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一晃眼間看見了秦耀生。
愛了他三年，即便他全副武裝，我也能認出那個曾經依靠過無數次的脊背。
他攙扶著一個女人從大門處出來。
東張西望確認沒有攝像機在附近，旋即鑽進車裡。
車子揚長而去。
從門口到臺階短短十幾步的距離，我看到了很多。
女人微凸的小腹，司機開門時恭謹的模樣，還有秦耀生從頭到尾的呵護。
他們舉止親密，儼然一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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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在家裡找到了被秦耀生塞進抽屜的產檢報告。
上面寫著那女人的名字，顧婉婉。
捏著掌心到指節泛白，愣是沒鼓足勇氣他要一個答案。
我天真地以為，隻要我跟顧婉婉一樣懷了秦家的骨肉，她就動搖不了我的地位。
我本是打算在周末宴會後，告訴秦耀生我懷孕的好消息。
可現在看來，毫無意義。
周末的名流宴會很順利。
我站在秦耀生身邊，機械般地綻放招牌笑容，他自然是全場最矚目的人。
那天他興致很高，喝了很多酒。
從散席上車到回別墅，我攙扶著他上樓休息，整個過程他都是神智不清的。
三十八歲的秦耀生有健身習慣。
183 的個子，150 斤體重，我費盡力氣才跟王媽一起將他丟上床。
累到氣喘籲籲，坐在床邊喘氣。
看著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秦耀生，我心內五味雜陳。
他的手機沒有上鎖。
也許是從心底裡不在乎我，更不在乎我知道了這件事後有什麼反應。
秦耀生沒有刪除他跟顧婉婉的聊天記錄。
他們的相識追溯到半年前。
顧婉婉是投資行的一名顧問，跟隨經理幫秦耀生處理股票放售。
加了聯系方式，一來一回地聯絡感情。
秦耀生送給我的東西，也照貓畫虎給她買過一份。
除了這秦太太的身份。
我的目光，落在聊天記錄的最後一頁。
顧婉婉跟他提起現在的住處出門產檢不方便的事。
【那有什麼的！我在附近給你買棟別墅不就行了嗎？】
那棟別墅就在這兒，離我們家不過五百米。
秦耀生怕麻煩，不想東奔西跑。
【不會被你太太發現吧？】
【發現了又能怎麼樣？你別忘了，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來源於我。】
【如果沒了我，她什麼也不是。】
秦耀生篤定我不會離開他。
他馳騁商場十幾年，算準了每一步，包括當年曾因為我母親的遺物掉進海裡。
他毫不猶豫地跳進去幫我撈上來。
母親過世時，他陪我回家奔喪，應對白眼狼親戚；我在娛樂圈被人欺負，他挺身而出為我解圍。
他曾經記得我的所有好惡，事無巨細點滴在心頭。
打動我的從來都不是金錢，是他磅礴的愛意。
可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愛，是可以花錢買來的。
也是可以裝出來的。
所有人在他心裡早已分工明確，明碼標價。
也許他愛過我，也許沒有。
但如今，這一切再去追究，刨根問底已經沒有意義。
離開他的決定，已無法改變。
結局是好是壞，我自己承受。
秦耀生不知道我徹夜未眠。
也不知道我偷偷去醫院打掉了孩子。
更不知道我在他出門應酬時，悄悄收拾好了行李，去律師樓擬好了離婚協議。
把所有他送我的東西規整好放進衣帽間，列出清單，跟離婚協議一起放在桌上。
我換上了寬松的 t 恤和牛仔褲。
卸去精致妝容，坐在沙發上等待他歸家。
深夜十一點半。
大門解鎖的滴滴聲驚破黑暗。
秦耀生拖著一身疲憊開燈，看見我端坐在客廳裡先是一愣。
而後皺眉，面露不悅。
「笙笙，我不是說過在家也要穿得體面嗎？你怎麼穿這種廉價的衣服，還不化妝？」
他沒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
隻是把精致錦盒放在我面前。
讓我去畫個妝，換上之前他親自挑選的華貴禮服，試試這條定制項鏈。
如鴿子血般豔紅欲滴的紅寶石。
我打開錦盒又蓋上，推還到秦耀生面前。
「謝謝你送的禮物，但我恐怕沒辦法滿足你的要求。」
秦耀生怔愣，眉頭蹙得老高。
我站起身，拉過沙發後面的行李箱，「因為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妻子。」
「桌上有這些年來你送我的禮物清單，我一樣都沒拿。」
「離婚協議我已經籤好，你搞定後找個時間，我們去律師樓把手續辦了吧。」
4
我繞過秦耀生身側。
被他一把拽住。
「何念笙，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用力掙脫他的手掌，語調平淡，「這籠裡雀當得沒意思，不想繼續做你的提線木偶罷了。」
「離婚？你想都別想！」
秦耀生將離婚協議撕得粉碎丟在我臉上，冷笑道，「我不籤字，你就過不去冷靜期。」
「何念笙，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我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以秦耀生的社會地位和雄厚財力，他能耗S我，可我知道他最在乎什麼。
結婚三年，我熟悉他的軟肋。
「秦耀生。」我第一次稱呼他全名。
「如果你不籤字，我就去法院起訴你，以婚內出軌的名義。」
「還有家暴。」
我調出手機相冊，一張張劃過去。
秦耀生陪同顧婉婉出入醫院，顧婉婉的產檢報告，我腫起的臉頰。
「我知道我鬥不過你，也沒有一整個律師團為我服務。」
「但我能豁出去。」
秦耀生臉上的得意之色漸漸消失，金絲鏡片下散出寒光，他捏緊拳頭，怒目而視。
「你要幹什麼？」
「我會找媒體報道這樁離婚官司，屆時你辛苦維系的好形象，你兩個孩子在國外的前途，都會受到影響。」
也許......秦耀生能勝訴。
但好面子的他不會允許被人指指點點，這件事對秦家的聲譽會有很大影響。
即使律師團能扭轉黑白，丟失的名望也彌補不回來。
我本就一無所有，再沒什麼可失去的。
我豁得出去，他不能。
「何念笙！」秦耀生拉下臉，「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嗎？」
他放出狠話，「你想訴訟離婚分我一半身家，然後脫離我出去自立門戶？想都別想。」
「我告訴你，無論花多少錢打官司，我都不會讓你從我身上刮下一分錢！」
真的可笑。
我扯了扯唇角，心頭發澀，「不用麻煩，我淨身出戶。」
秦耀生瞪大雙眼，驚詫地盯著我，「你不要我的錢？」
「不要。」我重復了一遍。
「我隻想離婚。」我別過臉，牆上的掛鍾敲響，「秦耀生，我隻想離開你。」
「如果你不籤字，我們就法庭見吧！」
我拉過行李箱，擦著他的肩膀徑直走向大門，古龍水的味道燻得刺鼻。
白色衣領上，有沒擦幹淨的唇印。
沒有香水味，也沒有脂粉味，秦耀生是從五百米開外，顧婉婉的別墅裡回來。
那條紅寶石項鏈一式兩份。
記錄著我喜好的備忘錄，已經被他扔到了不知哪個角落，如今劉秘書手裡掌握的，是顧婉婉的喜好。
秦耀生的心裡從不存在新人勝舊人，因為他隻愛他自己。
還有秦氏一族的榮耀。
我推開門，背對著秦耀生，與這棟別墅裡的劍拔弩張無聲告別。
與我這三年被踐踏的自尊，錯付的真心說聲抱歉。
「三十歲生日快樂，何念笙。」
這是我送給自己的新生。
5
離開別墅的第二天。
秦耀生就委派律師跟我解除了婚姻關系。
並向媒體發布消息稱，我與他乃性格不合協議離婚。
除此以外，對於財產分配隻字不提。
顧婉婉來找過我，希望我歸還所有跟秦耀生有關的東西。
「你別想拿走秦家的一分一毫！」
「以後我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請你以後不要再跟阿生見面！」
她小腹微凸，劍拔弩張。
年輕精致的面容，卻有些獨特的稚嫩和不服輸。
我看見她臉色不太好。
看來是這胎懷得並不安穩，瘦骨嶙峋的手臂有些嚇人。
我記得之前看見她走出醫院時，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秦家這個火坑，誰愛跳誰跳。」我禮貌微笑。
「吃點好的吧！」我拍拍她的肩膀，「別人不讓你吃，你也不能餓著自己。」
顧婉婉的臉登時紅了。
她張張嘴還想爭辯什麼，塞給她一張寫有我聯系方式的紙條。
轉身離開。
之後，我回到娛樂圈，找了份野模的工作。
慶幸這些年因為秦耀生的要求而努力保持身材美滿，三十歲的年紀，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年輕不少。
也慶幸我沒生下那個孩子。
我換了個藝名重新出發。
雖然不如嫩模青春有活力，但我的容貌百裡挑一，當年在娛樂圈也是炙手可熱的存在。
若不是隱退嫁人，如今或許已經走到一線的位置。
公司看了我的簡歷還算滿意。
「你年紀沒有優勢，隻能先跑跑商演看效果，再安排後續的工作。」
我不怕吃苦。
也不怕丟臉。
所以當公司安排我上遊艇陪大客戶們喝酒的時候，我豁出臉皮沒有拒絕。
可我沒想到，秦耀生也在那艘船上。
他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我。
並指定要我陪酒。
秦耀生把我拉進船艙的大床房，拼命給我灌酒，不安份的手在我身上遊走。
卻在摸到我小腹的贅肉時突然變了臉色。
他咧開一抹嘲諷的微笑，「何念笙，我還以為你多清高不願當金絲雀呢？」
「還不是要回到娛樂圈陪酒陪睡？」
「我不在你身邊要求你，你都胖成這樣了？」
「我看你也不容易。」秦耀生扯松領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我看你也不容易，要是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慮讓你回到我身邊。」
「但不是以秦太太的名義......」
「不要。」我淡淡開口。
「你不要？」秦耀生蹭地坐起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等著上我的床？」
「我不要。」
「你很有錢，錢可以買來崇拜和討好，但買不來真心。」
我把那張他塞進我泳衣的支票取出，放在他面前。
「阿生，如果我拒絕你，你會封S我。」
「但如果我答應你，我會看不起我自己。」
這三年，我愛得毫無尊嚴。
捧著一顆真心嫁進秦家，最後淨身出戶，真心殘破不堪。
很多人都說，我肯定秘密轉移了秦耀生的財產。
但隻有我和他兩個人才知道，我隻拖走了自己帶來的那個小行李箱。
「也許你不相信，我嫁給你不是因為你的錢。」
因為我什麼也沒要。
他怔愣著，嘴唇褪去血色，伸手想來拉我，卻被我偏過身躲開。
「你跟大太太是商業聯姻，跟二太太是互惠互利，跟顧婉婉是各取所需，跟嫩模們是金錢交易。」
剛跟秦耀生談戀愛時，我查過他的前兩任妻子，以及他們離婚的原因。
一個是商場女戰神。
一個是八面玲瓏的女外交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