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在剛剛，我精心設計的告白現場，我暗戀了六年的唐書墨和別人吻在了一起。
看著這賞心悅目的一對璧人，我僵硬地鼓著掌，心裡五味雜陳。
一吻結束，唐書墨攜著陸笙笙過來和我道謝：「何悅，多謝你幫我布置了這一切。」
他聲音低沉，和對陸笙笙的溫柔不同，帶著一絲不容我拒絕的認真和強勢。
連我都幾乎相信了，相信這是我為他多年的深情做的助力。
隻一句話，就和我撇清了關系。
隻一句話，我的心血就成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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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明白，唐書墨是知道我要給他表白的。
一片心意被利用至此，我瞬間如墜冰窟。
我看向了陸笙笙，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暗戀唐書墨的人。
陸笙笙妝容精致的臉上帶著一抹清純的笑容，她語氣誠懇：「我也要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了書墨的好，我不該錯過他。」
好，非常好，男神終於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了。
在他們看不到的陰影裡，我的手慢慢地攥緊，尖銳的疼痛叫囂著，卻抵不過我心裡的窒息。
而我總算明白了我在這個圓滿的愛情故事裡，扮演了個什麼角色。
我眨眨眼，努力忍住眼裡的酸澀，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現場。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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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到租住的房子，我就把自己關在了陽臺上，這一坐就是一整夜。
大腦昏昏沉沉，我真想倒頭好好睡一覺，然後醒來發現這就是一場夢。
可是手心綿密的疼痛卻在時刻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高中的時候，陸笙笙出國在即，大好的前途，她婉轉地拒絕了唐書墨。
收留一個傷心的高嶺之花是不是容易一點？
我約了唐書墨喝酒。
唐書墨喝醉了，親口說出因為我是陸笙笙的朋友，才成了他的朋友。
這一句話徹底擊潰了我的僥幸，我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這一等就是六年。
直到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唐書墨始終單身，我是陪在他身邊唯一的異性。
漫長地等待和陪伴，我的心裡破天荒的生出了一種渴望，這次我應該有機會了吧？
隻是一種可能，就足夠我傾盡所有的勇氣。
我確認了唐書墨沒有喜歡的人，才準備了這場告白。
然而，陸笙笙從國外千裡迢迢趕了回來。
唐書墨早就察覺了我的心思，他順勢而為，要在陸笙笙面前徹底打消我的念頭。
三個人的電影，兩個人的皆大歡喜，隻有我的心思成了一場空。
這或許是對我執念的諷刺，有些念頭就應該放在心裡腐爛，是見不得光的。
一陣鈴聲驟然響起，電話那頭的陸笙笙語氣輕快：「思瑤，書墨說服了我，我決定留在國內發展了。」
看著天邊翻湧著的霧氣漸漸蔓延開來，將我圍在其中。
我輕聲說道：「恭喜你們。」
陸笙笙後來說了什麼，我記不清了。
掛斷了電話，我隻覺得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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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們 A 大向來有畢業旅行的傳統。
剛到集合的地點，我就看到了親密依偎著的唐書墨和陸笙笙。
我從來不知道唐書墨可以這麼坦然的和一個女孩子親密，印象裡隻要我碰到他，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會讓他避開。
他說這是潔癖，他不喜歡和別人挨得太近，也或許隻是不想和我挨得太近。
陸笙笙眉眼帶笑：「我和你們一起，悅悅。」
我看向唐書墨，他看著陸笙笙的時候神情溫和，轉過頭來就變得疏離：「是我的主意，正好把笙笙介紹給大家。」
應該的，自己的女朋友該介紹給所有人。
我低下頭：「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唐書墨微微皺眉：「何悅，你不能不去。」
我微微抬起頭，心突然極快地跳動了一下，下一秒就聽到唐書墨說：「我怕笙笙沒有熟人會不自在。」
我一怔，唐書墨居然可以這麼體貼……
隨即就是一陣酸澀，這體貼不是給我的。
唐書墨既然知道我喜歡他，看著他們在一起，我就不會不自在嗎？
我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意。
唐書墨是故意的，他要給陸笙笙安全感，就隻能犧牲我了。
我退後一步，慢慢搖了搖頭，隻覺得心裡空了一個洞，在往裡面呼呼地灌著冷風。
我錯了，我以為這是一場凌遲，沒想到居然是鞭屍。
仰起頭，我看著這一對璧人：「好啊，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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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夏天的青蕪山風景很好，組團來玩的人很多。
唐書墨的室友都挺不錯的，知道他們在一起後，再沒有開過我和唐書墨的玩笑。
隻是看向我的眼神裡終究多了一點同情。
是啊，誰都知道我喜歡唐書墨喜歡了很多年，我這算不算出師未捷身先S啊……
我看著那無比般配的兩人，漫無邊際地想著。
旁邊傳來一陣嬉鬧聲，是隔壁 S 大的學生，他們也在這裡畢業旅行。
幾個男生吆喝著要捉魚，手裡揮著一根竹竿，我看著其中一個俊朗的男孩舉起手，準備甩出去魚鉤。
下一秒，一道銀光閃過，我衣服的後背就被勾了起來。
「斯拉」一聲，我的衣服裂開了，同時裂開的，還有我的表情。
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孩扔掉魚竿跑了過來，急急忙忙地脫著自己的襯衫。
周圍傳來一陣哄笑聲，很快，他的襯衫就到了我身上。
「不好意思，我們鬧著玩，沒有傷到你吧？」
這聲音溫和而又帶著一絲緊張，我眼神一轉，就看到了一個隻剩下背心的大男孩，他耳根發紅。
秦樂？隔壁 S 大的男神秦樂？
這形象和傳言中的他不太像，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就想笑。
「我看看你受傷了沒……」
他說著就要把我轉過去看我的後背，略帶一點強勢，我下意識地配合他。
隻是下一秒，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詫異抬頭，阻止的人竟然是唐書墨。
他微微皺著眉，因為反光，我隻能看到他眼神晦暗不明：「這不太合適吧？」
這不太合適吧？
我微微一怔，這話似乎有點耳熟，我以前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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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唐書墨這名字又帶書又帶墨的，大部分人聽到一定會覺得他是個文藝男神，但其實他偏愛對抗類的運動。
所以他受傷也是家常便飯。
剛到大學不久後，他就進了籃球社，一場比賽裡，他的後背受了傷，隊友們可能看不出來，但我看的清清楚楚，他連動作都遲緩了很多。
他不肯下場，我在場外心急如焚，飛奔著去買了傷藥，就等在場邊。
這一場等待比我考試還緊張。
終於等到比賽結束，我第一時間就過去了，隻是我剛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就被他攔住了。
他也是這樣的表情，微微皺著眉：「何悅，這不太合適吧？」
那天籃球館裡的燈光刺眼，我清楚地記得他的表情。
不悅，不耐煩，不在意。
散場了，人群往門口湧去，有些關注著唐書墨的人還對我指指點點的。
我一個人拎著傷藥，站在偌大的籃球場，像個笑話一樣。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來一個被我忽視很久的細節。
唐書墨有潔癖，但他高中的時候，就可以把衣服脫下來借給沒有帶傘的陸笙笙。
當時我還因為和他淋了同一場雨而沾沾自喜。
現在想來，我可真是傻得透頂。
唐書墨是為了心中所愛甘心淋雨，而我就是單純淋了一場雨而已。
這浪漫是他們的，不是我的。
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像一根根刺一樣，慢慢地扎進我的身體，外表毫發無損，其實內裡已經千瘡百孔。
我把刺拔了出來，可是傷口也已經留下，就像那天的風雨鑽過一樣，徹骨寒冷。
沒想到這麼多年前的事情我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是啊，有關於唐書墨的事，我一向都記得這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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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現場僵持了起來，唐書墨面色沉沉，看向秦樂似乎還帶著一絲憤怒。
我心裡微微一動，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妄念：他在憤怒什麼？
「悅悅，你沒事吧？」一聲輕柔溫婉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回過神來，看到陸笙笙已經過來了，她看著唐書墨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若有所思。
我連忙甩開了唐書墨的手：「我沒事。」
陸笙笙拉住我：「他們男生都不知道避嫌，我幫你看看吧。」
說著，她就幫我看傷口，隻不過唐書墨沒走，奇怪的是秦樂也沒走。
陸笙笙說我隻是皮外傷，就是血流的多了點看著恐怖，然後就給我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
唐書墨把她拉了起來，她似是無意的和他說著：「書墨，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不如我給悅悅介紹個男朋友吧，悅悅還沒談過戀愛呢。」
我猛地抬頭，這一動就牽動了傷口，我疼的臉瞬間變形。
陸笙笙和唐書墨十指緊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不然我們在一起了，她多孤單啊。」
周圍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這種秘密被人在人前撕開的感覺，讓我顫慄不安。
我站在樹蔭下，卻仿佛置身寒潭中，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唐書墨皺了一下眉，隨後又舒展開來：「你認識多少男生啊，就給她介紹，這事不急……」
「急！怎麼不急？」旁邊斜插過來一個聲音，我愣愣地轉頭。
秦樂走到我面前，微微一挑眉：「何悅，你看我做你男朋友怎麼樣？」
周圍一片哗然，尤其是 S 大的那群人，他們開始起哄。
秦樂沒有理會這些聲音，他朝我伸出手：「你看，我單身這麼久，他們都很開心我要有女朋友了。」
我看向唐書墨，他面色沉沉，眼睛裡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復雜。
我的心髒像被猛地攥緊又被松開。
六年的暗戀，我自認為坦坦蕩蕩，我也不怕別人知道。
可我沒想到陸笙笙會回來，她一回來，我卻成了名不正言不順的那個人。
我自嘲的一笑，就算我再努力，白月光，終究是不能超越的啊……
我從沒有這樣清醒過，再怎麼做，我都比不過陸笙笙。
我的堅持就像笑話一樣，再也沒有了意義。
都說養成一個習慣需要 21 天，戒掉唐書墨，21 天夠嗎？
我對秦樂點了點頭。
我隻想離開這裡，沒想到秦樂也是這麼想的。
他拉著我就要離開，一邊走還一邊說著：「都別攔著啊，我們要去過二人世界了！」
我離開前看了一眼唐書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7
送我回家的路上，秦樂給了我解釋，原來在集合點的時候，我們的對話就被他聽到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說著：「真是個傻姑娘，你不知道拒絕的嗎？」
拒絕嗎？
仔細想想，這麼多年我好像真的沒有拒絕過唐書墨，這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我回過神來，和秦樂道謝：「謝謝你幫我解圍。」
秦樂搖搖頭：「何悅，我不是幫你解圍，我是認真的要和你談戀愛。」
他說要，不是說想。
我看著他英俊的臉，看不出來，這人還真霸道。
秦樂跟著我回了家，找了醫藥箱就要幫我檢查傷口。
「我不相信那個女人，傷口給男朋友看看不要緊吧？」
這一聲男朋友讓我恍惚了一下，我這就有男朋友了？還是隔壁 S 大的男神秦樂？
我一臉復雜地看著秦樂，他卻催促我轉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