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不必長成玫瑰

第5章

字數:3563

發佈時間:2025-03-24 15:18:39

打在傘上的雨滴和我的哭聲形成了共頻。宋清澤一下慌了,往前走時,卻在我後退兩步後愣住了。


「你知道嗎,那天在別墅外淋雨時,我真的抱有過希望。我覺得三年再怎麼不長,也不至於恨我到這種地步。


「可是你還是跟馴狗一樣讓我等著,是不是覺得很好玩啊?」


宋清澤紅了眼眶。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隻是顧水說她有辦法讓你來主動找我,我才讓她去做的。我不知道她會那樣做,我那陣子太忙了,我沒管。


「林儀,我錯了。


「我真的意識到我錯了。


「你不知道你走後我去查當年的事情,我有多後悔,我他媽就是個王八蛋。」


遲到的解釋並沒在我心裡泛起多大漣漪。


明明當年他隻要稍稍一查,就會知道顧水說的小打小鬧是什麼。


可是他沒有,他信了顧水,然後一起又殺了我一次。


我是傻子,所以才會又對他抱有一次希望。


所以當陳笑發來宋清澤要來英國的那條消息後,我即刻確定了個人展的時間。


然後穿了一身和宋清澤初見時的極其相似的校服。


這次,不是他找我,是我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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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澤在雨中極其狼狽,他哭著求我。


「林儀,可不可以別走?


「這次的事我就當作沒發生,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你可以騙我,可以打我,想怎麼折磨我都行,別再走了。」


太卑微了。


現在的宋清澤就是當年那隻狗,但是我膩了。


他的公司都沒了,他還能放下這些芥蒂,把我接回去。


雨中的宋清澤說不出地破碎,肩膀微微顫抖著。


「林儀,我外公死了,我沒有親人了。


「別離開我。


「好不好?」


第二次哭了。


是不是上了年紀的男人都會多少帶點感性,這次換我冷漠地看著他。


宋清澤被雨水砸得微微彎了腰,眼神中帶著茫然。


「為什麼你所有人都能原諒,就是不肯原諒我?


「林儀,別不要我。」


轟隆一聲巨響。


高傲者還是低頭了。


那個從來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脆弱地抬眼看我。


「宋清澤,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我並不覺得你有多喜歡我,隻是你不甘心我跑了,不受你控制了。」


「不是的——」男人往前挪了兩步,太過於著急想解釋。


「而且我也騙了你。


「我根本不在乎——」


他的聲音啞得發抖。


我深吸一口氣,微微偏頭,沒再看他。


沉默了一陣。


我說。


「宋清澤,我喜歡過你的,是你親手毀了這份愛。」


話說得很輕,透過雨聲,變得更加縹緲。


然後,宋清澤仿佛被什麼巨物砸中一般,終於不再開口。


一字一句的話將他砸到了地面。


他整個人頹廢地跪在了地上。


雨水噼裡啪啦地往下落,彈奏著屬於夏日的氣息。


過了很久很久,宋清澤站了起來,他的眼神變得清明,神情又恢復成那副淡然與冷漠。他又成了那個不把一切放在眼裡的貴公子,仿佛剛剛所有不曾發生過。


再開口時,他的嗓音沙啞。


「我知道了。


「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他全身已經湿透,消失在轉角的雨中時,他提了最後一個要求。


「林儀,答應我,不要再做自殺這種蠢事了。


「否則我不會放了陳笑。


「你是知道我會說到做到的。」


以宋清澤的威脅為開始的故事,最終也以他的威脅結了尾。


22


意大利是我旅途的最後一站。


這個在我為數不多的青春快樂時光中,無意瞥見的雜志一角。


我心中的白月光。


如今就活生生出現在我眼前。


這個藝術與生活碰撞的緩慢地方,適合養老。


躺在夕陽的沙灘上時,我想,死在這種地方,絕對不虧。


咖啡館的老板娘是個極其地道卻最近又很熱衷學習寫中文的意大利人,我每天一杯咖啡早已成習慣,大部分時光都被她拉著教她寫字。


可今天。


進店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老板娘正熱情地和他交談,門打開的瞬間,兩人都看了過來。


窗外的雨轟隆隆落下。


我沒想到,又和宋清澤見面了,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時,宋清澤就開口了。


「Flower。」


他叫得疏離又禮貌。


公司的大出血磨煉得宋清澤的氣質更穩了,他瘦了很多,看起來也紳士了很多。


我們還是又坐在了一起,老板娘饒有眼色地靠了邊。


窗戶外暴雨降臨,而我和宋清澤手捧咖啡坐在一起的畫面有些詭異。


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年前,我們狼狽在雨中嘶吼。


而現在,我們都安靜地望著窗外,等雨停。


彼此都沒有說話。


雨聲淅淅瀝瀝變小時,宋清澤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要結婚了?」


我看過去,他的視線落在我手指上的戒指,我在小店隨便買的一個玩意。


可同樣,我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那款幼稚的戒指。


他還留著。


宋清澤的眼底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似乎這是一個被很隨意拋出的問題,可他的指尖卻不自覺蜷縮起,另一隻手很隨意地遮住了戴戒指的位置。


我沒回答。


沒什麼好說的。


我做不到和他心平氣和,所有的事當沒發生過一樣。


有的事情,發生了,就是一輩子的傷。


雨還沒停時,宋清澤以臨時有事為由,堅持要走。老板娘收回被拒絕的傘,看著一身西裝的男人走向雨中,感慨:「好古怪的脾氣。」


可我卻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水要去當尼姑了。」


宋清澤冷不丁地拋下這句話,我卻有種被看穿的窘迫。


是啊。


我怎麼會原諒她呢?


被她老爸抓回家打胎,才是她悲劇的開始。


我所經受的一切,她也應該體驗一下。


可我現在卻不得不靜下心考慮,為什麼處理顧水這件事,進行得如此順利了。


我看著雨中逐漸變小的身影,愣了好久。


23


意大利的雨接連下了好幾天。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來自陌生賬號的一筆巨款,附帶對結婚的祝福。


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誰。


他甚至都沒勇氣去辯證一下我話中的真偽。


無所謂了。


我挺巴不得他能在其中多受一下折磨。


要徹底讓宋清澤陷入我所經歷的東西似乎不太可能。


他畢竟身份和權勢都擺在那兒。


即使受到折磨,時間夠長,也總會爬起來。


生活從來不是小說,我明白的。


所以我甚至在夜裡計劃過如何一刀殺了宋清澤和顧水,然後自殺。


事實上,我寧願自殺,也沒勇氣去殺人。


所以你們看。


我就是一個膽小鬼。


所以我的生活這麼倒霉,我絕大多數吃過的苦都來自我本身的懦弱。


為什麼當初被霸凌時不勇敢呢,林儀,你害死了你媽。


為什麼上大學為了虛假的朋友圈和宋清澤在一起呢?


為什麼明明他出軌了還要貼著上呢?


為什麼一次次又原諒他?


為什麼連最後對他放狠話的機會都錯過呢?


一切因果,都是因為你,林儀,你太不自愛了,你太軟弱了。


你活該。


林儀,你活該。


像是囚犯做最後的罪行的總結,我給自己判了死刑,將足量的安眠藥聚在一起。


說實話,我已經愛上瀕死的感覺了,可這次,我要真死了。


有些遺憾,本想死在陽光的沙灘上的,可是上天似乎也唾棄我。


做好一切準備時,房門被叩響了。


打開時,是咖啡廳老板娘,她先是詢問我今天為什麼沒去,隨後看到我哭紅的眼,一直問我怎麼了。


我很感謝死前有這樣一人送行,不至於太孤獨。


我抱了抱她,說了句。


「Thank you.」


房門再次陷入了寂靜。


小插曲並沒阻擋我對死的決心,陳笑發來了他和女朋友終於要結婚的喜訊,我轉了一大筆錢祝福。


做好了所有。


然後,我吞了藥。


可是吞藥的一剎那,天氣意外放晴了。


光暈刺破層層疊雲,終於泄了下來。


雨過天晴後的天空,是那麼美。


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在巷子裡看著陽光哭泣。


十年後的她死在破曉的第一縷陽光下。


林儀被詛咒的一生。


一切到此。


完成了閉環。


24


天漸漸變黑。


刺破烏雲的陽光似乎具有穿透的能力,它穿過時間的層層枷鎖。


然後,遲到了十年的陽光, 終於照進了那條黑巷,照到那個哭泣女孩的臉龐。


那天。


她在巷子裡哭了很久很久。


哭到新的一顆太陽要升起時,她才緩慢扶著牆往外走。


她疼, 渾身都疼。


然後,她就看到了同樣哭泣的一個大姐姐。


大姐姐手上戴著戒指, 她的眼眶發紅,似乎是走了很遠的路才來的。


而此刻, 她正目不轉睛看著自己, 眼神似乎帶著憐惜,她的手上攥了整整一大把安眠藥。


林儀不懂,她在想,為什麼世界上總有人會不幸福。


可是她想, 顧水說放過她。


等她考上大學, 有了錢, 生活會慢慢好起來。


老師說她長得好看, 設計又很有天賦, 以後肯定會是個很棒的設計師。


於是她試圖擺出一個微笑來安慰大姐姐, 可嘴角牽扯到傷口反而讓她變得龇牙咧嘴。


她忍住痛, 小心拉住大姐姐的手。


表面想為什麼和我長得這麼像。


然後出聲。


「姐姐, 會有奇跡發生的。


「先不要死了, 好不好?」


……


隨後,刺眼的光照了下來, 什麼東西開始猛烈地跳動。


猛然灌進的空氣讓我開始瘋狂喘氣。


小女孩的臉如倒放的影帶快速向後消失。


睜眼時,指尖似乎還存留著她觸摸的溫度。


然後, 我覺得, 頭皮一陣發麻。


消毒水味刺激著我的神經。


陳笑已經帶著女朋友趕到, 旁邊站著警察, 咖啡店老板娘對警察哭得話都說不清。


麻意持續傳遞。


我感到身體的某種東西,炸開了。


上天開了個巨大的玩笑,不放晴的天氣, 老板娘的敲門小插曲, 陳笑發來的喜訊,以及最後過期的安眠藥,似乎都在極力把我往活的方向拉。


還有最後。


十年前的林儀拉住了十年後的林儀。


她們拉了個鉤。


我拿出抽屜的筆記本,在本子上記下日期和轉賬後,寫了個 12。


「(【」我開始哭了, 號啕大哭,繃不住的、像嬰兒般原始的大哭。


林儀一直是個求生欲不太強的人, 而此刻, 她再次活了下來。


林儀是個誰都可以踩上兩腳的野草,直到經歷一場場暴雨,也沒有長出粗壯的莖脈。


它軟弱,可就是沒死。


我才明白。


完成閉環的, 是被詛咒的林儀。


而現在的林儀,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住在醫院觀察病情。


再次蘇醒時,發現床頭放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花被雨打得歪七扭八, 可陽光一照,又頑強地活了下來。


而照片的背後是一行蹩腳的中文字。


【野花不必長成玫瑰,也能擋過千風萬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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