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歹也是名牌大學商學院畢業的學生,世家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一味執著於風月。
反正,有錢才是硬道理。
蘇茗為什麼能留在公司這麼多年,孟虔為什麼能肆意妄為這麼久,這都是他拿股份和我換的。
一點一點,直到他再也沒有任何籌碼。
「怎麼可能?」孟清研錯愕地看著屏幕,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了孟虔的胳膊。
「爸,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她手裡什麼都沒有嗎?為什麼她手裡會有這麼多股份?」
孟虔拍了拍孟清研的手,慢慢抬起頭。
「疏鳶,清研好歹也是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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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總,話可不能亂說,是孟清研親口說的不認我,你這樣說,小孟總會生氣的。」我輕抿了一口茶,眼角含笑。
孟虔沉沉看了我一眼,隨即肉眼可見地泄下氣來。
他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二十四歲的我可以毫不猶豫放棄孟虔,四十七歲的我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孟清研。
放棄他們,和放棄一場錯誤的投資沒有區別。
11
股東大會繼續,沒人再管被晾在一邊的孟清研和孟虔。
我交代了公司下一年的發展預設,又當眾罷免了孟虔董事長的位置。
「不行,媽,你不能罷免我爸的位置!」
孟清研突然回過神,他把文件夾砸在桌子上,雙眼通紅地看著我。
他的心情我理解,畢竟眼看就要功成,卻發現一切隻是鏡花水月,換作是誰都會有所落差。
可是,我抬起眼睛,絲毫沒有回避他的視線:「為什麼不能?」
我早就教過他不要半場開香檳,沒有宣布最終結局之前,酒杯裡撒出的不止有泡沫,更有迷人心智的幻影。
「不能,反正就是不能!」
孟清研吼叫的聲音讓我不適,我抬手示意,門外的保安馬上進來架起他的胳膊。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信不信我開除你們!」
孟清研倉皇地看著我,我轉過身:「是孟總自己說自己有心無力,既然他有心無力,那我隻好另找有心有力的人來做。」
「疏鳶!」孟虔憤怒地拍桌而立,他被氣得連連咳嗽,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
「咳咳,你憑什麼不讓清研繼承我的位置咳咳咳……你別忘了,你手裡的股份都是我孟家,是我給你的!」
孟虔SS地瞪著我,他使勁拉開孟清研身邊的保鏢,再次控制不住地咳嗽出聲。
「你說什麼?」我本來不想和孟虔爭論,可是隔了好多年再次聽到這麼可笑的言論,我還是因為覺得荒唐而忍不住笑出聲。
「你給我的?是我逼你孕期出軌,還是我逼你夜夜不歸,這麼多年你為什麼會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你真的不明白嗎?」
乍一下被揭開了遮羞布,孟虔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媽,你說什麼?」
孟清研聽見了這句話,瞬間不知所措起來,他松開了一直拽著孟虔胳膊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爸,這是真的?你真的……不,不可能,不可能……」
12
「阿姨,你胡說什麼!」
蘇謠謠拽著蘇茗進來,她手裡舉著手機,攝像頭正SS地對著我。
「大家都看看,孟氏集團的股東造謠汙蔑我媽媽和孟叔叔,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肯承認,現在又編出一套謠言來給孟叔叔潑髒水,這樣的人,真的能讓她擔負起一個公司的命脈嗎!」
蘇謠謠把攝像頭對準了我,聽見她的話,孟清研的神色清明起來,他扶住孟虔的肩膀,目光冷淡:「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差點就相信你了,公司是我爸的資產,那現在也理所應當是我的資產,你沒有資格隨意罷免。」
我輕嗤一聲,蘇謠謠見我不說話,又把攝像頭對準了哭得梨花帶雨的蘇茗。
「我和媽媽清清白白的人生,就這麼莫名其妙被人潑了髒水,我知道姜阿姨一直不喜歡我,我也從沒有妄想過真正做她的兒媳,可我沒想到……」
蘇謠謠抹了一把眼淚,她的神色在瑩瑩淚光的映襯下更顯堅強倔強。
「我沒想到姜阿姨這麼心狠,竟然會買通股東來淘汰自己的兒子。」
她淚眼蒙眬地看著我,笑得無奈又悽涼:「姜阿姨,是我不該痴心妄想,可我和清研之間是真心的,就算你不喜歡我,可是清研是無辜的,我不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傻瓜,你胡說八道什麼。」
孟清研最是見不得蘇謠謠這副模樣,他一把摟過蘇謠謠,對我怒目而視。
「你為什麼要這麼逼她?我們隻是想要在一起,我們有什麼錯!有什麼事你衝我來啊!」
蘇謠謠痴痴地看了孟清研一眼,而後緩緩低下了頭:「阿姨,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遷怒我媽媽和孟叔叔,還有清研……他們是無辜的。」
13
她還想要接著說,我卻饒有興趣地鼓起了掌。
掌聲回蕩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我輕飄飄開口。
「蘇謠謠,我記得你有個弟弟對吧?」
蘇謠謠的臉色突然煞白,連同孟虔和蘇茗也錯愕地看著我。
「既然你媽媽和孟虔沒有關系,那為什麼會有一個被藏在國外的私生子呢?是我這些年不管不提,你們就以為自己真的藏得天衣無縫了嗎?
「你想和孟清研在一起,那你弟弟以後到底應該叫他姐夫,還是哥哥呢?」
「你說什麼?什麼私生子,謠謠,你不是說你媽和我爸絕對沒有不正當的關系嗎?為什麼會有私生子?!」
孟清研看見蘇謠謠越來越白的臉色,哪怕他再傻,也明白了一切是怎麼回事。
什麼愛情,什麼隻想和他在一起,通通都是騙他的,目的隻是為了孟家的公司。
當年孟虔把自己一半的股份給我,讓我不要為難蘇茗,我欣然同意,反手就給蘇茗那邊施加越來越多的壓力,直到她撐不住向孟虔求助。
孟虔要安排他的小情人進公司,我唯一的條件就是他手裡剩下的股份。
這些年孟虔不是沒有試圖和我舊情復燃,可是欲買桂花同載酒,過期了的糕點,終究不似年少時的香甜。
可孟虔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的基業就此落到我手裡,見我的重心在孟清研身上,他就讓蘇謠謠來接近孟清研。
可是孟清研太蠢了,什麼都不知道的他隻一步就走亂了棋局,他看不懂蘇謠謠的別有用心,看不懂孟虔和蘇茗之間的貓膩,他真的以為自己遇到了愛情。
我輕輕捏住蘇謠謠的手機,隻一使勁就奪了過來。
14
「現在呢?你還堅持說你媽媽和孟虔是清白的嗎?」
我抬起手,秘書馬上遞來一沓照片。
「安安靜靜出局不好嗎?非要爭得狼狽不堪,可惜你媽沒告訴你,這些手段她當年都用過,你猜她現在為什麼隻知道哭了呢?」
我把照片拍在蘇謠謠身上,一沓照片紛紛揚揚散落在地,上面不止有年輕的孟虔和蘇茗,還有他們費盡心思藏得滴水不漏的私生子。
「你……你們……」
孟清研雙手顫抖著撿起照片,他對著蘇謠謠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謠謠,你不是說……」
他又看向孟虔,指著照片上笑得燦爛的小孩:「爸,你不是說是我媽不喜歡你,你不是說你和蘇阿姨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嗎?
「你們都騙我,你們為什麼都騙我!」
真相也算大白,看了一個多小時熱鬧的股東站起來穩住局面,孟虔的臉漲成豬肝色,他顫顫巍巍指著我:「姜疏鳶,你總是這樣,退一步都不肯,我隻是犯了微不足道的小錯,你卻連任何悔改的機會都不給我,你這樣的人,你注定永遠得不到別人的愛!」
我把蘇謠謠的手機摔在地上,粉碎的屏幕上映出孟虔扭曲的臉,我衝他笑笑,而後無奈地攤開手。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我得不到愛,可我得到了數不盡的錢。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才是孟家的掌權人。
孟虔讀懂了我的臺詞,舊病未愈的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朝後癱倒下去。
「打 120,孟總身體不好,可別耽誤了最佳搶救時機。」
我語氣平淡,馬上就有保安架著孟虔出去。
15
蘇茗抱著失了魂的蘇謠謠,臉上的柔弱可憐不再,她的語氣陰狠,SS地盯住我的眼睛。
「姜疏鳶,你以為你贏了嗎?是你一步步把孟虔推向我,你再厲害又怎樣,孟虔愛的隻有我!」
我嗤笑她的天真,又或者說是愚蠢:「那又怎樣?我從今天開始就會追回孟虔給你的錢,以後,你們就用愛去滋養你們的兒子,相信你們這麼相愛,一定能把他養得有模有樣。」
當了一輩子金絲雀的蘇茗沒怎麼缺過錢,可是要是沒了錢,她的生活裡還會充滿那些冒著粉紅泡泡的愛情嗎?
我很期待。
目光掃過已經失了力氣的蘇謠謠,我輕蔑地開口:「孟清研給你的錢我也會追回,蘇謠謠,你口口聲聲說著真愛,拿著真愛騙人的你,也沒多高尚。」
「我沒有……我隻是走錯了一步……」蘇謠謠失神地看著地面,我示意保安帶她們出去。
「姜總,小孟總他怎麼……」保安欲言又止,我看了一眼依舊SS盯著那些照片的孟清研,絲毫沒有留情。
「以後這裡沒有小孟總,帶他出去。」
人可以拎不清一件事,但不能每一件都拎不清。
言盡於此,再無別的話可以奉告。
16
孟虔這一次並沒有那麼好運,他醒了,可是長久的放縱掏空了他的身體,他神志不清,成了什麼都不能幹的廢人。
我起訴離婚,沒有任何懸念地勝訴了。
每一件事物的決定權都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上,時局反轉,我終於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掌權人。
把蘇茗母女趕出公司之後,我請了專業的律師幫我追回這些年孟虔給她們的資產。
錢嘛,越多越好,多到永遠都花不完最好。
這些年孟虔少說也給蘇茗母女投進去了數百萬,誰會嫌錢少呢?
蘇謠謠依舊不S心,她換了新手機開直播,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惡行,可惜現在的觀眾不是傻子,私生子都快二十歲了,你說蘇茗和孟虔之間清清白白?
誰信啊。
我沒查過他們後來怎麼樣,隻是聽說走投無路的一家人賴上了孟清研,蘇謠謠更是破罐子破摔,告訴孟清研自己已經懷了孩子,讓他看著辦。
我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由我帶著一步步長大,卻蠢得像初出茅廬的二愣子。
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因著蘇謠謠說自己懷孕,孟清研收留了她,但是拒絕收留蘇茗和私生子。
蘇茗隻好自己打苦力,盡心養育她所謂的愛情的結晶。
隻是小少爺從小金尊玉貴,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生活,每天不是發脾氣就是砸東西,終於有一天他忍無可忍自己偷跑出去,卻被飛馳的汽車撞到重傷住院。
離了金錢的生活每一分鍾都是一地雞毛,蘇謠謠的謊言被揭穿,孟清研發現她根本沒有懷孕。
筋疲力盡的他拿了剪刀捅了蘇謠謠。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孟清研跑到公司樓下,他痛哭流涕地懺悔自己不應該這麼蠢,不應該不相信從小陪伴他長大的我。
看見我,孟清研的哭喊聲更加激烈。
「媽,媽媽,我知道錯了,你在我身上投入了這麼多的金錢和資源,你不能放棄我,媽媽,你不能這麼輕易地放棄我!」
我看著僅僅三個月就形容枯槁的孟清研,唏噓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不能輕易放棄你,就像投資一樣,我不會重投注定失敗的項目。」
孟清研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我沒有任何留戀地轉身。
父母和孩子之間也需要緣分,我和孟清研之間的緣分太淺,所以哪怕我生他養他,我也依舊是他第一個舍棄的人。
從始至終,他的問題從來都不隻是太笨,笨鳥可以先飛,可是心如果是壞的,那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17
蘇謠謠沒有S,那一剪刀沒有捅到要害,她掙扎著叫了救護車。
她和孟清研終究成了一對怨偶,蘇謠謠拒不和解,孟清研因為故意傷人罪被逮捕入獄,而留下來的蘇謠謠,則在蘇茗和私生子的吸血之下不得任何安寧。
孟虔神志失常,被我隨便丟進了一家精神病院,他嘴裡一直呢喃著聽不懂的字句,我也不甚在意。
一切結束之後,有媒體來採訪我。
他們總結了前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又問我現在感覺如何。
年近五十的我現在正式接管孟氏集團。面對記者善意的目光,我接過話筒:「雖然寶刀未老,但是,這不是N待老人嘛,還是得從年輕力量中發展有能力的員工。」
採訪的最後,他們讓我形容自己的人生, 我看著鏡子裡新長了好多根白發和皺紋的自己, 思忖了很久。
「我的人生,永遠朝向最愛我的自己。」
番外:那時年少
我很少回憶從前,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 我總不太願意提起。
那天心理醫生遇見我,偶然說他聽清了孟虔在念叨什麼。
他一直重復著說「疏鳶」。
是我的名字。
我沒有搭話,笑著帶過這個話題。
我一直都知道他嘴裡呢喃不清的兩個字是「疏鳶」。
我和孟虔很早就認識,那個時候不流行言情小說,我們每天都待在一起。
他也曾是熱切的少年,我們也曾因為相愛而眼含熱淚。
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 婚姻從來都不掌握在自己手裡, 如果碰巧知心, 那就能稍微順遂些。
我和孟虔結婚之後,一度成為圈裡最為津津樂道的天作之合,我們無論從性格還是感情上都相配,我也一直以為自己能永遠幸福。
懷孟清研的時候,孟虔開始夜不歸宿,我發現了他的事,他痛哭流涕地和我保證他會改。
我相信了他第一次, 可是後來一而再再而三,他保證的次數越來越多, 態度也越來越不好。
直到表面的平靜終於被撕破,他指著身懷六甲的我, 說我的性格太清冷太孤高, 根本不適合結婚過日子。
所以呢,你因為月亮的清冷而摘下月亮,卻又嫌她太清冷太孤高, 不願意和你一起爛在泥濘裡。
這難道是月亮的錯嗎?
我不記得我當時有沒有哭,時間太久,我不願回憶。
後來關系僵化,孟虔的確補救過, 可他一邊補救,一邊和蘇茗生下了私生子。
我不是傻子,更不是什麼事都不在意的聖母,這些於我而言是屈辱,是怎麼也消不掉的惡心的瘡疤。
所以, 他現在呢喃的那幾句算什麼呢?他記住我,隻是因為在最好的歲月裡我們曾相愛過,我從不後悔自己付出過愛, 我愛的是在那個時間裡值得我愛的孟虔,後來他不值得愛了, 我就不愛了。
此時此刻, 神志不清的孟虔嘴裡念叨著我的名字,我非但不覺得有絲毫感動,反倒被惡心了個不輕。
後悔怎樣?悲痛欲絕又怎樣?
你摘下月亮, 想讓她和你一起在泥濘裡腐爛, 可到最後,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月亮依舊高高掛在天上, 你依舊在爛泥裡,爛得發臭,爛得惡心。
這是報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