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花樓可是京中規模最大的青樓。
孫如雪竟肯舍棄臉面跑到那裡。
當真下了血本。
她自認為沈懷山不為她所動隻因他迷戀我的身段。
她便悄悄去青樓找青樓妓子討教來獲得身段妖娆的法子。
眠花樓裡的憐娘，恰恰是我曾救下的一個可憐人。
她自是好好教導了她。
在憐娘的精心教導下，她的思想早已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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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鍾愛的便是風姿綽約身段的女子。」
庶妹潛心學習研究後，再度恢復信心。
她原本想趁著宴會的機會想要同沈懷山生米煮成熟飯。
可她在宴會上醉了，同別人春風一度。
她以為自己得到了沈懷山，沾沾自喜醒來之時，卻發現竟是京中愛逛窯子的花花公子。
庶妹暈了過去。
父親愛惜名聲，將一切怪罪在了麗姨娘身上。
覺得她教女無方，也惱怒於他徹底失去了庶妹這枚棋子。
這次麗姨娘徹底失寵。
任憑她再嬌弱，再示好，也絕不會重得父親寵愛。
畢竟她定然知曉，父親過於涼薄，隻為自己考慮。
連姨娘精準上位，成為父親新得寵的姨娘。
長廊處，我同連姨娘對視一笑。
她報她的喪子之仇，我報我的S母之仇。
庶妹是麗姨娘的心肝，動了庶妹，足以要了她半條命。
可這才剛開始呢。
18
我窩在榻上歇息。
沈懷山將我從身後攏住。
「阿嫣，聘禮我備好了，隻待選個吉日，我就能娶你入門了。」
聲音繾綣，動人心扉。
我歪過頭，目光恰好躍入他的眸中。
我勾起他的一縷發絲，眉毛微微皺起，
「可是，懷山，你說過的會永遠站在我這邊。」
「那你能為我重翻舊案嗎？」
沈懷山怔了下，很快他恢復了往日的痴迷，「阿嫣，你說，我去做。」
「還記得我是如何去到你的府中的嗎？」
「便是那個案子。」
「我父親貪汙的那個案子。」
「我要你重新審理。」
「如實審理。」
沈懷山俯身下來，親吻向我的鬢邊，嗓音喑啞，
「阿嫣，都依你。」
「隻是這件事過後，我便娶你，可好？」
19
因著沈懷山的權勢，父親曾經的貪汙舊案被重查。
朝堂震驚。
文人貪汙無異於是朝堂上的一顆毒瘤。
先前的可以認定為捕風捉影，可如今是實打實查到了些什麼。
父親自詡文人風流。
可若真是如此為何真真實實貪下了數千兩真金白銀進了自己的腰包？
不過是虛無縹緲罷了。
不過是他骨子裡那抹虛偽罷了。
父親怎麼也想不到，自以為平安度過了那次的危機，如今卻再度卷了進去。
他過慣了安逸日子，如今一下子如墜深淵。
父親抄家這日，他氣急敗壞看向我，「你去啊，去討好沈懷山！」
「一次能救下我，第二次肯定行！」
我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看著進進出出抄家的人群。
嘴角蕩出一抹笑，「父親，還不明白嗎？」
「我能救下你，亦能再度送你入獄啊。」
「這次重新翻案，是我向沈懷山提議的呢。」
父親瞪大了雙眸，他SS盯著我，眼裡滿是不可置信，「我待你不薄，為何……」
我從袖中緩緩拿出一枚玉佩。
那是母親從前日日帶在身邊的。
「母親S的冤啊，你雖並未直接害了她，可是母親因為你不幸福啊。」
「麗姨娘害S了母親，你卻並不去查母親的S因，想來你也是知道的吧。」
「你早該去給母親賠禮道歉了，又何至於過了這許多日奢靡的生活？」
「母親說的對，我是獨一無二的，我隻是我，豈非因世俗目光而痛苦不已？」
「父親，記得同母親賠完罪後，立馬遠離母親，別礙了母親的眼。」
我轉身欲離去，可背後忽而有人而至。
聲音是記憶裡那般熟悉，
「阿嫣，你同你母親受苦了！」
我緩緩回過頭，恰好對上那人滿含淚珠的眸子。
是舅舅。
是遲來的舅舅。
20
舅舅一身白衣，佇立於門前。
他真的像極了母親。
尤其那雙眸子。
當真是像極了。
「阿嫣，你母親……」
我說不出口，他也卻早已明白。
母親不在了啊，還是晚了一步。
直到舅舅到來，我才知，原來，致仕的外祖父早已生了大病，可卻一直想著母親。
可終是沒能等到母親的一封信。
鬱鬱而終。
外祖父終歸還是去找母親了。
舅舅說，「我們未曾收到過一封你母親的書信，我同父親隻以為妹妹當年是同我們記仇了。」
「當年，父親想讓妹妹隨著他南下，可妹妹終歸是沒聽，我們隻當她生氣了。」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母親何來的記仇。
不過是有人從中作梗罷了。
害得母親誤以為寄出去的家書一封也未收到，害得她以為惹得外祖父生氣。
外祖父同舅舅卻以為母親生了他們的氣。
何其可悲。
想也不用想，能將府裡書信攔截的隻有父親一人啊。
如今，父親被抄了家，判了S刑。
新皇登基不久。
大赦天下，頒布新律例，罪不及家人。
隻是府裡被抄，奴僕四散而去。
隻剩下了幾房姨娘，全都在哭哭啼啼。
麗姨娘跑到我面前，臉色陰狠。
「都怪你！都是你害得主君被捉！都怪你！」
「明明我差一點就能當上正經夫人了，都怪你！」
我看著瘋癲的麗姨娘，心裡卻想起了母親。
若沒有這女人使壞，母親會不會隨著我一同出府？
可一切終究是如果。
「你便從未想過，即使孫府不倒，你確定能被扶正？」
「你同父親相處也十餘載，父親是何人，你應當清楚。」
「自私自私，冷漠涼薄。」
「你如何也是不會被扶正的。」
「可即使你被扶正，我也會親自拉你入地獄。」
「因為，你S了人啊。」
「我的母親，你從前的主母，是被你下毒害S的啊！」
「你如何也活不下去了。」
麗姨娘忽而拿出一把刀，眼瞧著要刺傷我。
千鈞一發之際，面前忽而躍入一個人影，為我擋下了這一刀。
噗嗤一聲，刺刀入肉的聲響。
我抬起頭，是沈懷山。
他臉色已然發白，一下將麗姨娘推開。
他顫顫巍巍轉過頭，看向我的目光憂心不已，「阿……阿嫣……」
我卻臉色依舊，一下將他遞過來的手甩開。
離他幾步遠。
他的腹部往外冒著鮮血，他一隻手捂住，另一隻手就頓在半空中。
眸中劃過一絲痛色與委屈。
「沈大人，舊案重審，可是你的責任，大人可要擅自珍重。」
我說這話時，言語冰冷，不見絲毫溫度。
是啊，
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21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沈懷山重翻舊案本就屬於瀆職。
聖上登基不久，也因沈懷山從前審案子的殘酷行徑而備受關注。
聖上針對此事，對他愈發看不慣。
也因他此前的督查不力而震怒。
令他停職待查，停俸三月。
滿京城裡的人議論紛紛。
從前威風的刑部侍郎，如今怕是要倒臺了。
我卻隻覺得理所當然。
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的。
我對他並無半分感情。
我是恨他的。
當初是沈懷山強佔了我。
即便是父親將我送去，可我被強佔是真，不願也是真。
於我而言，我的秘密令我苟活至今。
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呢。
他們若這般，定是活不下去了吧。
否則沈府後院為何累累白骨？
22
發現沈府後院遍布屍首那日。
是我被強佔後的第三日。
我在後院的亭子發呆，卻恰好發現了亭子一角的白骨。
我認得出，那分明是人骨。
當晚沈懷山睡下後，我悄悄回了院中查看。
漆黑的夜裡，漸漸裸露的白骨，襯得夜色格外瘆人。
土壤下以及花盆下是滿滿的白骨。
我一下跌坐在地上，SS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逼迫自己將恐懼深埋心底。
是啊，我怎麼會對沈懷山有過多期盼呢。
明明他原本就是惡人啊。
23
母親說過，我便是我，不是他人的附庸。
沈懷山對我的做小伏低，隻是因為我體質特殊。
並非他此人就是良善之輩。
我接近他這些許時日，多番誘哄下慢慢取到了他作惡多端的所有證據。
他後院的枯骨皆是像我這般被送入他府中的女子，亦或同他作對之人，膩了，直接養做花肥。
我將拿到的證據將證據交給了朝中的官員。
一時之間，朝野震蕩。
沈懷山素日的行事早就被許多官員看不慣，如今牆倒眾人推啊。
聖上仁慈，念其鑽破多樁懸案。
隻判了斬首示眾，同父親一日處斬。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正在連姨娘的鋪面裡添置衣物。
我無悲無喜。
隻覺一切有因必有果。
作惡的人，終將會有報應。
24
沈懷山要求見我一面。
原本我不想去的。
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見一面。
怎麼說，他也幫了我，幫我將他入了獄，幫我報了S母之仇。
陰暗潮湿的牢獄裡，他一身囚衣。
他再沒了往日的那般意氣風發, 低著頭, 唯有S寂環繞周身。
從前他是審理罪犯之人，如今身份對調，
他成了牢獄裡的罪犯。
他注意到了我，朝我顫顫巍巍走了過來。
我看到了他腹部的那個傷口。
卻並未言語。
他卻見到我很是歡喜, 還是那副委屈的模樣。
「阿嫣, 這裡髒，往後別來了。」
「隻是可惜，我們此生無法結成夫妻了……」
他從袖口裡翻出一枚寶石簪子, 精致的簪子同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朝我遞過來，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阿嫣, 原本這簪子……我想成婚之日再為你戴上……」
「如今，隻是沒了機會。」
「阿嫣，你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望著他, 他一直在那絮絮叨叨。
我忽而開口，「悔嗎？」
他忽而怔在那處, 久久不言語。
半天發出一個字，「悔啊，若早知會愛上你, 我定不要害那麼多人。」
「若有來世，我想做個普通人, 同阿嫣日日悠闲度日。」
我看著他, 「下輩子莫要害如此多的性命了。」
我扭過頭便要離去。
他忽而喊住我，「阿嫣！要……好好的。」
「簪子……我就不給你了, 我為你保管。」
「阿嫣，要幸福。」
我腳步一頓, 終是往前邁去。
大步離開了此處。
沈懷山, 永別了。
25
我離去之時，父親的咒罵聲傳來。
「孫青嫣，你個逆女！」
「家門不幸！」
「我早知如此, 便該在你出生之日就將你掐S！」
我卻毫不在意, 不看他一眼。
隻淡淡回復, 「父親，歇歇吧, 省些氣力。」
「最後一頓飯我就不來給你送了。」
「下去記得給母親好好道歉！」
說罷, 我轉身便離去。
不顧身後的癲狂的咒罵聲。
26
我打算跟隨舅舅回到外祖父致仕的地方。
那裡也是母親從小長大的地方。
出發前我再次去了趟連姨娘的鋪面。
如今該喚她連老板了。
我同她道別，在我離開之時, 她同我說了幾件趣事。
她說孫如雪當初被花花公子納了妾,
如今妾室一大堆, 整日同一群妾室打擂臺，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孫家倒臺後, 她在府中淪為了受氣包。
隻有別人欺負她的份。
更有趣兒的便是麗姨娘。
她沒了去處，身上也無銀錢傍身。
竟然淪落到了風月場所。
她雖已逾三十, 卻仍舊風韻猶存。
不多日竟成了眠花樓裡的紅人。
她從前日日說我渾似青樓妓子，如今她倒是應了她的話。
「小姐, 這不是最痛快的。」
昨晚的一幕幕漸漸在腦海中浮現。
「宛往」「聽聞母女倆在眠花樓裡打起來了！」
「可或許也是報應，這三人都染上了花柳病！」
「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真是報應不爽！」
我聽罷，同連姨娘笑笑。
這作惡的人, 終究是會得到報應。
我隨著舅舅回到了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能令我想象母親從前的模樣。
處處是她，無一處不是她。
往後的日子啊，我會走遍母親曾走過的路。
宛若母親在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