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邊偷覷感嘆,伸手把繃帶遞給邵白。
因為我常年就住在這棟小樓裡,切菜穿肉燒烤都在這,也會背著一些常用藥。
邵白看了我一眼,感激道:「謝謝老板,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擺擺手:「不用客氣。」
04
邵厲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他愣了一下。
進入末世之後沒多久,他就幾乎再在床上睡過了。
那些喪屍猶如附骨之疽,走到哪裡都難以根除,隻要病毒感染了一個人,用不了多久這一片的人類就都會變成喪屍。
Advertisement
所以他們經常席地而臥,甚至露天而宿,有時候能坐著睡個安穩覺都不容易,往往隻睡一兩個小時就要驚醒。
他已經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
邵厲微微動了動,感受到身上溫暖的羽絨被。
上面似乎還帶著一點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正源源不斷地給他因為失血而冰冷的身體注入熱量。
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女孩子正笑著遞過來兩片白色的藥片:「醒啦?」
「你發燒了。」女孩子很白,皮膚很好,一點都不像是末世人。
她的眼睛彎彎的,聲音脆脆的:「吃點消炎藥吧。」
邵厲看向她白皙的手心。
那裡正躺著兩個白色的藥片。
他瞳孔一縮。
末世降臨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的藥品都被炒出了天價。
因為制藥廠全部停工了,目前市面上流通的藥物遠遠供不應求。
三年後的現在,哪怕一盒過期的消炎藥都能拍到幾顆三級晶核的價錢。
而現在,這個姑娘就這麼把藥大咧咧地放在手心裡催促他吃下去,就好像這不是珍貴的消炎藥,而是什麼大路貨一樣。
邵厲一時有些恍惚,這還不會是什麼毒藥,要把他毒S吧?
可是一邊的弟弟邵白卻滿臉興奮地催促他:
「哥,快吃啊!」
即使要害他,以他現在的情況直接下手就可以了,也不需要這麼彎彎繞。
邵厲頓了一下,伸手拿過藥片扔進嘴裡,就著女孩子遞過來的熱水一飲而盡。
「謝謝。」他低聲道,伸手從兜裡摸出了幾個紅色的晶核遞過去。
「這幾個是三級晶核,換你的消炎藥。」
姑娘也沒客氣,伸手把晶核都抓了過去:
「你現在身體不好,按理說應該吃點清淡的,但是可惜的是我這裡隻有燒烤,給你整點五花肉和魷魚吧,少放點辣椒怎麼樣?」
邵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卻看到自己那個蠢弟弟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興奮道:
「現在有魷魚了?!老板給我來 10 串兒,這次我錢帶夠了!」
姑娘白了他一眼,比劃了約莫小臂那麼長:
「我家的魷魚這麼大,十條撐不S你,給你們烤 4 條,再來 50 根五花吧,啤酒要不要?」
邵白激動點頭:「要!要大杯的!」
邵厲很少這麼無措,末世來臨之後他迅速變強,哪怕面對 4 級喪屍都絲毫不落下風。
但是此時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呆子,弟弟和這個姑娘說的他都聽不懂。
什麼五花,什麼魷魚,什麼啤酒?
是最近新出的壓縮糧的代號嗎?
末世裡怎麼可能有什麼燒烤啤酒?
可是他眼睜睜地看著姑娘圍上了圍裙,從一邊的大冰櫃裡費力地拿出一大把烤串。
冰凍的魷魚顏色深淺交錯,還帶著冰碴子。
真的有她比畫的那麼大。
邵厲茫然了。
這裡真是燒烤店。
剛才他們被人埋伏,他受傷之後邵白著急慌忙地架著他往這邊逃,說這裡有個燒烤店,店老板人很好說不定能救他。
他還以為是在開玩笑的。
直到他們真的在寒冷的夜裡看到了那一處小小的燈火,他才昏了過去。
原來邵白沒有精神錯亂,這裡竟然真的有一家店,一家燒烤店?!
邵厲拿起手裡的毛巾,還熱騰騰的,他拿起來擦了一把臉,感覺渾身的知覺在溫暖裡慢慢地回歸。
那邊姑娘已經點起了火,魷魚解凍好了,她熟練地把魷魚和五花分開兩邊,在炭火上烤得滋啦滋啦香。
大魷魚原本有些透明的肉質在烘烤中逐漸變白,邊緣翻卷起來,姑娘拿起油刷子唰唰兩下給魷魚正反刷上油,又找來一個鐵板用力地按壓下去。
魷魚被按得出水,和油星子混在一起噼啪作響,然後被刷上了一層濃厚的甜辣醬。
一股鐵板魷魚特有的香味漸漸彌漫在了屋子裡。
「微辣行吧?」姑娘手法很好,五十串五花被她時而握在一起,時而攤開,很快就從紅色變成了焦褐色,勾得人眼睛都挪不開。
一邊的邵白擦了擦嘴角,直勾勾地盯著烤架一眨不眨,就好像在飯桌下等著主人投喂的狗狗。
邵厲恍惚道:
「……好的。」
於是那姑娘又抄起辣椒面的罐子,迅速撒了幾下,把所有的烤串最後在鐵架上烤了兩分鍾。
「出鍋!邵白你去打啤酒吧,酒杯在下面的櫃子裡。」
「得嘞!」
邵白得令,開開心心地蹿起來去櫃子裡翻找出三個透明玻璃扎啤杯,去啤酒桶面前打開了水龍頭。
橘色澄澈的啤酒唰一下衝進了杯子裡,泛起白色濃密的泡沫兒,帶著麥香氣。
哪怕面對喪屍群也能面不改色的邵厲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好
是真的。
邵白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把塑料桌椅拖到邵厲身前,一把拉開了頭頂的白熾燈。
燈光映在烤串上,映出了奇異的油亮。
「哥,快吃!你這個身體強度吃點烤串兒沒事的!」
邵白招呼著姑娘坐下,先拿起扎啤杯來噸噸噸喝了一半,臉上的五官緊縮了一下然後暢快道:
「痛快!」
「我這幾天就想著這一口兒,拼命攢了這麼多晶核就是為了來痛痛快快撸一次串兒!」
說著他就拿起一根熱騰騰的五花塞進嘴裡用力一撸——
滿嘴油花!
「這才是生活啊,」邵白眼淚汪汪道:
「我都多長時間沒吃一頓飽飯了,天天吃玉米餅子攙野菜,我的喉嚨都要磨出繭子來了。」
姑娘似乎也被他的情緒感染,拿起酒杯來跟他幹杯了一下。
邵厲喉結上下動了動,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吃啊!」姑娘招呼他,「你給的錢夠了,放心大膽吃,不夠冰櫃裡還有!」
說著就拿起一根魷魚遞到他手裡。
海鮮獨有的鮮味和炭火調料糅雜在一起,好像衝鋒的騎兵一樣撲面而來!
溫暖的燈光、桌上冒著熱氣的燒烤,還有冰鎮的扎啤。
邵厲看著手裡的竹籤,大腦幾乎宕機了。
這情景太不真實了,不真實的好像是一場夢。
一場美夢。
他試探著舉起手裡的竹籤,魷魚太大了不得不用兩個竹籤分開串,上面厚厚的刷了一層醬料,散發著鮮甜鹹辣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低頭咬了一口。
肥厚彈牙的肉質,還帶著一點脆,魷魚獨有的口感混合著醬料的甜辣一下子充滿了他的整個口腔。
這真的是魷魚,不是什麼豆幹人造肉。
口腔習慣了味如嚼蠟的代餐糧,再遇到這種美妙的味道時情不自禁地口腔緊縮發痛起來。
邵厲的動作不斷加快,等手上隻剩下兩個空空的竹籤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吃完了整個大魷魚。
他有些尷尬。
一直以來他扮演的都是庇護者的形象,守護著家族裡殘存的親人。
有什麼好東西向來都是家裡的長輩和小孩子先吃的。
現在他卻沒控制住自己。
可是對面兩個人誰也沒看他,邵白嘴裡鼓鼓囊囊地塞滿了五花肉,含糊道:
「哥,你嘗嘗這個五花,香絕了!」
姑娘得意道:「我家用的都是最好的五花,將近 20 一斤,沒多要你們錢!」
「對對!物美價廉!」邵白拼命咽下嘴裡的肉。
邵厲於是又拿起了一串烤五花……
這一晚上,幾個人吃了烤烤了吃,等吃飽的時候桌上的籤子已經多得數不清了。
邵厲咽下最後一口肉,滿足地喟嘆一聲,擦去額頭上沁出的薄汗。
然後他看到了滿桌的籤子,一下子傻了。
他們吃了這麼多烤串!
這得多少錢?!
帶來的那些晶核肯定不夠,怎麼辦?!
不然把邵白押在這裡打工還債吧!
05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美得直冒泡兒。
今天這對邵家兄弟真是大客戶了,一下子出手了這麼多晶核。
雖然我也不大懂這東西,但是開冰櫃的時候這些晶核居然一下子解鎖了好幾種食材!
金針菇、雞翅兒、脆骨、精肉、韭菜。
還有我最愛的冰闊樂!
明天就吃一頓真正的燒烤了!
邵厲傷得太重,我收留他讓他在樓下的行軍床上休息,邵白則在他哥身邊打地鋪。
這對兄弟人品看起來都不錯,從來沒幹過什麼強買強賣的事兒,邵白還會幫我打打下手、收拾一下衛生。
看著窗外的夜色,空曠的廢墟裡傳來了喪屍的若隱若現的嘶吼,在夜裡更添了一分恐怖。
我裹在被子裡縮了縮,安慰自己。
雖然被傳到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什麼都沒有,但好歹我的店也跟著一起來了。
在這亂世裡,我起碼還有一處安身之所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食材。
隻要我自己別作S出去,在這裡我就是安全的。
聞著空氣裡殘留的燒烤香氣,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整了一頓好的,一開始邵厲還有點不好意思,他抿著嘴道:
「我手頭沒那麼多晶核了。」
我這麼一尋思也是,我是可以免費請他們吃,反正我的食材是無限的,但是升米恩鬥米仇,這麼大方似乎也不好。
想了想我試探道:「不然你留在這裡給我當個保安,維持一下店裡的秩序,我這兒也沒有另外的工資,但是包你吃住怎麼樣?」
聽邵白說這是可以單剛 4 級喪屍的人物,也算是很牛逼了。
以後說不定會有客人鬧事兒,我確實需要一個保安。
其實最主要的私心是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啊!
不是那種奶油味的小鮮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烈火裡廝S出來的男人味兒,是我最喜歡的那款!
留在店裡看著哪怕當個吉祥物我心情也好啊,我真的不想再一個人窩在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