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二十年的丈夫項懷遠為了救我身中數刀而亡。
死後女兒媛媛卻拿出項懷遠生前擬定的離婚協議甩在我面前:
「我爸已經走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直到這會,我才得知項懷遠要救的並不是我。
而是他的青梅許沐秋,原來這麼多年他一直沒忘記她。
重回和項懷遠結婚的前一晚。
我收回戶口本,買了回家的票:
「項懷遠,我們還是不要結婚了。我才發現,這就是個錯誤。」
1
項懷遠為了救我,被一個瘋子砍了數刀。
每次想到這裡,我都止不住流淚。
我一直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對我敞開心扉,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因為我去世的。
我頂著哭得又紅又腫的眼泡整理項懷遠的遺物。
當我打開他生前一直鎖著的抽屜時,發現了許沐秋的照片。
裡面滿滿當當,全部是他們從前的回憶。
我記得,項懷遠在世的時候,從來不允許我碰這個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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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我在擦拭抽屜上面的灰塵時恰巧被項懷遠撞見,他一下將我推倒,說我聽不懂人話。
見我紅了眼眶,他又連連道歉。
「對不起,嘉音,是我太衝動了。」
項懷遠扶我起來,「以後別再碰這個抽屜了。」
我連連點頭答應。
項懷遠當初極力要守護的,是和另外一個女人的回憶。
我原本也可以理解,當初他們被迫分開,情有可原。
結婚這二十年來,我一直小心翼翼經營著我們的婚姻。
我以為有了孩子就會變好,可是媛媛從小就喜歡項懷遠。
從不願跟我多說一句話。
原本是被一個人孤立,後來就變成了被父女二人一同孤立。
想到這兒,我突然有些心酸。
「媽,這是爸之前準備的,您把它籤了吧。」
媛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的身後,甩在我面前一份協議書。
我拿起脖子上掛著的老花鏡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字。
【離婚協議書】
離婚?怎麼會這樣?
我疑惑抬頭,望向女兒媛媛。
「您就別裝了,這些年我爸根本不喜歡你,現在我爸已經走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媛媛的語氣充滿了無奈。
我承認,我一直都知道項懷遠對我心存芥蒂。
可是他前幾天還約我出去一起吃飯,還送了一件新衣裳。
「不會的,媛媛,你爸出事前還喊我去吃飯呢,不會的。」
我不停地否認道。
「你來看,這是你爸那天送我的新衣裳,好看吧?我還沒穿上讓他看看呢。」
我慌忙起身拿出那日項懷遠送來的新衣服,炫耀般地給媛媛展示著。
媛媛一把奪過去,「您別再自欺欺人了,清醒點,這是送給許姨穿的!」
許沐秋?
我認真地摩挲著媛媛手裡的那件新衣服。
這上面的花紋樣式是徐沐秋從前喜歡的。
我又匆忙拿起抽屜裡的照片,裡面有一張她和項懷遠的合照。
照片中的許沐秋穿著和這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怪不得我覺得這個款式怪怪的,不像我們這個年紀穿的衣服。
竟然是許沐秋的。
一瞬間,我身上的力氣仿佛全部被抽走。
我呆呆地望著項懷遠留下的照片和離婚協議書,內心深處依舊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哎,我也不是想逼您,隻是我爸生前在你身邊已經受夠委屈了,算女兒求您,還他一個自由吧。」
委屈?
明明對我冷臉相向的一直是項懷遠。
二十年來我任勞任怨,不僅要照顧年幼的媛媛,還要出去工作。
盡管家裡不缺錢,項懷遠也不同意請月嫂。
甚至我生完孩子的第三天,就得去工作。
因為項懷遠從來不肯將自己的工資用在我們身上。
如今,倒成了他委屈了。
2
我顫顫巍巍地起身。
「給我幾天時間,等我整理完自己的東西,我不會賴在這裡不走的。」
媛媛把離婚協議書塞給我,挑了挑眉,拿著那件衣服離開了。
我心不在焉地翻著那份離婚協議書,視線停留在財產分割那部分的內容上。
很明顯,項懷遠沒打算給我留一分錢。
這套我們當年共同買下的房子倒成了他的個人財產。
我突然覺得有些諷刺,既然他想要離婚,那為什麼還要救我?
共同生活二十載,我竟然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就在我拿著離婚協議書準備離開時,剛打開臥室門,就看見了許沐秋。
媛媛挽著她的胳膊,笑得如此開心。
就好像她們才是一家人一樣。
我和她們隻有幾步之遙,但完全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那個時候,我突然明白了。
我們遠遠不止這幾步的距離,我們之間永遠有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
似乎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
項媛媛和許沐秋抬眼看到我的瞬間,臉色就變了。
項媛媛有些別扭地喊了我一聲媽。
「既然您同意跟爸離婚了,那我想,您應該也不會介意許阿姨住進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這聲許阿姨比我那聲媽還要親切許多。
見我沒回答,項媛媛再次開口。
「您不同意也沒用的,這是爸的意思,而且許阿姨為了我爸,一輩子都沒嫁人,這是她應得的。」
項媛媛揚起下巴,高傲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年輕時的項懷遠。
許沐秋終生未嫁?
呵,跟我聽到的故事版本倒是不太一樣。
當初項懷遠隻是一個窮小子。
而許沐秋和我,家境比項懷遠好太多。
他們兩人原本是青梅竹馬,因為許沐秋家裡買了更大的房子,就搬了家。
可是二人依舊會在私底下聯系,不久後就確認了關系。
徐沐秋的家人知道後自然很是反對,給她介紹了一個家世、長相都不錯的對象。
許沐秋瞞著項懷遠去相親,看見那個富家子弟後,她立馬跟項懷遠提出了分手。
轉而對那個富家子弟投懷送抱。
項懷遠想要利用我故意氣許沐秋,我明知道他隻是利用我,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
我不顧父母的阻攔,毅然決然嫁給項懷遠,甚至不惜和父母斷絕關系。
可是新婚第二天,許沐秋就哭哭啼啼地跑到項懷遠的面前。
「阿遠,我好想你,我不能沒有你。」
我準備給項懷遠送早餐時,在門後親耳聽到了這句話。
剛熬好的梨湯不慎灑在自己的手上,我咬緊牙關,硬是沒喊出聲來。
當時項懷遠說:「對不起,小秋,我結婚了,我不能對不起音音。」
因為這一句話,我任勞任怨,就這麼陪了他二十年。
可是他對我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甚至不願意給我一個擁抱。
我們同房時,他半夢半醒,喊的是許沐秋的名字。
3
「別假裝難過了,我爸死了你心裡肯定很高興,不跟你說了,我要帶著許阿姨看房間了。」
項媛媛的聲音一下將我拉回現實。
我回過神後點點頭。
許沐秋假裝打了一下媛媛,轉頭向我道歉。
「你看,小孩子說話總是沒規矩,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不用著急,雖然你和阿遠離婚了,但你們好歹是二十年的夫妻,你可以慢慢收拾東西的。」
這話一出,項媛媛倒成了她自己的女兒了。
而我,則顯得太過多餘。
「我都懂,我回去歇著了。」
我擺擺手,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自從生了項媛媛之後,我跟項懷遠徹底分房而睡。
當時我隻覺得一家三口很滿足了,並不在意這個。
如今許沐秋來到我們的家,卻徑直走向項懷遠的臥房。
算了,人都死了,還計較這個幹什麼。
我和項懷遠的臥房隔著一堵牆。
我在這邊能夠清楚地聽到隔壁在談笑風生。
我和自己的親女兒從來沒有過這樣愉快的時候。
記得她從小就喜歡跟在項懷遠的屁股後面喊爸爸。
我曾笑著打趣她是項懷遠的小跟屁蟲。
結果項媛媛將手中的玩具甩在我的身上,說我吵到項懷遠工作了。
那會兒她才四歲,小小的孩子,第一次和我這個做媽媽的發脾氣。
我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蹲在她的面前,跟她說抱歉。
我從衣櫃裡拿出我們一家三口曾經的照片翻看。
每一頁對我來說都彌足珍貴。
我撫摸著相片上的小臉,想要感受畫面之中她的情緒,可是越往後翻越看不到笑臉。
和項懷遠的樣子如出一轍。
我也不知道現在還在懷念著什麼,我隻記得初嫁為人婦的喜悅和剛成為母親時的激動。
猶豫了很久,我最終還是拿出圓珠筆在那份離婚協議上籤了字。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的緣故,眼前的黑子越看越模糊。
我伸手去揉眼睛,隻染了一片湿。
說來也是可笑。
我和項懷遠陸續到了退休的年齡,本應該拿著退休金好好頤養天年,卻在這種時候出了岔子。
想到這兒,我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項懷遠選在這個時候離婚了!
4
我發了瘋似的找銀行卡,可是一張都不見了。
自從和父母斷絕關系後,我隻能自食其力,跟項懷遠一同打拼。
憑借著我的人脈,項懷遠很快就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隻是工資比較微薄。
我們二人的工資加起來都不夠買一間廁所的。
這個時候項懷遠還偏偏提出了創業的想法。
為了支持他的夢想,我把自己所有名貴的首飾都賣掉了,隻為給他湊齊啟動資金。
為了減輕他的壓力,我辭去自己原來的工作,成為他的第一個「員工」。
沒想到國家當初的政策對我們很是有利,所以事業起步很快。
我們拿到第一桶金時立馬買了一套房子。
那時候雖然辛苦,但我很幸福。
公司發展壯大後我依然陪著他,隻是他從不肯給我升職加薪。
他說偏袒家屬會落下被人詬病的話根,於是我拿著每月五千的工資還整日傻樂。
直到前些年,公司資金鏈出了問題,項懷遠開口讓我去求我的父母。
我答應了。
而我的爸媽並沒有為難我,給了我一筆巨款,說一部分是幫助自己的女婿,而另一部分是讓我自己留著。
我沒有告訴項懷遠自己也留了一部分存款的事情,隻是拿出正好的金額讓他去處理公司的事情。
可是現在,我的銀行卡不見了。
除了項懷遠,沒人知道我藏東西的位置。
項媛媛如今已經成年,如今錢也有了,許沐秋也回來了。
所以他要跟我離婚。
因為我已經沒有價值了。
我癱坐在地上,從前所有的美好都在這一刻破滅。
我向警察要了當日事發的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