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深的生日宴上,他和前女友深情合唱,獲得眾人贊賞。
許馨將話筒給我,帶著挑釁。
「安聽,你作為雲深的女朋友給他唱首歌吧。」
段雲深神色淡淡,不以為意:「她不會說話。」
末了,又加了句:「我喜歡她安靜的樣子。」
段雲深的朋友們也跟著起哄:「雲深最深情了,從來不嫌棄安聽是殘疾人。」
嫌棄。
我的心密密麻麻地痛。
段雲深也是這麼想的吧。
後來我可以說話了,那句「我願意」卻不是對著他說的。
1
「好聽!好聽!許曦和雲深合唱一首吧。」
「合唱,合唱,合唱!」
不知是誰開的頭,眾人紛紛起哄。
段雲深斂目低笑,起身與她並肩。
他淡然冷漠的臉上為她綻放出了幾分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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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悠揚,炙熱的火焰在對唱的兩人眉眼之間迸發、來回、交纏。
浪漫的氛圍逐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許曦與段雲深分手後不告而別,獨自一人去了國外。
回國後她籤約段雲深的音樂公司。
這份主動是她的道歉,她低頭了。
一曲畢,劉小四還沉醉在歌聲裡無法自拔。
「這是雲深和許曦大學畢業晚上合唱的歌,當時唱哭了好多人。」
許曦打趣道:「那時候,劉大公子剛分手哭得最響。」
「許曦,你閉嘴。」
眾人爆發出一陣陣歡笑,而我安靜地坐在一旁。
許曦風鈴般的笑聲在包廂裡格外動聽。
她將話筒遞給我,「安聽,你作為雲深的女朋友給他唱首歌吧。」
空氣瞬間安靜,眾人都垂著眼皮,彼此交換著眼神。
我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過話筒。
還未拿穩,話筒就被段雲深拿走。
「她不會說話。」
許馨眼神無辜,「抱歉啊,我不知道。」
我無意識地扣著手。
她知道的,她在廁所裡還叫過我小啞巴。
可這裡沒人會信我,他們甚至看不懂我的手語。
段雲深則溫柔地安慰她:「沒事,不怪你。」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難堪。
段雲深大發善心地加了句:「我喜歡她安靜的樣子。」
安靜的可有可無,安靜的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段少真是肉麻。」
「雲深才是大情種,從來不嫌棄安聽是殘疾人。」
……
包廂裡越說越熱,有些字眼胡亂飛著,故意又意外地刺痛著我的尊嚴。
所有人都興奮地說著話,隻有我如局外人一般,格格不入。
我沒有明白這是為什麼。
直到我從洗手間出來,流水劃過我的手掌,無一例外地全部從指縫間流走。
我徒勞地去抓,卻看到鏡子裡映出轉角處段雲深和許曦交纏的背影。
我才明白,原來他從未忘記過她。
就像他的那些朋友,打心眼裡認可的隻有許馨。
2
宴會結束後司機將我送回了家,段雲深則去送了許曦。
我和段雲深第一次見面是在福利院。
他作為資助人站在高臺上,耀眼奪目。
合影環節我悄悄地站在了離他最近的地方。
直到現在,那也是我們唯一的合影。
幼時父母的車禍讓我無法開口說話,我怕這樣殘缺的自己配不上他。
這份喜歡慢慢變成了一副枷鎖。
我被禁錮在了這裡。
從不平等的喜歡開始,永遠都無法擁有等號。
落地窗前我的身影無比落寞。
藥片苦澀的味道滑到過口腔,我抬頭看到了段雲深書房裡特別的一角。
那裡放滿了許曦出道以來的專輯。
而現在放置在最前面的是她新發的單曲《念深》。
也是生日宴他們合唱的那首歌。
專輯封面上許曦單手撫臉直視前方微笑。
仔細看,她眼眸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背影我見過無數次,我無比清楚,那是段雲深。
專輯的發行日期是 5 月 28 日。
是我做聲帶手術的那段時間。
他說出差沒有時間陪我。
外套上甜膩的香水味。
所有都對上了。
嘴裡的藥味久久不散,充斥著口腔。
眼淚就這麼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好苦,苦到了心裡。
等到萬家燈火俱滅,那個人還是沒有回來。
我早應該習慣的,卻還是抱有幻想。
3
「爸爸,媽媽,啊!」
我驚呼地醒來,喉嚨裡空洞洞沒有一絲聲音。
今天去做了心理治療,可絲毫沒有效果,爸媽死的場景總是反復進入我夢裡。
我好害怕,身邊空蕩蕩的,不敢再睡。
我給段雲深撥去電話。
意外的是,很快接通了,不過電話那頭傳來了許曦的聲音。
「雲深,她一個啞巴,你喜歡她什麼啊?」
「不許你這麼說她。」
段雲深的聲音帶著幾分惱怒。
他在維護我。
然而並不是。
「至少你不在的三年,她填補了我的空虛。」
「你走後,她的出現讓我眼前一亮,她很乖很漂亮,讓我……」
「不許你說了,你呀……」
許曦一聲嬌嗔,男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我現在回來了,也向你道歉了。我們之間現在算什麼呢?你還想錯過我嗎?」
「……你讓我想一想,畢竟三年,說沒有一絲感情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辦法讓她主動和你說分手唄。」
「她不會主動提分手的,她一向最聽我的話了。」
三年的時間,對我來說,是一場不斷奔跑的追隨,我努力著隻為能與他並肩。
而在他眼裡,三年隻是個填補空缺的療傷,對我的感情聊勝於無。
他是我當初見到的那個段雲深嗎?
還是到頭來,隻是我的一場夢,一場以為相愛的單戀?
我掛斷了電話,再也不想聽。
在這樣噩夢連連的日子裡,段雲深缺席了幾次?
我已經數不清了,他好像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陌生。
天蒙蒙亮的時候,段雲深回了家,他自顧自地換著衣服。
「你怎麼了?這樣看我?」
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眼底的烏青。
我舉著手機,給他看昨晚的通話記錄。
「你昨天給我打電話了?抱歉,不小心按到了。」
「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他很費解,「我看不懂你在比畫什麼。」
我緊閉著嘴,死死盯著他,我想看清這張臉背後到底藏著什麼虛假的面孔。
「我昨天是和許曦在一起,是去談專輯的事情。」
「我和她分手之後算是朋友,關系自然親近一點,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亂想。」
「你當初那副乖巧的樣子都去哪裡了?」
我朝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叉。
他咧嘴一笑,「別鬧了。」
我僵持著不動,做了一個口型,「分一手。」
他當我是開玩笑,因為我從未和他置過氣。
「分-手。」
他的聲音又冷了幾分,「你認真的?」
「好,如你所願,分手吧。」
他淡淡丟下一句,換好衣服轉身出了門。
這句分手,他都不需要更多的鋪墊,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高傲地佔據著主導權。
如他所願。
4
我租了新的公寓,每晚總能聽到一段好聽的歌聲。
待晾衣架完全升上去的時候,才發現隔壁陽臺上有個男人在唱著歌。
月光灑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溫柔了整張俊美的臉龐。
他閉眼彎翹的睫毛隨著歌聲歡快地上下跳躍著。
歌聲清爽幹淨,和夏夜的蟬鳴很相配。
「你終於發現我了。」
我微微驚訝,他則笑了起來,露出兩個酒窩,「希望這首歌能帶給你好心情。」
我點點頭,表示感謝。
他低頭調了一會兒吉他,才發現我還在看他。
「你-不是-歌手?」
他看得迷糊,但恍然大悟,「我算是小有名氣吧,陳煥。」
我搖搖頭。
沒聽過。
我做了一個口型。
他猜得很快,「安聽?」
「手語真有意思,你可以教教我。」
那晚開始,他每天會拉我練歌,我會零星教他手語。
他很健談,練歌後總是天南地北地給我講他唱歌的趣事。
每晚我們都會在月光下笑著。
他笑得爽朗,帶動著我驅散著煩悶的心情。
有時還是會想段雲深,但更多的是厭惡了。
5
半個月來,我沒有回段雲深的電話和微信。
直到我走出校門口的時候,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他站在車旁,身形修長,神色陰鬱。
我不畏他可怖的目光,挺直了身板走了出去。
「你在這裡上課!」
「你忘了我和你說的嗎?你居然在這裡上了兩年課了。」
他和我說過,不讓我出去工作,好好照顧他就可以。
可我有能力照顧好他,也能出去工作,為什麼他要制止我?
這不平等。
現在,我才明白這也是他打壓我的一種方式,讓我依附於他。
我感謝自己曾經的堅持,才有了現在這份底氣。
「你到底背著我都幹了些什麼?」
他幾乎是扯著我,不顧我的反抗,將我扔進了車裡。
車門關上,我慌了,瘋狂地拍著司機座椅想讓他開門,卻是徒勞。
段雲深陰沉著臉,扯開了敞開的衣領,逼著靠近,將我困在後座的一角。
「上次我們吵架說了氣話,你還生氣?」
臉頰被捏得生疼,他眼裡狂風暴雨,但還是放輕了語調。
「不吵了,好不好,跟我回家吧。」
他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處,「我……想你了……」
我奮力地推開他。
「我們-已經-分手-別碰我!」
他鉗制住我的雙手,「別說些亂七八糟的了,你以前安安靜靜的樣子去哪兒了,啊?」
我隻恨我說不出話來,我真想罵他一句混蛋。
唇上傳來炙熱的觸感,他未經我的允許長驅而入,讓我惡心。
我抵不過,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嘶……你反抗我?」
段雲深就像一個禽獸,無恥地攻打著我的城池,將我一步步逼入絕望。
我無數次陷入絕境,這一次,我不會重蹈覆轍。
我揮舞著雙手。
終於,玉镯敲碎在車窗玻璃上。
血順著手臂流了下來,殷紅可怖。
「你?」
他才停了下來,看到了我眼裡的厭惡,不可置信,「就這麼討厭我?」
我手裡拿著半塊斷玉,抵在他的脖間,與他僵持。
他死死地盯著我,許曦的電話來了,他直接點了免提。
「雲深,咳咳咳,我咳得厲害,會不會……傷到嗓子……」
他挑釁地看著我,一字一句道:「你等我,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