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商序像狗。
忠誠又可愛。
直到慶功宴上。
他攬著緋聞女友調笑：「姜也緹？跟個老媽子似的管我，礙事兒！」
我轉頭辭職搬家。
再也不見他。
商序慌了。
當著全網公開向我撒嬌：「姐姐，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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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像狼一樣的影視圈大佬。
用千萬粉絲的大號轉發視頻。
評論道：【商序，你演技太差，我們家也緹都笑場了。】
1
帶著紅酒趕到包廂門口的時候。
我聽見自己的名字。
觸到門的指尖驟然停住。
「序哥，我們兩個炒緋聞，你經紀人不會生氣吧？」
說話的是商序工作室新籤的女藝人。
聲音像人一樣嬌滴滴的。
商序輕佻的聲音傳出來：「姜也緹？提她幹嗎？
「整天跟個老媽子似的管我，礙事兒！」
我緩緩收回僵硬的手指。
感覺到冷冽的穿堂風直往身體裡鑽。
一眾賠笑聲響起：
「就是就是。
「序哥如今是視帝，又是工作室老板，哪需要在乎一個經紀人的想法啊。」
「對了，聽說厲旻川要回國了，序哥要是能跟這位大佬搭上線，影帝絕對指日可待！」
「對，到時候咱們序哥就換個懂事兒聽話的經紀人！」
都喝了酒，有人膽子大起來：「唉，不過序哥跟也緹姐的緋聞傳了不止一次了，不會……她才是正宮吧？」
碰杯和起哄聲連成一片。
右手上提著的羅曼尼康帝仿佛千斤重。
我幾乎握不住。
商序頓了一瞬，淡淡道：「不是，我單身。」
房裡的男藝人語氣輕佻：「不會吧，也緹姐長得美，身材正，算是御姐中的極品了，在一起六年，你沒動心？」
「早看膩了。」商序灌下一口酒，調笑道，「28 了都，我見天兒叫姐，心動得起來嗎？」
「再說了。」他壓低聲音，「姐姐哪有妹妹來勁兒啊？」
「哈哈哈，對！」
「呦呦呦……」
「會，還是序哥會！」
……
包廂裡氣氛熱烈。
哄笑聲幾乎將房頂掀翻。
一門之隔。
我的心卻出奇地冷靜。
累了。
六年來。
我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但今天。
會是最後一次。
2
我推門而入。
商序搭在女孩兒肩上的胳膊僵住了。
沒動。
房間裡鴉雀無聲。
商序眼中晃過慌亂：「你都聽見了？」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嗯。」
他收回手，解釋道：「都喝多了，鬧——」
「分手吧。」
我揚聲打斷他。
房間裡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商序臉上掛不住了。
滿不在乎地笑笑：「你也喝多了吧？我們不就是同事嗎？分哪門子手？」
我忽略心髒驟縮的疼痛。
點頭：「同事也別當了，辭職信我明天打。」
商序猛地站起身，指著我吼：
「行！
「沒你管著，我會更好！
「到時候你別回來求我！」
轉身離開時。
我聽見有人勸：
「序哥，也緹姐跟了你六年，說散就散啊？
「哄哄吧。」
商序漫不經心的聲音被門隔斷：
「不用，過幾天自己就好了，她離不開我……」
3
我向服務員要了酒杯和起瓶器。
乘電梯上頂層露臺。
秋天涼，露臺上的餐椅都收了。
一盞燈都沒亮。
黑暗中。
打火機迸出火花，點燃唇邊的煙。
也照亮我半張臉。
我開了酒。
握著杯子走到露臺邊。
濃濃夜色蓋不住城市的繁華燈火。
我微微啟唇。
看灰白煙圈融進黑暗。
突然覺得。
我這六年。
都喂了狗。
當初的商序真就像一隻小狼狗。
桀骜。
莽撞。
又可愛。
我從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後，去一家影視公司面試。
其中一名面試官把我堵在樓梯間。
說脫一件衣服給我一部戲。
沒等我把手中的鋼筆插進他眼睛裡。
商序就衝過來。
把那老東西一腳踹下了樓梯。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第二次，在警局。
我拿著樓梯監控去撈他。
出了警局。
我對他說：「你衝動了，我在等他上手。」
我舉起手中沒蓋帽的鋼筆尖：「正當防衛，懂嗎？」
18 歲的商序一臉懵。
抹了把臉上未幹的淚痕。
一雙狗狗眼盯著我：「我不後悔。」
我笑了，說：「你挺勇敢，謝謝。」
面試黃了。
商序就帶我去了他當時的經紀公司。
成了他的助理。
我藏起導演夢。
起早貪黑陪他東奔西跑。
為他煮飯熬湯。
再後來。
他靠幾部電視劇嶄露頭角。
名氣越來越大。
我變成商序的經紀人。
也接受了他的告白。
在商序新買的大房子裡。
他捧著對戒指跪在我面前：「姐姐，等我當上影帝，一定娶你。」
商序野心大。
目標一直是國際電影節的影帝。
可這才剛捧上視帝獎杯。
就說膩了。
康帝的單寧強勁。
苦澀沿著喉管一路灼燒到胸膛。
指尖凍得通紅。
我摁滅煙蒂。
一支煙的時間。
足夠人想通一件事。
我取下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丟進夜色裡。
4
第二天。
商序的名字就登上了娛樂版頭條。
微博熱搜第一。
是他攬著影後朱曼進酒店的高清照片。
辭職信還沒交。
工作室的公關部就把我的電話打爆了。
「也緹姐，熱度壓不下去，您快回來想想辦法吧！」
我放下平日常穿的黑色大衣。
挑了件緋色羊絨連衣裙穿上。
一到工作室，前臺小姑娘看呆了。
衝我眨眨眼：「也緹姐，您今天真……性感！」
電梯門關閉，照出我的樣子。
墨色的長發微卷。
緋色連衣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
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以前為了不搶商序和女演員的風頭。
我一直沒怎麼打扮。
長發盤著。
衣服都穿黑白灰。
如今……
我對自己揚唇一笑。
抬腳走出電梯。
會議室裡。
商序坐在首位。
朱曼穿一件白色皮草。
坐他身邊玩手機。
商序抬眼看我。
竟一時呆了。
商序的助理秦風走過來：「也緹姐，有黑粉說序哥抱影後大腿。」
我坐下，笑了：「事實就是如此啊。」
商序一拳搗在桌上：
「我沒有！
「我就是跟朱曼姐商量電影劇本的事！」
「哦？是嗎。」我看向朱曼，「朱大影後的新電影上映在即，這波熱度來得可真是時候。」
商序瞪著我：「你什麼意思？」
他臉上帶著一貫的傲嬌：「昨晚挺硬氣，現在還不是回來幫我？」
我將辭職信甩到他面前。
說：「沒想幫你，就是來見識一下影後的演技。
「朱曼，昨晚的狗仔都是你安排好的吧？」
商序吼道：「姜也緹，你對朱曼姐尊重點！」
我看向他。
忽然覺得其實我比當初踹人下樓的他更衝動。
衝動到養了隻咬「主人」的狗。
我戴上墨鏡。
揚起紅唇：「不當你的經紀人，是我對自己最大的尊重。」
商序愣了一秒。
隨即將茶杯砸碎在我身後閉合的門上。
怒吼聲響徹走廊：「姜也緹！你走了就別後悔！」
5
後悔是不可能的。
也沒時間。
我光是將手上的工作都移交給秦風。
就用了整整三天。
秦風看著壘成山的文件合同。
欲哭無淚：
「也緹姐，序哥真就是為了跟回國的厲總搭上線，才找的朱曼。
「他們倆真沒什麼！你就回來吧……」
秦風機靈。
是團隊裡唯一察覺到我和商序關系的人。
我：「我知道。」
秦風：「那你為什麼辭職？還……分手？」
我將工作 U 盤遞給他。
說：「我跟商序在一起的六年裡，我替他處理了幾十次緋聞。
「即使在最親近的家人面前，他也從未承認過我們的關系。
「說自己單身，根本不是為了他的前程，而是他背叛我的擋箭牌。」
所以，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人出了問題。
秦風啞然。
我拍了下他的肩：「我沒事，挺輕松的。」
「不過。」我挑眉，看了眼被堆滿的辦公室，「該哭的好像是你。」
「完了。」秦風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一臉哭相，「序哥這是裁到大動脈了啊！」
剛下樓。
秦風追出來：「也緹姐，這請帖上是你的名字，還是你去吧。」
我接過。
墨色的暗紋紙上印著燙金大字：
【耀川國際影視集團慈善晚宴邀請函】。
耀川國際是業內最大的影視公司。
老板厲旻川是京圈大佬。
但神秘低調。
連福布斯排名上的照片都是模糊的他拍。
這張邀請函是一周前收到的。
幾個電影制片跟我拼酒拼成了朋友。
交給我時特意說：「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翻開看，竟然還是假面舞會。
看起來。
應該挺好玩的。
三天後，我帶著請帖如約而至。
會場中央是巨大的舞池。
香檳、茅臺和威士忌擺滿兩側長桌。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在面具的掩護下。
賓客逐漸放縱。
揭開娛樂圈的真實氛圍。
朱曼挽著商序款款走到我面前。
她語氣傲慢：「多吃點多喝點吧，畢竟你以後都不夠格兒來這種地方了。」
商序沒說話。
SS瞪著我露出的鎖骨。
我今天穿了件酒紅色露肩魚尾長裙。
襯得皮膚雪白。
黑色蕾絲面具遮住我半張臉。
我勾了勾唇，道：「原來朱影後是來吃喝的啊？我還以為是為了慈善呢。」
「你——」
朱曼環顧一圈，壓著氣。
嗤笑一聲道：「你是為了跟商序求和，才來的吧？」
商序垂在身側的拳頭松了松。
深深地看著我。
我正想反駁。
就聽見主持人大聲宣布：
「尊敬的各位來賓，接下來是『黑暗六十秒』。
「為了感謝大家的慷慨解囊，我們厲總將送出一條價值 12 億的鑽石項鏈。
「熄燈的六十秒裡，厲總將項鏈戴在哪位女賓的脖子上，今晚的善款就以誰的名義捐出！」
話音一落，現場歡呼翻湧。
朱曼站在我前面，甩開了商序的手。
其他坐著的女賓紛紛站起身。
急匆匆往舞池中央趕。
我站在舞池旁，隱約瞥見身側一抹高大的身影。
「砰」的一聲。
會場瞬間陷入黑暗。
周圍很安靜。
依稀聽見有人輕聲倒計時。
忽然。
我聞到一縷淡淡的古龍水香味。
從我的身後湧來。
黑暗裡。
我聽見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跳。
轉身想走。
卻猛地撞在一個堅實炙熱的懷抱裡。
「小心。」
他低啞的嗓音帶著磁性。
刮過我沁汗的額頭。
這個人。
很高大。
愣神幾秒。
鎖骨連著脖頸忽然涼得我一顫。
「十、
「九、
「八……」
伴隨著倒數聲越來越大。
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劇烈。
「五、
「四、」
面前的人輕笑了一下，帶著氣音。
然後低聲在我耳邊說:「好了。」
「一！」
燈光驟亮。
我周圍響起一片驚呼。
6
等雙眼適應了明亮。
面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整個會場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無處不是豔羨。
朱曼站在不遠處。
兩排牙都要咬碎了。
我自詡幸運。
卻也不敢收那麼貴重的禮物。
想將禮物還給這位厲總。
但直到宴會結束，傳聞中的厲總都沒露面。
我找到宴會主持人：
「你好，請問你能替我把項鏈還給厲總嗎？」
主持人似乎並不意外。
笑道：「不能，但我可以帶您去找他。」
我跟著他上電梯。
緩緩閉合的電梯門外，是商序冷若寒冰的臭臉。
電梯直上頂層，主持人帶著我敲門。
低聲道：「厲總，人來了。」
精工細雕的雙開實木門打開。
古龍水香味被雪茄的煙味裹著，聞不真切。
隻有玄關亮著燈。
高大的身影一半隱在黑暗裡：「姜也緹，好久不見。」
半個鍾頭而已。
也算久？
我望向聲源。
看見壁爐旁的窗口處，長身而立的人影。
一枚星火忽明忽暗。
他夾著雪茄走出來。
寬肩窄腰。
挺鼻闊眉。
竟比一眾明星容貌更盛。
心跳沒來由加快。
慌亂之間。
我忘了移開眼。
他指節修長，修剪雪茄時，鑽石袖扣閃著寒光。
「我是厲旻川。」
「厲總您好，我是來還項鏈的，這太貴重——」
「還不了。」
我一愣：「為什麼？」
厲旻川語氣鄭重。
眼尾卻帶著淡淡笑意：「送出去的東西，再收回不像話。」
我看著手中晃眼的項鏈發愁。
「不過。」
他狀似不經意道：「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就當還人情。」
「我要先看是什麼事。」
大名鼎鼎的厲總，能需要我的幫忙？
厲旻川遞了份文件給我：「耀川集團缺一位影視制作人。」
他的意思是讓我去耀川工作？
成為制作人，意味著離導演夢更近。
我不由心動。
今晚得了項鏈又莫名其妙獲得新工作。
莫非遠離渣男真能轉運？
醉意漸濃時。
手裡多了支萬寶龍鋼筆。
等反應過來。
我發現自己已經在合約上籤了字。
厲旻川沉聲道：「歡迎你，小也。」
沒來得及質疑稱呼。
門外突然傳來嘈雜吵鬧。
「我要見厲總……」
是商序。
被勸阻後。
他聲調更高了。
「剛才有人被帶上來見厲總，我看到了！
「房間裡的燈還亮著！
「姜也緹！你給我出來——」
我猛地站起身，往門口走。
厲旻川拽住我的瞬間。
我抬手關了房裡所有燈。
黑暗又至。
身後依然是那個炙熱的胸膛。
我隱約聽見門外有人說：「燈熄了，請您不要打攪厲總休息。」
然後就是商序瘋狗一般的怒吼。
我感覺難堪。
裸露的肩背微微發抖。
「對不起，我還是走吧。」
厲旻川捉住我開燈的手。
在懷中將我反轉過來。
「別理他。」
我茫然地看他。
借著過道從門上浮窗透過的光線。
過道吵嚷。
厲旻川的一雙黑眸猶如幽深靜謐的漩渦。
商序還在叫嚷：「姜也緹，你怪不得硬氣，原來是傍上了厲旻川！」
醉意激發了叛逆。
我猛地仰臉，吻住了面前的人。
抽身的剎那。
厲旻川反守為攻。
不知道是他的吻太霸道。
還是腰上的手臂箍得太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