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發現自己養了一輩子的兒子管別人叫媽。
我兒今年 25，是我一把金子一把銀子，真金白銀蜜罐罐裡養出來的，可他卻滿臉無所謂地看著我，沒有一點被發現的無措。
「媽，你老了，家庭婦女幫不上我什麼忙，你除了會花我爸的錢還會幹什麼？蘇媽媽是公司的高管，隻有她能幫我繼承公司。」
可是傻兒子，你爸的公司裡隻有我才是最高持股人，你繼不繼承公司，全在我這個家庭婦女的一念之間。
1
我發現我兒子最近不對勁。
很不對勁。
可能是我那聯姻老公在外面亂搞搞垮了身子正在搶救，所以他開始打起了繼承公司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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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裡暗裡，各種打聽。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早知道會有這一步，況且我傾注了那麼多的資源，總不能養出一個不爭不搶的廢物。
我和孟虔是商業聯姻，戀愛時不是，後來就是了。
這些年孟虔在外彩旗不倒，我從不過問，我一邊養娃一邊吃喝玩樂樣樣不落，隻等孟虔哪天兩腿一蹬魂歸西天，我好悠悠闲闲過上皇太後的生活。
2
隻是還沒等我從孟虔栽到坑裡的喜悅中脫身，我兒子孟清研就給我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就在孟虔住院的醫院樓下，我聽見孟清研語氣殷勤，給一個年齡不小的女人倒茶。
「蘇媽媽，現在我爸這個樣子也不行，你是公司的高層，到時候推薦董事長的時候，麻煩你多幫幫我。」
蘇媽媽？
我看著孟清研臉上陌生的柔和表情，忍不住冷冷一笑。
我怎麼不知道我親手養大的兒子，居然是別人的親娃？
還有，孟清研，你他爹原來會笑啊，對著我時滿臉冷峻，對著這不知道是孟虔的第幾代情人，居然笑得這麼和煦。
他倆之間十分熟稔，孟清研叫蘇媽媽，蘇茗居然也能心安理得地答應。
是你兒子嗎你就應，臭不要臉。
我走過去，把手裡的包摔在蘇茗臉上。
「聽說你是我兒子的媽？介紹一下，我也是。」
蘇茗眼神瑟縮，沒敢說話。
反倒是孟清研，反應激烈地質問我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看見他我就來氣。
「我本來還以為孟虔那玩意進了病房你能發憤圖強，結果你幹什麼？發憤圖強，到處認娘？」
蘇茗聞言，柔柔弱弱地伸手擋在孟清研身前。
「夫人，不是這樣的，你是清研的生母，這點沒人能否認，隻是現在孟總躺在醫院生S未卜，清研想為自己做打算也無可厚非，畢竟董事長的任命依靠股東們的意見，你實在也幫不了他什麼……」
「哦？那你又能幫他什麼？蘇經理，你當年給孟虔當秘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最煩別人叫我夫人，隨即火力全開地懟了回去。
蘇茗憋得滿臉通紅，眼角帶淚。
我心情順暢，嘴角剛剛揚起，就被孟清研的發言打斷。
他不耐煩地看著我，伸出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蘇茗。
「媽，你別鬧了行嗎？
「你老了，況且你當了一輩子的家庭婦女，沒了我爸你什麼都做不了，我想當公司的新董事長，需要的是像蘇媽媽這樣的幫手而不是什麼都不會的你。」
我錯愕地看著孟清研。
這個從小被我一把金子一把銀子，真金白銀蜜罐罐養大的兒子。
我實在不能相信這種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家庭婦女？
如果每天炒股彈琴都算是什麼都不會的話，那這什麼都會的門檻也太高了點。
3
孟虔啊孟虔，你的基因可真夠差勁的。
我不S心，抬起頭看著孟清研：「在你眼裡，我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家庭婦女？」
「不然呢？」孟清研上下掃視我，「媽媽，你身上的哪一件衣服不是名牌，名包名鞋，這些年你除了會花我爸的錢，你還會幹什麼？」
說完這話，孟清研像是要快速和我劃清距離一樣，他低下頭語氣柔和：「蘇媽媽，別管她，我送你回去。」
蘇茗衝他柔柔一笑，跟著他走出茶館。
我的無語在服務員過來讓我結賬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怎麼，會演霸總不會付錢是吧？
4
我沒想到孟清研的性格會和孟虔這麼如出一轍，這樣的情景我年輕時經歷過，卻沒想到都 47 了還能因為我的好兒子再經歷一次。
這些年孟清研表現得太天衣無縫，我還以為我真的讓歹竹出了好筍，卻沒想到孟虔前腳剛進搶救室，後腳孟清研就原形畢露。
我去了公司，走到門口卻被保安攔住。
「夫人，小孟總說了不讓你進去。」
保安低下頭不敢看我，我嗤笑一聲。
「老劉，是不是時間太長了，你不知道這裡到底姓什麼了？我可不隻是孟清研他媽。」
保安伸出的手遲疑了片刻，還是慢慢收了回去。
「姜總，您請進。」
5
我大步走進了公司，上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
我沒怎麼來過孟虔辦公的地方，現下孟虔躺在醫院生S未卜，他的辦公室也大門敞開。
我聽見了孟清研的聲音，伴隨著另一道嬌柔的音色。
「清研，你什麼時候才能做總裁呀，我不是覬覦叔叔的位置，隻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不得不替你擔心……」
年輕的嗓音透露著經過修飾的野心，孟清研卻像是什麼也聽不出來一樣，語氣安撫：「別擔心，我媽手裡又沒有公司的股份，就算得罪了她也沒有任何影響，反倒是到時候股東推選，你別忘了讓你媽媽幫幫我……」
拐過拐角看清人的那一刻，孟清研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推開了蘇謠謠，語氣倉皇：「媽？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已經……」
「我怎麼不能來？孟清研，你到處認娘還不夠，還要犧牲自己，就為了當這個總裁？」
我指著蘇謠謠，心裡完全是說不上來的意味。
蘇茗和孟虔糾纏不清，現在她的女兒又來和我兒子曖昧。
孟清研，他明明知道我和他爸爸之間的舊怨，卻還是選擇拋下我，站在注定和我對立的那一面。
「阿姨好，第二次見面了，我是清研的女朋友，蘇謠謠。」
6
「蘇謠謠？蘇茗把你教得很好，我一看見就不喜歡。」
我沒搭蘇謠謠的話，一開口就把她氣了個夠嗆。
「你！」蘇謠謠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梨花帶雨地撲到孟清研身上。
「清研，阿姨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我們分開吧……」
這麼拙劣的演技，看來她沒有得到她媽媽的真傳。
可是偏偏，孟清研信了。
他疼惜地摟過蘇謠謠，對我怒目而視。
「媽媽，這不是犧牲！我和謠謠，我們這是愛情！你這種生來隻會商業聯姻的人根本不懂！」
我冷笑著扯了扯嘴角。
要不人總說，最親近的人最懂你哪個點最痛，孟清研還真刺了我一下。
我是不懂，他又能懂到哪裡去。
也許是覺得和我說話實在帶不來什麼有效收益，孟清研攬過蘇謠謠，對我下了逐客令。
「媽媽，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我爸現在躺在醫院，你回去收拾收拾你那些名牌鞋包，萬一我爸不行了，你也能過得很好。
「蘇媽媽和你一直有恩怨，她不喜歡你，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面了吧。」
蘇茗不喜歡我，所以不要再見面了？
我肚子裡到底為什麼會生出來這種貨色。
千算萬算，我算漏了 47 歲還有一劫。
孟清研的臉上是無所謂的神情，我心裡滿是怒氣，指著他的手指都在顫抖。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離了你爸我就不能活了對嗎？」
「難道不是嗎？」一直躲在孟清研懷裡的蘇謠謠嬌弱抬頭，「阿姨，雖然你和我媽媽一直關系不好，可是這些年阿姨你遊手好闲，經商之類的知識應該早就忘完了吧，清研哥哥已經這麼苦了，你又能幫他什麼呢？」
7
說完這話，蘇謠謠又縮回了孟清研懷裡，我看著沒有說話的孟清研，扯了扯嘴角：「你呢？你也這麼覺得？你也覺得我遊手好闲，覺得我什麼都幫不了你？」
「媽，你別鬧了，謠謠說的也是事實，別墅裡那些東西夠你吃喝不愁地活一輩子，你又何苦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壞我的事！」
孟清研厭惡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機：「上來兩個保安，帶我媽出去。
「媽，我爸要是走了，他名下 36% 股份就能繼承到我手裡，好歹你也生我養我一場，每年公司的分紅，我給你 0.1%」
0.1%?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眼角的細紋提醒我自己真的已經不再年輕，我把披風攏緊，像二十多年前審視孟虔一樣，審視自己養了二十五年的兒子。
從言語說辭到實際行動，不說完全相同，卻也算是一模一樣，不愧是一套基因模組。
「阿姨，0.1% 的分紅也不少了，像孟氏這麼大的公司，哪怕隻是一隻蒼蠅腿，都足夠保你餘生平安順遂，你不會還嫌少吧？」
蘇謠謠適時拱火，孟清研的眼神肉眼可見地變得不耐煩。
「嫌少？」
我嗤笑一聲：「當然不會，我這個家庭婦女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小孟總還記著我生他養他，於情於理我都該對他的知恩圖報感恩戴德。
「不過，孟清研，我隻問你一句，你真的要認蘇茗當娘？」
「是，別再廢話了，公司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孟清研抬手示意，兩個保安就上前拽住我。
「別他爹抓我。」我甩開保安的手，衝孟清研比了個再見的手勢，而後大步出門。
既然兒子這麼高興，做娘的自然也不好掃興，幹脆少說幾句，也讓他嘗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
8
孟虔在醫院遲遲不醒，公司群龍無首，孟清研帶著蘇茗母女一時之間出盡了風頭。
甚至公司裡還傳出當年孟虔和蘇茗是真愛，我是破壞他們感情的小三的傳聞。
道反天罡，我把茶杯丟到桌上，第二持股人馬上停了手裡的動作，小聲詢問：「姜總，怎麼了？」
「沒怎麼。
「方總，我兒蠢笨如豬，我手裡持有公司股份的事情，不要讓他知道。」
「是是是，姜總，現在孟總那邊不容樂觀，您是想讓股東們舉薦小孟總，還是……」
我冷哼一聲：「都說了他蠢得像豬一樣，舉薦他幹什麼？」
我沒有插手公司的事情，蘇茗母女更加肆無忌憚，流言傳得越來越難聽。
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孟虔醒了。
在無人看管的病房裡，孟虔猝不及防地蘇醒了。
這完全打破了孟清研的計劃，他馬上就帶著人到醫院去，孟虔卻說自己有心無力，不想再管公司的瑣事。
有心無力？
聽著管家的匯報，我一剪刀剪掉探進窗口的玫瑰。
可不得是有心無力，年近五十歲的人整天都在別人的床上廝混，現在這種情況也怪不得誰。
他們父子倒也是默契，沒有一人提起我。
9
股東大會那天，第二持股人親自把邀請函送到我手上。
會議還沒開始，我又見到了孟清研。
他看到我很驚訝，隨後又擺出一副要S不活的S人臉。
「我不是和你說讓你待在家裡嗎？你又來這裡做什麼？」
孟清研煩躁地扯了扯領帶：「你放心，我說到做到，該給你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少給，你別來壞我的事行嗎？」
我沒說話，也不知道是孟清研眼睛不好還是怎麼的，我明明坐在股東大會的上座，但他就跟沒看見一樣。
見我不理他，孟清研厭惡地拽住我的胳膊：「現在我爸也醒了，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混進來的，但是如果你現在自己走，我就不再追究。」
我瞥了孟清研一眼，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誰和你說我是混進來的？」
「那不然呢？別搞笑了行嗎？你手裡壓根就沒有股份，難不成你還能是來參加股東大會的嗎？」
孟清研語氣不耐，細聽還能聽出幾分嘲諷。
我掃了他一眼，輕輕勾起嘴角。
見和我說不通，孟清研快步走出去，小心翼翼地扶著孟虔進來坐好，他打了電話讓保安上來，我眼含笑意等著他趕我出去。
「去啊，把她帶出去，股東大會要開始了。」
孟清研指了指我，卻發現幾個保安依舊站在原地。
「你們幹什麼？把她帶出去啊，愣著幹嘛？」
依舊沒人行動，過了好一會，為首的保安抹了一把額頭，聲音細如蚊蠅：「小孟總，姜總是受邀過來參加股東大會的。」
「受邀？」孟清研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他又回過頭看向孟虔，「爸，你不是說她手裡沒有股份嗎？」
孟清研的聲音傳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孟虔緩慢抬起頭，他蒼老的眼睛靜靜地看向我，我輕嗤一聲。
10
「恭喜你，你被你親愛的爸爸騙了。」
我站起身，點開股東們制作好的 PPT。
公司的持股比例被做成了扇形圖，直觀地呈現給每一個人。
早在二十年前，孟虔的手裡就已經沒有股份了。
從始至終，公司的最高持股人都是我，我手持近 45% 的股份，有權力決定每一個人的任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