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明則在一起的第七年,我提了分手。
理由是他出門忘了帶垃圾。
顧明則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就因為這個?」
我點頭。
「你這次忘了帶垃圾,下次就能忘了我。
「由此可見,你不愛我,我們還是分手吧。」
1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周遭的空氣在一瞬間變得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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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則沉下臉,一雙冒著黑氣的眸子緊緊盯著我,似要看透我這句話有幾分可信度。
驀地,他勾起唇角嗤笑一聲:
「江月,別鬧了。
「你不就是因為我這次要和明婉一起出差不高興嗎?上次是離家出走,這次是假裝分手,下次要幹嘛,直接逼婚?
「這些把戲玩一兩次就行,次數多了真的挺煩人。」
說到後面,他話語裡滿是不耐煩。
我心口一滯,目光落在他腳邊放著的那個大號行李箱上。
垂在身側的手指輕微蜷縮了一下。
我說:「我不知道你要和明婉一起出差。」
說實話,我連顧明則今天要出差都不知道,更別說他的出差對象是誰了。
如果換作以前,我聽到這個消息後高低得和他鬧一場,讓他賭咒發誓不會和明婉有半分越界。
但眼下我實在沒那個心力。
我太累了。
小腹墜墜的痛。
如果顧明則再觀察我一點,就能發現我現在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但他此刻雙手環胸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底透著點點譏諷:「你覺得這話我信嗎?自從明婉進了公司,我那幾個助理、經理,還有合作對象,哪個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我他媽晚上在哪兒吃飯、喝了幾杯酒你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你能不知道我今天和她一起出差?」
他冷笑,一字一句像是淬了毒的刀直往我身上戳。
面對他的質疑和指責,我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話語反駁。
以前的我愛他確實愛得很卑微。
大到他公司的合作項目談判,小到他一日三餐。
我恨不得能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看他到底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和誰在一起。
顧明則為這事和我吵了無數次。
他覺得我在監視他,不信任他。
可他忘了,在明婉進公司之前,我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見我沉默,顧明則以為自己猜中了我心中所想,更加篤定我提出分手不過是試探和威脅。
他嘖了一聲,撩起眼皮看我一眼。
對上他帶著厭煩和疲憊的目光,我心髒驟然酸痛。
我聽見他說:「我不知道你在鬧什麼,當初明婉進公司是你主動同意的,我把她帶在身邊也隻是因為她能力強,你別一天天在家裡發瘋。」
說完,他拎著行李箱轉身離開,背影沒有一絲留戀。
大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我隱約聽到從門外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
「別總和明婉過不去。」
2
顧明則走後,我就開始收拾行李。
分手,不隻是說說而已。
下定決心要和顧明則分開,我隻帶走了我的東西。
至於那些兩個人用的情侶杯、情侶拖鞋,還有我們一起做的手工畫,我叫來了專業的家政處理。
不到兩個小時,整個房間變得幹淨又整潔。
一點也看不出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家政人員手裡拿著個什麼東西朝我跑來。
她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江小姐,我在垃圾袋裡找到一個禮物盒,打開後發現有一枚男士戒指。」
「還有,一張孕檢單。」
說著,她將手裡的東西遞到我面前。
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綠絲絨盒子,不過巴掌大小。
盒子面上髒兮兮的,還有一角沾了些奶油,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後帶著酸酸甜甜的氣味。
裡面躺著枚嶄新的男戒。
戒指下面壓著一張疊成心形的檢查單。
因為疊的人很用心,所以能夠清楚地看見上面【確認妊娠】四個字。
醫生恭喜的話語似乎還停留在耳邊。
我垂眸定定看了兩眼,往後退了一步,擺手道:「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戒指你喜歡就拿去吧。」
3
昨天是我和顧明則在一起七年的周年紀念日。
早上我一起來就覺得頭昏腦漲,胃裡一陣陣地不舒服。
起初我以為自己是感冒了。
沒想到在吃早飯時直接吐了出來。
我當即就打了個車前往醫院,掛號排隊。
沒想到醫生在聽完我的症狀後建議我轉到產科,檢查出來我已經懷孕兩個多月。
拿著醫生給的孕檢單,我一路往回走,在路過旁邊的婚紗店的時候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現過顧明則的臉。
還記得有一次我和顧明則去參加朋友的婚禮,他喝得醉醺醺地回來抱著我大哭。
他說以後掙了錢,一定會給我辦一場比今天更大的婚禮。
往事歷歷在目。
我想要不就和顧明則結婚吧。
趁今天周年紀念日,我向他求婚。
於是我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去挑了枚戒指,到甜品店親手做了個蛋糕,等顧明則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可我守著蛋糕一直等到半夜。
給他打電話沒人接,發消息沒人回,
一直到凌晨兩點,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連忙站起身整理裙子上的褶皺,重新點燃蛋糕上的蠟燭,緊攥著手裡的盒子。
隻等著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向他求婚,對他說我們有孩子了。
但沒想到開門後,我看見的卻是顧明則與明婉肆無忌憚地站在樓道裡接吻。
昏暗的燈光下,顧明則穿著一身暗黑色條紋西裝,領帶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
他一隻手摟住明婉的腰,另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眼神迷離又沉醉。
嘖嘖的水聲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清晰。
明婉細白的手腕攬住顧明則脖頸,若有似無地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挑釁得意。
一如之前很多次她成功將顧明則從我身邊叫走那樣。
似乎在說,「看吧看吧,他根本就不愛你」。
後來,我都不記得是怎麼把醉酒的顧明則扶回臥室。
等我再回過神來,明婉已經走了,顧明則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還暈染著一片口紅印記。
我抹掉臉上的眼淚,走到飯廳將桌上的飯菜和蛋糕統統倒進垃圾桶。
連帶著那枚戒指一起。
第二天一早,顧明則完全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SS掐住自己的手心。
「顧明則,出門的時候把垃圾帶上。」
我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
隻要他發現垃圾桶裡的東西,隻要他來問我,和我道歉。
我就原諒他。
可他沒有。
顧明則忘了。
我等了一晚上,卻隻換來一句「上次是離家出走,這次是鬧分手,下次要幹嘛?直接假懷孕逼婚?」。
那一刻,數不盡的酸澀在胸口翻湧,每吸進一寸空氣都像是有針在心尖上扎。
太痛了。
這時,我耳邊響起一聲驚呼。
「江小姐,你的腿流血了!
「快打 120!」
4
顧明則出差這幾天總覺得心裡悶悶的,好像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強行從身體裡抽離一樣。
時不時就會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使勁按了按酸痛的眉心,打開手機點進和江月的聊天頁面。
上面的對話還停留在那天晚上江月發消息問他多久能到家。
他也是今天才想起那天是兩個人在一起的七周年紀念日。
原本那天他可以按時下班的,但就在他走出公司的下一秒就接到了明婉的電話。
她說之前一直談不下來的那個項目的合作方終於願意接洽,條件是當天就要敲定計劃書。
他當即就帶著明婉去談合作,把回家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當天晚上他們如願拿下了這筆大訂單,他也被灌了不少酒。
迷迷糊糊之間,他看見江月來接他。
他想起這幾天為了項目的事都沒顧得上和她說話,於是就趁著酒意將人按在家門口親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身後一聲脆響。
懷裡的人的臉逐漸清晰。
在看清自己抱著的是明婉後,顧明則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在倒流。
尤其是他還意識到真正的江月就站在他身後。
恐懼猶如潮水一般將他席卷淹沒。
他認錯人了。
僵硬了一瞬後,顧明則選擇了裝醉。
他閉著眼,任由江月將自己扶了回去。
感覺到她輕柔地為自己脫掉鞋子和外套,用沾水的毛巾幫自己洗臉擦手。
顧明則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下。
江月是愛我的。
她不會離開我。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顧明則安然睡去。
卻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見江月提出了分手。
理由竟然還是他忘記扔垃圾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顧明則很生氣。
他知道江月還在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鬧脾氣,但她也不應該隨口說出分手這兩個字。
於是他奪門而出,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今天,他突然想起周年紀念日這件事。
心髒不受控制地突突兩下。
顧明則捂著胸口,深吸兩口氣。
他想,等過幾天再回去的時候,江月肯定不會再生氣了。
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樣。
說不定等他一打開門,江月就會衝過來抱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口撒嬌。
到時候他再好好哄哄。
兩個人肯定能夠和好如初。
想到這兒,顧明則感覺心髒的銳痛好了很多。
他打電話讓助理去把拍賣會上那顆粉鑽買下來。
5
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