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倦輸了大冒險，要向現場最醜的女孩告白。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
一個失聰的土胖妹。
周倦似笑非笑地問我：「不介意吧？」
他摘下我的助聽器，對我說了句話。
我聽不見。
可眾人哄堂大笑。
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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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聽我告白？我都聞到你身上的豬油味了。」
1
收到周倦的生日會邀請時，我開心壞了。
我這個班裡不受歡迎的邊緣人，也開始被同學們接納了。
進入包廂前，我緊張地整了整裙子，又把禮物盒上的蝴蝶結調整出最漂亮的形狀。
我推開包廂門後，原本熱鬧的氛圍一下子凝滯下來。
「倦哥，你怎麼還請小聾女呀？」
「和這種窮人待在一個房間，會不會中毒呀？」
「豬妹的屁股已經肥到可以頂一瓶汽水了。」
小聾女、窮人、豬妹。
這些都是我的代名詞。
而周倦呢。
他好像沒看到我的窘迫。
他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看著酒杯裡橙黃色的液體。
我無措地站在門口，腦子一片空白。
班花江清好像感知到我的尷尬，把我拉進了包廂。
她笑著幫我打圓場：
「討厭啦，不要這麼說我們聲聲。
「聲聲也是女孩子，也是有自尊的。」
我感激地朝江清說謝謝。
江清卻掩著鼻子後退了好幾步：「豬妹……不是，聲聲你有口臭哎，鄉下人都不刷牙的嗎？」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我很愛幹淨，從沒有人這麼說過我。
我捧著精心準備的禮物，站在包廂中央，就像個被眾人觀賞的小醜。
在我想要奪門而出時。
周倦清越的聲音，經過助聽器，進入了我的耳道。
「呵，大家披著人皮，怎麼全在說鬼話啊？」
周倦靠在皮質沙發上，神色冷淡倨傲。
包廂霎時寂靜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
「喬聲聲發胖，是因為她生了病，在吃激素藥。
「她窮，但在座的各位，家裡好像都沒我有錢吧？」
我和周倦是同桌，想來，他撞見過我吃藥。
我漸漸生出了一絲感激。
周倦隻是看起來不好說話了些，其實他心地不壞。
周倦起身，走到江清身邊：「至於你說的她有口臭，我從來沒聞到……」
他隨手捏住江清的下颌，強迫她張開了嘴巴：「嘖，這嘴才是臭。」
大家倒吸一口涼氣。
周倦和江清明明是青梅竹馬，可周倦卻為了我，當眾下江清的面子。
江清紅著眼眶：「周倦，你是因為我和你吵架了，所以才這麼報復我嗎？」
周倦冷哼一聲，沒理江清。
我放下手上的禮物，無措地想要離開。
班長開口打了圓場：「聲聲，你快坐呀，我們一起玩。
「咱快點進行下一輪吧。」
2
這事很快就翻了篇。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後，大家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
瓶子轉到我時，身邊人都在小聲籲氣。
「誰想聽她說真心話啊，有誰在乎嗎？」
「我倒是想看豬妹用鼻孔吹氣球。」
我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
我輕聲道：「我選真心話。」
江清盯著我，滿含惡意地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封存的記憶突然被喚醒。
張揚的銀發，肅S的黑 T，眼角有顆淚痣……
我輕輕點了點頭：
「有的，我有喜歡的人。」
大家很大聲地起哄：「倦哥，胖妹在說喜歡你呢。」
「喬聲聲晚上做春夢，夢到的不會是我們倦哥吧？」
周倦輕嘖了一聲，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厭惡。
我有些無所適從。
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麼。
但沒人聽我的解釋。
大家很快進行下一輪遊戲。
瓶子這次轉到了周倦。
周倦對於這種遊戲顯然提不起什麼興趣。
他隨口說道：「我選大冒險。」
有人起哄：
「倦哥和清清接吻！」
「倦哥選個異性公主抱！」
可後來不知道誰又提出來：「向現場最醜的女生告白。」
所有人靜了一秒鍾，然後哄堂大笑。
無數道目光像刀一樣刺向我。
耳邊是一道道冷嘲熱諷。
「誰出的主意啊，這下喬聲聲不得美S了。」
「喬聲聲晚上做春夢，夢到的都是我們倦哥。」
「哈哈哈哈哈肥婆愛王子，太損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周倦的表情。
不耐煩、嫌棄、厭惡。
我的目光和他對上，周倦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不介意吧？
「告個白而已，你也沒有損失。」
我張了張嘴，想要拒絕。
但我有些討好型人格。
這麼多年，我早就忘記了「不」字該怎麼說出口。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周倦會不由分說地扯下我的助聽器。
動作很粗暴，激起一陣劇痛。
但令我最恐懼的還是靜默的世界。
周倦站在我面前，眼神帶著輕蔑。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但我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包廂裡群魔亂舞，所有人都在指著我大笑。
時間過去了幾秒鍾，也可能過去了很久很久。
有人幫我戴上了助聽器，我聽到了自己一直在尖叫。
是周倦，他抱著我，耐心地安撫：「沒事了，沒事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隻要在公共場合失去聽力，就會下意識地用尖叫，緩解自己的焦灼不安。
又丟人了，喬聲聲。
3
喬聲聲很胖，很圓。
像遊戲裡面那個一蹦一跳的蛋。
而且她還又窮又聾。
周倦覺得。
他是天之驕子，喬聲聲是低賤的垃圾。
他厭惡這種人的喜歡。
不過周倦很心軟，在撂狠話撇清關系前，他摘掉了喬聲聲的助聽器。
「還想聽我告白？我都聞到你身上的豬油味了。」
周倦以為他會在喬聲聲眼底看到喜悅。
可喬聲聲失去聽力後眼神渙散，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周倦心底覺得不妙。
下一秒，喬聲聲開始歇斯底裡地尖叫。
周倦這才知道，自己幹了渾事。
他手忙腳亂地給喬聲聲戴上助聽器。
為了安撫她，周倦還把她抱在懷裡。
終於，喬聲聲安定下來了。
周倦聞著喬聲聲身上的皂角味，很得意地想：
「我真是善良，為了安慰喬聲聲還獻了身，我以前哪兒對其他女的這麼好過啊。」
4
周倦身上有好聞的松木味，但我很抗拒他的懷抱。
我推開了他。
這算什麼呢？
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我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包廂。
第二天一早到了學校，我才從同學的議論聲中，得知了周倦說的話。
我心裡有些苦澀。
他對我的惡意可真大啊。
我這時才想起來，我送給周倦的禮物還沒有拿回來。
那是我照著周倦雕了一個星期的木雕。
他這樣的人，應該看不上這麼廉價的東西吧。
周倦斜挎著書包坐在了我身邊。
他往我桌子上放了一個精致的草莓蛋糕。
「昨晚的事嚇到你了吧？
「我沒想到你反應會這麼大。」
我沒有回應他的話，反而問他：「那個木雕，能還給我嗎？」
周倦有些震驚：「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嘴笨，想了半天才反駁他：「可我還沒送給你。」
周倦皺眉看著我：「你有病啊喬聲聲。
「一個不值錢的破玩意，我早扔了。」
我翻開了面前的英語書，沒再搭理他。
不值錢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禮物。
是周倦這個把別人真心踩在腳下的壞東西。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像獻寶似的，把蛋糕推到我面前：「你昨天走得早，沒吃上我的生日蛋糕。
「喏，我特意讓人從城南那家甜品店買的，店員說女孩都會喜歡的。」
我盯著蛋糕上那顆碩大的草莓看了很久。
「對不起啊周倦，我草莓過敏。」
周倦看看我，又看看桌子上的蛋糕，訥訥地說不出話。
5
早自習下課後，我就去老班的辦公室，向她提出我要換座位。
我不想再和周倦坐同桌了。
我是班裡的第一名，周倦是班裡的倒數第一。
所以老班把我安排成他的互助搭子。
可周倦這樣的人，要真想學習，補課費五位數的家教也請得起。
而我，也不想追在他屁股後面討好他了。
老班撇了撇茶缸裡的浮沫，喝了口茶：
「周倦在班裡人緣好，你和他多接觸接觸，班裡同學也能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了。」
老班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大家叫她「滅絕師太」。
但是她卻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肯給我溫暖的人。
我沒把昨晚的事告訴老班，隻是固執地說：「陳老師，我想換座位。」
老班嘆了口氣，終於松口了。
臨走前，老班笑著對我說：「這學期期末考試，如果能考進年級前五十，可以進入實驗班。
「老師期待你能成為實驗班的學生。」
進入實驗班，意味著半隻腳踏入了國內頂尖大學。
我走出了辦公室，站在樓道裡。
東邊生出的太陽，照亮了走廊盡頭的第一間教室。
那是實驗班，那裡有更好的教育資源，可以讓我通往更高的平臺。
然後，去見我想見的人……
我看著玻璃上那張圓乎乎的臉蛋，原本清秀的五官被多餘的肥肉擠壓，變得可笑醜陋。
喬聲聲，請變成更好的自己。
與他再次相遇吧。
6
回班後，我發現我的桌子被人搬到了垃圾桶旁。
周倦坐在他原本的座位上，抱臂看著我。
他好像認準，我會去求他繼續和我做同桌。
但我沒再分給他一個眼神，就坐在座位上開始寫導數大題。
反正我也是要換位置的，這還省去了我自己搬桌子的精力。
周倦卻坐不住了，他扔垃圾的時候，踹了一腳我的桌腿。
圓珠筆在試卷上留下一條礙眼的劃痕。
我抬頭和他對視。
周倦眼神很冷：「就這麼喜歡拿喬嗎？
「既然你不想和我繼續做同桌，那你就和垃圾桶做同桌吧。」
我淡淡地反問他：「周倦，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周倦耳根肉眼可見地變紅。
「喬聲聲，你在胡說什麼？」
我很認真地看著他。
「以後你再和我說一句話，就代表你喜歡我。」
「你真是瘋了。」
他落荒而逃，我看著他的背影默默祈禱。
周倦，請不要阻止我奔向更好的人、更好的未來。
7
從這天起，周倦為了和我保持距離，開始無視我。
而班裡的同學也是這麼對待我的。
體育課打網球，班裡的人數是單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