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動聲色。
「味道怎麼樣?」他有些緊張地問。
他敢問,就證明他沒嘗過。
我說得很中肯:「在好吃和不好吃之間。」
「那是什麼味道?」
我一臉平靜,「你試試。」
虞森夾了一大塊放進嘴裡,「呸……呸……」
看他吃了,我才一臉惡心地吐出來,「知道了吧,好吃和不好吃之間的味道。」
「好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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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都綠了,「別吃了,屎都比這玩意好吃。」
我冷哼一聲,「知道是屎,還往裡面下毒。」
「你鹽炒得不錯,就是有點西紅柿炒蛋的味道。」
虞森:「……」
「留子,你在排卵嗎?說話啊留子,沒有你我可怎麼活?」
「你這嘴早晚有一天會害了你。」
留子是指望不上了。
飢餓驅使下,我眼睛開始亂轉,四處搜尋垃圾桶。
第五人格,啟動!
嚇得虞森連忙把我拽出門,「我帶你出去吃。」
7
十分鍾後。
我恍恍惚惚地站在私房菜門口。
S活不肯進去。
「我金多瑜就算是餓S,也不會吃這裡的一口飯!」
剛立的 flag 還餘音在耳。
這麼快就要打臉了嗎?
虞森推我進去的,不是我說話不算話,隻能算我半推半就。
半小時後。
我放下碗筷,摸了摸吃撐的肚子,由衷贊美:「真香!」
虞森低下頭,抖得像發了母豬瘋似的,別以為我沒看見,他的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我優雅地擦了擦手,「咳咳,我去趟洗手間。」
他頭都沒抬,「嗯,快去。」
我其實並不是想上洗手間。
避開虞森後,我左顧右盼,那傻逼經理呢?
他差點把我氣哭,我這人有仇從不過夜。
老子現在是顧客,是上帝。
隨手攔下一個身著統一制服,氣質不錯的小哥,問道:「你們經理呢?」
小哥整理了一下領帶,「我就是。」
我訝然,「你可別蒙我,經理之前可不長你這樣。」
小哥隱晦地看了某個地方一眼,「哦,你說他呀,被開除了。」
我有點失落,但他被開除也算大快人心。
我動情地握住小哥的手,略帶油膩地摩挲了兩下。
「幹得漂亮!你們老板真是目光如炬,那種脖子上頂腫瘤的人早就該被開除了。」
然後一臉惋惜,「我要是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金多瑜,你在幹什麼?」虞森冷臉走過來。
「拉拉扯扯的,飽暖思淫欲?」
小哥手一抖,連忙甩開我,「虞...先生,請別誤會,這位女士誇我們老板目光如炬,德才兼備,文韜武略。」
虞森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這裡的老板,大善!」
聞言,虞森勾起嘴角,似乎很愉悅。
他笑的時候,寒傲全消,就像山頭的冰雪融化為河川,潤入心脾。
我呆了呆。
「走吧,送你回家。」
我一僵,我沒有家了。
雖然別墅還在,但我不想回去。
跟在虞森身後走出私房菜館,看著他挺拔如松的背影,我一時衝動,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啥,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8
我這雄鷹般的女人,如果不是心灰意冷,走投無路,誰又願意跟S對頭回家呢?
虞森放慢了腳步,沒有回頭。
我有些緊張。
草率了。
良久,我聽到他說:「好。」
他答應了,我卻膽怯了。
沒記錯的話,虞森應該 25 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萬一有,我這種行為實在有點婊。
我隻是素質差,該有的道德還是有的。
「哈哈,我開玩笑的,謝謝你請我吃飯,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突然轉身,我一時不察,直直撞進他懷裡,鼻子都給我撞紅了。
「金多瑜,你怕了?」
激將法!
但我就吃這招,「誰怕了?」
「那走著?」
我扭扭捏捏,「剛吃太撐,我要消消食。」
「行吧,我陪你。」
剛好外面就是個小花園,小道上鋪滿了鵝卵石。
沒走幾步,我腳就疼得厲害。
是了,今天徒步了五公裡,順便把這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之前也疼,因為填飽肚子才是大事,一直忽略著。
現在關注到了,越發感覺疼得鑽心。
消食是我提出來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想個萬全之策。
我一生要強,就算腳下是尖刀,我也要走下去。
我走得越來越別扭,虞森不解:「你是痔瘡犯了嗎?叫你不要吃那麼重口的東西,偏不聽。」
我漲紅了臉,「你是嘴巴抹了開塞露吧,你能不能去S,算我求你了。」
「你跪下來求我啊。」
我又疼又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扭開了頭。
「你哭了?」
9
虞森脫下我的鞋,檢查了一番,眉頭擰得緊緊的。
「你還挺能忍,水泡都磨破了也不吭聲。」然後扔掉我的鞋,「先別穿了。」
「那我怎麼走路?」
他在我面前蹲下,晚霞剛好穿過樹影落在他身上。
「上來吧,我背你回家上藥。」
一定是夕陽的餘暉太溫柔,將他的側臉渲染得矜貴安寧,就連傍晚的風都繾綣了起來。
我心漏跳一拍,聽話地趴了上去。
他走得很穩。
「不是才給了你 100 萬嗎?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我悶悶地道:「銀行劃走了。」
「你爸又沒S,怎麼輪到你來還債?」
他不提這茬還好,一提我就氣得牙痒痒。
「那臭不要臉的破產前,把別墅轉給了我爺奶,安頓好了情兒,就連七大姑八大姨都安排好了退路,帶著幾百萬現金和寶貝兒子潤出國了。」
「唯獨我!!!被騙著接手了一個空殼電子廠,還背著兩千萬債務。」
虞森都有些無語了,「你是從垃圾桶裡撿的吧?」
「誰說不是呢,圈裡誰不知道那老畢登從小就不待見我,眼見我媽生了個女兒,轉頭就帶回來一個私生子,把我媽也氣走了。」
私生子天天往我房間塞蟑螂,還要跟我爭家產。
還有我那重男輕女的爺奶,整天奴役我,罵我是賠錢貨。
別看我曾經是豪門千金,但我一直過得都是豬狗不如的悽慘日子。」
說著,我還真就委屈了起來。
憑什麼這麼對我?
「真慘啊!」虞森一臉唏噓。
「不過,你這版本不對呀,我怎麼聽到的是,你整天拿著雞毛掸子打得你爸抱頭鼠竄?」
「你爺奶想拉架,也被你敲了滿頭包,最後不得不躲回老家?」
「還有你那弟弟,天天被你立規矩罰跪,還得給你洗腳。」
我呼吸一滯,擦了擦鱷魚的眼淚。
狡辯道:「哪裡聽來的八卦,明明是我爸先動手,我隻是過當防衛。」
「哦?你爸還動手打你?」
「嗯,打得可慘了。」
「那他打你打得最慘那次是?」
「沒打掉。」
10
回到虞森家,他先給我挑了水泡,又仔細地給我上了藥。
然後扔了一雙男士拖鞋給我,「先穿這個。」
「真醜,沒有女士的?」
「我一個母胎單身貴族,家裡哪來女士的拖鞋?」
這一刻,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我莫名松了口氣。
似無意地問起:「你這長得也不差啊,人又得錢又多,怎麼會找不到對象呢?」
身邊傳來灼熱的氣息。
他突然靠近我,溫熱的鼻息撒在我臉上,「這不是拜你所賜嗎,天打雷劈的吟遊詩人。」
霎時,濃烈的荷爾蒙包裹著我,我手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我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關我什麼事?」
他越靠越近,都要碰到我鼻尖了,「好好回憶一下,你都是怎麼造我謠的。」
四目相對,氣氛已經到位了。
就在我以為他要對我這樣或者那樣的時候,他卻抽身離開。
嘖嘖,也不知道誰怕了。
我端坐了身體,思緒飄回從前。
我這人記憶一向不太好,有仇不隔夜報,就是怕第二天就忘了。
虞森好像是高二的時候轉來我校的。
第一天就引起不小的轟動。
同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種無與倫比的少年感。
臉長得好,皮膚又白,神情冷傲又倦倦的,惹眼且疏離。
把一群情竇初開的少女迷得暈頭轉向。
在我看來,這貨就是個能裝的。
渾身散發著逼王的氣息。
我那會兒是一中一霸,就討厭比我還裝的,橫豎看不慣他。
關鍵他還幾次三番地故意招惹我。
正面對抗過幾次,他比我有素質,屢次敗走。
我的跟班見我不待見他,打著我的名義處處針對他。
轉折發生在一個雨夜裡。
老師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抓翻牆出去上網的便宜弟弟。
正好碰見虞森被幾個校外的精神小妹纏著,書包落在泥濘裡,書散了一地。
他校服都被扯歪了,還一臉桀骜的站在雨裡。
「虞森,別犯驢,我們大小姐想請你喝杯熱的。」
「呵,哪個大小姐?」
「金大小姐。」
「金多瑜?」
我本來想裝作沒看見的,咋一下,聽到了我的名字。
我怎麼不知道我想請他喝杯熱的?
11
我又耐著性子站在牆角聽了一些。
精神小妹七嘴八舌地,「你說是就是吧。」
還說出了什麼「打是情,罵是愛」的騷話。
「哦?你們確定?」
「當然。」
虞森突然動了,他開始蹲下撿書包,「金多瑜,還不出來。」
我被他發現了。
我舉著傘走出來,幾個精神小妹都呆了。
大概沒想到隨便扯個幌子,就遇上了正主。
我金家在南城呼風喚雨的,又豈是街頭混混惹得起的。
我涼飕飕地一笑,幾個女生就跑了個幹淨,「大小姐,對不起。」
虞森瀟灑地把湿漉漉的書包往身後一甩,朝我走過來。
伸手奪過我的傘,「走吧,不想是請我喝杯熱的?」
「沒這事。」
「害羞了?」
我氣笑了,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手指一涼。
他冰冷的手指勾上我的,就像拉鉤一般。
他意味莫名:「打是情,罵是愛?」
「你的普信有鏈接嗎?我想給自己拼一份。」
「備用。」
那晚的雨比依萍挨打那天還要大,我傘被他搶了,無奈跟他共用了一把傘。
越靠越近。
第二天,我倆湿身擠得很緊的照片就出現在表白牆上。
我也被汙蔑成「打著暗戀的旗號搞霸凌」。
明明偷偷談上了,還天天欺負人。
他也不出來解釋,反而問我,「難道不是嗎?」
好好好,我想起來了。
我的名聲就是那時候變差的。
明明是我救了他,拯救了他的清白,居然說我霸凌?
十八歲正是意氣用事的年齡,不把他抹黑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髒東西別來沾邊,小時候我媽就找大師算過,隻有處男才能旺我。」
「他也配?」
一番話含沙射影。
接下來我開始造他各種謠。
關於他的小道消息,不管黑的白的,全都說成黃的。
「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