悄悄記下藥名,想著找人去打聽。
「在看什麼?」堇王忽然走過來,「我的藥方?」
我順勢問他:「王爺您……身體怎麼了?」
他頓了頓,語氣很隨意:「從小有的毛病,脾胃不和,大夫說再吃一帖就不用吃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所以,隻是脾胃不和嗎?
他望著我,有些不解:「怎麼?」
「沒……沒什麼。」
我總不能說,外面在傳您都快病死了,為什麼您僅僅是脾胃不和呢?
26
「王妃娘娘,您這賬算得又快又好。」蔡公公坐在我邊上,看我撥算盤,「從小就學的嗎?」
「我姨娘教的,她是商戶女,她算賬更快更好。」
蔡公公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又想到什麼:「我家王爺武功好,自小就習武……」
我停下來看著蔡公公,蔡公公也看著我。
「奴婢又說錯話了?」他問我。
我搖了搖頭。
武功好?那用剪刀剪個花枝,也會受傷嗎?
「在說什麼?」堇王信步進門,蔡公公一溜煙跑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堇王:
「蔡公公說,您自小習武,武功很好。」
「嗯。」他在我對面坐下來,喝了口茶,「所以呢?」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反問的語氣和我說話。我索性也破罐子破摔:
「所以,王爺的手怎麼受傷的?」
堇王眼睛很亮,染上笑意後越發地明亮起來。
他探過手揉了揉我的頭頂,說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
「所以,我身體很好,不要胡思亂想。」
他說完就坐在對面看書,我越想越不對, 抬頭瞪了他一眼。
夜裡,我先歇下來,他自身後貼上來。我身體一抖,他輕輕撫著我的後背……
「我沒有身體不好。」他在我耳邊低聲道, 「前兩日不敢動, 是怕你緊張, 現在對我熟悉了,你可會自在些?」
我不敢看他,心咚咚跳著。
「姜舒。」他低聲道,「其實,是我請湖陽縣主為我保的媒。」
他說了很多,我混混沌沌聽著。
我本以為,等我到了年紀,找個看得過去的普通人嫁了,他就算什麼本事都沒有,單靠我的錢,我們也能一生衣食無憂。
「??」他說那之後他又見了我五次,每一次看到我時,我都在做壞事。
他說,既然人一定要成親,那為什麼不娶一個聰明有趣的。
我跟著他浮浮沉沉,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隻知道,有的事做起來並沒有那麼令人厭惡和抵觸。
27
堇王不常出門,但太子卻常來堇王府。我發現太子不管做什麼事, 都會來問一問他。
很依賴他。
難怪父親會選堇王, 有了他,許多他們犯愁的事,都會迎刃而解。
堇王也很關注皇長孫, 他讓聖上將皇長孫送去了皇覺寺教養。
我不知道皇長孫將來會不會殺回來搶奪皇位, 所以憂心忡忡。
「太子這個月新添了第四個兒子, 新納了妾室。」堇王和我道, 「世事無常,不必過早憂慮。」
我想到前世太子登基時, 包括皇長孫一起才三個兒子。
這世已有四個了嗎?
前世皇長孫沒有被送去皇覺寺,這一世他被送去了,會不會被教化得溫和一些?
下半年, 嫡母給三姐定了一個小門戶的舉人,我不同意,嫌那男子太愚鈍太懶了。
「窮沒事, 家裡卻那麼髒,這樣的人家既懶又沒規矩, 嫁不得。」
嫡母知道我是故意的, 氣得撂挑子, 還讓姜峰回家來。姜峰回信裡卻說她年紀大了,休養生息享享清福。嫡母氣得病了。
父親就將三位姐妹的婚事,交給了姨娘去辦。
三個姐妹很高興, 每日陪著我姨娘打牌。四個人還一起選夫婿,說一定要選個中意的。
我坐在園中的搖椅上打著盹兒,做了個升仙的夢。我從夢中笑醒,看到堇王正坐在我身邊, 給我打著扇子。
「做了什麼夢,笑得這麼高興?」
「一個……很美很美的夢!」我道。
「有我嗎?」
「有,當然有!」
還有我們的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