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耀生的第三任太太,是他在外的面子。
也是三個女人之中最美麗,但最沒用的一個。
花瓶。
結婚三年,他不允許我有皺紋,更不允許我身材走樣。
甚至在我為備孕而進補到小腹微凸時,狠狠甩落巴掌。
而後又捧著我的臉溫柔道歉,「笙笙,我今年三十八歲,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我隻需要你陪在身邊。」
直到我看見他陪同別的女人出入醫院產檢,儼然慈父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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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終於明白。
我隻是一個花瓶,花瓶隻需要永遠美麗。
這三年來委曲求全,我也應該給自己一個完滿的句號。
1
拉開試衣間的簾子。
白色珍珠亮片的緊身魚尾裙有點過緊,我用力吸了口氣,踩著小細跟走出去。
秦耀生坐在沙發上。
定制西裝褲熨燙得一絲不苟,他搭著腿,鏡片下閃著幽光。
「中規中矩。」他瞥了一眼,垂下頭去,「繼續。」
轉過身去,我微微松口氣。
這是我今天試的第十二件禮服。
也是我嫁給秦耀生三年的每日任務。
他每周固定會出席商界名流的宴會,我必須體面美麗又端莊。
所以我必須試到他滿意為止。
這條魚尾裙美則美矣,但無法遮住我最近微微發福的小腹。
我扭了扭發酸的腳踝。
「等等!」
我打了個激靈。
皮鞋踢踏聲迫近,威壓氣勢從身後籠罩過來。
寬厚手掌攀上肩膀,秦耀生將我扭轉過來仔細打量,目光在腰身停落。
「你胖了?」
細膩指腹拂過小腹軟肉,最後點在我下巴的一顆痘痘上。
「還長痘?」他皺了皺眉,眸光幽深,「看來你最近松懈了,把我的話都渾忘了。」
秦耀生的聲音很小。
寒意卻從尾椎骨一路湧上天靈蓋。
嫁給他三年,我過著人人豔羨的豪門生活,出入有司機接送,在家有佣人伺候。
還能經常收到丈夫送的名牌禮物。
盛裝打扮陪他出席各界名流的宴會。
可那是有條件的。
秦耀生對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長胖,不能容貌有損。
我 168 的身高,體重必須維持在 88-90 斤內,三圍都有明確的要求。
秦耀生還特意找人定制了個外貌打分軟件。
我的臉必須保持在 95 分以上。
我局促抬眼,嗫嚅著唇解釋,「我停了......避孕藥......醫生說想備孕的話......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節食了......」
我垂眸,冷汗湿透後背。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喑啞嗓音自頭頂響起。
「我......我是看聰聰和雯雯都去國外讀書了......家裡少了點歡聲笑語......你又喜歡孩子......所以才......」
我話還沒說完。
秦耀生的巴掌就重重甩在臉上,打得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臉頰一下腫起,頭暈目眩。
「誰允許你懷孕的!」
秦耀生掐起我的下巴,掰開嘴將整整一瓶催吐的藥灌進去。
直到我趴在馬桶邊,把昨夜的晚飯都吐出來才肯罷休。
他把我丟在沙發上。
像看一個破舊玩偶一樣看著我,滿眼都是不屑和嫌惡。
「笙笙,你給我記清楚了。」
「我娶你,是因為你的美麗,否則以你的身份想嫁進豪門......」
他冷哼一聲,「我勸你想想清楚,怎麼才能永遠留在我身邊。」
是啊,我隻是個三線小明星。
而秦耀生的前兩任妻子,一個是叱咤商場的女戰神,一個是精通八國語言的外交官。
從商從政,而我算是戲子。
當年他追求我時,熱搜霸榜整整一個月,送出去的遊艇跑車名牌首飾不計其數。
眾人都說他一擲千金,隻為紅顏一笑。
我原本也是這麼以為的。
畢竟他待我,真的很好,好到家中的司機保姆都在感嘆。
說秦耀生把我寵成了小女孩。
可如今,他卻讓王媽把家裡所有的食物丟掉,不允許給我做一頓飯。
「這周末宴會前,必須瘦到 90 斤。」
他給我下了S命令。
三天內除了喝水,不許吃任何東西,直到達到體重標準。
秦耀生淡淡一哧。
扯過衣架的外套,踹了遊艇鑰匙準備出門。
我踉跄著跑過去拉住他。
「阿生,你又要去遊艇上過夜嗎?」
每回我跟他鬧了矛盾,他都要去遊艇上找嫩模相陪。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置喙。
可這次是他發火最嚴重的一次。
心底裡莫名生出一股幽深的恐懼感。
又或者說這三年來,住進這棟別墅後,我從沒有過一刻真正的安心。
我想給秦耀生留個孩子。
歸根結底是因為自己對幸福的不確定,總覺得這樣的美滿很虛假,很飄忽。
可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秦耀生甩開了我的手。
「我的話不想再說第二遍。」
「那是我的底線。」他避開我灼熱的視線,「你觸碰了,我就到遊艇上過夜,僅此而已。」
他撫摸著我的臉,指尖被淚水沾湿,「笙笙,這是對你的懲罰。」
許是狂風驟雨後的觸碰太溫暖。
直到關門聲響徹別墅,我才回過神來,秦耀生的跑車已經開出去老遠。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
蓬頭垢面,妝容被淚水暈花,左臉紅腫嘴唇蒼白。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跟秦耀生的這段婚姻,到底是對是錯?
真的還要這麼糾纏著捆綁著,無休止地容忍他遷就他嗎?
我才 29 歲。
人生真的隻能如此嗎?
2
我把自己鎖進房間,足足餓了三天。
期間王媽敲門送水,我沒開門。
隻是蜷縮在角落裡抱緊自己,任由胃部酸水翻湧,餓到昏厥過去。
又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叫醒。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三天。
秦耀生回來時我還在昏睡著。
他把我輕輕抱起掂了掂,嘴角溢出滿意的笑聲。
我被放在床上。
被溫柔地摩挲著臉頰,冰涼刺痛的觸感將我生生激醒。
睜開眼,看見秦耀生溫潤的笑臉。
他正拿著一枚冰袋給我冰敷。
巴掌打過的地方還沒消腫,他那細心的模樣讓我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打我的人不是他。
扯著我頭發灌催吐藥,逼我三天三夜不能吃飯的人也不是他。
可我隻是餓,沒有失憶。
冰袋貼在肌膚上,我瑟縮著脖子往床邊挪了挪。
「還疼嗎?」秦耀生滿眼憐惜,「我確實下手重了,但孩子的事,你不該擅作主張的。」
我低著頭,沒有答話。
他扶我坐起,貼心地拿過枕頭給我墊在腰背處,儼然好丈夫模樣。
「你臉色很差。」他皺了皺眉,指腹掠過我蒼白的唇,「聽話,把這些補劑喝了。」
秦耀生遞過許多補氣血的瓶瓶罐罐。
我覺得很可笑。
妻子滴水未進整整三天,作為丈夫的他回來後第一件事,居然是給我的臉消腫。
然後是修復我的容貌,讓我至少看起來容光煥發。
甚至沒想過給我一口熱粥,更遑論帶我去醫院檢查檢查腸胃。
見我沒反應,秦耀生以為我餓懵了,便吩咐王媽做點吃的上來。
看著面前一整盤綠色蔬菜。
摸摸碗邊,還是冷的。
又是沙拉。
我最討厭的沙拉。
秦耀生把碗推到我面前。
叉子塞進我手心,用一種溫柔但不容抗拒的笑容在向我下達命令。
「吃吧,你餓了。」
「吃飽後記得把這些補劑都喝了。」他頓了頓繼續道,「明天晚上八點,我讓司機送你去裡昂大酒店。」
原來是,為了明晚的宴會。
這樣一來,秦耀生的這些反常舉動就說得通了。
他最好面子,絕不允許身邊的女伴被別人比下去。
所以我必須迅速恢復氣色。
可我不想吃。
也不想繼續當秦耀生的提線木偶。
不過嚼了兩下,喉頭就湧出一陣惡心,我衝進廁所裡瘋狂幹嘔。
胃裡空空如也,我連酸水都再吐不出來。
可秦耀生隻是捂著鼻子站在門口。
抿著嘴角神色凝重,「笙笙,你不會真的懷孕了吧?」
我從馬桶深處抬起頭。
額前劉海被冷汗浸透,一張小臉全無血色。
「沒有。」我連聲音都在顫抖。
「備孕期間我每天都會驗尿,並沒有出現兩道槓,你不用擔心。」
秦耀生松了口氣。
踱步過來將我扶起,言語瞬間柔軟了不少,「笙笙,我不是不讓你懷孕。」
「我有了聰聰跟雯雯,到了這年紀也沒精力再養大一個小孩。」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頂,金絲眼鏡遮擋,看不清眼底情緒。
「隻要有你在身邊,聰聰雯雯也能成材,我別無所求。」
話說得可真好聽啊!
要不是我感受過他暴怒時,飓風般席卷全身的恐懼。
怕是真的要被這番話打動。
永遠成為秦耀生的提線木偶。
可我騙了他。
三天前的驗孕棒測出了兩道槓,微凸小腹下正孕育著一個生命。
他也沒有對我說實話。
他並非真的不想要小孩,隻是不需要我犧牲身材和容貌換來的孩子。
我隻是一個花瓶,作用隻有給他長臉。
在秦耀生眼裡,女人應該各司其職,如嫩模這類隻是一夕快活,給點錢就能打發。
我是難得的美人,值得他花錢養護,以維持他在外頭的臉面。
生孩子,不是我的事。
我曾在一個月多月前,看見過秦耀生陪同另一個女人出去私立婦產醫院。
她腰身僵硬,小腹微凸,他事無巨細,小心攙扶。
儼然一個慈父。
所以我拼了命地想要保住在他心裡的地位,生怕被人一朝奪走。
更從未想過,他會大發雷霆。
把我們之間最後一層遮羞布無情捅破,把這段可笑婚姻的真相,明明白白丟在我眼前。
那三天,我想了很多。
終於明白,秦耀生娶我並不是因為多愛我,而是因為我的美麗和柔順,還有我沒見過世面,對他滿眼的崇拜。
我不如他先前的兩任妻子,除了這副皮囊一無是處。
這樣的女人好把控,更好拿捏。
可他沒想過,我也是會孤注一擲的。
3
在醫院門口偶遇秦耀生的那天,我就坐在對面的咖啡館喝下午茶。
是朋友推薦的地方,雖然距離別墅區有點距離,但咖啡入口醇香,也不枉我坐車一個小時過來。
午後的陽光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晃得人眼熱。
我站起身拉低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