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都祈禱你能夠晚一點回來。
蕭罹似乎有些嫌棄:「我第一次見到你這麼黏人的人族女子。」
??
我:……
周圍的人都極有眼色地退下了,隻留我一個人面對蕭罹。
我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大王還見過其他人族女子?」
蕭罹想起什麼似的,聲音微啞:「見過。」
想到那件有些年歲的婚服,我不由大膽猜測,蕭罹曾有一個心愛的人族女子,結果被迫分離。
Advertisement
那嫁衣,也是那人族女子準備的。
三姐姐遊歷帶回來的話本上都是這麼寫的。
我正欲安慰他一番,蕭罹已經斂好情緒說:「今日起,準你隨侍在我身邊。」
「不必謝了。」
??
9
蕭罹認定我黏人,自己起床了就要把我也叫起來,不議事的時候就讓我坐在他身邊。
我真想解釋清楚,又怕他惱羞成怒把我砍了,隻好默默地背下這口鍋。
起初還有獸人頗有微詞,蕭罹垂著眼翻看手上的河圖,放下時手重了些,有異議的獸人頓時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後來哪怕是議事時我在一旁,都無人敢置喙。
阿支很高興,覺得蕭罹是真心喜歡我。
我隻感覺痛苦萬分,好端端的就喪失了懶覺權利。
蕭罹夜裡折騰完,第二天生龍活虎,神採奕奕,我臉色蒼白,氣若遊絲。
一個像吸飽了某個倒霉蛋精氣的妖精,另一個就是那個倒霉蛋。
如此七天,我終於忍不住了。
蕭罹照例要把我拉起來時,我抓住他的手:「大王!」
蕭罹停住:「怎麼了?」
我眼含熱淚:「無論大王身在哪裡,我的心都跟隨著大王。」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隨身帶著我?
我真的很想睡懶覺!
我用盡畢生所學婉轉忽悠,蕭罹總算松口,答應不再日日拎著我一同議事。
我趁機好好休息恢復了狀態,和阿支她們重操舊業——玩遊戲。
除了耳朵絕不能碰,蕭罹在其他的事情對我算得上縱容,由著我在進出獸人腳步都不敢重的王宮裡玩鬧。
這天踢毽子,阿支興致怏怏,望著我的眼神欲言又止。
我忍不住問:「怎麼了?」
阿支吞吞吐吐:「聽說,各部落都在為大王挑選獸人妃子了。」
10
蕭罹奪位手段太過血腥,殘暴聲名在外。
他即位後,命人封了七十二宮一百零八殿。
因而無人輕易敢提及選妃之事。
直到我出現。
他們猜測著我究竟會有怎樣的悽慘下場。
沒想到一天兩天……一晃大半月都過去了,我還好端端地活在王宮。
蕭罹從未昭明我的身份。
那夜的拜堂成親知之者甚少,就連阿支他們對我的稱呼也始終都是公主而不是王後。
獸人部落們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開始遴選適齡女子入宮。
獸人族數百部落,姻親維系是最簡單的辦法。
上一任獸人王足有四百五十個妃子。
這不算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隻是……
隻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父王飛鷹傳來的信還在枕下,他說自我入獸人族王宮的消息傳開以來,往年秋收之際常越邊境侵擾農田的獸族都收斂了許多。
人族要安定,獸人部落要安心。
我和其餘人之間並沒有分別。
「公主?」
阿支有些自責地看著我,似乎懊悔對我提起這些事。
「沒事。」
我衝她笑笑:「多謝你告訴我。」
總好過到時毫無防備。
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
兩日後,我收到了狐人族的請帖,邀請我去賞花喝茶。
據阿支打探,屆時赴宴的都是各部落選出來的女子。
阿支小心翼翼地問我:「公主還要去嗎?」
我亦不確定,夜間詢問蕭罹的看法:「大王覺得我要去嗎?」
蕭罹不太在意的模樣:「你若想去便去。」
蕭罹不可能不知道這場宴會的真實目的,他這麼說,是默許了?
我垂下眼睫:「那……其餘宮殿要不要重新打掃修葺一遍?」
蕭罹的聲音多了絲霜意:「為何?」
「我見宮殿空置良久,許多地方都落灰生塵了。」
再說,不及早清掃幹淨,等到其餘獸人族女子入宮就來不及了。
沒人知道蕭罹為何將那些地方都封起來。
但我今日仿佛窺見了一角:蕭罹對那些宮殿以及封存在令宣殿的東西,是極其厭惡的。
「反正現在還用不到。」
我連忙說:「也不必著急。」
「按你說的做吧。」
蕭罹大概是意識那些獸人族的女子很快就要搬進來,忽而改了口。
11
狐人族專出美人,姻親遍布各族,且歷代王後大多出自狐人族。
因此有人猜測,蕭罹是否也如此打算,所以才遲遲不定我的身份。
甫一入宴,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就沒停過。
給我送帖的狐人族少女木盈迎上來:「見過公主殿下!」
我學著她的樣子施以回禮:「木姑娘。」
木盈十分熱情地招待我,並且旁敲側擊地打探起蕭罹:「公主和大王相處時間最久,想必最是了解大王。我狐人族子弟一向欽慕大王,今日正好有此良機,不免想要問問殿下了。」
我努力想了想,蕭罹每日不是辦公就是睡覺,似乎沒什麼可說的。
木盈追問:「那大王相處之時如何呢?」
「挺好的。」
一位鹿人族少女緊接著發問:「那有什麼萬萬不能做,會惹惱大王的嗎?」
她這話問得十分直白,但這問題顯然也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其餘人紛紛豎起耳朵。
我老老實實回答:「不能摸他的耳朵。」
「你……」
鹿人族少女一愣,臉色一白,憤憤道:「公主若是不想回答,何必說這種話來搪塞我們!」
她身側的人小聲附和:「就是,這天下誰人不知……」
「存心戲弄吧!」
有人不滿地抱怨。
木盈的笑容也多了幾分勉強:「公主說笑了。」
我有些迷茫,我說的是實話,怎麼就變成戲弄了?
她們不信,對我的態度驟然疏遠不少。
我也懶得自討沒趣,尋了個由頭躲開。
阿支跟上來:「公主。」
「關於大王獸耳的禁忌,連幼童都知曉。觸碰耳朵這種事情,更是無人敢做。」
阿支對我解釋:「公主方才所言,對於她們來說,實在是像戲弄玩笑。」
我沒想到這一層,今天來本是為了日後好相處提前和緩,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引了仇恨。
就算我現在過去誠摯解釋也於事無補。
真把碰到過蕭罹耳朵的事情捅出來,怕是我再也不需要重修關系的機會,直接就被砍了。
我心中煩悶,恰好見了挑著酒壇的狐人族少年,就要了兩壇。
狐人善釀葡萄酒,酸甜醇香,我不知不覺飲了許多,酒勁後湧,衝得我暈頭轉向。
阿支扶著我:「公主,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
我搖搖頭:「我不想回去。」
阿支擔心道:「天色已晚,大王要是生氣就不好了。」
蕭罹會生氣?
那我更不要回去了!
阿支勸得緊,我想法子支開她:「我太累了,你去把馬車叫到門口,我慢慢走出去好不好?」
「那您務必小心。」
阿支沒多想,囑咐完就去叫馬車。
我轉頭拎著酒壇子繞過幾道拱門,找了棵火紅楓樹靠著喝酒。
「美人何故在此獨飲?」
身側傳來一道戲謔的嗓音,拿著一支玉笛的狐人青年緩步朝我走來。
我盯著他頭上的晃動的尖耳,心念一動,勾勾手:「過來,讓我摸摸你的耳朵。」
「哦?」
他輕笑了聲,真俯下身:「美人真的要摸?」
為什麼不摸?不就是一雙耳朵嗎?
你蕭罹的不讓人摸,有的是人願意讓我摸。
我毫不猶豫捏住尖耳,青年神色猛地一變,笑意更深,一條蓬松的大尾自身後幻化出來:「我還有尾巴,美人想摸摸嗎?」
耳朵是摸,尾巴也是摸。
我繼續伸手,身後傳來一聲暴怒的大喝:「李乘歌!」
大膽!
誰人直呼本公主名諱?
我憤怒轉身,心頭一震,那石拱門門側一身金紋玄衣的人,不是蕭罹又是誰?
12
我的憤怒變成心虛,然後又變成了憤怒。
我梗著脖子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蕭罹臉色沉得可怕,比我碰到他耳朵那晚更瘆人。
他身後跟著的獸人族無不跪伏顫慄,我身邊的青年尾巴都嚇得縮回去,耳尖抖得厲害,趴在地上抖如篩糠。
蕭罹大跨步走來:「你還敢看他!」
「我就……啊!」
蕭罹幾乎把我甩上肩頭,扛麻袋似的往外走。
我捶打他的背:「放我下來!」
「蕭罹!」
「放我下來!」
蕭罹不為所動,扛著我穩如大山。
隻是這座大山又硬又晃,我塞滿了酒的胃開始翻湧。
在我憋不住吐出來之前,蕭罹終於把我放了下來。
沒等我站穩,他就把我扔進了馬車。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蕭罹欺身掐住我的下巴,目光陰鸷。
我當然知道:「摸耳朵啊。」
「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是摸耳朵!」
我怒向膽邊生,用力推開他的手:「我摸耳朵怎麼了?我憑什麼不能摸耳朵!」
我理直氣壯:「你不讓我摸耳朵,我還不能摸摸別人的耳朵嗎?」
蕭罹氣極反笑。
他冷笑連連:「我讓你摸,你敢摸嗎?」
「有什麼不敢?」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幹嘛不摸了再挨?
我翻身跨坐在他身上,爪子迅速精準地揪住那兩片肖想很久的軟軟的白白的小耳朵。
「你!」
蕭罹大概沒想到我真有這個膽量,一時驚住,由著我作亂了好一會兒才摁住我的手。
不過他這次沒說要剁掉我的手。
「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