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些年輕的學生,回憶起了之前。
那時的喬應遠還在因崔清清的離去而難過。
還挺不好接近的。
但他的長相不錯,總有人向他表白。
他總是不留情面地拒絕。
為此還弄哭了好幾個前來表白的女生。
我費了不少心力才和他成了朋友。
一直到了畢業後,我們才正式開始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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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榮譽牆下,看著我和喬應遠並排的照片。
一旁的一個小姑娘注意到了我。
「你是,方若寒學姐嗎?」
我點了點頭。
「我們老師經常提起你!想不到見到真人了!」
小姑娘的熱情讓我有些臉紅。
「對了,你和喬應遠學長真的在一起了嗎?」
「是的,我們結婚了。」
小姑娘羨慕的「哇」了一聲,隨後便是一連串的祝福。
和小姑娘分別後,我的眼淚再一次湧了上來。
我以前可沒這麼愛哭。
臨近S亡,我承認,我可能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灑脫。
我還是有些不舍的。
哪怕我再理智,但也不可能克服生物與生俱來的對S亡的不安。
S亡倒計時一天。
我到火葬場預約了入殓服務。
「你好,請問你要為誰預約入殓服務?」
「我自己。」
登記的人員明顯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神色如常。
大概不止我一人,沒有親人朋友幫忙收屍,要提前為自己準備好後事。
回到家,我換上新買的衣服,坐在沙發上靜等S亡的降臨。
耳邊是時鍾指針一下下轉動的聲音。
直到天邊微亮,系統的倒計時也徹底歸零。
S亡的感覺並不算難受。
隻是眼前猛然一黑,不知過了多久,我便再次看到了自己。
我S了,但又沒完全S。
我的靈魂浮在半空,親眼看見自己的屍體的感覺有些奇妙。
我看著我的屍體被發現,然後被整理帶走。
8
律師拿到了我的S亡證明,按照我的遺囑給喬應遠打去了電話。
畢竟我們還算是夫妻,至少應該讓他知道我已經S了。
電話隻是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您好,喬先生,我是方若寒小姐委託的律師,請您來處理一下方小姐的遺產問題。」
喬應遠想都沒想就破口大罵。
「遺產?什麼遺產?你說誰的?哪來的騙子,上來就說人S了。
「要不要點臉?滾滾滾!」
律師看著被掛斷的電話,面色如常。
這樣那樣不相信的人太多了。
等到我的S亡證明被拍到喬應遠面前,他才不得不相信,我是真的S了。
他顫抖著手給我當初的醫生打電話。
我這才知道,我當初在醫院待了不到一天就出院了,他得知我不在醫院後也沒細問,下意識就覺得我沒什麼大礙。
可是我S了。
在系統的安排下,我的S因是上次難產的後遺症。
喬應遠看起來崩潰極了。
「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他對醫生的質問看起來有著推卸責任般的可笑。
我看著他癱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又哽咽著問醫生。
「如果,如果她沒出院,早一點接受治療,是不是,是不是不會S?」
醫生嘆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我已經S了。
此時再說這些話顯然沒什麼意義。
喬應遠失魂落魄地在律師給他的文件上籤了字,然後遊魂一般往家走去。
回到家,他坐在我的化妝桌前,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看著鏡子,眼中似有懷念。
之前我一直對小說裡的追妻火葬場嗤之以鼻,這次竟讓我也遇到了。
喬應遠的痛苦和悔恨不似作假。
但是已經太晚了。
喬應遠這一坐就是兩天,期間吩咐助理去安排我的後事。
得知我已經下葬後,他也像是雕塑一般坐下了。
過了很久,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想要離開,卻發現我的靈魂像是被禁錮住一般,無法離開這個屋子。
或者說,無法離開喬應遠。
我有些無奈,隻好坐在窗臺上向外望去。
喬應遠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驚醒了,猛地站起身來。
他的動作帶倒了椅子,發出一聲巨響。
喬應遠僵硬地想要扶起椅子,卻看見從夾層中掉出來一個本子。
那是我的日記本。
我開始有些期待,喬應遠看了裡面的內容後,會是什麼心情。
喬應遠撿起我的日記,我也飄到他面前仔細地看著他。
自從我S後,我的情感波動似乎少了不少,這種情況下我還有闲心看熱鬧。
喬應遠摩挲著日記的封面,幹澀的眼眶中又分泌出幾滴眼淚。
9
日記中字字句句都是我的真心愛戀,又或是痛苦掙扎。
【太不可思議了,我竟然成了穿書的攻略者。】
【我第一次見到我的攻略對象,他叫喬應遠。】
【他長得可真好看,就是有點生人勿近。】
【我相信真心換真心,他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好。】
【我好像有點喜歡他了,他對我的愛意值也終於漲了一點。這算不算雙向奔赴呢?】
【我們在一起了!】
【他向我求婚了!太好了,我也好開心。】
【崔清清回來了,我有些擔心,不過我相信他。】
【背叛值上漲了,不知道他和她幹什麼了。】
【我懷孕了,好奇妙的感覺。】
【背叛值越來越高了,系統的懲罰也越來越重了,我的孩子還能平安降生嗎?】
【這會是最後一篇日記,我要被抹S了。孩子還是夭折了,是我無能,任務失敗了。我想出去走走……】
日記翻到了最後一頁,喬應遠也知道了一切。
我一直什麼都知道。
自從崔清清回來後,他是怎樣地搖擺不定。
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安心照顧著崔清清。
可是上漲的背叛值和炫耀的崔清清讓我了解他的每一個舉動。
喬應遠終於哭出聲來。
「對不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看著他一直哭著訴說自己的悔恨, 直到他暈了過去。
最後還是他的助理聯系不上他,來敲門時聽見了他的手機聲,這才把他送去了醫院。
10
醫院裡, 醫生和他說著他的身體狀況,一邊囑咐著讓他多休息一下,一邊抽了抽鼻子。
「你平時接觸什麼化學藥劑嗎?」
喬應遠被他突然的問題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
「你身上有股藥味,聞著不像好東西。」
喬應遠掏了掏兜, 隻有一串鑰匙。
醫生又聞了聞。
「我建議你去化驗一下這上面沾了什麼。」
喬應遠聽從了醫生的話找了一個檢驗機構。
結果很快出來了。
喬應遠鑰匙扣的平安符上沾著某種不太常見的化學物質。
對人體有害, 尤其是孕婦和嬰兒。
而那個鑰匙扣是崔清清送他的。
喬應遠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 他的痛苦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他瘋一般地跑到了崔清清的住處,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搖晃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崔清清被他嚇得哭了起來。
「應遠,你在說什麼?」
喬應遠搖晃著手裡的平安符。
「為什麼要傷害她?!」
崔清清哭著抱住了喬應遠。
「應遠,我們才應該是在一起的啊。
「她已經S了, 不要再去想她了好不好?
「她S了我們不是正好可以在一起了嗎?」
我看看他忍無可忍地甩了崔清清一巴掌,崔清清伸手想撓他。
「你竟然打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嗎?」
兩人扭打做一團, 然後一起摔下了樓梯。
崔清清有些倒霉,後腦勺直直地磕在了地上。
崔清清的媽媽看見了, 尖叫著撲了過來。
喬應遠像是傻了一樣呆愣在原地, 任由崔清清她媽拉扯著他。
崔清清被送往醫院, 而喬應遠被隨後趕到的警察帶走了。
喬應遠被關押的時候,醫院傳來了消息, 崔清清成了植物人,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所以他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他沒有反抗, 也沒有上訴。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也不再關心這攤子糟心事。
11
十年之後,喬應遠出獄了,而崔清清一直沒有醒來, 在前兩年就已經S了。
我看看他走出監獄。
喬應遠抬頭看著天空,神情有些釋然。
他老了,明明是不到四十的年齡,鬢間已經冒出了不少白發。
喬應遠早就不是十年前意氣風發的樣子了。
他的公司因為經營不善,也已經破產倒閉。
總之他現在已經是一貧如洗。
他穿著以前的衣服,那衣服皺巴巴地貼在他身上。
任誰也看不出這樣一個跛著腳的人之前也是個不小的老板。
我看著他一連轉了好幾次公交, 終於在黃昏時來到了我的墳前。
十年的時間變化太多了,很多熟悉的事物已經消失了。
喬應遠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這裡。
「老婆……」
他緊靠著我的墓碑坐下。
「我好想你啊。
「你會不會怨我這麼久沒來看你?
「這十年間我經常會想, 若是你和孩子還活著, 那該多好啊。
「不太好……應遠,我打電話是想和你告別的。」
「—再」「我知道,最傷害你的人不是崔清清,而是我。
「我才是害S你的罪魁禍首。
「我該贖罪。」
喬應遠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美工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鮮血一下子湧出來, 沾湿了他的衣服, 滴落在地上。
他靠著我的墓碑,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大概是他快S了,喬應遠看向我的方向,灰暗的眸子亮了一下。
「老婆, 老婆是你嗎?你願意原諒我了嗎?」
我沒有搭理他。
我現在感覺一陣輕松。
平日裡束縛我的枷鎖終於脫落了。
我的靈魂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喬應遠驚恐起來。
「老婆,老婆你要去哪裡?別走……」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聽不真切了。
喬應遠,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
再也不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