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又寵幸了新的宮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戶人家的女兒,同我說話的時候,整個人抖成篩子。
樓心月嫉妒得發狂,竟然跑去婉妃宮外鬧。
我知道,她離死不遠了。我開始對她越發冷淡。像樓心月這樣的女人,天生以為好東西都該是她的,尤其是她嘗過權力頂端的滋味。
她放不下。
我下朝,她在宮道上搔首弄姿。
我上朝,她在大殿外含情脈脈。
我有些同情溫之衍,被這麼一個女人纏了幾年,得多苦逼。
就在她纏得緊的時候,婉妃懷孕了。
我淡淡哦了一聲,根本不往心裡去。
樓心月想做皇後,她才不會讓別的女人生下第一個孩子,雖然她也生不下。
從暗衛同她一起的第一晚,就在她床下放了大量的麝香。
所以幾個月了,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六月,天越來越熱,婉妃滑胎了。
這邊消息一出,當晚樓心月就攔了鑾駕:
「皇上,臣妾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皇上。」
我支著頭掃了她一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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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除了日日出幺蛾子勾引我,我沒見她幹過什麼正事。
樓心月挺直身子:「事關皇後,還請皇上移步未央宮。」
我看了看她:「你若說不出所以然,該明白拿皇後當幌子,是什麼後果。」
「自然。」
一進未央宮,我就坐上主位,樓心月也沒有同往常一樣貼過來,直接就跪倒在地:
「皇後娘娘與人私通,對皇上不忠。」
我陰冷地看著樓心月,恨不得捏死她,她可真有本事,什麼話都敢說。
「證據。」
樓心月抬頭看我:「據臣妾所知,娘娘一直稱病並未侍寢,驗身即可。」
「不行,她是皇後,歷代皇後沒有驗身的規矩。」
「她若不潔,根本不堪為後,也就不算壞了規矩。皇上不信臣妾,也不信欽天監嗎?欽天監卦象已出,皇後早就與人苟且,皇上若不驗身,隻怕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我猛地拍了桌子:「你宣揚出去了?」
樓心月笑了笑:「卦是欽天監卜的,臣妾都能知道,自然也就不隻臣妾知道。更何況,皇上不好奇嗎?自己愛的人,到底是不是完璧?」
她太篤定了,篤定像是親眼見了。
我有了一絲動搖,珈宜的確一直避寵。
可我心裡又覺得不可能,她一直住在幽谷,那裡隻有我能進,她入宮前也隻在沈家待了半個月,她上哪兒去與別的男人苟且?
更何況,她那樣的性子,若是旁人強迫,她定然玉石俱焚,可若要她心甘情願,她哪有時間去愛上別人?
我不信。
我帶了人去了鳳鸞宮,入宮前我看著嬤嬤:「不準傷了她。」
嬤嬤應下,樓心月帶著人入了寢宮。
一盞茶後,嬤嬤戰戰兢兢地走出來:「皇上……娘娘早就非完璧……」
我腦子轟的一聲炸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
一定是樓心月收買了嬤嬤,我掐住她的脖子:「是不是你收買了嬤嬤?」
樓心月被掐得臉色發青:「臣妾沒有……臣妾隻是不想皇上受騙,皇上不信,可以自己去驗……」
我猛地將她甩到桌子上,東西碎了一地,我大步進房。
沈珈宜窩在床邊瑟瑟發抖,眼底的厭惡沒有一絲遮掩。
她沒有否認,她不屑於騙我。
我命人開始查沈珈宜,查她自出了幽谷到底見過哪個男人。
我氣得發瘋,我要殺了他,可我查了半個月,還是沒有進展。
沈珈宜作息規律,見過的人屈指可數,根本沒有問題。
我又開始懷疑,是不是樓心月耍的把戲。
「說,那男人是誰?」
我將樓心月掐在殿柱上,她今日不說,我就殺了她。
「我說了,有什麼好處?」
我冷笑:「你想要什麼都行。」
臨死之人,朕給她,她能消受得起嗎?
這個蠢貨很開心:「是溫之衍!皇上登基前的幾個月,溫之衍被恭親王送出京城,回來的時候,正是皇上登基以後。恭親王殺了溫之衍隨行的隨從,大概是因為那些人知道溫之衍在邪笙淵待了半年之久。」
半年……
我無力地松了手,心如刀割。
當晚我喝了酒去了鳳鸞宮。
我對沈珈宜用了強,她果然不是完璧,我發瘋一般折騰她,一次又一次。
為什麼,為了她我從不願碰別的女人,她為什麼可以委身別的男人?溫之衍到底有什麼好?
嫉妒讓我發狂,我等了那麼多年的女人,被別人捷足先登,我內心一日日受著煎熬。
我搬來鳳鸞宮,與她日日相對,明明一看到她就會想到她的背叛,可我就如同愛上這受虐的滋味般,偏要日日看她。
沈珈宜越發冷漠,她不同我說話,不對我展笑顏。
她眼底的恨意越發濃厚,即便是床笫之間,她也閉著眼睛,不出聲,不掙扎。
可她越是如此,我越是想折磨她。
愛意如潮水,冰冷又炙熱。
她恨我的時候,我何嘗不恨她,可能怎麼辦呢?
殺了她,我做不到,放她走,我也做不到。
這皇宮太冷了,沒有沈珈宜,我一絲暖意都感受不到。
軟骨散對身體不好,沈珈宜不尋死,我便不再讓人給她吃。
每個夜裡,即便她無動於衷,我也要緊緊抱著她。
「珈宜,我真的很愛你。」
3
我故意放溫之衍在鳳鸞宮附近,我想沈珈宜死心,也想報復溫之衍。
白日裡我拿沈珈宜折磨溫之衍,晚上又抱著沈珈宜極盡纏綿。
隻有面對沈珈宜,我才有興致,隻有同她歡好,我才覺得沉醉其中。
哪怕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反反復復地親吻她,恨不得將她揉進我的骨血中。
隻要是她,無論是愛我還是恨我,都讓我欲罷不能。
所以刺客的刀砍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就擋了。
誰都能死,沈珈宜不行,哪怕我自己死都行。
沈珈宜溫順了許多,大概心存愧疚。
「皇上金尊玉貴,實在不必為我受這一刀。」
她端著碗喂著藥,我心滿意足地喝下,握住她的手:「珈宜,我舍不得你受苦。」
她抽回手又喂了一口:「什麼苦都受過了,無所謂的。」
我伸手撫了撫她的臉:「沈家為何將你放進幽谷?」
沈珈宜抬頭看我:「皇上不知道?」
我搖頭:「我不知道。」
我隻知幼時欽天監說沈珈宜命格有異,那時我還小,對沈珈宜也並不關心,並未多問其中緣由。
直到懂事,我才知道沈家將她送進了山,可為何非要送進山裡,我不懂。
「沒什麼,身體不好罷了。」
沈珈宜明顯不想多說,我也沒有深究。
我想沈珈宜好好過下去,唯一的阻礙就是溫之衍。
溫之衍得死。
那是沈珈宜第一次在我面前放下自尊,為了溫之衍,她居然跪下了。
我氣得發瘋,可我拿她沒有辦法。
除了說幾句難聽的話,打她我都下不去手。
沈珈宜說要同他一起去死的時候, 我還是妥協了。
如果溫之衍的走能換她心甘情願留下,我也可以。
我處理了樓家, 籤了溫之衍駐守邊關的批文。
沈珈宜在城牆一躍而下,像個白色的蝴蝶。
我發瘋一般跑過去,用力推開溫之衍。
為什麼呢?明明我都放他離開了, 為什麼還是要拋棄我呢?
我將沈珈宜的屍體帶回鳳鸞宮,不許溫之衍踏進半步。就在這個時機,無相閣閣主回京了。
那個男人沒有容貌,整個人裹在衣裳裡, 就是一團黑氣。
「這是什麼水?」
「-「」「皇上, 可要還債?」
我呆呆地看著沈珈宜,怪不得她不會愛我。
她大概早就恨死我了,所以才會寧願死也願不留下。
「閣主能救活她嗎?」
「救活她,就應了帝後離心, 皇上要遭十年戰亂。」閣主頓了頓,「她醒後便是新生, 會忘卻之前過往,皇上可願意放她離開?」
我看著沈珈宜, 眼眶打轉, 用力壓著眼淚不落下。
我看了她一盞茶工夫, 終是點頭:「救她吧。」
4
溫之衍帶著沈珈宜離開。
離開之際,她還未醒, 我不舍地看著她,再也沒有不放手的理由。
八蠻人勇猛, 那一場仗真的打了十年。
我帶著將士們數次出生入死,一次次死裡逃生,終於在十年時,平了戰亂, 坐穩了江山。
在班師回朝的途中,一路百姓夾道相迎,我路過邪笙淵時,溫之衍也帶了沈珈宜站在山下。
春日的暖風裡,她一襲白衣,嬌媚地靠在溫之衍身邊, 我在暖風裡熱淚盈眶。
我的馬路過她身旁時,沈珈宜笑著遞給我一方白帕:
「皇上, 邪笙淵風大, 總是容易吹得人落淚。」
我接過帕子晃神片刻,貪戀地看她:
「那你為何還要住在這裡?」
溫之衍垂著眸子, 並不看我,他隻是一直牽著沈珈宜。
「因為這裡是我的家呀!怎麼會因為家不好就嫌棄家呢?皇上在外多年,不想念家中妻子嗎?」
我伸手想碰一碰她,手卻停在半空中, 又收回來:
「朕很想她, 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朕沒有家。」
沈珈宜露出惋惜的表情:「皇上別難過,她一定會回來的。」
我仰頭看天,駕馬起身, 離沈珈宜越來越遠。
「不會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的珈宜,早就不要我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