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細想來,他實則是看中我庶出身份好拿捏,看中我與已當皇後的嫡姐關系親近。
宣平侯這幾代子嗣少,分支也薄弱,朝中無人,勢力漸微。
皇室中無合適的適齡少女,所以他隻能通過求娶我,與皇上做成連襟,來獲得重用機會。
前世,自以為情投意合的我,剛一成婚,便進宮求了嫡姐。
為他謀了一個掌實權的官職。
當今聖上愛重皇後,這等小事自然應允。
這一世,呵。
房內兩人仍在膩膩歪歪。
「你放心,我不會移情,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我們可是有著多年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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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她的家世,我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還記得我曾給你傳的書信嗎?天不老,情難絕……」
蘇芷柔破涕為笑,緊跟著與之異口同聲道: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袁少軒點點頭,「對,你懂我的心就好。」
「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一點,等以後我必將欠你的千倍萬倍還給你。」
我聽後連連冷笑。
想得倒挺美,還千倍萬倍,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機會。
蘇芷柔嬌羞地嗯了一聲,蹲下身伺候男人穿上鞋靴。
已然做好了心甘情願吃苦的準備。
袁少軒很滿意她的態度,捏了捏她的臉頰,揚著笑轉身推開了門。
正撞上院內帶著一眾下人的我。
「雲……雲娘,你怎麼在這裡?」
7
袁少軒的笑僵在臉上,眼珠不住地震顫。
我假裝什麼沒聽見,臉上盈盈笑意不變,關切道:
「昨日芷柔妹妹奉熱茶敬我,我竟沒發覺她指尖燙起了泡。
「回去之後,還是婢女跟我說才得知,心中難掩愧疚,到底是我疏忽了。
「定是下人上錯了茶,令妹妹受此苦楚,如此行事不周的下人,可留不得。
「所以我今兒特地早早趕來,給妹妹換更貼心的下人,免得日後再出現此類情況。」
說著,我指了指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垂首不語的下人們。
他見狀,這才慢慢放下心來,抬手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珠。
「這倒不用,她——」
我打斷他的話,「夫君可也是來心疼妹妹的?」
袁少軒連連否定。
「不是不是,我隻是晨起散步途經此處。」
說著,便作無事狀往外走去。
「對了夫君,我那裡有宮中賞的燙傷藥,保證妹妹用上好得快,不留疤痕。」
我試圖喊住他,可他頭也不回。
「用不著,那點小傷自行愈合便可。
「她身份卑賤,怎配用那等好東西。」
餘光察覺到蘇芷柔眼中的光頓時暗了下去。
我梨渦漸深,高聲道:
「那便聽夫君的。」
沒了袁少軒阻攔,下人還是安插到了蘇芷柔院中。
回來之後,冬蕊不解發問,「夫人特地為您挑的忠心陪嫁奴僕,您怎給了她?」
我翻著手中賬本,頭也沒抬。
「正是因為忠心,所以才放心送到蘇芷柔身邊為我做事。
「至於咱們這邊,有錢有手段有你調教,還怕缺了忠心的嗎?」
況且,蘇芷柔再蠢,也不會用我送去的人當貼身丫鬟,所以他們不會跟著她一起吃苦。
拿著月錢,還清闲不做事,賣身契在我手中,蘇芷柔還發落不得。
自是個好去處。
早上這一番動作,我又是親自去看望小妾,又是送人又是送藥。
傳揚出去,最後讓我落了個心慈面善的好名聲。
8
袁少軒許是怕我生出疑心,此後一段時日,都沒再去往蘇芷柔那處。
反而日日來我房中,與我痴纏。
我亦是不拒絕,畢竟想要在這侯府反客為主,我急需一個子嗣。
可憐蘇芷柔,因著沒有恩寵,下人也不拿她當回事兒。
線頭未剪的成衣,眾人挑剩下的香囊,甚至頓頓餐食都是冷透的。
除了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院內其他下人都是去吃大鍋飯,倒也不受影響。
隻有蘇芷柔貼身丫鬟紫英跟著吃苦,她曾質問過送東西的下人,反被理直氣壯地嘲諷一番。
「也怪不得咱們,誰讓柔姨娘的院子最遠呢,飯菜冷掉不也正常?」
「就是,不僅不感謝我們多走這麼多路,反倒埋怨上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想想怎麼討得侯爺歡心!」
直把主僕二人氣夠嗆。
蘇芷柔生完氣,安插在她身邊的下人便提前告知,說她要來尋我。
前世,她也是來求我做主。
我當時聽後震怒,問責了相應下人,罰扣月錢,引得下人們對我怨聲載道。
反倒是蘇芷柔,不僅恢復了正常待遇,甚至得了我的補貼,吃得堪比我這個正室。
這一世,我可不會再好心出手。
得知蘇芷柔起身前往,我便派人去邀了袁少軒。
她到時,我們正吃著晚飯。
她聳聳鼻子,瞥了眼餐桌,偷偷將口水咽下,開始哭訴。
「軒哥哥,你是不知道,那群下人處處刁難我,每日送來的飯菜都是冷掉的。
「明明是青菜,厚厚的豬油凝在上頭。那冷掉的鴨湯,也腥氣無比,根本無法下咽。嗚嗚嗚……我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袁少軒覷了覷我的臉色,見我不為所動,隻得主動發問:
「雲娘啊,此事你如何看待?」
我盛了一盞熱騰騰的莼菜豆腐湯遞給他,一副謙順賢淑的模樣。
「妹妹是夫君的人,我自然一切聽夫君的。」
他嘴角一抽,隻得繼續扮演起他的角色,對著蘇芷柔厲聲道:
「有菜有肉,已勝尋常人家百倍,你還在這兒挑三揀四,實在不知好歹!」
「你看我與夫人所食,不也清淡簡單?」
我近幾日胃口不佳,廚房便特地做得爽口了些,此時恰好被袁少軒拿來做比對。
蘇芷柔抽抽搭搭地還想辯解幾句。
可撞上男人那暗含警告的眼神,她隻得強忍淚水,委屈俯身告辭。
打發走了蘇芷柔,袁少軒的視線戀戀不舍地從她背影上收回。
一轉頭,見我滿含深意地望著他,立馬堆起討好的笑,給我夾了一筷子魚尾肉。
「雲娘,來,別被無關之人攪擾了我們進膳。」
9
飯畢,袁少軒湊近我身邊。
期期艾艾地開了口。
「雲娘,聽聞你今日入了宮,可是見到皇後娘娘了?那我的官職一事……」
不怪他急,他雖承爵已久,但一直未能入朝為官。
真真是闲人一枚。
照此發展下去,不僅逐漸落於世家之末,恐怕最後連世人都要忘記宣平侯府的存在。
前世,我央著嫡姐讓他進了都察院,雖品階不高,但可監察彈劾百官,能得皇上重用。
果然沒多長時日,他就在齊王謀逆事件中建功立業,擢升為左副都御史,前途無量。
這一輩子我入宮,可不是為了給他求官去的,而是為了自己。
上一世的我因難產而S,這成了我重生以來一直糾結在心頭的疙瘩。
我不能沒有親生子嗣。
可是我怕。
所以我特地求了皇後娘娘,讓她賜我一位經驗豐富的嬤嬤。
宮中腌臜手段遠勝宮外,得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嬤嬤,更能助我孕產全程順利。
至於袁少軒。
也是到最後,才順嘴提了一句,讓皇後娘娘隨便給他尋個清闲差事。
我淺啜了口清茶,在他期盼的注視下,不緊不慢開了口:
「夫君,你且等著好消息吧。」
袁少軒眼睛噌地變亮,「雲娘,可是定下了?能否透露一二?」
「鴻胪寺,夫君可滿意?」
官也分高低貴賤,也分實權無權。
嫡姐允了袁少軒進鴻胪寺,專管涉外事務,雖聽起來好聽,但卻比都察院差遠了,位不高權不重。
不過對沒做過官的袁少軒來說,能夠入朝,已是十分滿足。
果然,他聞言,滿臉喜色掩飾不住。
「雲娘,能夠娶到你果真是我的大幸事。」
說著,他搓了搓手,「這樣,我先去書房準備準備,你今晚早點安歇。」
我點點頭,望著他興高採烈遠去的背影,突覺腹內一陣翻湧。
竟將剛剛入口的食物盡數吐了出來。
10
第二日晨起,我亦是懶懶的。
房內丫鬟想著法兒給我逗樂,我卻始終提不起興趣。
冬蕊匆匆從外面趕來,湊到我耳邊。
「小姐,我這裡有一樁趣事,您可想聽聽?」
說著,朝西北方向努了努嘴。
「講吧。」我斜靠在軟榻上,取了絲帕蒙住眼,擋住透進來的耀目天光。
「昨夜侯爺回到書房後不久,偷偷派貼身小廝給柔姨娘送了個物件,您可知道是什麼?」
「糕點?燕窩?或者是新茶?」
嬌嬌心上人哭訴了這麼久,他人前不理,事後總得彌補一番吧。
「都不是。
「是一封書信。」
噗——我一下子沒忍住,輕笑出聲,亦將面上的絲帕吹落。
睜開眼,來了興致。
「那蘇芷柔看了是什麼反應?」
「據咱們的人說,柔姨娘看完將信貼在胸口貼了好久,還一直不住地傻笑。今早上面對冷粥都不再挑剔,吃得可認真了。
「小姐您說,侯爺用的墨是摻了藥汁嗎?竟能讓人甘願吃苦。」
袁少軒的墨摻沒摻藥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蘇芷柔病了,還病得不輕。
一個男人實質性的付出都沒有,光嘴上說說,她便奉為良藥,S心塌地。
拿情愛當飯吃,注定餓S。
11
婆母上山禮佛半月,在她兒子任職前日趕了回來。
袁少軒攜我一同去請安。
先是他們娘倆兒熱切問好了一番,緊接著婆母捻著佛珠,冷著臉半垂眼眸瞥向我。
「聽聞這段時間,少軒隻要去後院都是往你房中?
「成婚三個月,肚子沒動靜不說,還霸著男人不撒手,身為正室,豈能心胸狹隘,獨佔恩寵?」
這是替她表侄女鳴不平呢。
畢竟她拿蘇芷柔當兒媳自小照看大,自然非我這個外人能比的。
袁少軒在一旁端起茶盞假意喝茶,恨不得就著這個由頭,能光明正大地頻繁出入蘇芷柔房中。
我也不惱,俯下身請罪。
「是兒媳考慮欠佳了。」
婆母對我的乖順還算滿意,嘴角施舍出一抹笑。
「既如此,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兒媳知道。」
袁少軒還在昂頭喝茶,此刻卻不由自主地頓住,豎起耳朵等我接下來的話。
我豈能負他期望。
輕笑一聲,朝屋外招了招手。
「夫君房內空缺,除我之外,就是不得夫君歡心的柔姨娘。
「於是我特地尋了一位良家美妾,望能為夫君排遣一二。」
言語間,一位身姿窈窕的貌美女子含羞帶怯地進了屋內,禮儀周全地給眾人請安問好。
「你——」
婆母把佛珠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咬著牙剛要發火。
我卻打斷她,給她拍著胸口惶恐發問:
「可是兒媳做錯了什麼?」
袁少軒替他母親回答了我。
「沒做錯,雲娘此舉,甚是體貼。」
嘴上誇著我,眼卻一刻不曾從貌美女子身上移開,笑意蕩漾。
我心底冷笑。
不愧是前世令袁少軒神魂顛倒的蓉姨娘。
方語蓉前世就是入了袁少軒房中,不過那時的她身為青樓花魁,已被千人嘗過朱唇,後被一介小官贖身,賄賂給了袁少軒。
此生,我搶先一步找到她,高價贖她出來。
她作為即將被拍賣初夜的清倌,對我救她出火海,並安置她為侯爺妾室,自是十分感激。
更何況,方語蓉沒想到侯爺如此年輕英俊,笑意更深。
迷得袁少軒忍不住攬過她的腰,急不可耐地跟婆母請辭。
手下婆母胸口起伏力度更大,卻也沒法開口阻攔。
我跟著一同離去。
走至門外,袁少軒才發覺還有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