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了不顯得這麼刻意,我趕緊止住腳步,慢走過去佯裝偶遇。
上前打招呼:「許醫生,嗨……嗨好巧啊。」
許京年看見我,上下掃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小腿上停留一陣,轉而抬頭笑著說:「恢復得不錯嘛,都能跑了。不過還是得再來復查一次哦。」
「啊?哈哈……許醫生醫術高明,我這的確恢復得不錯,謝謝你的醫術……」
因為緊張,我組織語言無能,隻好手忙腳亂地把蘋果塞給他:「做完手術那天我的胡言亂語你不要放在心上啊,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很抱歉給您帶來這麼大的困擾。」
許京年笑著搖搖頭,聲音宛如清風般溫柔:「沒關系,你也沒有說胡話很久。」
「怎麼沒有,護士姐姐說我纏著你一個晚上……本來你都下班了還沒得走,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你是患者,照顧你是我的責任,都是應該的。」
他剛想把蘋果還給我,我趕忙又說:
「沒什麼好給你的,我做飯難吃也不能請你吃什麼,今天碰巧在這遇到你,手裡隻有這些水果,下次……」
「那下次吧,下次你請我吃飯。」
他垂落拎著蘋果的手,不再掙扎,露出禮貌的笑。
「下次想吃什麼我給你點外賣,你有女朋友了,我們還是不太方便一起吃飯。」
正說著,天空下起一點小雨,我們便並步進了單元樓裡。
等電梯時,原本望著電梯門的許京年轉頭看向我,輕輕地開口:「我單身,沒有女朋友。」
我疑惑,也看向他:「那?醫院裡不是都在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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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這裡工作後,單位的領導就一直在給我介紹對象,我實在受不了,隻能編了一個有對象的謊話。」
說著他無奈地嘆氣:「這不都三年了,他們開始問我什麼時候結婚,為了真實,我隻能和『女朋友』訂婚了。」
我忍不住笑道:「你還挺機智。」
得知他沒有女朋友後,我忍不住側目看他。
他頭發掛上一些雨珠,兩三撮劉海不規則落在前額,鼻梁高挺,薄唇輕抿,穿著白襯衫灰色西褲。
右手拎著蘋果,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幹淨。
許是泡在消毒液裡久了,關節泛著敏感的紅。
晚風拂過,吹鼓他的襯衫袖口。
整個人透露出冷靜又沉穩的氣質。
確實很帥,擔得起校草的名號。
我在心裡默默感嘆。
也難怪我被麻醉了還忍不住對他上下其手。
想到這個,我低下頭去,心虛地摸摸鼻子。
進到電梯裡,我摁了 16 樓,他摁下 15 樓。
我們都震驚地看向對方。
「好巧。」
「嗯。」
怕他覺得這一切過於巧合刻意,我趕緊找話說:
「按理說你這條件應該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呀,為什麼要瞎編?這被發現了多尷尬啊。
「還描述得跟真的一樣,你看真遇到了條件一樣的被誤會多麻煩。
「你家裡都不催你結婚的嗎?真好,我家就天天催……」
我叭叭說了一堆,他一直沒說話。
電梯門開了,他才開口道:
「到了,快回家去吧,注意飲食,少熬夜,平時不要亂動。」
我邊腹誹他有點兒啰嗦邊走出電梯。
後知後覺回頭,才發現電梯已經下行了。
在 15 樓停下。
怎麼先到 16 樓了。
他剛剛這是……把自己的樓層給取消了?
等周遭都安靜下來後,我才終於聽見自己亂了節拍的心跳。
怎麼回事?
6
回到家中,我捧著冷水衝了好幾遍臉,才克制住這種奇怪的情緒。
給閨蜜發去消息:【他沒有女朋友。】
【誰?】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許京年沒有對象啊?他也快三十了吧?家裡不催嗎?】
【我媽媽也不怎麼催我啊。】
【那是因為你胡扯你有對象啊,還什麼在德國讀博回不來,我真服了你。】
【還說我呢,你之前搞網戀被家裡反對,偷我校服哭著說要上吊,你忘記了?】
上吊都不舍得用自己的校服,我哭死。
【我去你的,快別說了,你和他住得這麼近,近水樓臺先得月,你那德國讀博的男朋友該有張臉了!!】
【算了吧,他這種一看就不好搞,這麼大歲數還不談,眼光肯定很高,看不上我的。】
【嘿喲,再高能高到哪去?你個高腿長又貌美,還是個超牛的聲樂老師,要說看不上,也是你先看不上他好吧。
【我看你應該也挺喜歡這款的,你不上我可要幫你了。】
【……你別給搗亂,別讓我丟臉就謝天謝地了。】
結果剛警告完沒兩秒。
她馬上給我整這死出——
【,那袋蘋果還在不在你家?急急急。】
「給許京年了,怎麼了?你想吃明天我再給你買。】
【……完了。
【我男朋友買的小孩嗝屁袋,在那袋蘋果裡。】
我:???!!!
【你再說一遍??】
【他買完順手和蘋果放一起了也沒告訴我一聲,我們準備要用發現找不到……】
【……】
【已經在罵他了。求饒.jpg。】
7
本來這事尷尬一段時間就過去了,可偏偏幾天後我還要去醫院復查。
還沒做好心理建設。
這幾天在樓下碰到他時,我都假裝看不見,拖著不太利索的腿小碎步溜得遠遠的。
隻能祈禱復查的醫生不是他了。
去到醫院掛完號,心死了。
偏偏就是他。
沒事,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驚訝。
許京年看見我進來,眉毛一瞬間輕挑,又低下頭去寫病歷本。
我如坐針毡,祈禱他不要提那兩盒小孩嗝屁袋的事情。
「最近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許是上了一天班,他心情看著不太好,往時的沉穩不見蹤影,眉頭緊鎖,語氣間透露著疲憊。
偏偏這時候,熟悉的護士姐姐進來找筆。
看見是我,她原本班味兒極濃的表情換上一副看八卦的模樣,調侃道:
「小緹還要來醫院檢查啊,許醫生在家不就能幫你看了嗎?大熱天還要親自跑一趟……」
「她不是我女朋友。」
許京年嘴角微微抽搐,打斷護士的話。
護士姐姐求助似的看向我,嘟囔著:「小情侶吵架啦?」
我緊抿著唇,搖搖頭。
護士姐姐離開後,他開始給我檢查。
我一一回答他的問題後,他開了張單子讓我去拍 CT。
拿到結果已經臨近下班時間,他給我看完,說:「恢復得很不錯,但是骨頭還沒完全長好,注意不要……」
說著他抬起頭,那雙清亮的雙眸透露著濃墨般復雜的情緒,聲音有些莫名的嘶啞:「注意不要劇烈運動。」
「我走路都費勁,不可能做劇烈運動的。」
「雖然不用打石膏了,但是什麼運動都有風險,先不要做。」
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好像是那種運動。
我一時無語,連連點頭答是。
沉默一陣,他又問:「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嗯,他們都要上班,沒空管我。」
閨蜜和她男朋友今天都很忙,不好過多麻煩他們兩個,我自己打車來的。
「他們?」
他低聲重復,不著痕跡地舔了舔唇,嘴角勾起,神情緩和,眼眸透露出一抹閃亮。
節骨分明的手指夾著中性筆,有節奏地輕敲桌面。
「我下班了,等會我送你吧。」
8
回家路上,許京年點開車載音樂正準備放歌,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了我一眼。
最後選擇點開收音機收聽新聞。
一路上,他話突然變得很多。
「他們對你好嗎?」
我撐著腦袋看窗外的風景糾結新歌今晚幾點發,也沒多想,就回答:「很好啊,我不會做飯,這幾年都是他們做飯給我吃的。」
「我做飯也很好吃。」
「你做飯好吃……」
我本來想說,你做飯好吃關我什麼事。
但突然反應過來這樣好像不禮貌。
趕緊收住嘴,重新組織語言回道:「那你對象有口福了。」
「有機會做給你吃。」
他客套回答。
「這不能吧,說起來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這個還作數?」
「當然作數了,隻要許醫生想,我隨時可以請客。」
許京年笑意不達眼底,漫不經心說:「你家那幾個等會兒不樂意怎麼辦?」
「他倆啊,不會的,他們巴不得我趕緊談戀愛了,省得天天去騷擾他們。」
「你沒有男朋友?」
許京年握著方向盤的手很明顯緊了緊,可以清晰地看見指骨泛白。
「我……我像是有的樣子嗎?」
「那袋蘋果裡為什麼會有……」
提到蘋果,我一拍大腿,都差點忘記這一茬了!
為了避免他過多地聯想,還是直接解釋比較好,我實話實說:
「說來怪不好意思的,那袋果我從朋友家拿的,他們買那玩意兒丟裡面忘記拿出來了。」
許京年比我想象中要坦然,隻是淡淡地轉移話題。
「那今晚你有空嗎?一起吃飯。」
吃完飯回到家已經接近零點,在小區的那段路,他配合著我的步子走得很慢。
快要分別時,我突然小聲對他說:「許京年,明天晚上你有空嗎?」
明天是我的生日。
昏暗的路燈下,他笑得腼腆收斂,聲音溫潤柔和:「有。」
回到家以後,我重新整理了一下新歌,掐著零點發布。
零點一過,我迎來了自己 28 歲生日。
剛準備退出音樂 app,就收到了第一條評論。
X:【生日快樂,要健健康康的。】
這是一條對我而言很實在的祝福。
這個 X 我一直記得他,我的每一首歌下面都有他的評論。
那些評論真摯又熱烈,講述他漫漫如流水的多年暗戀故事。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故事給了我很多譜曲的靈感。
我會心一笑,回復:【你也一切順利。】
9
中午的時候,閨蜜問我:「晚上高中同學聚會要不要去?」
我和高中同學都不太熟,但是閨蜜去了,她想讓我陪她一起。
因為我和大家都不太熟絡,於是隻顧著埋頭吃飯。
席間不知道誰突然提到「許京年」。
話題就開始聚焦到他身上了。
「風雲人物嘛,有誰不認識?又帥成績又好。」
「是啊,當時一堆人追著他去北京念書。」
「我聽說他在可欣家的醫院工作,是真的嗎可欣?」
陳可欣是我們班的班花,醫學世家,家庭條件極好,學表演的,去了北京的大學。
「近水樓臺先得月啊可欣,讓你爸搭個線,分分鍾的事情。」
「高中那會我就覺得你們兩個相配。」
「我記得當時許京年有一陣總來咱班這邊,是不是就是看你的,當時你藝考完回來上課。」
被大家簇擁著一言一句,陳可欣變得很不好意思:「哎呀大家不要亂說,京年哥可從來沒說過是來看我的。」
「再說了,咱班當時藝考回來的又不止我一個,顧緹不也是?」
提到我,大家都沉默了,幾十雙眼睛齊齊看向正在剝蝦的我。
我幹硬一笑,舉著蝦和大家打招呼。
「沒可能吧,許神估計連顧緹這號人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