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救啊?」
我抬一抬下巴示意:「你看看他是誰?」
她捂著鼻子,用樹枝挑開那男人擋住臉的頭發,大驚失色:「這不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嗎?」
我點了點頭,冷笑:「不過試探了一句,就已經慌得S人滅口,真是難成氣候。」
一聽是被害,銀竹驚得眼睛都瞪圓了:「他可是自幼同太子殿下一起長大的,誰敢對他動手?」
我神色淡淡地看著她:「別人當然不敢,但太子不是別人。」
「可是……太子怎麼會對自己的心腹下手?他不是再仁孝純善不過了嗎?」
「裝的。」我一針見血,「扮豬吃老虎罷了,就像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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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銀竹正色道,「公主比他扮得像多了,我一直以為公主真的是豬。」
我:「……」
「可是……」她眨巴著眼睛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開口,「若太子當真如此心狠,他發現你沒有按照他的諭旨禁足三月,會不會傷害你啊?」
「會。」
「那怎麼辦啊?」她瞬間慌了。
「沒事,在他發現之前把他弄S。」
「啊?」銀竹懵了,看著我不慌不忙地拿出小馬扎,在不遠處的護城河邊坐下,忍不住催促,「公主你怎麼坐下了?你不是說要弄S他嗎?你要抓緊時間!你快去啊!」
「不急,我得先等個人。」
「等誰啊?」
「冷行雲。」
「那位勇冠三軍的大將軍侯?」
銀竹滿臉驚奇,但她八卦聽多了,對這些王孫貴族子弟的事跡可謂如數家珍:
「聽說他今年才十七,就已經連勝功績,能與禁軍統領之位匹敵,甚至驸馬手中的虎符,隻能拆遷內巡防的三萬禁軍,他手握的可是二十萬外巡防的大軍。」
「沒錯。」我點一點頭,「我資助和救過的那些人,都得靠他點頭才能放進來。」
銀竹是個急性子:「那公主你快去找他呀!」
「不急。」我氣定神闲地掛餌,拋杆,開始裝十三:「俗話說,姜太公釣魚,守株待兔。」
她撓了撓頭:「那好像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吧?」
「這你就不懂了,」我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冷小侯爺天縱英才,桀骜不羈,會輕易地咬我的餌?」
「那你打算怎麼辦?」
「掰開嘴,硬塞。」
「……」
7
三天後,郊外護城河旁邊,我在大雨之中,又救下一個身受重傷的男人,將他拖進了旁邊的破廟裡。
我一邊扒他衣服,一邊忍不住感嘆,嘖嘖,這規整的八塊腹肌、這漂亮的鯊魚鰭、這流暢的人魚線,這哪兒哪兒都是傷,得浪費我多少好藥啊!
但畢竟是能給我逆天改命的大腿,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豁出去了!
人人都知,冷行雲手握軍權,勢壓朝野,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性乃高冷陰鸷,生而多疑,等闲三五百人難以近身。
今日若不是舊傷復爆發,又被暗算,我怕是連他的毛都撈不著,真是愧對了他那清淨雅致的名字。
不過柔弱綠茶專克腹黑禁欲,接下來就是看我表演了!
等會兒他一睜眼,就會瞧見茫茫雨霧中,懷中的美貌女子為了溫暖他,衣衫半褪,香肩半露,這還拿不下他?!
8
拿不下,他根本就不醒。
他好像真的打算眼一閉,這輩子就過去了。
我渾身湿透,凍得哆嗦哆嗦,還得兢兢業業地擦著他那張稜角分明、英武不凡,卻又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的臉,然後手慢慢地下移。
沒有反應。
「是不是不行啊?」
我小聲地嘀咕,繼續向下,卻猛地被捉住了手腕。
他勁力如鐵,體溫極燙,圈纏在腕子上,像是灼烈的镣銬:
「你說誰不行?」
9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目光卻如刮骨寒刀,令人發怵。
我緊張得咽了咽:「你傷勢太重,我怕我醫術不行。」
說著,我瞟了一眼他肩膀所中的暗箭。
足足地等了兩個多時辰,就等著他醒來,親眼看著我為他抜箭,以確保他將來絕不會認錯恩人!
他卻凌厲望來,冷冷地質問道:「看什麼?」
「你在流血,得盡快地抜箭才行。」我神色乖巧,說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他扯了扯唇角,嘲諷地開口:「你不S我就不錯了,會有這麼好心?」
我:「?」
這話怎麼說?!
正要不服氣地反駁,又聽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冰湖。」
電光火石之間,我看著他烏墨得發藍的雙眼,忽然靈光一閃,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他了。
三年前,我帶著寧靈格從北疆賀蘭山逃出來的路上,身負重傷,九S一生,還被北疆九王子派來偽裝好心人的夷軍耍了三次,差點重傷不治。
後來遇見了一個人,見他烏眸中隱隱透藍,是異族的標志,心中自然警惕,又看到他藏於腰間的佩刀,一狠心,趁他不注意一腳踹下了懸崖。
那懸崖底下,就是冰湖。
現在看來,是個誤會。
我搜腸刮肚地解釋:「當時深處敵人腹地,冰寒三尺,你一見面就那麼熱心,我又不認識你,自然以為是心懷不軌之人。」
「不認識……」他低喃地重復了一句,像聽到了什麼笑話,譏諷地出聲,「是啊,你的眼裡隻有太子,又如何容得下他人半分。」
「容得下!」我急了,迅速地湊到他面前,給他看我的瞳眸,認真地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你看,裡面是不是有你的影子?」
他猝然僵住,怔怔無言,卻悄悄地紅了耳朵尖。
半晌,才躲避一般偏開眼,嘴硬道:「沒什麼好看的。」
「有的有的!」我伸手捧住他的側臉,掰回來,「你仔細地看,很清楚的!」
咫尺之間,四目相視,呼吸交纏,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他也呆呆地望著我,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似乎完全不敢動彈,但眉宇間一直揮之不去的桀骜與戾氣卻已然消散,隻有微微抿起的唇角還殘留幾分賭氣傲嬌。
還有點子可愛。
10
可愛不了兩秒!
顯然,他對我頗有戒心,無論我說什麼,他都故意找茬似的跟我抬槓。
我說他傷得很重,需要休養。
他問我是誰派來,居心何在?
我說我是堂堂公主,沒人派得動我。
他問是不是太子,心懷鬼胎?
我說我跟太子吵架,驸馬分家,這事兒鬧得很大,你們軍營難道就一點都不八卦?
他卻已經得出定論:「傳聞太子最近與驸馬從事過近,多有貪權之意,被陛下多番斥責,撸了好幾個掌兵權的手下,所以他覺得我是個威脅,派你來暗S我。」
我:「……」
就真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嗎?
深深地嘆了口氣,我說:「先抜箭吧,再不拔你胳膊要廢了。」
「好。」
這應得倒是幹脆。
11
手起藥落,鮮血湧出,他臉色瞬間煞白,強忍住悶哼,卻掩不住額角涔涔而下的冷汗。
我快速地為他止血,包扎,打蝴蝶結,嘴裡不放心地叮囑:「還是要小心休養,七日之內不可動刀。」
他虛脫地點點頭,疲憊地闔了闔眼:「多謝。」
話音未落,廟外卻傳來了喧鬧之聲。
側耳靜聽,至少是上千人的列隊。
頃刻,便有人推門進來,墨衣鎧甲,全副武裝,手裡還持著泛著寒光的紅纓槍,將整座廟宇團團圍住。
我下意識地將冷行雲護在身後,厲聲地開口:「你是誰?要幹什麼?」
那人冷冷地看我一眼,突然拱手跪了下去:「末將來遲,請主帥責罰!」
原來是冷行雲的人。
我識趣地退到一邊,給他們空間。
下一瞬,門外又急急地跑進來一個倩麗的身影。
寧靈格一身嬌嫩粉衣,氣喘籲籲,香汗淋漓,即便是如此狼狽的時刻,都是身似拂柳,色若浮萍,透著一股讓人憐惜的氣質。
她面色關切地跪在冷行雲的身側,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掌背,關切地問道:「冷將軍,你的傷怎麼樣了?」
冷行雲冷漠地拂落她的手,闔上眼:「無妨,公主殿下已經為我處理過了。」
屬下手腳利落,半句廢話都不多說,極為迅速地將他護送了出去。
寧靈格有些無措地看著他的背影,困惑又失落。
我在與她擦肩而過之時,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你不會以為,隻有你一個人看過預言之書吧?」
12
晚間,寧靈格找上門時,我正在搗藥。
聽說這陣子,她在李崢的後宅,受完婆婆氣受二婆婆氣,受完二婆婆氣受五個大姑姐氣,受完大姑姐氣受三個小姑子氣,上伺候七位高堂,下伺候九個熊孩子,被使喚折磨得夠嗆,終於明白了當人嫂子的不易。
之前有我壓著,她們一直不敢鬧得太過,如今我走了,她們自然看不上寧靈格這個亡國公主,不止糟踐欺辱她,還天天鬧著要給李崢納妾。
我這一看,寧靈格果然不止眼下烏青,就連以前飽滿的印堂都透著一股黑氣,看了怨氣不小啊。
顯然她不高興,她就想過來丟人現眼,讓我高興高興。
還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四周,仿佛第一次來一般,掩著手帕輕笑道:「定北侯府太大,這些日子住慣了,看這公主服都有些小得不習慣。」
「公主府再小,都由我一力做主,想必王姬在定北侯府,亦是不遑多讓。」我接過侍從遞上來的帕子,擦手提裙,落座主位。
她看著僕人們為我殷勤地服侍,奉上茶盞,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臉上,神色漸漸地陰沉了下去。
她知我在嘲諷她,笑她小人得志,更笑她出了我的羽翼之下,連尊嚴都被踐踏。
「秦君華,你別得意得太早。」
她惱羞成怒,眼中爬滿怨毒之色:
「定北侯府上下,如今都已經被我慢慢地收服,待我真正掌權那日,第一個放幹你的血為我父兄活葬。」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凌空飛來了一團泥巴扇在了她的臉上,李崢的幾個外甥尖叫著跑過來,一邊鬧騰著推搡她,一邊朝她扔泥巴,嘴裡大喊大叫著北疆異族的蔑稱,鬧著要回去。
這現世報,可真現世!
她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地把那幾個小祖宗送走,身上衣衫咱拆早就被扯得亂成了一團,臉上也都是被撓出來的道子。
「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