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握著溫熱地咖啡,心頭也隨之一暖。
老師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聽說你在歐洲一邊遊學一邊申請學校,我很高興你能想著繼續完成學業。」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信封:「老師別的也幫不了你,這是我給 ucl 建築學院院長的推薦信,你安心去深造吧。」
我珍重地接下來老師遞給我的信封。
「人生漫漫,一切的經歷都是上天給你的挑戰,過去的痛苦和不幸隻是成長的陣痛,雖有剔骨抽筋的苦楚,卻也能讓你未來不再被任何事情打敗,你還年輕,從頭開始還來得及。」
是的,我慶幸一切還來得及,我還有時間去重啟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飛機劃過天空,遠處的積雪已經開始漸漸消失。
我原以為隆冬留下來的冰雪以為會積年不化,但沒想到春風一吹竟然哗啦啦地開了滿地的花。
就猶如我的人生,冰雪消融後是新的春天。
(完。)
顧鶴宇番外
1
我認識明珠的時候她還很青澀。
她長得很漂亮,整個人身上有種清冷的倔強感,盡管穿著最普通的校服也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頭發梳得板正,腰挺得筆直,像那種家裡很有錢的人家培養出來的藝術生。
但這種認知在知道她叫招娣後,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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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那個偏遠的城鎮後,後來我認識的每一個朋友都說我運氣好,早早就摘下了這朵高嶺之花。
對此我深以為然,遇見明珠確實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她為我放棄了公費出國深造的機會,陪著我在北京創業。
創業前期很難,資金周轉不開,她陪我住在永遠見不到太陽的地下室,兩個吃一碗雞絲面也毫無怨言。
後來回憶起來,那也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
反而是創業成功後,身邊都是巴結我的人,每天都是公司,酒局,回家,
生活日復一日,無聊又煩悶。
身邊開始有合作方,朋友,甚至是競爭公司送來各色各樣的女孩,我都堅守底線全都拒絕了。
直到周與薇的出現。
她是明珠的學妹,是我們基金會一直資助的貧困生。
她膽小又怯懦,交給她的事情總是完成不好,動不動就紅眼睛。
她一點也不像明珠,明珠做事幹淨利落,任何人任何事在她手底下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對周與薇感到煩躁。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酒局的時候敢攔在我那幫兄弟面前幫我擋酒。
那天可能是氣氛烘託到那兒了,周與薇投懷送抱的意圖太過明顯,再加上有人起哄的那句。
「宇哥,你這身份地位,要是這輩子隻睡一個女人那也太虧了。」
我一下子心猿意馬。
我鬼使神差地想,我隻是短暫地去看看,就回來。
我從沒想過和周與薇會有以後,我這輩子想共度餘生的隻有明珠。
我自以為我會掌握好分寸,可我沒想到會有孩子。
周與薇瞞著我自作主張捅到了我媽那裡。
明珠在那次車禍後,醫生說她懷孕的機會已經很小了,我媽就更不準與薇打掉孩子了。
於是我跟所有出軌的男人一樣,認為隻要瞞得好,明珠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後來,我也愛上了這種兩頭遊走的生活,既刺激又興奮。
在一次酒局裡,沈銘意味深長地問過我:「鶴宇,你和明珠兩個人可是我們學校公認的金童玉女,這才幾年你就摟上小秘了,你就不怕明珠知道了一氣之下跟你分手嗎?」
我被他說的這種可能性給嚇到。
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明珠她原生家庭不好,缺愛,除了我這個世界沒人愛她!」
一個包廂的都是大學同學,一群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來。
「是嗎?說說看,宋明珠大學的時候就神神秘秘,沒人知道她家裡是什麼情況。」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那句她缺愛,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一口氣全說了。
仿佛貶低她,把她的那些過去說得夠差勁,就能證明她永遠不會離開我一樣。
周與薇當時就靠在我懷裡,嗲著聲音問我:「鶴宇哥,既然明珠姐這麼不好,你幹脆跟我結婚好了,也給我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我當時氣極了,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地警告她:「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最好給我安分點,要是讓明珠知道,我饒不了你。」
我掐得很用力,仿佛掐住她的脖子就能讓她守口如瓶。
可這世上終究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在察覺明珠的狀態不對時,我別無它法,隻能自己騙自己。
我無數次地給自己暗示,她不會知道的,肯定是我多想了。
後來甚至演變成,就算明珠知道了她也不會怎麼樣,我們都準備結婚了她不會放棄我的。
直到,我在婚禮現場的大屏上,看到了那些照片。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下意識地趕去機場,可明珠早已安排人等在了去機場的路上。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那個司機在醫院隻是機械地復述了我當年的原話。
那一瞬間,我的心頭湧上強烈的痛楚。
2
再後來我的事業幾乎毀於一旦,因為輿論,公司被暫停上市,而我的競爭對手則趁這個機會搶先我們一步上市成功。
公司狀況瞬間急轉直下,回天無力,隻能等著被收購。
以前圍在身邊的兄弟們都紛紛離開,世事炎涼我早已知曉,可是我沒想到來收購公司的竟然是沈銘。
他說他會給我一個友情價,最後我籤了那份協議。
在我籤約後不久,有人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給我發了一段視頻錄像。
熟悉的包廂,熟悉的一群人,熟悉的侃大山環節。
隻是視頻裡的主角變成了沈銘,有人問他。
「銘哥,你給兄弟們老實說,你是不是早就起心思收購顧鶴宇那公司了,最先撺掇顧鶴宇收了周與薇的就是你吧。」
沈銘點了一支煙:「出軌這種事我能強迫他嗎,那得他自己有這個想法,我還能按著他的屁股一進一出讓人家懷孕不成。」
「騙騙兄弟們就得了,別把自己也給騙了,你分明是想給宋明珠出一口惡氣。」
「什麼收購公司,你就是羨慕嫉妒加破防,自己女神要嫁人了對方還不珍惜,怒而替天行道。」
包廂裡頓時沸騰:「臥槽,宋明珠是銘哥你女神?」
沈銘慢悠悠地開口:「多少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趙凡,你他媽的別瞎說,我收購純粹是在商言商。」
「哎喲,在~商~言~商~。」
「你在商言商還費盡心機把消息漏給她,顧鶴宇的司機就是你收買的吧,兩個月前下大雪的那個晚上,就是你把人引到這個包廂外面,又提前打電話通知人周與薇過來,讓人宋明珠在門口看了那一出好戲。」
「我去,還有這事兒啊,銘哥腹黑啊。」
「銘哥,他們現在都分手了,你要是還有想法可以去追。」
沈銘夾著煙的那隻手一頓,然後一腳踢過去:「放你媽的什麼屁呢,老子結婚了,你以為我是顧鶴宇那個沒良心的,拋棄糟糠之妻啊。」
踢完後,他抬了抬頭,隨即又說:「有些鳥兒啊,就該翱翔在天空,不該被困在籠子裡。」
「銘哥,什麼鳥兒,您能直接說嗎,聽不懂。」
「滾蛋,你個文盲。」
「哎,我懂,銘哥,你是不是想說,你喜歡她,但不想把她折下來,唯願她能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開出一片天地,是這意思不?」
「你小子寫小說的啊,搞這麼純情,還以為我是十八歲的純情少年呢。」
說著拿起桌上的酒杯:「來,喝酒!」
我看著視頻裡的一眾人,眼淚不知道怎麼就掉了下來。
我發現我誰都恨不了,我隻能恨我自己。
最後隻能垂下眼,自嘲道:「活該啊,活該!」
窗外的晚霞美得炫目,我的心卻一片廢土。
3
破產後的第六年, 我和我媽在市中心的醫院再次見到了明珠。
她漂亮了很多,頭發微卷落在耳後,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 低聲地哄著。
小女孩長得像洋娃娃一樣,嘟著嘴在說些什麼。
重逢來得實在猝不及防, 我張了張嘴還是把心裡那個翻來覆去念叨了幾年的名字喊了出來。
「明珠!」
她聽到聲音回頭, 臉上露出幾分訝異, 但神色卻很自如。
「這麼巧,你們也帶孩子來醫院?」
兒子很怕生,把臉捂在我媽的懷裡不肯抬頭。
她牽著的小女孩很活潑, 俏生生地問:「媽媽,哥哥怎麼了?」
我的心跟著一顫, 有些苦澀地問:「這是你女兒?」
她笑了笑:「對,有個建築論壇在國內舉辦, 又恰逢老師今年生日,帶孩子回來玩兒幾天,這不適應不了氣溫,感冒了。」
我媽似是不甘心地問:「這孩子是你領養的?」
她搖搖頭, 回答得很坦然:「孩子不是領養的,我結婚了, 孩子是自然受孕。」
我媽表情怔愣了一瞬, 然後臉色蒼白地說著:「這孩子長得真漂亮, 很機靈。」
那小女孩聽出了在誇她, 仰著脖子說:「因為我是混血, 我爸爸說了混血就是漂亮, 還聰明,你看我都不用人抱著,不像哥哥還要這個奶奶抱。」
明珠整個人臉上洋溢母愛的光環, 說她:「哥哥是生病了, 不許胡說!」
嘴裡嗔怪可語氣都是寵溺。
「顧先生看到是您親自去送,肯定很感動。」
「(原」我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
我媽滿臉苦澀, 嗫嚅道:「與薇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 沒搶救過來。」
她愣了一瞬,最後隻說了一句:「節哀!」
寒暄了一會兒, 然後禮貌道別。
後來我才知道,她去國外完成了大學時的夢想,做了一名建築設計師。
孩子爸爸是她在工作上認識的, 結婚的第二年就懷孕了。
出了醫院, 我媽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眼淚落了下來,哭著說:「作孽啊,作孽!」
我也忍不住, 心頭痛得厲害。
懷裡的孩子愣愣地看著前方, 眼珠子一動不動。
他在兩歲時就確診了自閉症,根本不能察覺大人的情緒。
我閉了閉眼,這都是我的報應。
而我人生中曾擁有的那顆明珠, 在離開我之後,發出了更耀眼的光芒。
原來,辜負真心的人真的要吞一萬根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