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遊歷時,娼女楚萋萋曾救我一命。
我為她免去賤籍,報以重金,有心收她為義妹。
誰知她在我生辰宴上以S相逼,要與驸馬相守。
我果斷拒絕,未曾想她血濺當場,令我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更是給了叛軍起義的名頭。
城破之日,驸馬將我送入娼館,受盡折辱。
他雙手沾染我全族之血,目光森冷:「「既然你容不下萋萋,那我也隻好讓這世人都容不下你。」
再次睜眼,楚萋萋又一次楚楚可憐地跪在我身前:「奴家隻求,此生能與寧郎相守……」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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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攻入都城之時,我正持劍護衛躲在公主府內的婦孺。
父兄的屍首,被我昔日的夫君高懸於都城的塔樓之上。
我血戰上百回合,有身上舊傷在,終是不敵與百人周旋。
前驸馬寧遠逢下旨,將郦國熹和公主溫玉充為軍妓,犒賞在前方拼S的將士。
我是個不怕S的,曾S過許多叛軍將士,那些人對我恨之入骨,恨不得將所有怒火都宣泄在我的身上。
生不如S地捱過數日,我全身上下已沒有半塊好肉。
為聽我哀嚎求饒,他們在我背上烙下一塊又一塊刻著奴字的鐵印,我偏不遂他們的意。
我又何錯之有?
不過是沒能讓那娼女如願奪了我的驸馬。
寧遠逢乃是天家驸馬,我與他並無過多情愛,這樁婚約裡卻有錯綜復雜的利益糾纏,容不得兒戲。
然那娼女楚萋萋泫然悲泣,聲聲悽厲:「殿下,民女可是救了您的命。
「這世間有那麼多人愛慕於您,您享萬民供養,府中的珍寶數不勝數,抬手掉出的金兜子都足夠我們這些賤民花一輩子,民女也隻是想要與寧郎廝守而已,難道您也容不下嗎?」
她奪過侍衛手中的佩劍,抵在自己光白的脖頸上:「您若不答應,民女今日就S在這兒!」
我斷未想到楚萋萋真的會為了一個男人去S。
溫熱的血濺了我一臉。
漸漸地,京中無端開始有了我草菅人命,逼S救命恩人的傳言。
他們道我實在是天性涼薄,不懂得知恩圖報。
卻不提我早已為那娼女脫了賤籍,贈她金玉珍寶作為報答,甚至開口要收她作義妹。
寧遠逢捏住我的下巴,目光森冷:「既然你容不下萋萋,那我也隻好用些手段,讓這世人都容不下你。
「萋萋是官妓如何?她心思純良,遠比你幹淨百倍,若不是你逼S了她,你我本不至於到如此境地。
「好公主,用你的餘生,好好地為萋萋懺悔贖罪吧。」
可他低估了我對他的恨。
我抄出枕下磨了數日的竹筷,刺向了他的脖頸。
血液飛濺三尺。
他捂住脖頸,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我:「溫、玉、你……」
血水不停地從他指縫中溢出,成了取他性命的催命符。
我低笑聲:「寧遠逢,我們這些人裡,最髒的難道不是你嗎?下輩子,做人不要再這麼下作了。」
因為S了寧遠逢,我被亂了陣腳的敵軍施以極刑,心裡卻隻有無盡的釋然。
或是天意垂憐,我重生了。
02
楚萋萋目光楚楚,泛紅的眼中閃爍著惹人垂憐的目光。
她叩在我的身前,深深一拜:「奴身若浮萍,此生唯一心願,便是能與寧郎相守,不必分離。」
倘若她說的寧郎是旁人也就罷了。
可楚萋萋口中的寧郎,是我即將成婚的驸馬。
彼時我還不知道楚萋萋才是寧遠逢真正的青梅舊友,二人曾有過一段無憂的過往,倒是我橫插一腳。
今日本該是我慶祝傷愈的小宴,請了許多權貴在場,我打算提起要收楚萋萋作義妹的事,也算是叫他們做個見證,誰承想她給我來了這樣一招。
我還未作答,就聽寧遠逢佯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救下長公主本就是你分內之事,你怎能如此挾恩圖報?
「你明知殿下重情重義,看重你的恩情,便借此許下這等心願,實在是惡毒至極。」
我當初還以為寧遠逢有多屬意我,不過是樁昭示皇恩的賜婚,竟也叫他動了如此真性情。
待今朝重看,我才發現這對有情人一唱一和,果真是默契至極,直將我架到那寸步難行之地。
寧遠逢亦十分鄭重地跪在我身前,煞有介事地高聲道:「殿下放心,哪怕是您真允了這樣心術不正的人物入臣的後院,臣的心裡,也永遠隻有殿下一人。」
楚萋萋淚如雨灑,無助的神情令人憐惜:「寧郎,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旁人不信我,你難道也不信我……」
二人面上針鋒相對,可如今看來,倒也多了幾分共同進退的意味。
我盤玩著指尖的墨色蛇戒,戲謔道:「是嗎?既然驸馬說此女心術不正,那就依驸馬所言,拖下去吧。」
寧遠逢臉色難看地怔在了原地。
03
寧遠逢料想不到,我竟真會借這個勢把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
往來賓客議論紛紛:「那妓子也是個性情之人,殿下還未說她僭越,驸馬倒說起了她心術不正……莫非真是驸馬惹下的情債,此時心虛不肯承認?」
「我可聽說楚姑娘當初救下的不隻有公主,還有寧驸馬,公主可沒少賞那楚姑娘珍寶,寧驸馬不僅一點表示沒有,如今還想過河拆橋,著實是冷血至極!」
的確。
楚萋萋救的是我與寧遠逢兩人,但前世我成了唯一該為此事負責的惡人,那時我便覺得寧遠逢做事太過明顯。
寧遠逢神色微僵,有些許不自然地說:「殿下的決斷是正確的,可,畢竟楚姑娘的確對您有恩,如此置若罔聞,恐怕會對您的聲譽有影響……」
楚萋萋有些沉不住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寧遠逢臉色陰沉,這下誰還能看不出他們那點心思。
我嘆了口氣。
所有人都斷定這二人性命不保。
畢竟此時我聲譽未毀,未曾背上逼S救命恩人的罵名,仍是我朝最受寵的熹和公主,沒人能讓我咽下這份委屈還全身而退。
「楚姑娘,你可真是個重情之人。」
我起身,親自把楚萋萋扶了起來,唯獨把寧遠逢晾在一側,緩緩開口:「孤剛才不過是說笑,你是孤的救命恩人,什麼能重得過你?
「至於寧學士,不過是孤的一個小玩物,你若喜歡,孤這就送給你。」
這下輪到寧遠逢坐不住了。
他絕對不喜歡我,也絕對忍受不了這樣被人稱為「小玩物」的羞辱。
寧遠逢兩眼通紅,假得可笑,嗓音低啞地問:「難道臣於殿下而言,就隻是一個可以隨意送人的玩物嗎?」
而我眉間輕挑,很是自然地反問道:「不然呢?」
04
周遭不乏從前就與寧遠逢不對付的朝臣,此時更是毫不避諱地低聲嘲笑,生怕旁人聽不出寧遠逢此時的窘迫。
寧遠逢臉色慘白,莫大的恥辱感擠佔他的雙眼:「殿下總要問問臣的想法——臣不願意。」
我飲了盞酒:「寧學士,這可是你恩人的一條命。
「你怎能如此冷血,置楚姑娘的性命於不顧?」
旁人附議:「就是,想不到寧學士表面上重情重義,實則是個這樣冷血的人!」
「被搶走未婚夫君的人可是熹和公主,公主都沒說什麼,如此大義,他寧遠逢究竟在裝什麼?」
「寧遠逢沒了公主談什麼今日,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可以隨意送人的玩物,沒了這個幫襯自己的靠山,寧遠逢當然不會答應!」
寧遠逢眉頭緊皺。
而我當即下旨,要為這二人賜婚。
楚萋萋挑釁地剜了我一眼。
嫻熟地用口型向我示威:「您、輸、了。」
楚萋萋有一點說的沒錯。
這世上愛慕我的人有許多,一個寧遠逢根本不值一提,說他是個玩物,都是一種過分的抬舉。
所以沒人會在意是我被搶走了一個男人。
旁人隻會嘲笑寧遠逢沒有任何留住我心的本事,生得愚蠢,非要幫楚萋萋說什麼偏心話,錯失了這個魚躍龍門的機會。
寧遠逢出身寒微,與楚萋萋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我出到殿外。
層疊的花團後,楚萋萋笑意盈盈地挽著寧遠逢的胳膊:「遠逢哥哥,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寧遠逢拂開她的手腕,有些不耐煩地說:「我說了會想辦法娶你,你這麼心急做什麼?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如今失去了公主的信任,如今隻會更加艱難,萋萋,我不會辜負你,可你也該為我考慮。」
看來他也很清楚。
他是依靠誰才走到了今日。
不過,這才哪到哪兒呢?
他的仕途,馬上就要結束了。
在寧遠逢拋下楚萋萋離去後。
楚萋萋波瀾不驚地冷哼一聲:「一個隻會依附於女人的蛀蟲,倒把自己說得清高,寧遠逢,你的苦日子在後頭呢。」
這可真是有意思。
05
小宴賓客散去,女衛天樞遞給我一摞文書,其上印著戶部的祥麟紋章,「殿下,常大人讓答復您,想為楚氏去賤籍無須回稟戶部,把她的籍書毀了,再另編一份新的就是。」
我朝律法所定,凡是有人入了賤籍便一生不可更改。
但我為了收楚萋萋為義妹,曾安排天樞去常尚書那調來楚萋萋的戶籍,到時燒了再編一份良籍文書。
幸好戶部為了找這份文書耽誤了幾日,否則我真是白白便宜了他們二人。
「替孤給常尚書家夫人送些新貢的血燕,算是孤的心意。
「你再告訴他這籍書隻管留著,如此就很好。」
我隨意翻了兩頁,落在楚萋萋因何淪落娼門那列一愣,竟是被人刻意泡了茶水。
洇開的陳墨暈作一團,早已看不出原本寫的是什麼內容。
問到這處,天樞道:「常大人說是上一任的林尚書所為,如今林尚書還鄉多年,隻怕是無從考究了。」
林尚書在任時並不十分本分,但著實沒有大過錯,父皇叫他告老還鄉,全了他最後的名節。
越隱藏便越有問題,兩世我仍不知楚萋萋從前出身哪家,我吩咐下去:「叫人好好查查林尚書在任時曾有哪位交好的官員獲罪,再好好查查,孤當初遇刺可有什麼可疑之處。」
是夜,父皇召我前往御書房砚墨。
想來是得知了驸馬被我毫不在意地送了出去,總要問問我這次又在做些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