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麼多年我的努力算什麼？
「我不想再爭取了，周宴時，就這樣吧，我們分手。」
他屏息：「你來真的。」
「真的，我喜歡陳池。」
一句話，周宴時的氣息忽然變得粗重。
好像他已經習慣了，我會永遠追在他身邊。
所以接受不了，有一天我真的會主動退出。
「陳安，不準，我不準你喜歡他！」
周宴時低吼道，罕見地暴露了情緒。
我沒理他，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感情是一點都不能勉強的東西。
不管怎麼強求，沒有就是沒有。
這個道理，我比周宴時懂得還早。
13
離職的日期一天天逼近。
我已經跟陳池約定好，等離職之後一起出國旅行。
Advertisement
但周宴時像突然變了個人，主動詢問我的動向，還給我送來成堆的禮物。
我全部拒絕了。
開始時本就不清不楚，現在跟周宴時分開，我隻希望我們斷得明明白白。
被反復幾次拒絕後，周宴時把我喊進辦公室。
他的黑眸深邃，難得流露出一些受傷的神色。
「那些東西為什麼不收？」
我抬眼看著他，眼神有些莫名。
見我不說話，周宴時低喝。
「陳池家世那麼好，根本不可能真心對你。你跟他在一起，哪有什麼好下場？」
這話說得可笑，「那又跟你有什麼關系呢？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同意！」
「分手根本不需要雙方同意，況且我們根本就沒在一起過，這是你親口說的！」
氣氛一時凝滯，周宴時蹙著眉，眼裡翻湧著無措和痛苦。
他邁步走了過來，伸出手觸碰我的臉，「我後悔了。安安，如果我跟張淼怡取消婚約當眾承認你的身份，你會回來嗎？」
我避開了臉，心裡倒是很詫異周宴時能做到這一步。
可是，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出去了。」
我側過頭，低聲說道。
周宴時的呼吸聲逐漸粗重。
他的手指纖長，現在就停留在我臉龐微微發著顫，然後一點一點收緊。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還沒離職就是我的員工。今天晚上的酒會你跟我一起去。」
我抬頭：「你不是有張淼怡嗎？」
「我要你去。」
14
不知道周宴時發的什麼瘋。
但晚上我還是過去了，順便帶上了他之前要求的體檢報告。
畢竟還有一天合約就要到期，今晚是我最後一次工作。
熟練的跟幾個合作商寒暄之後，我把體檢報告遞給周宴時。
「之前你要求的，明天我就正式離職。」
周宴時怔了怔，臉色有點難看：「這個是因為，你之前臉色不好，我想讓你去檢查身體。」
我頭也不回地提醒他：「我臉色不好難道不是你逼著加班導致的嗎？」
那時候他逼著我趕項目，熬大夜。
連孩子都累沒了，臉色怎麼可能好？
周宴時看著我，目光有些沉痛：「以後不會了，安安，那不是我的本意。」
「以後你教我怎麼愛你，好不好？」
「什麼愛不愛的，我怎麼不知道你身邊有人了？」
突然，周母陰著臉走了進來。
「近來我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有人看到陳秘書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孩子是誰的？」
周母很早就知道我跟周宴時的關系，隻是我沒有爭寵的心思，周宴時也從沒重視過我，她隻當我們這是小打小鬧，從沒出手介入過。
之前一直隱藏的真相突然掀開，我心裡一驚，強撐著吐出一句。
「員工的私事就沒必要詳細跟老夫人匯報了吧。」
周宴時轉頭看向我，黑沉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訝然。
周母：「一個小員工的私生活，我當然不關心。但如果某些下等人心懷鬼胎，妄想靠著孩子嫁進豪門，我就不能同意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在周宴時身邊打的什麼主意，他會被你騙到，我可不會。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絕不能進我周家的門！」
我掐緊了手站在原地，活像被扇了幾個巴掌似的。
跟著周宴時那麼多年，我自認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從沒對不起任何人，怎麼就要受這樣的羞辱？
「媽！過分了。陳安不是那種人。」周宴時冷著臉呵斥。
但周母三兩步就走了過去，指著周宴時的鼻子怒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今天你把她弄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麼，你想在那麼多豪門面前承認這個女人！
「張怡淼突然跟我說要取消訂婚也是你示意的吧，就為了這個女人！」
我轉頭看向他們，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要跟你那個爸一樣是不是，張淼怡那麼好的家世，你就非得選這麼個下三濫！」
周宴時低下了頭：「這次的項目是陳安主辦的，給我們公司創造了今年最大的營收。媽，陳安也很出色，而且我是真的喜歡她。」
驚得愣在原地片刻，周母嗤笑一聲，幾步走到我身邊：「陳秘書好本事，宴時都親口承認喜歡你了，你很得意吧。」
15
「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女朋友根本就不缺人喜歡。」
我回過神看去，陳池正從門外走來，身邊還帶著一對老夫妻。
周母變了臉色：「老陳總，您怎麼來了？」
「我們家臭小子說找了個女朋友，我特意趕來看看未來兒媳，沒想到正巧撞上，你們這是說什麼呢？」
身著唐裝的老人笑眯眯地問。
周宴時變了臉色，看著一起過來的兩位老人，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
「之前那麼逼你是我不對，安安，回來吧，這次我一定好好對你。」
陳池看著這一幕滿臉嗤笑：「你有什麼資格跟她在一起。不就是你親自把她推開的嗎？
「安安跟在你身邊那麼久，拼盡全力地向你靠近，你是怎麼對她的。
「你連承認她的身份都做不到，又有什麼資格說愛！」
周宴時的臉色煞白，他轉頭看我，雙拳緊握：「以後再也不會了。」
「安安，我是喜歡你的。我們在一起有多合拍，你忘了嗎？」
這是周宴時第一次當眾示弱。
還是為了爭取我。
放在以前，我一定會欣喜若狂。
但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了啊。
「我們那樣合拍，是因為我在拼盡全力追逐你。
「但我追了五年，實在追累了。
「周宴時，我已經跟陳池在一起了，我們後會無期。」
看著周宴時逐漸灰敗的臉，我一字一句說道。
轉過頭，我牽起陳池的手。
「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來了。」
他咧嘴笑了笑，「老頭子回國了，想帶他來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這驚喜是你先給我了。
「安安，你剛剛承認我的身份了。」
他笑得很不值錢。
明明是身價貴重的陳家公子，卻會為了我的一句話開心成這樣。
看著那雙泛著綠意的眼睛，我笑著點了點頭。
心裡明白，陳池才是我的幸福。
番外－－周宴時
1
我一直都覺得，謀定而後動和感情內斂是我的優點，極致的冷靜能讓我在無數次商業談判中無往不利。
但在感情中，因為這個，我輸得很慘。
陳安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她並不是她面試那天。
在那之前，一個陰雨天，我在咖啡廳外面見到了做兼職的陳安。
她穿著毛絨玩具，艱難地抱著一打傳單。
突然下起了雨，怕手裡的東西被打湿，她躲在了咖啡廳的屋檐下，把頭套脫了下來。
隔著透明的玻璃，陳安半湿的長發，上挑的貓眼，就那麼闖進我的視線，漂亮得驚人，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當天晚上我就拿到了陳安的資料，知道她的學習成績很好，也知道她家庭情況很差。
鬼使神差的，我使人給陳安遞了個消息，說周氏正在招人，而後如願以償地在面試現場看到了她。
那天她穿的很樸素，但還是能輕松吸引眾人的視線。
陳安順利進來了，畢竟她是專業課第一，優秀得毋庸置疑。
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我把調到了秘書辦，讓她圍在我身邊，一點一點教她為人處世，直到把她培養成了我最愛的樣子。
陳安可能不知道，每次她軟軟地看著我，我的心就更淪陷一分。
終於，在一個酒後的雨夜, 我沒忍住跟陳安上了床。
她很乖，也很幹淨, 哭哭啼啼的抱住我的脖子不願撒手, 讓人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忍不住對她好, 給她介紹更多資源, 甚至認真想過, 如果我跟陳安結婚了，有一個長得跟她一樣的女兒, 也不錯。
但中秋那天回老宅時，母親發現了陳安的存在。
2
她冷笑著警告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跟那個秘書在做什麼？我可警告你，周家絕不能有下九流的兒媳婦。」
「你玩玩也就算了, 真敢學你爸把她領回家, 就別怪我對她不客氣。」
爸媽是商業聯姻，爸爸的白月光是個硬氣的女人, 知道以後直接跳樓自殺了。
因為這個, 爸爸那麼多年都沒回過家，把媽媽的臉丟得徹底。
從此以後, 媽媽變得暴躁易怒，尤其討厭我跟家世普通的人交往。
她需要一個優秀出色的繼承人，感情在她看來就是無用的東西。
而我現在的能量, 並不足以隨心所欲地選擇感情。
所以我逼著陳安快速成長, 順著媽媽的意思跟張淼怡交往。
我覺得這是我在保護陳安，我在為我們兩人的未來努力。
畢竟陳安的家世太差，隻有能力更強，才能被媽媽接納。
為此, 我狠心忽略了陳安的眼淚，即使在她哭著說自己被人欺負時, 我的手在背後繃起了青筋。
從二十一歲開始我守了那麼多年的姑娘, 怎麼可能不在意。
那幾個欺負陳安的人, 最後我把他們送進了監獄。
但陳安不知道。
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
在她因為工作勞累流產後，她已經決定離開我。
即便我在她生日時真的準備了禮物，即便我打算在宴會上公開她就是我周宴時的女朋友，也不行。
捏了捏酸脹的小腿，我歪倒在沙發上休息，眼神放空。
「-可」她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幸福。
隻有我, 還留在原地不願離開。
為了我們兩人的未來努力, 所以要讓陳安更優秀一些。
為了保護陳安，所以不能讓我媽發現我待她的不同, 不能承認她的存在。
我做的好像也沒錯？
但又好像都錯了。
陳安結婚那天，張淼怡陪在我身邊。
周家依然需要一個聯姻對象，張淼怡是最好的人選。
她在高中時有過一個相愛的對象, 但因為家世被拆散了, 男方現在孩子都有了，所以不管跟誰結婚她都不在意。
剛好, 離開陳安之後我也不在意。
所以我們也快結婚了。
眼都不眨地盯著視頻裡陳安笑著的臉,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你愛她吧，這位前秘書小姐。」
張淼怡在旁邊問我。
有這麼明顯嗎？
我轉頭看她。
「你看她的樣子，就差把愛她說出口了。
「但是光看著是沒用的，要讓她也感受到幸福才行。沒被感受到的愛, 就是沒有。」
我這才恍然。
陳安，從沒感受到我愛她嗎？
所以她離開我了。
可我分明，愛了她那麼多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