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高跟鞋重重踩進電梯:「胡扯!我家孩子最乖了……」
後「肯定是姐姐又藏臭雞蛋!」
續我弟運聰突然插嘴:「上回姐姐把榴蓮塞我床底下,害我三天沒睡好!」
內我媽立刻挺直腰杆:「就是!這S孩子整天作妖!看我不抽S她!」
容電梯叮的一聲停在十六樓。
請門剛開條縫,腐臭味就像黏稠的糖漿糊了人滿臉。
到我媽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口紅蹭在電梯鏡子上,暈開一道血痕似的紅。
宮我爸突然抓住運聰的肩膀:「你跟物業說電梯壞了。」
種我弟茫然地眨著眼被推出電梯,鐵門合上的瞬間,我看見他舉著手機在拍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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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鑰匙插進鎖眼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胡「茲念!」
巴我媽一腳踹開我房門,尖叫聲突然卡在喉嚨裡。
她塗著裸色指甲油的手SS扣住門框。
士「啊!!!!」
看我飄在天花板往下看,自己的屍體在地上脹得像充氣娃娃。
綠頭蒼蠅撞在緊閉的窗玻璃上,陽光照著我發黑的手指——
「要報警嗎?」我爸突然說。
他站在離床兩米遠的地方。
西裝褲腿繃得筆直,像是怕沾到什麼髒東西。
我媽突然轉身衝進衛生間幹嘔。
我聽見她補妝的粉餅盒咔嗒作響,混著水龍頭的哗哗聲:「別讓運聰看見……就說他姐去寄宿學校了……」
客廳傳來指紋鎖開門的滴滴聲。
運聰舉著手機蹦進來:「媽!物業說馬上來噴消毒水……」
我爸一個箭步擋住走廊,我弟的手機屏還亮著,背景音是最近流行的鬼畜視頻。
我蹲下來想摸自己的臉,半透明的手指穿過腐爛的眼眶。
「S了也好。」我媽突然說。
她補了口紅的嘴唇像剛吃過小孩。
「成天要S要活的,早晚把運聰帶壞。」
我爸掏出手機按了三個數,又刪掉:「要不說是意外?上回學校心理老師打電話……」
「就說他偷錢!」
我媽的鑽石耳釘在陽光下晃得我眼睛疼。
衛生間的除臭劑開始自動噴香,柑橘味混著屍臭釀出詭異的甜膩。
我飄到運聰身邊,他正在用我的 Switch 打遊戲。
屏幕裡的像素小人歡快地跳進巖漿。
「好冷啊?」運聰突然抬頭。
他的遊戲角色撞在懸崖上,血條瞬間清零。
我伸手想揉他頭發,卻看見自己透明的手掌穿過他新染的藍毛。
主臥傳來壓低嗓門的爭吵。「B險……抑鬱症不算意外……」
「學校那邊……轉學手續……」
「骨灰盒……殯儀館最便宜的……」
我飄回自己房間。
警察正在拍照,閃光燈驚飛了聚集的蒼蠅。
法醫翻開我枕頭,露出下面壓著的診斷書——重度抑鬱、焦慮障礙、哮喘病史,還有二十三次心理咨詢記錄。
「初步判斷是自S。」
戴口罩的警察說。
我媽突然撲上來拽他袖子:「同志,這孩子偷家裡的錢……」
我穿過牆壁飄到陽臺上。
聽見運聰在屋裡尖叫:「媽!哥的遊戲賬號能給我嗎?」
可悲啊,活了十幾年,最後卻落到這樣的下場!
06
他們發現我還沒半天,爸媽就著急忙慌把我送去了殯儀館。
我媽搓著紅指甲跟工作人員說:「趕緊燒了,家裡還有個小的要中考呢,多不吉利。」
靈堂冷清得能聽見香灰落地的聲音。
我爸蹲在門口抽了三支煙,我媽全程對著手機前置鏡頭整理劉海。
倒是火葬場的阿姨看不過眼,往我骨灰盒上放了朵蔫巴巴的雛菊。
「姐那些破爛還沒扔啊?」
弟弟扒著門框探進頭來,手裡還攥著我買的 Switch。
我媽正把我最後兩件褪色衛衣塞進垃圾袋,「催什麼催,這不就收拾完了嗎?」
黑色塑料袋突然發出「咚」的悶響。
我媽從床底摸出我摔裂屏的手機,充電口還沾著幹涸的血漬。
我急得在空氣裡直跺腳——那裡面存著八百多條微博私密日記。
充電提示音響起時,弟弟的遊戲背景音正好放到最燃的段落。
我媽盤腿坐在我睡了十六年的硬板床上,拇指機械地開始,往上劃動屏幕。
2020 年 9 月 12 日:他們又忘了給我交資料費,班主任讓我在走廊站了一節課。
2021 年 3 月 8 日:偷用弟弟淘汰的舊手機注冊了微博,原來生日祝福是會長這樣啊。
2022 年 6 月 15 日:醫務室老師說可能是抑鬱症,媽在電話裡吼:「裝什麼千金大小姐!」
外頭突然下起暴雨,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屏幕上的水漬,卻越擦越湿。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在屋裡……
07
手機裡,我的秘密,被一點一點地挖開……
我媽劃開我手機,畢竟我這破手機連密碼都沒設。
眼瞅著她要戳開微博圖標,我在心裡直念阿彌陀佛,千萬別往下翻啊。
得,該來的躲不過。我媽手指頭在屏幕上劃拉得飛快,我那幾十條碎碎念全攤在她眼皮底下了。
要擱平時我早撲上去搶了,可這會兒我已經是鬼魂了。
我癱在床沿看她翻我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今天老爸又寄快遞了,我連包裝盒都沒摸一下。弟弟抱著新平板衝我龇牙咧嘴,其實我想說甭得瑟了,當姐的還能跟你搶?就是老媽總念叨「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月考年級前十的獎狀還塞在書包夾層,老媽瞅都沒瞅一眼。倒是弟弟考個全班倒數第三,老媽還摟著他說「男孩子開竅晚」。合著我就活該當個透明人?】
【外婆出事那天,明明是弟弟鬧著要吃糖炒慄子……現在他們都說是我害的。我腦殼疼得要炸開,可沒一個人信我。媽,你摸著我額頭說我發燒說胡話的時候,知不知道我心口比腦門還燙?】
我媽突然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手機屏光映得她臉煞白。
我歪頭瞅她哆嗦著點進相冊,心裡咯噔一下——要S,上周發病時亂按的視頻!
突然「咚」的一聲,手機摔在地板上。
我媽手抖得跟篩糠似的,我抬頭發現她正在看我相冊裡的視頻——
那天弟弟偷藏我哮喘藥時,我慌亂中按到錄像鍵錄下的畫面。
視頻裡傳來我斷斷續續的喘息:「藥……弟弟給我……」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鏡頭對著天花板晃動兩下,最後定格在床底縫隙裡。
弟弟那欠揍的聲兒冒出來:「想要你的藥?我就不給!」
「你猜,我說你推我,媽媽會怎麼樣?」
然後是小孩扯著嗓子幹嚎:「姐推我!」
我聽著自己當時帶著哭腔解釋:「是弟弟非要……」
話沒說完就被老媽尖嗓門截斷:「還狡辯!弟弟這麼小能說謊?」
視頻裡咚咚幾聲悶響,像有人栽倒在地,接著是越來越弱的抽氣聲。
「不可能!」我媽突然尖叫著衝出門,拖鞋都跑掉一隻。
我聽見隔壁傳來弟弟的哭鬧:「媽媽你掐疼我了!」
「說!是不是你藏了姐姐的藥!」
我媽的聲音帶著我從沒聽過的顫抖。
「還有外婆的事,監控明明拍的是你拉著外婆出的門!」
我爸趕緊打圓場:「大晚上發什麼瘋?運聰才多大,哪會幹這種事?」
我扶著牆挪到門口,看見弟弟撲進爸爸懷裡抽噎:「姐姐又冤枉我……」
他扭頭眨眼睛,嘴角翹得老高。
這表情我太熟悉了,每次他弄壞我的作業本都是這樣。
「你自己看!」我媽把手機摔在茶幾上。
視頻正好播到我氣若遊絲的那聲「媽媽……」,客廳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掛鍾的滴答聲。
我爸盯著定格的畫面,喉結動了動:「這……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你閨女是被活活憋S的!」我媽突然抄起煙灰缸砸向電視。
「還有我媽!你們爺倆合起伙來騙我!」
液晶屏幕「哗啦」碎了一地,弟弟嚇得直往沙發底下鑽。
我飄在半空看著這場鬧劇。
說來好笑,人S了之後反而看得清楚——
我媽揪著弟弟領子逼問時,我爸第一反應是護著兒子;
我媽翻我舊衣服掉眼淚時,發現藏在玩偶肚子裡的三好學生獎狀;
就連我葬禮那天,弟弟還偷偷把我攢錢買的漫畫書塞進自己書包。
「媽你別聽姐姐瞎說!」
弟弟突然扯著嗓子喊,「上次她還說要把你氣S,好繼承你的金镯子。」
我氣得想笑。
這話明明是他偷戴我媽首飾時說的,當時還警告我不準告狀。
現在從這張小嘴裡說出來,倒真像那麼回事。
我媽突然不鬧了。
她蹲下來平視弟弟的眼睛,聲音輕得嚇人:「上個月你說姐姐偷錢,其實是你拿的對不對?」
弟弟眼神亂飄,嘴上還硬撐:「就是姐姐拿的!她抽屜裡還有……」
「你姐的抽屜,」
我媽慢慢站起來,「從她十二歲起就隻放得下課本和止痛藥。」
我鼻子有點酸。
原來她知道啊,知道我每天吃幾粒藥。
知道我把課本摞得整整齊齊,知道我在每個獎狀背面寫「給媽媽看」。
那為什麼活著的時候,她永遠隻看得見弟弟考十分的卷子?
「你還撒謊!」媽媽突然爆發的尖叫嚇得我們都愣住了。
她把我摔變形的手機砸到弟弟身上,視頻裡他得意的聲音格外清晰:「被我藏起來咯~」
爸爸皺眉奪過手機:「這種 AI 合成的假視頻你也信?運聰才十二歲……」
他突然噤聲,因為監控視頻右下角顯示著精確到秒的時間。
媽媽癱坐在地上,昂貴的羊絨大衣蹭滿了灰。
她一遍遍點開我最後的錄像,我支離破碎的「媽媽」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我爸突然暴喝:「差不多得了!孩子都S了還說這些!」
他扯過弟弟往門外推,「明天還要上學,我先帶運聰去他姑家……」
「滾!都給我滾!」我媽抄起拖鞋砸過去,「帶著你兒子滾遠點!」
防盜門「砰」地關上時,整棟樓都震了震。
我媽癱在滿地玻璃碴裡,手指無意識地劃拉著手機屏幕。
我的微博頁面停留在最後那條:「如果哪天我S了,兇手是你們每個人。」
夜色從窗外漫進來,視頻又自動播放了一遍。
我聽見自己逐漸微弱的呼吸聲,混合著我媽壓抑的嗚咽。
她突然瘋了一樣翻箱倒櫃,把我那些藏起來的獎狀、沒送出去的圍巾、寫了一半的日記本全刨出來,一件件攤在地板上。
08
頭七那天早上,我媽正蹲在靈堂前燒紙錢。
火盆裡的灰燼打著旋兒飄到防盜門上,正好落在那張嶄新的全家福旁邊——
照片裡隻有爸媽和弟弟,我站的位置被剪了個突兀的窟窿。
「叮咚——」
門鈴聲刺得我耳膜發疼。
我媽抹著眼淚去開門,快遞員遞過來一個扎著粉色絲帶的禮盒。
她拆包裝的手指在發抖,蝴蝶結散開時帶出一股百合花的香氣。
「這、這是……」我媽哆嗦著掀開盒蓋,整個人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那幅全家福畫被晨光照得發亮。
我親手畫的四個人手拉著手,弟弟頭頂還歪歪扭扭地畫著生日帽。
畫紙背面用蠟筆寫著:「祝媽媽生日快樂!永遠愛爸爸媽媽和弟弟的半夏。」
我飄在天花板上看著我媽突然捂住嘴,她踉跄著後退兩步撞翻了茶幾。
玻璃杯摔碎的聲響裡,她SS攥著那幅畫蜷縮在地板上,喉嚨裡發出像受傷母獸般的嗚咽。
「半夏啊……是媽媽錯了……」
她發瘋似地把畫貼在胸口, 指甲在相框上抓出刺耳的聲響。
「媽媽不該把你鎖在閣樓裡……不該聽運聰的話說你偷錢……」
我冷眼瞧著她把額頭往地板上撞,咚咚的悶響裡混著她斷斷續續的懺悔。
真有意思,生前我跪著求她別關我禁閉時,她可是連眼角都沒掃過我呢。
「媽!我回來了!」
防盜門被踹開的巨響嚇得我媽一哆嗦。
我弟甩著鑰匙串大搖大擺走進來, 身後跟著個染黃毛的混混。
我媽慌忙把畫藏進圍裙兜裡,抹著臉站起來,正準備從臥室出去, 卻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黃毛嬉皮笑臉地進來, 眼神卻往靈堂方向瞟, 「喲,今天頭七啊?」
我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抓起供桌上的蘋果就啃:「晦氣S了!早知道讓我媽把骨灰撒河裡……」
他故意提高嗓門,「姐活著的時候就愛裝乖,S了還要擺這些虛的。」
我媽扶著牆的手指猛地攥緊, 圍裙兜裡的畫框發出咯吱輕響。
我飄到她身後, 看見她後頸暴起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說真的,你姐那哮喘藥藏哪兒了?」
黃毛突然壓低聲音, 「上次你說……」
「就藏她枕頭套裡唄。」我弟把蘋果核砸向我的遺像。
「那傻子還讓我給她藥呢, 十九歲的人還跟三歲小孩似的。」
我媽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SS捂住嘴巴,指甲在門框上刮出幾道白印。
我飄到她面前,看見她瞳孔縮得針尖般大小。
「要我說最絕的還是你外婆那事兒。」黃毛蹺著二郎腿笑。
「老太太給你買根糖葫蘆都能被車撞……」
「那是她自己老糊塗!」
我弟突然拔高聲音:「誰讓她看見我往姐的粥裡倒花生粉?S老太婆非要打電話告訴我媽,我隻能……」
他做了個推的動作, 笑得露出虎牙, 「不過現在好了,遺產全歸我……」
「砰!」
我媽突然踹開門衝了出去。
她渾身發抖的樣子把兩個人都嚇蒙了, 圍裙兜裡掉出來的畫框正巧砸在我弟腳邊。
「媽你聽我解釋!」
我弟瞬間變臉, 撲通就跪下了,「我剛才是吹牛……」
我媽抡圓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我弟被打得偏過頭去, 臉上慢慢浮起五道紅印。
這場景真眼熟啊, 隻不過上次挨打的是跪在碎瓷片上的我。
「運聰你……」
我媽的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姐的藥……外婆的糖葫蘆……都是你?」
「媽你別信他們胡說!」
我弟撲上來抱她大腿, 「肯定是姐託夢誣陷我!她從小就嫉妒你疼我……」
我媽突然笑起來。
那笑聲又尖又利, 聽得我渾身發毛。
黃毛見勢不妙想溜,被我爸堵在門口。
這個向來沉默的男人手裡攥著根擀面杖,眼睛紅得像要滴血。
「爸!」我弟尖叫著想往外跑, 「你們不能信個S人的話!」
我媽突然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
我們都以為她要捅向弟弟, 她卻猛地劃向自己的手腕!
「別!」
我爸撲過去奪刀已經來不及了,血珠濺在那幅全家福上, 把我畫的笑臉染得猩紅。
「這刀該扎在我身上……」
我媽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半夏每次發病都攥著哮喘藥不敢吃, 說是留給弟弟買新球鞋……我這個當媽的居然信了運聰說她裝病……」
我飄到窗邊看著這場鬧劇。
多可笑啊, 生前我拼命想得到的關注,現在像爛白菜似的扔在我腳下。
我媽抓著那幅染血的畫又哭又笑,我弟被我爸按在地上嚎叫, 而我隻覺得無聊。
晨光透過窗簾照在遺像上,照片裡穿白裙子的我在微笑。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我最後的願望:「如果有一天我S了,請把我的骨灰和外婆葬在一起。」
畢竟這世上真正愛過我的人, 隻有那個會偷偷給我塞糖果的老太太。
至於這些遲來的眼淚和懺悔?就留給活人當贖罪券吧。
我最後看了眼亂作一團的客廳,轉身飄向窗外。
盛夏的陽光暖洋洋的,終於不用再忍受閣樓陰冷的霉味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