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我是一點也沒聽清。
摘下耳機,打開房門。
王助理衝了過來:「顧小姐!」
氣喘籲籲,該不是從 12 樓跑下來的吧?
「你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他像是見到了救星。
「顧小姐,總經理現在很需要你,請你跟我上樓。」
還沒等我詢問什麼事,王助理扭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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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不及多想,跟了上去。
12 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眼前的這一幕簡直讓我驚呆了。
9
整個辦公室見不到一張好的家具。
桌子缺了兩個角,沙發抱枕裡的羽毛飛得到處都是。
沙發更是傾翻在地。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狼藉。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倒在房間地上的那個人。
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王助理。
他衝著我點了點頭。
那是秦時嶼?!
我和王助理兩個人費勁力氣地把秦時嶼搬到辦公室內的休息室裡。
躺在床上的秦時嶼,雙眉緊緊蹙在一起,嘴唇緊閉,整個人看起來不安極了。
雙手帶著血跡,原本得體的西裝扣子都崩壞了好幾顆。
「王助理,秦先生他——」
「總經理他現在是被我打昏了。」
嗯?我瞪大了雙眼,仔細上下打量了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王助理。
竟然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助理向我解釋了前因後果。
原來秦時嶼在幾年前不知道為何患上了躁狂症,在發病的時候,整個人非常癲狂,會砸了眼前一切看得見的東西。
「總經理已經許久不曾發病了,隻是溫小姐這一走——」
難道這個溫小姐就是秦時嶼的白月光嗎?
怪不得秦時嶼對她念念不忘,為她守身如玉,感情溫小姐就是他的藥啊?!
我不禁為學校裡那些女生默哀一秒,她們是徹底沒競爭力了。
「不過——」王助理話鋒一轉,「幸好還有你。」
王助理用飽含希冀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心中有些發麻。
「顧小姐的聲音很特別,總經理每晚都是聽著你的聲音入眠的。」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看著我有些別扭的眼神,王助理解釋:「自從總經理患上這個病,每晚都會失眠,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但是若是能聽著顧小姐你的聲音,總經理就不會受到失眠的困擾。」
所以呢?
把我當安眠藥了嗎?
「可是剛剛,哪怕我將顧小姐你的聲音放得多大,總經理的病情都沒有得到絲毫緩解,無奈之下,我隻能打暈他了。」
「王助理。」我小心地組織措辭,「秦先生這個病,需要的應該是心理醫生吧?」
「找我過來沒什麼用啊。」
「因為一些原因,總經理的情況沒辦法找心理醫生。」王助理嘆了口氣,「我找你來,也不過是S馬當活馬醫。」
10
我呆坐在秦時嶼的床邊,手中還拿著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王助理再三交代我,要一直持續不斷地讀這本書,直到秦時嶼醒來。
我現在才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給我的費用一下子開那麼高。
我還以為是他慧眼識珠呢!
感情把我當替代品呢!
能治病的溫初婉不在,找一個能睡覺的顧晚晚也不錯!
這算盤珠子,打得蹦到我臉上了!
我一邊翻開書籍,開始朗讀,一邊在心裡暗想:
資本家哪有好人,他們付出的每一塊錢都要榨出十倍的價值來!
夜漸漸深了,整個房間裡回蕩著我讀書的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等我醒來的時候,眼前床上的人影已經消失了。
剛剛醒來的我,腦子非常不清醒。
倏地站起身來,就要到處去尋找秦時嶼的蹤跡。
或許是因為昨天才見過他最脆弱的一面,激發了內心潛藏的母性光壞。
我生怕他又像昨天一樣。
環顧一周,休息室沒人,外面的辦公室也沒人。
我想也沒想就開進了衛生間的門。
嗯?居然沒鎖?
直到看清磨砂玻璃後那一道身影,我才一下子清醒過來。
立刻一秒關門。
我發誓,我啥也沒看見。
下一秒,開始懊惱,盯著自己的手。
你說你急什麼呀,關門關那麼快,除了看到個人影,啥也沒看到。
八塊腹肌、倒三角,啥啥都沒了。
在我暗自後悔的時候,眼前的門刷的打開了。
秦時嶼頂著一頭湿漉漉的順毛短發,垂著眼眸,穿著浴袍面對著我。
褪去了總經理那攝人的一面,現在看起來乖巧得不得了。
額間發梢滴下的水珠順著臉頰一路向下,劃過修長的脖頸,劃過浴袍也遮掩不住的健碩胸肌,一路向下,隱藏在了浴袍深處。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一顆顆小水珠紛紛消失。
「看什麼呢?」
秦時嶼突然發聲。
「啊!」我受到了驚嚇,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正好給他讓出個道。
「秦先生,這門...隔音效果真不錯啊,哈哈...」
我確定秦時嶼剛剛翻了一個白眼。
但是我沒有證據。
11
秦時嶼繞過我,去取衣服。
我轉身跟上去。
卻沒有注意到秦時嶼留下的水印。
我穿得休闲鞋恰好非常不防滑。
「啊——」
我的身體向前撲去,鼻子好像撞到了什麼,然後直接摔倒在地。
頭暈眼花,眼冒金星。
回過神來,秦時嶼一隻手撐在門框邊,一隻手縷著自己湿漉漉的頭發。
「能站起來嗎?」
「能。」我咬著牙說出這個字。
偽善的資本家,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我好歹照顧了你一晚上,一句謝謝都沒有!
秦時嶼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動。
擦好頭發,換好衣服,將王助理召了進來。
「顧小姐,昨晚多謝你了。」
王助理一進來就向我道謝。
秦時嶼坐在椅子上,神色莫名。
「不用不用,我也沒做什麼。」
秦時嶼開口了。
「王助理,帶顧小姐去財務那裡結算一下。」
我的笑意一下子凝在了臉上。
「不用了,秦先生。」
王助理帶著我找到財務,我拿到了人生中最多的一筆簡直巨款,整整一千元。
我不禁慶幸,幸好秦時嶼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不然,一句話拒絕了一千塊,我怕是得哭S。
我很快將昨晚的事情拋之腦後,直接回學校睡了個大覺。
睡醒之後,財大氣粗地帶著林佳奈去吃了頓好的。
花了近 400 大洋,爽了。
12
一個月之後,王助理再次將我請上了秦時嶼的辦公室。
我以為他又發病了。
誰知道推門進去,坐得好好的。
王助理帶著我坐下後,就離開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我和秦時嶼。
我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有些壓抑。
正打算說些什麼,秦時嶼率先開口。
「顧小姐。」
他說著又將一個合同推到了我面前。
「相信王助理也跟你解釋過我的情況了。」
「現在,我想買下你的空闲時間。」
我不敢置信,翻開了眼前的合同。
合同裡寫得與秦時嶼說的分毫不差,而且薪酬竟然是以小時來計算的!
每小時時薪 500 塊!
我頓時紅了眼,這輩子啥時候見到過這麼高的工資啊!
別說是合同了,賣身契我也籤!
秦時嶼見我苦大仇深地盯著合同,有些疑惑:「顧小姐,合同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問題!」我下定決心,不管秦時嶼的要求是什麼,上刀山還是下火海,讀名著還是念小說,我都答應了!
「好的,顧小姐,既然你對合同的內容沒意見,那就麻煩在這裡籤個名。」
我捏著筆的手都在顫抖著。
媽媽,我出息了!
看著我將名字寫在了乙方處。
秦時嶼伸出手來,笑道:「顧小姐,接下來,希望合作愉快!」
我觸到了他的手心。
不同於我常年冰冷的膚感,秦時嶼的手心火熱極了。
如同我沸騰燃燒的內心。
「王助理。」
秦時嶼再次把王助理叫了進來。
「你負責對接顧小姐的時間,協調出我們倆都空餘的時間。」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
「住宿的話,就在蘭山庭院吧。」
「好的,總經理。」
我這時回過神來,住宿,什麼住宿?
13
等到王助理帶著我來到秦時嶼蘭山庭院的豪華別墅裡時,我才意識到,我竟然要和秦時嶼同居了!
離譜的事情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顧小姐,根據合同約定,你每天晚上的任務就是陪總經理睡覺。」
王助理說到這裡,罕見地停滯了幾秒。
他也覺得這個說法有問題吧?!
「你的課表我已經和總經理的日程核對過了,重合的地方不多。」
我舒了口氣。
「所以——」王助理從手裡的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文件,「我把你和總經理都有空闲的時間都標注在這張紙上了。」
我看著手中這張嚴謹的表格,不同的時間段都用不同顏色注明。
一目了然,不愧是王助理。
因為籤了保密協議,林佳奈問我到底租房租在哪裡的時候,我沒能告訴她。
她傷心了好一陣子。
而我,雖然內疚,但是閨蜜在金錢面前,算得了啥!
秦時嶼不是一個事很多的人。
相反,他很好相處。
第一年的時候,我還收斂著自己的脾性。
畢竟是金主爸爸,得供著。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秦時嶼不限制我在別墅裡做任何事。
有陣子我迷上了做飯,險些炸了他家的廚房。
他也不生氣,隻是平靜地讓人上門收拾,然後給我找了一個做飯巨好吃的阿姨。
完全不像一個患有躁狂症的病人。
我懷疑我身上多出來的十斤肉,秦時嶼要負一半的責任。
另一半責任是徐阿姨的。
最開始,秦時嶼像是每天打卡的打工人一般。
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準時抵達蘭山庭院的別墅。
然後早晨 7 點至八點之間離開。
我和他所有的交集,就是每天晚上讀書的兩個小時。
因為我天天熬夜,所以除了早八課,我通常不會早起。
因此也不會和秦時嶼碰面。
畢竟,我對自己的身份定位很清晰。
不過是他白月光的替身,假性安眠藥。
14
第二年的時候,我開始放飛自我。
不僅會把一些兼職的工作帶回別墅做,而且還在別墅裡養了一隻貓。
我很早的時候,就想要養一隻貓。
本以為這個願望隻能等大學畢業後實現,沒想到竟然能在秦時嶼這裡實現了。
我在網上觀察了好幾天,特意跑到郊外的一處流浪貓基地裡將自己的夢中情貓帶回了家。
那天晚上,秦時嶼回到別墅。
第一個衝出來迎接他的是一隻瘦瘦小小的中華田園貓。
「肉墩,快過來——」
聽到我的呼喚,小狸花貓四肢交錯飛快地奔向我。
留下秦時嶼一個人僵硬在原地。
我沒去管秦時嶼,他早就習慣我隻會在工作時衝他多說幾句話了。
在我和肉墩愉快地玩耍時,秦時嶼冷不丁來了一句。
「這個貓是你養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秦時嶼的家啊!
我將肉墩抱在懷裡,用亮晶晶的眼神盯著他。
「是啊。」
秦時嶼沉默了。
我有些慌,沒有經過主人同意養貓確實是我不對,哪怕是租房養寵物還要徵求房東同意呢!
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秦先生,如果...你不喜歡這隻貓的話,我可以——」
我掙扎了許久,還是沒有把那句「把它送回去」說出口。
我垂著頭,周身散發著沮喪的氣息。
「我貓毛過敏,不要讓他進我房間。」
我頓時重新煥發了生機。
「秦先生,你放心,我絕不讓他出我房門半步!」
我高興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臉頰一個勁地在肉墩身上貼貼。
沒有注意秦時嶼越發深沉的眼神。
15
原來秦時嶼是真的貓毛過敏。
在他被送進醫院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是他隨口說說的。
或許是因為我的身上帶著的貓毛,又或許是因為空氣中漂浮著的貓毛。
總之,秦時嶼過敏了。
最開始的症狀隻是不停地打噴嚏,隨後就開始渾身發痒。
痒到難以忍受。
直到昏迷了過去。
秦時嶼的昏迷不醒真的把我嚇傻了。
我對著他手足無措,含著淚打通了王助理的電話。
秦時嶼第一時間被送入了京城最好的醫院 VIP 病棟。
處於愧疚,我決定留在醫院裡照顧秦時嶼,拜託王助理幫忙喂貓。
那天深夜,我正在給秦時嶼念《活著》,一個人哭得稀裡哗啦的時候。
他醒過來了。
我顧不上擦幹自己的眼淚,急忙湊上去問道:「秦先生,你感覺怎麼樣?」
「好些了嗎?」
「身上還痒嗎?」
「需不需要我叫醫生過來?」
我一連串的問話不等秦時嶼回答,就自顧自地站起身來想要按響床頭那個鈴聲,把護士小姐姐叫過來。
沒想到,下一秒,秦時嶼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我愣在了原地。
臉頰上還掛著淚痕,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你問這麼多問題,是想要我回答哪一個?」
秦時嶼輕笑出聲,臉色蒼白為他平添了一分易碎感。
「你——還好嗎?」我憋了許久,冒出這一句。
「挺好的。」
但我的注意力卻始終沒辦法從他抓著我的手上面移開。
「睡得有些熱了。」
見我一直盯著兩人的手不放,秦時嶼解釋道。
可是他還是沒有把手放開。
我拿捏不準秦時嶼的意思,渾身僵硬地坐在床邊。
「我睡多久了?」
「十個小時。」我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