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瞅著秦薇似笑非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隻是目光看起來十分危險。
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發現他勾的那些竟然全是自己想吃的。
招呼服務員拿走菜單,對方一點沒發現幾人中間詭異的氣氛,十分貼心地問:
「這裡是需要拼桌嗎?」
我和秦薇齊聲道:「不是!」
她若無其事地指了指旁邊那桌:「我們在那邊。」
我伸頭一看,好家伙,辣鍋配油碟。
啪啪打臉。
我冷笑,看來不是不願意吃辣,隻是不願意跟我吃。
壓下心裡那點不痛快,我看他半晌不動,直接開口趕人:
「你倆往旁邊稍稍挪挪吧,我們還得吃飯呢。」
陸庭俊朗的臉上表情一僵,拉著我的手腕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你和這種人摻和什麼?跟我出去。」
這話一出,別說段戈了,我都直接拍案而起。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抓住機會溜須拍馬,試圖獲得他的好感,讓他不再糾結那點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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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妙的一招曲線救國。
「他人帥腿長身材好,遊戲上分快,說話還好聽,在我心裡可比某些雙標人強多了。」
我口無遮攔地一口氣說完,眼角偷偷瞥過去,發現這人「咯咯」笑作一團。
8
陸庭攥著我的手又緊了緊,「是嗎?那他隨便打人呢?他大二那年因為打架被全校通報呢?沈顏,你是不是忘了你最討厭什麼樣的人,你是不是忘了大二那年……」
我心一顫,對段戈說了句「稍等」,拽著他就往外走。
在空無一人的小巷,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陸庭,我最討厭玩弄別人真心的人。」
我一字一頓,看著慌慌張張跟出來的秦薇冷漠地勾起唇角。
「上個月我過生日那天,你和秦薇出去那麼久幹嗎了?」
「送我的那條手鏈,是給她買項鏈的贈品吧。」
「還有上半年的校慶日,你破天荒來看我表演,其實也是因為她吧。」
興許是燈光的原因,他臉色蒼白,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被我打斷:
「之前你一直沒談戀愛,我以為自己有希望呢。陸庭,這件事你如果早點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胡攪蠻纏的。」
「不過現在也不遲。」
他一愣,眸光忽明忽暗,「你說什麼?」
「我說我以後就不喜歡你啦。」
「我追求者也不少,你知道的吧。沒記錯的話,我好像還是HS大學校花呢。」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卻隻覺得心情舒暢。
畫地為牢七年,總該到跳出來的時候了。
沒再看他,我轉身回去,出乎意料地在巷角看見一個人。
「你在這兒幹嗎呢?偷聽?」
他上半張臉隱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好一會兒才伸出張大手,徑直佔據我的頭頂,狠狠揉了兩下。
「我怕你偷偷跟人跑了,幸好你沒有太蠢。」
我躲開他的蹂躪,小聲嘟囔:「什麼呀,我才不會走呢。」
他目光沉沉的,滿臉期待。
「怎麼?你剛才說的那些不會都是真心話吧?」
我:「想多了,我還沒吃飯,很餓。」
他:「……哦。」
9
再回店裡,我們默契地沒有提起剛才那場鬧劇。
段戈吃飯不緊不慢的,多半時間都是在「伺候」我。
是真的伺候,倒水涮菜幹得不亦樂乎,就差拿著筷子往我嘴裡送飯了。
終於,在他躍躍欲試要幫我擦嘴角的油時,被我一把拍開了手。
「你這是什麼癖好。」
學散打的校霸突變添茶倒水的丫鬟。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我如坐針氈,著實不習慣,借著尿遁的理由出門結賬。
收銀員攤手一笑:「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帥哥已經付過了哦。」
她看左右沒人,又悄咪咪說了聲:「姐妹,你們兩個好般配啊!」
我雙臂揮得像轉盤,連帶著脖子一起擺動。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這……。」
身後突然冒出隻手,攬著我的脖子往外走。
服務員眼睛一亮,看著我倆跌跌撞撞地出門,還不忘喊了聲:「歡迎下次再來!」
隻有我還在無力爭辯:「我倆真不是!」
服務員置若罔聞:「真的好般配哦!」
出了門,我接過他遞來的口香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是說好了我請客嗎?」
「對啊,你請客我付錢,這不是很正常。」
是……很不正常好嗎?
他咧嘴笑,「你要是這麼在乎,下次再付回來不就好了。」
我想了一下,掏出手機:「我還是直接把錢轉給你吧。」
段戈:「……」
「婉拒了哈。」
?
好熟悉的對話。
路上他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比如他知道那是句玩笑話的時候其實松了一口氣,再比如約我出來主要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那麼下飯。
我:倒也不用如此誠實。
「然後我就發現,長得漂亮確實可以為所欲為。」
我撩撩耳邊的碎發,心想算你小子說了句人話。
他在絢麗的霓虹燈下微微別過臉,沉聲道:
「沈顏,我能加你的聯系方式嗎?」
我微微一怔,壓下躁動的心跳,連忙低下頭找手機。
假裝沒看到他紅到要滴血的耳垂。
然後就聽到他低低的笑。
「沈顏,你臉紅了。」
我:「……閉嘴!」
咱倆半斤八兩好嗎?
怎麼還五十步笑百步呢?
10
段戈送我到宿舍樓下。
「那,我就先上去了。」
他點點頭,眸光一閃,視線瞥過路邊小亭子,又快速收回來,落到我身上。
扯出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昨天給我洗的那件外套還沒幹吧?明天我來拿。」
說完轉身就走。
我:?
什麼情況?
所以說我昨天撞上的那個人是他?!
怪不得一直覺得聲音那麼耳熟!
「你怎麼不早說?」
他瀟灑地揮揮手,含笑的聲音傳來:
「走了,小糊塗鬼。」
我目送他走遠,正要上樓,聽旁邊傳來一聲呼喚:
「沈顏。」
陸庭從黑暗裡走出來,站在我面前,面色不善。
問的話也是咄咄逼人:
「你跟他什麼關系?」
「你說不喜歡我了……是不是因為他?」
我發懵,聽到最後噗嗤一笑。
「跟你有關系嗎?」
「怎麼沒關系!你是我……」他嘴唇開開合合,最後從嗓子眼憋出來兩個字,「朋友。」
興許是看我表情冷漠,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他抓著我肩膀,恨不得把我搖醒。
「你能不能聽我一次話,段戈能毫無理由地把一個陌生人打個半死,你覺得被這樣的人纏上你還能逃得開嗎?!」
陸庭失控的樣子,這還是我第一次見。
他力氣很大,這會兒恨不得把我肩膀捏穿。
我又推又打,可這人跟塊石頭一樣,根本不為所動。
身邊三三兩兩圍起來一小圈人,拿著手機拍照,湊在一塊議論紛紛。
眼看著事情要鬧大,幸好秦薇下來了。
她在我心裡的形象瞬間偉岸起來。
秦薇應該是在樓上聽到動靜,誰曾想會看到剛交的男朋友拉著他一向看不上眼的小青梅不撒手。
她跟陣小旋風一樣鉆過人群,輕而易舉地拿下陸庭的手。
愛情。
這絕對是愛情。
我看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我沒空,低頭看去,肩頭果然紅了一片。
秦薇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我懷疑她下一秒就會舉著巴掌打過來時,又故作柔弱地鉆進陸庭懷裡。
「不是說好了再等我一會兒嗎,怎麼和她鬧起來了。」
陸庭不語,垂眸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好一會兒,才啞聲對我說了聲「抱歉」,然後隻身離開。
秦薇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剜了我一眼就往宿舍跑。
沒過多久,陸庭又發消息過來:
「顏顏,他和蘇馳沒區別的。你自己想清楚。」
蘇馳……
這個名字猛地從記憶裡被他揪出來,直砸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11
我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夢裡我才大二,正在準備月底的文藝匯演。
節目是團體舞,練起來聲勢浩大,門外密密麻麻圍了一群人。
我們練到一半才休息,正坐著喝水,就見蘇馳掛著攝像機走進來。
他皮膚很白,鼻梁上掛著一副細框眼鏡,笑嘻嘻的,但眼神總是很陰翳。
我和他視線一觸即分,然後就見他徑直走過來。
「同學你好,我們是校攝影會的,想拍兩張宣傳照片,可以嗎?」
我點點頭,示意他自便。
然後就低頭看手機。
陸庭今天下午明明沒課,為什麼還不回消息。
我在休息結束前又轟炸他幾條,抬頭才發現這人還沒走。
他們社團的人坐在另一邊的墊子上,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他直勾勾看過來。
目光中帶著審視,表情輕佻。
我一愣,扯扯練功服,第一次感覺這身裝扮會讓我如此不適。
大家有條不紊地排練,其間夾雜著幾聲快門聲,等他們拍完照出去,我終於松了口氣。
卻沒想到,從那之後才是我噩夢的開始。
蘇馳不知從哪要來了我的微信,開始不厭其煩地對我進行騷擾。
先是發來幾張他在舞蹈室拍的照片,我在每張裡面都佔據著最大板塊。
他說:「很漂亮。」
我不冷不淡地打字:「謝謝。不過像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就不用你特意強調了。」
他沒再回復,隻是每天都會發來新的照片。
鬧鐘似的雷打不動。
他總能拍到我獨自一人的照片,在教學樓的,舞蹈室的,餐廳的,甚至是在圖書館趴著睡覺的。
每次後面都綴著一句:
「好漂亮。」
「你很可愛。」
「寶貝今天笑得很開心。」
……
他像個偷窺狂,無限窺伺我的生活。
而我每次都毫無察覺。
我越看越覺得恐懼,拉黑了他幾個號碼,可他總能突然出現在我好友列表裡。
我忍無可忍,直接把聊天記錄打印出來去找輔導員。
他隨意翻了幾頁,給出的回答是:
「男孩子嘛,有時候不懂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你私下和他好好聊聊,不用擔心!」
在他拍著胸脯保證「不用擔心」的當天,我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遞。
我察覺到不對,但那會兒陸庭就在旁邊,我心裡好歹有點依託。
拆開一看,是件內衣。
別說我,就連陸庭的臉色都黑了又黑。
叮鈴一聲,手機屏幕跳躍著閃出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親愛的穿上這個一定很好看。」
我一陣惡心,慌得說不出話來,隻聽得見陸庭鎮定的聲音。
他說:「沈顏,立馬報警。」
我照做,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打包發了過去。
第二天,蘇馳被校方退學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