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讓我發現誰工作態度有問題,就自己滾蛋。」
底下的人看了我一眼,慌慌張張離開。
他們知道總裁這話是特意說給我聽的,不敢留下怕被牽連。
人都走後,我留在最後整理文件。
周宴時坐在主位,眸子裡氤氲著莫名的氣勢:「陳秘書現在是好本事,遲到早退,昨晚結束後連我都找不到你。」
「今天如果不是我給你打電話,是不是你還要曠工啊!」
我咬著唇,指甲摳得陷進掌心。
今天才剛做過流產手術,周宴時還不知道。
他隻在乎我的工作。
小腹裡撕心裂肺的疼。
連帶著胸口,疼到麻木。
最後,凝成了厚重的寒冰。
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跟在周宴時身邊沒什麼意思。
不過是自取其辱。
「周宴時,我想要份離職申請。」
我終於說出來一直以來徘徊在心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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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許久沒有聲音。
我抬頭看去,嚇得定在原地。
我從沒見過周宴時這樣暴怒的樣子,一雙黑眸裡醞釀著狂風暴雨似的,氣勢驚人。
逼自己站直了身子,我重復了一遍:「我想要一份離職單,正好我的合約下個月就要到期了,然後,我們分手吧。」
周宴時繃著臉,而後突然嗤笑一聲,嘴角輕嘲:「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吧。
「我不記得跟你在一起過,又哪來的分手?
「陳安,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就算是走,下個月的交接期,你也要把項目跟完。」
我挺直了脊背,心裡竟然覺得有些輕松:「我知道,相關的項目我會跟進,手上的工作也會交接好。」
「爛泥扶不上牆,給你機會都不中用。項目馬上就有成果了,這會兒鬧離職,愚蠢!」
周宴時盯著我輕嘲,嘴裡吐出的話又冷又硬。
再也壓不住心裡的火氣,我抬頭盯著他:「我是比不上周總慣會算計人心。但我上班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被你羞辱的,好聚好散,周總何必這麼傷人!」
盯著我打量了片刻,周宴時突然輕笑:「還挺有骨氣。」
「但骨氣是最沒用的東西。」
他看了看我的臉色,眼睛又黑又沉:「離職前記得體檢。」
我突然抬起頭,心頭一頓:「為什麼?」
他轉身走到門口,掃了我一眼:「臉色那麼差,誰知道是不是有病。
「還是說,你故意裝得一臉病樣來博取同情?可惜了,我根本不吃這套。」
心髒猛地被攥住。
酸澀的感覺從心髒蔓延,逐漸遍及全身。
我早知道周宴時根本不在乎我。
但親耳聽到這句話,還是覺得酸澀不已。
陳安,不要這麼沒出息,不準在他面前流淚。
我警告自己,而後挺直了腰杆在周宴時的目視下遠去。
但剛一回到工位,眼淚還是不爭氣的一顆顆滾落。
好像這段時間,我總是因為周宴時流淚。
愛你的人,怎麼舍得一直讓你哭泣呢?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卻用了五年才明白。
我不想再流淚了。
所以周宴時,我不要再愛你了。
10
整個下午,我都過得恍恍惚惚。
給麗薩遞離職申請的時候,臉色差得驚人。
「你沒事吧,怎麼突然要離職。我們都說過,周氏誰離職,你陳安都不會走的。」
麗薩看著我,目露關心。
我勉強笑了笑,「可能就是想通了。」
總歸周宴時並不愛我,我又不是找虐。
手機裡傳來消息,我低頭看過去,是早上新加的陳池。
他說我有鑰匙落在病房了,問我公司在哪,順手給我送來。
我隨口報了周氏的名字,以為他是要送到底下前臺。
但下班時,卻在樓下大廳看見了他。
陳池穿著一身國外奢牌,將近一米九的個子在大廳的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他低頭看著手機,那張臉沒有表情時透著些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
然後在抬眼看到我時,又變成純然的燦爛開懷。
「陳安,你下班啦。」
我點點頭,朝他的方向走去。
一天沒怎麼好好吃東西,加上剛做了流產手術,我走路都打著漂。
以至於走到陳池跟前時,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正巧跌在陳池懷裡。
「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
我疲憊地擺擺手:「沒事,有點低血糖了。」
「看來陳秘書不僅工作能力了得,勾引男人的手段也是一絕。怪不得要離職,這是找到更好的下家了?」
冷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我轉身看過去,是周宴時,身後跟著一群人。
這會兒正滿臉陰沉地看著我。
「我已經下班了,周總不會連私人時間都要管吧。」
周宴時的臉黑了下來,掃了我一眼:「連剛回國的正陽集團大公子都能聯系到,陳秘書動作比我都快。
「隻是周氏不是你勾搭男人的地方,陳秘書好自為之。」
這話說的難聽。
但陳池,正陽集團大公子?
我轉頭看過去,陳池將我護在身後,不滿地看著周宴時。
「這樣說陳小姐,未免太沒有風度了。
「再說,陳安小姐沒有勾搭我,是我在主動追求她。」
我猛地抬頭,腦子裡嗡嗡的亂作一團。
連周宴時身後的員工都愕然的睜大了眼。
「好,陳秘書是有本事!」
周宴時發了怒,路過我身邊時冷嗤:「陳安,你看男人的眼光夠差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這人好沒風度,陳安小姐,有時間跟我共進晚餐嗎?」
男孩熱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轉頭看去,陳池正笑著看我。
泛著綠意的眼睛像是揉進了一汪春水,漂亮得驚人。
「下次吧,我……我最近很忙。」
我給自己找了理由,今天實在是沒心情。
「這樣啊,那也沒關系。陳小姐多注意身體,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陳池凝望著我,眼裡的擔心分毫畢現。
我勉強笑了笑,應了下來。
「剛剛是我看不慣他那樣說話,所以才說我在追求你。
「但如果給你添麻煩的話,我向你道歉。雖然我的確想要追求你。」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
看著陳池著急解釋的瞳孔,我的心裡湧現一股暖流。
他的確跟周宴時很不一樣。
很尊重我,很照顧我的情緒。
其實就是足夠在意。
也許,陳池是真的喜歡我吧。
隻有喜歡,才會讓人這麼小心翼翼。
在周宴時身邊謹小慎微了那麼多年,我最清楚這一點。
11
那天之後,我和陳池的交集逐漸密切。
他本就是周氏的合作方,人也熱情。
不時的找各種理由帶我去吃好吃的,或者接我去各處遊玩。
很坦誠,也很活潑。
讓我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周宴時總是很忙,情緒不動聲色。
隻有偶爾在床事後,我才能窺見他對我的一絲溫存。
陳池卻像是早春的水,一眼就能望到深處。
他毫不避諱對我的喜歡和在意,甚至在熟人面前直言不諱地說出:「這是我正在追求的女生。」
我一直覺得自己像株野草,廉價但有生命力,需要努力爭取才能贏得別人的青睞。
但陳池對我的態度,就好像我本就是漂亮的玫瑰,隻要站在那裡,就足夠動人。
直白的,不需要任何附加條件的喜歡。
是我從沒見過的東西。
那天晚上,我們在京市頂層吃飯。
陳池的眼睛在煙花下亮得驚人。
他專注地看著我,瞳孔中倒映出我的小小身影。
「安安,你是我的理想型。
「跟身份或者家世無關,我隻是愛慕你這個人本身。」
我突然就覺得有些臉熱,轉頭不好意思地看起了煙花,一貫長袖善舞的大腦,這時竟然說不出一個字反駁。
我知道,自己心底某塊被自卑和陰鬱長期環繞的區域,就在今晚,被陳池的話治愈了。
陳池的愛,根本就不用刻意證明。
管家每天送來的養生湯水。
生活上無微不至的關心。
以及找遍各種理由送來的禮物。
每一樣,都恰好送在我心坎裡,肉眼可見的用心。
用心到我的心都忍不住變得熨帖。
有時候我會忍不住覺得。
好像就這樣跟陳池在一起,也不錯。
12
我跟陳池正在交往的消息幾乎傳遍了公司。
周宴時如往常一樣忙於工作。
隻是會冷眼看著我和陳池的交集,態度越發冷硬。
很多次,他看著我跟陳池相攜離開的背影,黑沉沉的眼睛陰鸷得驚人。
到這個程度,我才似有似無得感受到。
也許周宴時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無動於衷。
可我追了他太久,太累太辛苦。
周宴時的在意,來得太晚了些。
那些冷待和漠視的滋味我已經嘗夠了。
不可能再去賭一次。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根本不愛周宴時。
所以我放縱自己跟陳池走得越來越近。
公司的事除了必須經手的,別的我全都推給助理。
有時一天都見不到周宴時一次。
他的脾氣越發古怪,動不動就在辦公室大發雷霆。
與之前不一樣的是,我再也不會隨時待命跑去處理問題。
那些隨時準備好的數據,無微不至的關心全都沒了蹤影。
短短幾天,周宴時已經換掉了三個新的總秘。
但她們不是不夠聰明,就是不夠細心。
到最後,周宴時身邊還是空無一人。
我覺得無事一身輕,周宴時倒是越發暴躁。
終於在我生日那天,他打來電話跟我攤牌。
「跟陳池分手,我就讓你當我女朋友。」
我拿著手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來繼續工作,等上個項目的結果出來,我就公開承認你的位置。」
周宴時的聲音低沉,緊跟著添了一句。
想當周宴時的女朋友,還有業績要求的。
想到這一點,我忽然覺得有點可笑,忍不住開口。
「周宴時,如果項目不成功呢?你還會公開承認我嗎?」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幹澀:「你的家世太差了,我的女朋友,不可能要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張淼怡的家世很好,如果項目不成功,你沒有競爭力。」
都到這種時刻了,我還要跟張淼怡競爭才能上崗嗎?
周宴時的女朋友難道是個待價而沽的崗位,隻有滿足條件的人才能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