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染,想不到你這般狠毒,對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嘖,看著他吐出的黑血,我咬了咬唇。
我都能眼睜睜看著曾經心愛的男子中毒身亡了,嚇唬嚇唬討人嫌的小鬼,就狠毒了?
真是少見多怪。
9
沈雋笙回去就病倒了。
何婉兮在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說都是被我打壞了。
府醫一個個診治,都搖著頭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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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又從外面請大夫,結果百草堂德高望重的大夫沉吟半晌,得出結論。
「侯爺毒素侵入五髒六腑,藥石難醫,保養得當,最多還能活兩年的時間。」
老夫人瞬間就癱軟在地上。
沈雋笙也躺在床上咆哮:「不可能,我體內的毒已經解了。」
老夫人這才恢復神智,立馬上妝打扮入宮去求太醫。
聖上表面功夫做得足,不一會就派了四位醫術精湛的太醫。
但每個太醫得出的結論,都和大夫的一樣。
甚至太醫院的院正仔細把脈後,很是遺憾追問:「按說侯爺當初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救治,雖然具體的方法我不知道,但看脈象,曾經是有痊愈的機會的,為何現在又成了這般模樣?」
沈雋笙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說我原本是可以徹底清除的,現在一切都晚了?」
院正大人遺憾地點點頭。
沈雋笙立馬看向老夫人:「娘,速去請翊染,當初兒子的毒,就是翊染壓制的。
「她當時也跟兒子說,要按療程治療,但兒子沒聽她的。
「娘,快去啊,兒子好難受啊。」
老夫人淚眼看著沈雋笙:「好,你好好休息,娘去給你找,娘就是綁,也要把陳翊染綁來。
「這人心思太毒,明知道不及時救治的壞處,卻不告訴你。怪不得老天有眼,讓她聾了一隻耳朵。
「等治好了你,娘也饒不了她這個殘廢。」
10
因算到今日會有人來找我,我特意把我爹留給我的銀針包碎片,合攏放在桌子上。
老夫人敲門又急又重:「出來,府上有事要你去一趟。」
呵,我是他家的奴才還是他家的小丫鬟?
說讓我去我就去?
見我不搭理,老夫人聲音開始變得焦急:「翊染,好孩子,母親知道你在裡面,阿笙突然中毒了,他說舍不得你,想見見你。」
嘖,說謊都不打草稿。
再說,她算我哪門子母親。
但我也很想看看,沈雋笙如今病弱躺在床上的模樣。
他要是知道,有朝一日會求到我頭上,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當日劈碎我的銀針包。
去的路上,老夫人還不忘敲打我:「我知道你家中已無親眷,和我們阿笙一樣是個命苦的,以後咱們的前程和身家性命都寄託在阿笙身上。
「阿笙好,咱們才能好,你可一定要用心啊。」
我裝作不懂:「我第一次見老夫人,老夫人說我聾了一隻耳朵,是個殘廢,不適合拋頭露面,也不適合行醫,找個小院子窩著就算對我的賞賜了。」
老夫人神色赫然:「我狹隘了,翊染有大本事,是咱們阿笙的福氣。」
真是和她兒子一模一樣,好話賴話都讓她說盡了。
沈雋笙看到我的時候,眼眶瞬間就紅了。
「翊染,你,你怎麼就眼睜睜地看著毒素浸染我五髒六腑?
「太醫院院正大人說,如若及時治療的話,我本可以痊愈的。」
我趴在他床邊,湊到他耳前:「當初我說要給你施針,你說讓我不要爭風吃醋。」
沈雋笙眼底都是後悔:「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用那麼狹隘的思想去想你。
「翊染,毒素侵體就像有億萬隻螞蟻在我身體內爬,咱們還有三個月就要成婚了,你快幫我把毒素清除。」
看著眼巴巴看著我的何婉兮還有不敢說話的寶珠,我嗤笑一聲:「當日在軍營,就是何婉兮施針救的你,如今,你怎麼求到我這個在伙房洗菜的人面前了。」
11
何婉兮「咚咚咚」跪下給我磕了三個響頭。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求阿笙給我一個安身養孩子的地方,阿笙不放心我,才把我帶回軍營。
「冒認你的功勞都是我的錯,你怎麼打我罵我都沒關系,求求你,不要拿阿笙的健康開玩笑。」
好一副為愛犧牲的悽苦模樣。
但我不是沈雋笙,這些所謂的眼淚,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寶珠跪倒在她媽媽旁邊:「你這個壞女人,我跟你認錯,你別讓沈叔叔生病,你別為難我母親,寶珠以後不推你了,寶珠給你磕頭。」
我真想跟何婉兮好好討教一下養孩子的秘籍。
這大白蓮養出的小白蓮,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比我配的中藥還要帶勁。
見我始終不為所動,老夫人讓人把何婉兮和寶珠挪去偏房。
「因著這母女二人,鬧出不少風波,我跟你承諾,隻要你治好阿笙,此生你不會再見到她們。」
沈雋笙在床上拼命搖頭:「娘,你讓她們去哪兒?她們孤苦無依。」
這次我真的笑了:「沈雋笙,你還真是個大情種。
「那如果我說,如若你把她們母女趕走,我就考慮給你醫治呢?你怎麼選?」
老夫人肝腸寸斷,握著沈雋笙的手拼命哭:「阿笙,你跟她說,你要活著,阿笙,你跟她說啊!」
沈雋笙咬牙:「翊染,咱們之間的感情,何苦牽扯他人,當初你為了我,寧願親嘗百草,害得自己一隻耳朵失聰,也不舍得讓我因毒素侵體而痛苦。
「翊染,當初咱們說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我們還要去大漠看落日,去劉鐵牛說的家家有水、戶戶有花的地方。
「翊染,你不會舍得讓我毒發的,對不對?」
我氣樂了:「原來我做的犧牲你都知道啊!
「大漠的落日你見過嗎?隻不過在書本上讀兩句,就成你許下的承諾了?
「前兩天還說何婉兮沒看過大漠的落日,今日就說咱們沒一起去看過,怎麼你還打算咱們仨一起去看?」
沈雋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我說了,我心悅的是你,當初我可能確實對婉兒動了心,但我一直都明確,我將來要娶的人是你。
「我對她,是年少不可得的執念,對你,才是真正的愛情。」
有些問題我也很好奇。
「你是怎麼做到,一邊認定心悅我,要娶我,一邊把我救你的功勞放到何婉兮的頭上的?
「你又是怎麼能一次又一次棄我而去,選擇何婉兮的?」
沈雋笙羞愧地別開眼睛:「我,我當時被豬油蒙了心,我以為,我……」
我打斷了他。
「你以為我一個村姑,能嫁給你沈家子弟為妻,能做將軍的正妻,是恩賜是施舍。
「所以哪怕你在感情裡遊離,哪怕你左右逢源,哪怕你對不住我,我都會原諒你。
「甚至你很享受,我和何婉兮爭搶你的感覺。
「昔日拋棄你的女子,如今把你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牢牢抓住的感覺,很爽吧沈雋笙?」
沈雋笙張嘴結舌,卻再也說不出話。
12
老夫人嘆息一聲:「如今話說開了,氣也出了,咱們趕緊給阿笙施針。」
我在老夫人和沈雋笙希冀的目光下,遺憾地搖了搖頭。
「別說我的銀針都被沈雋笙毀了。
「單說施針祛毒,必須按療程進行,否則毒素侵入五髒六腑,華佗再世也難救。」
老夫人直挺挺暈倒了過去。
沈雋笙紅著眼:「翊染,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和何婉兮劃清界限,她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拋棄我,如今落魄了又來找我,她這樣牆頭草的人,我本就不齒。
「你別賭氣,你幫我祛毒,以後咱們在這上京城,做最富貴的侯爺和夫人,不成嗎?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嗎?咱們春時去寺裡看桃花,夏時去藕花深處折荷葉蒸米粥,秋時……」
「停!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別惡心我。
「辜負真心的人,就該爛腸爛肚哦。」
聽到老夫人暈倒的消息後跑進屋子的何婉兮,恰好聽到沈雋笙對她的評價。
她瞬間紅了眼:「我是牆頭草,你又是什麼好玩意?
「放著為你出生入S的未婚妻,追著我和寶珠跑。
「我什麼話都沒說,你就先為我犧牲陳翊染了,如今倒賴道到我頭上。」
沈雋笙和何婉兮,仿若失去了最後的指望,彼此用最惡毒的話攻擊對方。
寶珠怯生生跟在何婉兮身後,聽到沈雋笙說「你這人最愛裝相,教出來的孩子也不是什麼好玩意」的時候,大哭出聲。
「沈叔叔不喜歡寶珠了嗎?
「沈叔叔不是說,等你大婚以後,要讓我叫你爹爹的嗎?原來你們都不愛寶珠。」
沈雋笙痴痴笑了:「我真該S,你們娘倆這麼低劣的手段,我竟然看不穿,還為了你們,屢次傷翊染的心。
「怪不得你現在的夫家把你們娘倆趕出家門, 你們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沈雋笙的話越說越難聽,我看著躺在床上, 兩眼怨毒的沈雋笙, 越發覺得陌生。
何婉兮拼命搖頭:「我做錯了什麼?我隻想過得更好一些, 命運不站在我這一邊,我有什麼錯?」
沈雋笙仰天長嘯:「你這樣的人就不配得到幸福。」
何婉兮大喊:「住口,你住口。」
但沈雋笙根本不聽她的, 依舊言語攻擊不斷, 崩潰了的何婉兮, 拔下頭上的金簪, 猛地戳進沈雋笙的脖頸。
血液噴濺了何婉兮一頭一臉, 她抹了抹臉上的血漬,滿臉血汙中,笑著衝寶珠伸手:「好孩子,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如果暫時不幸福,咱們去偷去搶,咱們……」
她話還沒說完,寶珠「啊」的一聲衝出了屋子,跑出了鎮北侯府, 在馬路上橫衝直撞, 被一批剎不住的快馬踩踏在腳下, 瞬時斷了氣。
何婉兮想去追寶珠,卻被鎮北侯府的家丁押著去見了官, 想來這輩子是出不去了。
我看著被血漬染紅的枕頭床單,還有下人拼命搖醒的老夫人。
老夫人撕心裂肺地抱住床上已經涼了的兒子:「我的兒!
「我的兒啊!」
說著, 她雙目赤紅看著我:「陳翊染, 我一定讓你付出代價。」
呵, 我看著她手上身上沾染的血漬, 什麼都沒說。
沈雋笙是劇毒毒發身亡, 他的血液也有劇毒。
老夫人年老體弱,臉上的血漬順著淚水流淌到嘴裡, 身體裡,慢慢就吐出一口黑血, 翻了白眼。
她祈求看著我:「救我,你救我, 以後這侯府的一切,我都給你。」
我笑著搖了搖頭, 親眼看著她被毒素折磨, 在她快閉眼前,湊到她耳邊:「就算你不給我, 這侯府的一切,也都是我的了。」
老夫人S了,躺在兒子身邊, S不瞑目。
番外:尾聲
聖上心痛於沈雋笙的去世以及沈府的悲劇。
感念我父親的忠勇以及我年紀輕輕就守了喪門寡。
特賜封我為郡主, 鎮北侯府所有東西都交由我繼承, 還說我為沈雋笙守滿三年後,婚喪嫁娶自由。
我利用侯府的權勢,把醫館開遍大楚, 招收藥童,不限男女。
把我爹爹一手銀針絕活傳給藥童們,希望來日爹爹的針法可以造福整個大楚的百姓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