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子帶著笑意地聲音從頭頂響起。
我微愣,急忙從他懷裡出去。
咚咚的心跳聲,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裡格外清楚。
聲大如鼓。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抬起頭看向他。
這才發覺他面色蒼白可怖。
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略微單薄的身子配上那張臉,讓我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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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小叔子比謝宴好看的多。
身八尺有餘,劍眉星目,寬肩窄腰,腰封及下,幾乎全是腿。
有一次,不小心偷懶到他洗澡。
臊得我半晚上沒回過神來。
「夫人,在想什麼呢?」
他在我眼前揮了揮手。
「想你洗澡……」
話說一半,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不知怎的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不是,我說錯了。」
「我意思是你趕緊去洗個熱水澡,等會兒休息休息。」
他半晌沒說話。
我抬起頭時,他正垂眸看著我。
眉眼彎彎,嘴角掛著笑。
眼底深處的寵溺幾乎要溢了出來。
我不敢在看,慌亂地開始打掃屋子。
他從我手中奪過掃帚。
柔意綿綿道:「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像是看出了我有些許不自在。
便道:「我好幾天沒吃飯了,有點兒餓。」
肚子很是附和他,剛說完就響了起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等著哈,我這就去做。」
「隻有豆腐,你先將就吃。」
他高興地手舞足蹈:
「夫人辛苦,你做的豆腐天下第一美味。」
我嬌嗔地瞪了他眼。
怕他餓著,加快了去後廚的腳步。
一時,也沒留意他的稱呼和說的話。
或許是自己也未曾發現。
有那麼一個人,在幾天之間就住進了自己心裡。
08
「夫人,是要去鋪子裡嗎?」
已進三伏,酷暑難耐。
我瞧著他滿身汗珠,不自在地轉了轉頭。
「趁早上去,涼快點。」
「那我跟你一起去。」
說完他快速的衝了個涼。
隨後又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了一枚簪子,遞給我。
我隨意掃了眼,便知道這東西價值不菲。
他沒說,我也沒問。
可能,這是屬於我們二人之間的默契。
我默默把簪子戴上頭。
到鋪子裡,才發現門口不知為何圍了一堆人。
街道邊,停著幾輛馬車。
光是侍女和隨從,擠了半條街。
見我來,人群散開。
復雜地看向我和我身後的小叔子。
霎時,我心沉到底。
自從入京後,我身邊被各個掌櫃塞了一堆暗衛。
隻是沒有我的指示,他們一般不出現。
可眼前此景,我不由得慌神,下意識想喚他們出來,但他卻摁住了我手。
衝我搖搖頭。
「無事。」
一句話,撫平了我躁動不安的心。
我不是怕自己受傷,而是怕他傷勢加重。
若不是我心細,那晚也很難捕捉到那微不可聞的血腥味。
「丫頭,你來了。」
「快跟老夫進去,有貴客要見你。」
那日才見過的老頭。
見我來,激動走上前。
拽著我就往屋裡走,一點兒說話的時間都沒留下。
我進屋後,謝淮臨卻被擋在了門外。
我停下腳步,透過窗口看向他。
他朝我點點頭,露出一抹微笑。
老頭子見此,兩眼一翻差點急暈了過去。
忙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先別管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嘍。」
「你去晚了不要緊,老夫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任由他把我帶到後院。
「人我來帶了,你可不能不說再不算話了哈。」
老頭子松開我,氣鼓鼓地往旁邊一坐。
我瞧著眼前那個身影,直到他轉過身來。
他笑著看我:「你似乎並不意外。」
我波瀾不驚道:「小時候意外的事兒多了,長大了就習慣了。」
「除了S已經沒什麼能影響到我了。」
他低低嘆氣,自責道:
「讓你受委屈了,這些年。」
「如今這天下康泰,百姓安居樂業,何來委屈一說。」
他緩緩走到我身邊,抬起的手又放下。
看著我良久,才道:
「父皇,對不住你。」
「讓你流落在外多年,是父皇沒用。」
「當初你母後生你時遭了暗算,椒房殿大火我一度以為你們母女兩都葬身火海。」
「後來,有人在偏殿發現了朝雲,給你接生的人無一幸免。」
「我錯把朝雲當成了你,這一養就是十六年。」
「父皇愧對你呀!」
他老淚縱橫,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我瞥見他頭上新生的白發,心像是被石頭壓著,堵得慌。
他每說兩句話就咳嗽幾聲,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我從懷裡拿出婆婆留下的玉佩,遞給他。
「這是你的嗎?」
他激動地接過去,眼裡流下渾濁的淚。
他高興道:「這是你母後的,是我送你母後的定情信物。」
「都怪我,要不是我忘了這個,你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受人愛護。」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狠狠地砸自己的頭。
老太醫在一旁看著,嚇的差點飛起來。
安撫了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
「不知……當初救你的人是……」
「徐巧。」我道。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原來是她,當初你母後在路邊撿的一個小丫鬟。」
「我擔心她對你母後不例,就沒讓她入宮伴著。」
「沒想到呀,沒想到……」說著,他又笑了起來。
「罷了,你母後就是這樣的性子,調皮的緊。」
從他口裡,我聽到了一個跟我心目中完全不一樣的娘親。
一直到天黑,我才想起門外還有個人。
我急忙去尋。
那時,空無一人。
「怎麼,想見的人,走了?」
他打趣道,我搖了搖頭衝他翻了個白眼。
「你老人家還是以後少些出來。」
「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可擔不起什麼責任。」
他哈哈大笑,戳著我父母。
戲罵道:「你這個丫頭片子,嘴還真是不饒人。」
昏黃的燈光下,來自血脈的羈絆。
久違的讓我有了一絲家的溫暖。
「老頭子,這事兒你先別在傳。」
「等我緩一緩。」
他樂悠悠答應。
隻是,消息還是不知從哪兒傳了出去。
一帶的還有,朝雲的身世。
09
京裡鬧翻了天。
新蹦出來的公主,滿朝上下文武皆驚。
朝雲公主府能砸的已經都砸了。
連謝宴都被撵了出去。
謝淮臨在說這事時,樂得不可開交。
我踹了他腳:「點漿水。」
他屁顛兒屁顛兒爬起來,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
整個人貓在我旁邊。
「夫人,你現在是公主。」
「我是不是就配不上你了。」
我抽空看了他眼,瞧見他眼底似有若無的緊張與不安。
懟到嘴邊話,愣是讓我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會。」
頓時,鍋裡翻湧,我急忙撈出浮沫。
自然也就錯過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
待我回頭來時,他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眨巴著大眼睛,我走哪兒跟著哪兒。
謝宴再找上門時,他正好去送貨。
「柳兒,你聽我說,我之前都是被朝雲那個S女人強迫的。」
他在門前,苦苦哀求。
「我其實一直愛著你,也一直沒忘記自己對你許過的承諾。」
「隻是那時候,我隻想著讓你不再受苦,卻忘了你會傷心。」
「現在,我已經醒悟了。」
「我重新再娶你一次,盡可能的補償你。」
「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畢竟往日我們是那麼恩愛。」
「我相信,你肯定也還愛著我。」
他做足了戲,又是哭又是悔過,搖搖欲墜。
不少人替他開口。
「原諒他吧,他隻是做錯了事,又不是做錯了人。」
「哪家男的沒個三妻四妾。」
有人反駁:「他是驸馬。」
那人愣了愣,繼續開口道:「驸馬怎麼了,他可是男子呀!」
沒一會兒,朝雲也跑了過來。
衣衫頭釵盡亂,口脂沾了滿臉。
她像個瘋子,拿劍指著我。
「你怎麼不去S,偷我夫君不說,現在還妄圖偷走屬於我的人生。」
話落,她舉劍劈來。
一不留神,胳膊上還是被劃了道口子。
鮮血很快染湿了衣裳。
她仰著頭,「哈哈」大笑,眼神怨恨。
「很快,你就會被拉去和親的。」
「你會S在路上,屍骨無存。」
謝宴眼珠子轉了轉,一把撲上前,哭道:
「柳兒,你快走,這次我保護你。」
他緊抱住朝雲:「我不會讓你再傷害她的。」
「你若是想對她動手,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朝雲看了他眼,手起刀落。
謝宴瞬間沒了命。
透露滾到人群裡,頃刻間鳥飛人散。
她從他屍體上踏過去。
望著我笑:
「你不知道吧,這晉國早已經是我的天下了。」
「誰稀罕當這破公主,我要的是——一人之上。」
「你不會真以為我嫁給謝宴是喜歡他吧。」
她瞅了眼屍體,狠狠地唾棄了聲。
眼裡滿是嫌棄。
「一個懦夫,軟弱無能之輩,給我當下人,我都嫌棄。」
我看向人群中S不瞑目的謝宴。
突然有些可憐他。
朝雲步步緊逼,謝淮臨卻還沒回來。
「怎麼,害怕了?」
「要不,你現在跪下給我磕頭,放心,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來了?」我越過她看去。
「你休想騙我,宋嫣柳!」
「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她緊握住手裡的劍,「大皇子答應過我,他會來幫我的。」
我無奈地搖搖頭,衝她走去。
三兩下奪了劍,順帶給她打了個結丟給一旁出現的暗衛。
朝雲不可置信地看著遠處的幾隊人。
大叫起來:「顧元承,你又騙我!」
燕國大皇子攤攤手表示無奈。
「我就逗逗你,誰知道你還信了。」
「那你為何會在此時突然入京!」
他指了指一旁的謝淮臨。
「當然是來接我們燕國太子殿下嘍。」
10
朝雲因為罪行累累,被處以車裂之行。
而我恢復了公主身份。
除此之外,燕國以國為聘求取晉國長公主。
大婚那天,紅裝三萬裡。
「夫人,我終於娶到你了。」
「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兩輩子了。」
他壓在我身上,堵住我嘴。
紅羅帳暖,一度春宵。
番外
01
成親後,燕國在謝淮臨的帶領下逐漸收復了其餘幾個小國。
在他三十歲那年,完成大一統。
晉燕兩國並為一國。
輕徭薄賦,提辦女子學堂,鼓動民生經濟。
他常言道:「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在位六十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