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第2章

字數:4002

發佈時間:2025-06-19 14:54:31

而樓聽雨,隻是我家一個老嬤嬤的孫女,父母雙亡,隻能跟著奶奶隨我們入京。


 


那年的雪,百年一見。行經山路時,我們的車隊被滑坡撞散了。


 


我從雪堆裡爬出來時,隻看見暈倒的蕭自涼。


 


他與我同歲,個頭還不及我。我連拖帶拽,便把他背到了一個山洞裡。


 


蕭自涼是偷跑出來的,出京城時,氣溫還不曾驟減,他便穿著單衣。


 


我看他煞白著小臉,嘴唇烏紫,全身上下僅著單衣,心軟了,將身上的棉服脫下給他蓋上,與他相擁在漆黑的山洞中。


 


一整天,我不敢合眼,害怕雪何時將洞口堵上。


 


迷離恍惚間,蕭自涼說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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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頭捧了一把雪回來,想用體溫捂化。可即使手凍得失去知覺,那團雪還是完好無損。


 


蕭自涼一直喊著渴,我心一橫,拾起地上的石塊,找著鋒利處就在手腕上割。


 


手太冷,血流不出來了,我隻能用另一隻手擠著,一滴一滴喂到蕭自涼的嘴裡。


 


等到實在流不出血,我才罷休。


 


我復又鑽回棉衣裡,抱著蕭自涼取著微薄的暖意。


 


當時,我看著蕭自涼一直不醒,害怕他凍S過去,從他腰間摸下那枚玉佩放到了自己懷中,嚇唬他。


 


「你就知道偷懶睡覺!什麼事都是我在做,太沒良心了!你這玉佩我先保管了,等你醒了就還給你,你若是敢一命嗚呼,這玉佩就再也回不來啦!」


 


可即使我在他耳邊如何嘮叨,他都氣息清淺。


 


「蕭自涼,你最好真的是個什麼世子,若是恩將仇報,我有你好看。」


 


說著,我戳了戳他的肩頭。


 


而他好似被我吵醒了,迷蒙之間雙眼微睜一條縫。


 


可下一秒,他又昏睡過去。


 


我無奈,終是也撐不住放血後的疲憊,合眼睡去。


 


再醒來時,我已經在京城的雲家了。


 


雪淮簡桃告訴我,是爹娘在山坡上找到的我。


 


「沒有看到蕭自涼嗎?」


 


我心中疑惑,蕭自涼分明和我一道躲在山洞裡的。


 


雪淮不解,「那個小世子?老爺夫人在一處山洞找到了他和樓聽雨,現下人已經回到侯府了呀。」


 


心裡惴惴不安,我隱約覺著,此間必有問題。


 


跑到侯府門前時,我看到了手牽著手的樓聽雨和蕭自涼,他二人面容羞澀,妥妥少男少女懷春的模樣。


 


手裡的玉佩捂得溫熱,可我沒機會交還回去了。


 


我娘說,我是富庶之地養出的嫡女,天生是矜持自傲的,被狗咬了,不能咬回去的,要笑,要端雅。


 


十三歲開始,我一直沒有主動拆穿樓聽雨。


 


我安分守己地當著我的高門貴女,聽著坊間流傳著苦命女寄心小世子,大雪夜割血喂情郎的佳話。


 


直到及笄那年,樓聽雨消失了,蕭自涼發了狠似的搜捕全京城。


 


搜到我家時,他愣住了。


 


七分相似的眉眼,其實我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


 


十七歲,蕭自涼請旨求娶吏部尚書嫡女雲開為世子妃。


 


我滿心歡喜,以為他是想起那年雪夜的我了。


 


可是他意亂情迷之時,喚我「聽雨」。


 


刀利割手,話利傷心。當年為蕭自涼割手之痛,分毫不及此時心中的寒霜。


 


淚水流幹了,石板上洇出一片水漬。


 


蕭自涼,我對你的情意,也散了。


 


5.


 


我被蕭自涼囚禁在屋內的第二日,雪淮偷偷帶來霽遷。


 


「霽公子,雲開有個不情之請。」


 


「夫人但說無妨。」


 


聽見「夫人」二字時,我隻覺著惡寒。


 


「您貴為神醫,可知道假S藥一說?」


 


霽遷微皺眉頭,「自是知道,不過……」


 


「您隻說,配不配得。」


 


「……配得。」


 


我深吸一口氣,心底從未像現在這般堅定。


 


「雲開願向您求一副假S藥。」


 


霽遷素來清亮的眼瞳,如今也晦暗不明起來。


 


「你想離開侯府?」


 


「比起在侯府虛度所剩無幾的生命,還不如回江南賞賞煙雨。」


 


「我想念老宅的雨了,沒有中原的雨冰冷薄情。」


 


我好像看到霽遷的嘴角勾起笑意。


 


「擇日不如撞日,想要逃,就現在吧。」


 


說著,他從藥箱裡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


 


「服下後,躺回床榻。剩餘的事情,便交於我。」


 


我看著霽遷認真的神色,不自覺相信他。


 


「會很苦嗎?」


 


「不會,我的藥是甜的。睡一覺,再醒來時,我陪你下江南。」


 


霽遷沒有騙我,這一覺睡得很沉很香很安心。


 


……


 


我S後,蕭自涼瘋了。


 


因為服藥前,我讓雪淮拿著那枚玉佩找上蕭自涼,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娘親,你說的矜持端雅,阿雲真的做不到了。


 


不當高門貴女,滋味甚是好受。


 


我藏在幕離下,遠遠看著侯府門前掛著的白巾,白燈籠,下人的白喪服,靈堂裡的白紙……以及,黑著臉的蕭自涼。


 


他正居高臨下地踩著樓聽雨磕在地上的頭。


 


「在阿雲的棺材前,磕滿一萬個響頭,不滿不準停。」


 


樓聽雨顫抖著身子,淚如雨下,嗚咽著求饒。


 


可蕭自涼就像瘋子一樣,狠命地摁著她的頭,砸在石階上,濺起一地血。


 


「侯爺,看在我這麼多年真心愛你的份上,您放過我吧!」


 


「她才不是真心愛蕭自涼呢。」霽遷站在我的身側,輕聲說道。


 


「當初她卷了侯府的錢財意欲跑路,半道上遇上了匪盜,被一群壯漢玩弄了整整三日。」


 


「她容貌盡毀,也不敢再回侯府,便找到了我,給她醫臉。」


 


「要不是認錯人,我才不會救她。」


 


「等她的臉好全時,我才發覺我認錯人了。可她已經找上蕭自涼,扮作大難不S的模樣。」


 


我愕然,原來樓聽雨當初不辭而別,是跑路了啊。


 


「既知道她在扯謊,你為何還應下蕭自涼的邀請來府上給她看病?」


 


一片紅暈從他的衣下爬上面頰。


 


「我那日……透過大門看見你了……」


 


侯府的戲,頓時變得不那麼引人注目了,我愣愣地看向霽遷。


 


「當年那場大雪,雲尚書撿了蕭自涼,你撿了我。」


 


腦霧逐漸清明起來,我將記憶中的那張輪廓與眼前之人對照,竟分毫不差。


 


「阿雲,你是我年少的救贖,亦是我畢生所求。」


 


是今日披的狐裘太厚實了嗎,平白的臉頰好熱。


 


我嗔怪道:「哪有選在鬧市看熱鬧的時候表白心跡的?」


 


我想給你回應,也不好意思啊。


 


霽遷正要言語什麼,人群裡響起一陣喧囂。


 


樓聽雨牙齒撞斷了一顆,飛到階下,被道上圍觀的百姓撿起,復又扔了回去。


 


「呸!這個不要臉的賤貨!假冒雲夫人,欺騙蕭侯爺,還故意毒害自己的孩子!」


 


「不愧是奴僕生出來的賤坯子,幹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下作勾當!」


 


「我看侯爺罰她給雲夫人磕頭都算輕的!就給抽筋拔骨,給雲夫人陪葬!」


 


……


 


身邊圍觀的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罵著,聲音蓋過了樓聽雨的求饒聲。


 


其實是樓聽雨昏過去了,直接趴在侯府的門前。


 


蕭自涼眼眶充血,眼底噴著變態陰鷲。


 


「本侯說過,不滿,不準停!」


 


他叫來兩個守門的士兵,讓他們抓著樓聽雨的頭一來一回地磕。


 


我偏過頭去,不敢看如此血腥的畫面。


 


一旁的霽遷攬過我的肩膀,在我耳旁輕聲說道。


 


「身子不適,便不看了。明日,下江南的船就要啟航,我們還得回驛站收拾行囊呢。」


 


我點點頭,由他扶著擠出人群。


 


許是隻有我二人逆著人流的緣故,蕭自涼遠遠看見我了。


 


手腕倏地被冰涼粗粝的大掌圈住,我驚得一回頭。


 


「阿雲,是你嗎?你還沒S對不對?你隻是在怨我沒認出你,但你沒S,是不是?」


 


我透過幕離,隱隱綽綽地看著蕭自涼枯槁委頓的面容,和他滿是光亮的眼眸。


 


霽遷摟著我的手並未松開,反而更緊了。


 


「侯爺是得了失心瘋不成?雲夫人屍骨未寒,還躺在靈堂內,你便這麼著急尋其他女子了?」


 


蕭自涼看向霽遷,更加篤定我是S去的雲開。他一把掀翻我的幕離,卻沒有看到期望的面孔。


 


是的,我被霽遷易容了。他的易容術極其高超,把亂葬崗隨意找來的女屍易容得與我分毫不差,甚至騙過了來吊唁的爹娘。


 


如今,我隻是個蕭自涼從未見過的女子。


 


他顫抖著手,想要摸上我的臉。


 


我很是不滿地皺眉,身子向霽遷靠了靠。


 


「侯爺自重,民女如今已是霽遷的妻子,可不是什麼隨便就可以沾染的煙塵女子。」


 


看著蕭自涼半信半疑的眼神,自知如此騙不過他。


 


我摟上霽遷的脖子,雙唇附在他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一吻。


 


他的臉好紅,我的唇也好燙。


 


蕭自涼看著我吻過霽遷,慍怒霎時而起。


 


他的眼底鋪滿瘋狂,手上緊緊箍著我的腕。


 


「你就是阿雲!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阿雲你打我,」


 


說著,抬起我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扇。


 


「你打我阿雲,打到氣消為止好不好?」


 


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就著他的力道,扇了好幾個紅印。


 


霽遷方才泛著粉暈的臉轉而陰沉,打掉蕭自涼的手,將我抱回懷裡。


 


「蕭自涼,自重!這是我的夫人!」


 


蕭自涼手上失了我,怒吼道:「不可能!你在我府上這麼多月,我都不曾見你身旁有過什麼女人,這分明就是你和阿雲的計謀!」


 


吼我可以,但吼霽遷我就不樂意了。


 


啪——


 


一道耳光落在蕭自涼的臉上,是我打的。


 


算是還了他那日的好生磋磨。


 


「不管我是誰, 霽遷如今是我的夫君,侯爺無論如何都沒資格帶走我。」


 


蕭自涼被我打得愣了愣神, 仰天大笑。


 


他左搖右晃地朝人群中其餘女子看去, 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你是阿雲嗎?」


 


所有的姑娘都被他嚇得花容失色。


 


方才是我瞎說的, 但現在, 蕭自涼真的瘋了。


 


可是,這與我有何關系?他越瘋越好。


 


霽遷摟著我的腰,提起輕功將我帶離這個是非之地,留下蕭自涼一人在侯府門前出糗。


 


微風拂過我的面龐, 我看著霽遷近在咫尺時俊顏, 想起方才印在這處的那個吻。


 


好羞人啊。


 


「阿雲。」


 


我不敢正視他。


 


「嗯?」


 


「方才是我不對,我合該選個好時候向你表白的。」


 


怎麼又回到這了,我的臉還燒著呢。


 


我泛著熱氣, 瓮聲瓮氣地說道:「那便再給你個機會。」


 


我以為霽遷會停下輕功, 神情嚴肅,深情款款地與我一訴衷腸。


 


可他這個榆木疙瘩,一點不開竅, 腳下的輕功不停, 飛檐走壁著


 


「阿雲, 我會選在江南,煙雨時節, 給你一次最滿意的表白。」


 


我冷臉了。


 


「放我下去!」


 


「怎…怎麼了?」


 


「我不跟傻子私奔!」


 


「為何?」


 


「你這麼遲鈍, 如何養得起我啊?」


 


「夫人莫慌, 你夫君是神醫,錢不是問題。」


 


「可等你到了江南再同我表白,我早S了。」


 


「不會的。」


 


他終於停穩, 與我一同站在城樓之上。


 


這次, 他的眼神裡盡是正色。


 


「阿雲, 有我在,你不會S的。你隻是當年落下寒疾, 才重病纏身的。隻需找個天生體熱之人……」


 


那日晚膳,蕭自涼牽著樓聽雨姍姍來遲。


 


「(「」「找了幹嘛?」


 


「陰陽調和……」


 


「……」


 


「我就是天生陽體……」


 


「……孟浪!」


 


我離開京城後三年, 蕭自涼S了。


 


世人皆道, 他是憂思成疾, 鬱悶而亡。據說, 他S前緊緊攥著一枚玉佩, 封棺入殓時,任誰都拔不出來。


 


下人整理他的遺物時,看到滿屋都掛著已逝侯夫人的畫像。


 


眾人皆嘆,蕭侯爺與夫人情同魚水, 故劍情深。


 


彼時,我正窩在霽遷的懷裡, 賞著江南的杏雨梨雲。


 


我才不屑於他這一點兩點的作秀,「遲來的情深比草都賤。」


 


頭頂傳來霽遷的輕笑,「可我還得感謝他,他若不是瞎了眼, 我也娶不到你了。」


 


「是這個理……不過……」


 


「好啦, 我們別提他了,小心動胎氣。」


 


沒錯,在霽遷的辛勤耕作下, 我的身子不僅大好,還懷上了孕。


 


我摸著剛剛顯懷的小腹,心底灌著蜜一般甜。


 


「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龍鳳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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