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像是下刀子般。
我看著許久不見的聞辭,陷入了沉思。
20
同被強迫的齊舒舟和謝闕不同。
聞辭是自願當姜喬男寵的。
因為他是敵國送來的不受寵皇子,又被人在宮中打斷了腿。
但系統也把他算在要提升好感對象裡。
不過真要說起來。
除了幫聞辭治好腿,然後時不時幫他懲罰下惡奴,送他一些奇珍異寶外,我和這人的接觸並不算很多。
也不知道外面怎麼就傳出了他是最受我喜愛的男寵的消息。
「阿辭!」
姜知韻還在叫著聞辭。
於是我這才又想起來,聞辭後來是入了四皇女府的。
但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我皺著眉細想。
卻又不知道這不對勁的感覺是從哪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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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這一分神落在聞辭的眼裡,卻引得他怒極反笑:「看來我們七殿下如今是樂不思蜀了?」
「七殿下?姜喬?」
姜知韻一愣。
後知後覺地把目光轉移到我身上,臉色驟變:「齊舒舟,你這是想造反?!」
「我並非想造反。」
齊舒舟依舊平靜,嗓音卻是冷了下來:「我隻是想讓四殿下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回來。」
「你放肆——!」
「廢話真多。」
姜知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謝闕一腳踹翻在地。
他動作粗魯地扯出了姜知韻脖間的吊墜。
「孤不準!孤不準!」
看到吊墜被搶走時,姜知韻反應更大了。
她瘋狂掙扎著想要奪回吊墜。
卻沒想稍一動作,飛針就劃破臉頰,生生阻止了她接下來所有動作。
姜知韻抬頭,愣愣地看著聞辭。
不敢置信:「阿辭?如今連你也要背叛孤?」
聞辭理都沒理。
而是黑著一張臉朝齊舒舟罵罵咧咧:「還不快點!」
齊舒舟拿過吊墜。
「這是什麼?」
我也有些好奇。
齊舒舟看了我眼:「氣運。」
話音剛落。
吊墜在他手上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我清楚地感應到了許久未有動靜的系統。
或者說,那是曾經的姜喬留下的一絲魂魄之力。
她在和我道謝,隨後很快消失。
帶著釋然和解脫。
那個吊墜裡不僅藏著氣運。
還壓了姜喬的一魂一魄。
可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突然有些難過了起來。
直到眼前視線裡多了一把劍。
給劍的那人依舊臭著張臉。
語氣惡狠狠:「看什麼看!不動手就隻準備等著吃席?」
於是我對著聞辭笑了笑。
握著劍,狠狠刺入姜知韻的心口。
但沒有刺深。
因為齊舒舟說,要找姜知韻報仇的,不止我一個。
21
姜知韻有上任國師的血脈。
也不知她從哪兒習來了禁術,開始掠奪別人的氣運。
一開始隻是姜喬的。
後來她的野心越來越大。
最後甚至連那位為她謀劃了半輩子的女帝都被她搶走大半氣運而導致病魔纏身,命不久矣。
為了今日,這些人謀劃了很久。
姜知韻先被帶了下去。
周圍一片亂糟糟。
也就是在這時,聞辭突然坐上了主位。
蹺起腳又端起一杯茶,挑眉:「左右都是無父無母的人了,不如就讓我坐了這位置,也好給你們當個見證啊!」
聞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看。
最後幾個字近乎咬牙切齒。
我身子一僵。
齊舒舟是最先離開的。
他注視著我,遙遙長俯。
謝闕本來不願意走。
可見我半點不曾留意過他。
這人眼底的期待一點點落空。
最後神情落寞地轉了身。
「喲,成親的兩個人都走了,一個都沒留下?」
聞辭皮笑肉不笑:「要不要我再去給七殿下找些人來?」
這股熟悉的吃醋勁兒——
我抖了抖身子。
最後果斷一擰大腿,硬生生擠出幾滴眼淚:「阿陸,我終於等到你來接我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聞辭端著茶水的手一抖。
卻依舊嘴硬:「阿陸?莫非你想要的是叫阿陸的人?行啊,我這就去幫殿下您找人來,找十七八個阿陸都行!」
有本事你真去找啊。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憋不住唇角都上揚了。
我暗自吐槽。
然後坐在地上,委屈巴巴:「阿陸,我疼。」
果不其然。
下一秒聞辭臉色大變,脫口而出:「傷哪兒了?讓我瞧瞧!」
結果人剛到面前就被我抓了個正著。
我朝他討好地笑了笑:「阿陸,別生氣了。」
聞辭這才反應過來。
黑沉著臉把我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番,確定沒有任何受傷的地方後。
這才冷笑:「還找阿陸?那我送你去見他要不要?」
我心中瞬間警鈴大響。
下意識抱著聞辭的手臂,聲音堅定,情感豐沛:「夫君!」
聞辭原本要推開我的手突然一僵。
而後。
紅意一點一點蔓延上那張俊俏白皙的臉蛋。
22
謝闕曾說,有人廢了無數棋子,改頭換面、前功盡棄為我掩好行蹤。
我一開始沒想到是聞辭。
可今日這番相見,他給我的感覺和阿陸實在太像了。
尤其是吃醋那股勁兒。
阿陸醒來後忘記了很多事情,性格也的確變化很大。
現在想想, 那應該是聞辭裝不下去了。
於是索性一點一點在我面前暴露著自己的本性。
「也就你這個白痴覺得會有人因為你給過的一口飯就決定死心塌地地跟著你對你好!」
聞辭瞪我。
他氣我一直叫他阿陸,沒察覺到半分不對。
阿陸本就是聞辭給自己準備的替身。
結果沒承想後來, 聞辭成了阿陸的替身。
而真正的阿陸入了四皇女府, 挖出姜知韻身上的秘密。
又以得民心為借口極力勸說她來大梧山剿匪, 引她上鉤。
我尷尬地笑了笑, 努力轉移話題:「阿辭, 我已經快攢夠娶你的銀兩啦!」
卻沒想聞辭又冷笑了聲。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大梧山山賊窩?」
「錯!」聞辭微微抬起下巴,「這是我給自己備好的嫁妝!那姜知韻的府邸早就被我搬空了, 就藏在大梧山!」
我震驚,立馬海豹鼓掌。
聞辭被順毛了, 態度緩和了不少。
但很快又陰沉下臉, 咬牙切齒:「老子辛辛苦苦搬來的嫁妝, 結果差點便宜了那兩個王八蛋!」
於是我隻好繼續順毛撸。
但撸著撸著,我的鼻子卻突然酸了起來。
「受傷了?還是哪弄疼了?」
下一秒, 聞辭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語氣焦急。
我搖了搖頭,問他:「你那時為何要和我一塊兒啊?」
那場宮變裡想要我命的人不少。
唯獨隻有一個聞辭想救我。
他一愣。
而後不甚在意地開口:「當時沒想那麼多。」
「那萬一你死了呢?那個時候, 你得多疼——」
我說不出話來。
眼前視線逐漸模糊。
我所認識的聞辭生得漂亮, 又極其愛美。
受了一點小傷都要大呼小叫。
然後趁機向我討要不少漂亮的珠寶。
可那日我從火裡帶出來的聞辭幾乎全身肌膚都被燒壞了。
我有系統保護。
但聞辭什麼都沒有。
他就這麼跟著我一起跳入了火海中。
「死就死了吧, 賤命一條。」
聞辭看著我, 突然笑了起來。
輕聲道:「左右除了你, 也沒人會覺得我這雙眼睛好看了。」
聞辭是從死人肚子裡爬出來的皇子。
又天生異瞳,自小就被周遭的人厭棄恐懼。
可偏偏他生命力極其頑強,幾番差點進了棺材又爬了出來。
於是不少人都認為他是怪物。
「不過大概也隻有你會說我是祥瑞。」
聞辭低頭, 蹭了蹭我。
祥瑞?
我一愣,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我曾撞見過聞辭想要剜去自己的眼睛。
嚇得我急忙攔下。
當時那把刀還割破了我的掌心。
好在是讓聞辭冷靜下來了。
【殿下不怕我?】
聞辭緊盯著我, 像是不肯放過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搖了搖頭。
心想擱現代這異瞳多酷啊!
聞辭笑:【那殿下覺得好看?】
我點頭,誇得情真意切:【很好看。】
【可他們都說我是克死人的怪物。】
【什麼怪物!】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你這分明是祥瑞!】
聞辭愣住。
而後真切的笑意蔓延上那雙好看的眼底。
雖然隻有一瞬。
後來我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卻沒想聞辭記了這麼久。
心口不知怎麼的, 悶悶地生著疼。
於是我幹脆抱著聞辭:「我們成親!現在!立刻!馬上!」
聞辭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他緩緩低頭,扯了扯嘴角:「阿姜。」
「嗯?」
「老子陪著你一塊兒殉情,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查明真相,又繞了這麼大一圈兒想著法子給你續了命,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語氣不對勁。
我抬起頭。
視線在觸及一地狼藉時猛地僵硬。
而後咽了咽口水, 不敢吭聲。
猶猶豫豫:「其實、其實這裡收拾下還能用?」
「滾!」
23
聞辭說要回去。
他得宴請鏢局的人。
好歹人幫他盯了一路的牆角。
臨走時, 聞辭又特地邀請齊舒舟和謝闕來參加我們的大婚。
隻不過沒人理他。
姜知韻被交到了謝闕手裡。
我這才知道將軍府被誣蔑謀反時。
是姜知韻帶人抄了將軍府。
又當著謝闕的面射殺了他的父母姐妹。
隻因姜知韻怕女帝死後, 她鎮不住將軍府。
於是幹脆先下手為強。
知道這件事的當晚, 謝闕過來找我。
他隻問我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蠢得很可笑?」
我沒回答。
於是謝闕先笑了起來。
「我也欠了你一命。」
鋒銳的匕首刺入心口的位置,謝闕安靜地看著我。
目光哀求:「我還給你,好不好?」
但被聞辭攔了下來。
我想了下, 還是把之前早已經做好的劍穗塞給了謝闕:「我現在得養家糊口, 身邊也沒那麼多玉石珠寶,你就將就著用用吧, 反正也是一樣醜的。」
又說:「你之前教過我的那幾招還挺有用的, 好幾次都讓我死裡逃生了。」
謝闕愣愣地握著劍穗,又哭又笑。
聞辭嫌棄地說這人是瘋了。
第二日謝闕就走了。
不過倒是給我留下了一大筆金銀珠寶。
齊舒舟帶著半死不活的姜知韻回京。
他需要把姜知韻這些年做的事一件件一樁樁都公之於眾。
我沒見到齊舒舟最後一面。
這次護鏢的錢還是他的手下轉交給我的。
酬勞極為豐厚。
但齊舒舟給了我一張字條。
字條看完即焚。
氣得沒看到的聞辭想騎馬追上去把人打一頓。
但被我攔了下來。
「心疼了?後悔了?你現在給個準話,我立馬——唔!」
聞辭陰陽怪氣的話都被我一個大大的「吧唧」給堵了回去。
又比如與之對應的是。
「「「」一張臉頓時轟地一下炸得通紅。
整個人都像是被煮熟了似的。
他張了張嘴,半天吐不出半個字來。
我依舊傻呵呵地笑著。
齊舒舟說, 當年第一個認出我不是姜喬的。
是聞辭。
我很高興。
「所以齊舒舟這狐狸精到底給你看了什麼東西?」
「我不告訴你!」
「阿姜!」
「啊,好痛!」
「我再信你我就是傻——傷哪兒了?把手撒開,讓我看看!」
「嘿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