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嫁太子,手段用盡,卻遭他厭棄、下場悽涼。
重生後,我決定另覓良人。
新科狀元驚才絕豔、燕小將軍文武雙全、永平王世子一表人才……
新帝登基那日,太後為我討要恩賜。
我稽首大拜下去,「求陛下為臣女賜婚。」
砰聲乍響,滿殿死寂。
我緩緩抬首,瞧見新帝眸中滿是陰戾,掌中玉盞盡碎,淌下淋漓鮮血……
1.
滿室香煙繚繞。
我從一片混沌中緩緩睜開眼睛,感覺頭格外昏沉。
映入眼簾的,是鴛鴦錦帳,搖曳紅燭,還有……
身側靜躺著的,衣衫半敞,袒露胸膛的太子。
而此刻,同樣衣不蔽體的人,還有我自己!
我登時一個激靈。
恰瞧見掛在床頭的赤色肚兜,更是心神俱顫。
忙提過來穿上,又飛快地翻身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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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中,撿起一地散落的衣衫,披在身上,奪門而出,倉皇逃竄。
2.
宮宴後,正是眾人散場之際。
我抱著衣裳東躲西藏,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處僻靜無人的角落。
我躲在暗處。
心跳如雷,氣喘未定。
倉促地將衣裙穿戴齊整,扶正歪斜的釵環,撫好散亂的鬢發。
深吸了幾口氣,努力鎮定下來,漸漸平復心緒。
眼下,一個事實擺在眼前,那便是,我重生了!
而方才那一幕,正是我上一世的精心設計!
全京皆知,我這個相府大小姐從小就喜歡太子宋瀾,整日追著他一人跑,對旁人的示好愛慕一概視若無睹。
我費盡心思討好宋瀾,博他眼球,做夢都想嫁給他,成為他的太子妃。
可天不遂人願。
我越是苦心經營,要走進宋瀾心裡,他卻越是對我冷淡疏離。
偏偏我又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以至於到了最後走火入魔。
在旁人撺掇下,做了這一樁荒唐至極的事。
宮宴上,我提前叫人在偏殿點了迷香,又買通宮人將喝醉酒的宋瀾攙扶過來,作出與他同睡一榻的樣子。
從而叫宋瀾醒來後,以為自己酒後失德,與我一夜風流,再也放不下我。
我自以為如意算盤打得妙,成功讓宋瀾娶了我,做了太子妃。
可殊不知,宋瀾覺得我精於算計,手段低劣,心下早已對我生厭。
他登基後,我雖貴為皇後,卻整日得不到聖眷,在那寂寂深宮中,鬱鬱寡歡,落寞而終。
思及此,我隻覺心中像是壓了塊石頭,喘不上氣來。
上輩子種種憋屈、不甘、悽涼、愁苦通通襲上心頭。
我攥緊了拳頭。
這一世,我定不能再重蹈覆轍。
去他的宋瀾,老娘不要了。
3.
因那迷藥的緣故,我腦袋現下還疼著。
但卻萬分慶幸。
好在這輩子溜得及時,沒有到第二日被人撞破,將此事傳得滿城皆知,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長舒一口氣,正要朝外走,可一件棘手之事又發生了。
我的貼身禁步不見了。
想來是方才落在了那偏殿裡,沒來得及拾取。
可我眼下又不能貿然回去取,萬一被人撞見,或是宋瀾方巧醒來,可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我正心煩意亂地往外走,恰好撞見不遠處廊庑下,與我遙遙相望的男子。
一席緋袍,清雋無雙。
正是如今聖上身邊的紅人,當朝的新科狀元,裴池。
「陳姑娘。」
他朝我走過來,滿身溫儒。
我福了福身,「裴大人。」
裴池如今是翰林院庶吉士,為天子侍講,在朝中炙手可熱,人人都說他將來要官拜宰輔。
他看著我,眼神溫潤,「這麼晚了還沒回去?」
我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扯了個由頭道:「方才同幾個姐妹說話,誤了時辰,這就回去。」
「原是如此。」他頷首,又道:「本官剛好也要出宮,可順道送陳姑娘回府上。」
我知道裴池對我有意思,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真情,上一世,他便屢屢借口順道,要與我同路。
我每每都婉拒了。
我是相府千金,又自小姿容出眾名動京城,愛慕我的男子多不勝數,其中不乏門第高貴的,驚才絕豔的,文武兼備的,然我通通拒之門外。
一心一意,隻求宋瀾一人。
如今想來,當真是如豬油蒙了心,愚不可及。
這一世,我當好好為自己挑個良婿,不至於辜負青春年華,蹉跎一生。
「好啊,那便多謝裴大人。」
我彎了彎唇角,笑若春花。
4.
我與裴池一路有說有笑地回府,爹爹瞧見了,十分欣喜。
待人走後,拉著我的手悄聲道:「這位裴狀元是爹爹極看好的,女兒何不與他發展發展,不比那勞什子太子要好。」
母親早逝,爹爹極疼我這個女兒,寵愛無度,平日宋瀾對我愛搭不理,他都看在眼中,自是不喜此人,屢屢要我改換旁人。
可上一世,我偏偏不肯聽他勸阻,鐵了心非要嫁給宋瀾,落了個悽涼結局。
眼下,爹爹見我不語,以為我是因他詆毀宋瀾而惱了,遂道:
「好女兒,你別生氣,爹爹不是說你眼光不好,隻是女孩兒家家的,合該找個疼你愛你的郎君才是……」
我接過他的話,道:「爹爹說得是。」
「女兒也覺得裴狀元不錯,是個值得考慮的夫君人選。」
此話落下,爹爹看著我,一臉不敢置信。
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5.
那禁步丟了,我始終心神不寧。
夜裡做夢,都是宋瀾拿著禁步對我百般羞辱的場景。
清輝皎潔,我於月下踏歌而舞,長袖翩翩,月裙飄揚。
「陛下,這支舞,臣妾隻為您一個人跳。」
我盈盈拜身,卻被宋瀾一把扶住,抬首,對上他沉深似海的眸。
他將我打橫抱入殿中,丟到榻上。
不及我反應,腳脖上倏然一涼,他已將那串清潤圓潤的玉佩系在了我的腳腕上。
「朕的皇後,可真是好心機,好手段啊。」
「來,取悅朕。」
他俯身下來,奪取我的唇齒。
我被他壓制,足腕晃動,玉石相擊,發出一串又一串細碎的輕鳴,伴著我低低的嗚咽,格外清脆。
悲憤、不甘、屈辱,深深籠罩著我。
6.
「夠了……夠了……」
我從夢中驚醒,淚水已打湿了錦枕。
方才的夢。
並非虛幻,而是上一世真實發生過的。
隻不過那時候,宋瀾在我腳腕上懸的,是一串銀鈴。
他厭惡我心機深重,便想出這樣的法子折辱我。
宋瀾之所以這般痛恨玩弄手段之人,是因為他的生母安貴妃,當年便是死在一場宮廷弄權的巫蠱之亂裡。
而我,從最開始,設計與他荒唐一夜,便已觸犯了他的雷池。
往後種種刻意示好,百般討巧,隻會讓他對我越來越不喜,越來越嫌惡。
7.
我一直都想找回那條禁步,而再次瞧見——
竟是在皇後舉辦的百花宴上。
宋瀾的雲錦腰帶上!
因這一幕實在叫我太過震驚,我不能自抑地盯了許久。
直到察覺宋瀾起疑,我才趕忙收回視線。
皇後是我的親姑姑,從小疼愛我,知曉我愛慕宋瀾,便常常幫襯著,上一世能嫁給宋瀾,也少不了她在背後出謀劃策。
席間,姑母對宋瀾叮囑道:「皇兒,今日天清氣朗,用完膳,不妨陪你表妹去御花園走動走動。」
「是,母後。」
宋瀾孝順,對姑母幾乎無有不從。
可姑母並不知道,這一世,我早已不想再與宋瀾扯上分毫關系了。
隻恨我還沒來得及同她說明。
她就已經好心替我辦了壞事。
8.
用完午膳,眾人皆在御花園遊園賞花,群聚嬉戲。
我與宋瀾走在一處,接受著來來往往的別有深意的目光,隻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一路無言,氣氛凝澀,行至無人處,宋瀾突然問我:
「那夜之人,是否是你?」
說話間,他玉潔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腰間的禁步。
我驚了一跳,矢口便否認。
「不是的……不是我。」
「孤還未說那夜之事,你便認定了?」
宋瀾的眸子漆黑幽深,不可見底,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這才發覺自己著了他的道了。
可惡,故意套我的話。
這樣的人,與他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我斟酌著開口:「表哥……」
「嗯?」
他微微挑眉。
我硬著頭皮道:「其實……你不陪我也無妨的。」
宋瀾腳步一頓,轉頭看我,「那你想去何處?」
我舉目四顧,遠遠瞧見了射箭場上那道英姿颯爽的身影,伸手指了指,「那裡。」
他頗為費解,「你想去看燕珣?」
「嗯。」
「表哥自行回去便是,姑母那裡,我自會去說明。」
我匆匆撂下一句,提裙朝燕珣跑去。
渾然未覺,身後,宋瀾的目光一直追著我,漸漸變得幽沉。
9.
射箭場上,燕珣箭無虛發,呼聲最高。
我來到他身後,隻見少年將軍張弓挽箭,數箭齊發,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且箭箭命中靶心,忍不住撫掌大贊。
「好!」
呼聲引來燕珣的回眸。
這位霽月清風的少年將軍瞧見我,眸中閃掠過驚喜。
「陳姑娘。」
他放下弓箭,扒開人群,朝我走來。
「你怎麼來了?」
少年眼中光彩熠熠,熱烈赤誠。
我知道燕珣喜歡我。
從前我在學宮當公主伴讀時,他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也曾熱情備至地追逐過我,隻是得到的,永遠是我冷冰冰的拒絕罷了。
上一世,在我嫁給宋瀾後,他便心灰意冷地去了邊塞,再也沒有回京。
如今我要好好挑選夫郎。
燕珣倒是個可靠的人選。
我笑道:「遠遠瞧見你射箭,一時興起,便過來瞧瞧。」
見我和顏悅色,燕珣喜上眉梢,「陳姑娘若是對射箭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從前我一心一意撲在宋瀾身上,對旁的男子皆抱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一貫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如今想來,著實可笑。
我大可多與人相處,了解彼此的性格脾性,選個最稱心如意的,再行談婚論嫁。
我欣然應允,「好啊,你教我射箭,我給你報酬,就這麼說定了。」
10.
自那日後,我再沒主動找過宋瀾。
在父親的安排下,裴狀元時不時來府上授習詩書,我便在閨中聽他講學。
燕珣時常來尋我騎馬射箭,我欣然前往。
還有那永安侯府貌若潘安的世子衛凌,不知從何處聽到我對太子心灰意冷後,便日日來府上下拜帖,約我出門郊遊踏青、賞花看水。
就這樣,我把日子過得悠然自得,無比充盈。
若不是在皇後宮中偶遇宋瀾。
我怕會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太子殿下。」
我依禮起身相拜,宋瀾看向我,眸中淬了寒霜,好似我什麼地方惹觸了他似的。
我無意在此逗留,便對皇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