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跟我求婚當晚,他收到了白月光發來的挽留短信。
第二天,他就反悔了:「陳粹,我覺得現在結婚太早了些。」
可他不知道,那短信,是我姐冒充他白月光發的。
1
我姐一直都看不慣顧琛,可架不住我喜歡他。
我從小就喜歡顧琛,這是整個大院都知道的秘密。
顧琛也知道。
我們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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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琛更喜歡稱我為發小,畢竟青梅,太曖昧了。
顧琛於我,是年少時張揚熱烈的喜歡,也是長大後默默吞咽的苦澀。
而其中的轉變,也不過一個薛曉星的出現而已。
薛曉星是我和顧琛的高中同學,和很多爛俗的青春言情劇情一樣。
薛曉星放學被混混堵校門口,顧琛見義勇為替她出了頭,後來她就加入到我和顧琛之中,和我們一起放學一起鬧。
我和顧琛,漸漸從二人行到三人行,再重新回歸二人行,隻是這次,退出的那人是我。
退出前,我和顧琛大鬧了一場,我大聲宣告了對他的喜歡。
我說我吃醋、吃醋極了!
我說我不喜歡並且很討厭我們之間加入薛曉星。
他愣了好半晌,最後抬眸為難又歉疚地看著我:「對不起,我喜歡上曉星了。」
我發瘋,我扭曲,我陰暗爬行。
然後我就爬出了他的朋友圈。
高二直到大學畢業,我和顧琛都是老S不相往來的狀態。
但我們兩家父母仍是朋友,隻是所有家庭聚會的場合,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罷了。
我再次和顧琛扯上關系,是在他父母的葬禮上。
他父母在退休旅行途中出了事故,雙雙被卷進車底,還沒來得及送到醫院就沒了生命氣息。
我從沒見過那樣頹喪的顧琛,在給他父母上完香後,我經過他身邊時還是停下說了句:「節哀。」
在那之後,我害怕他就此抑鬱,又開始恢復之前沒臉沒皮跟在他屁股後面的模樣,和他重建了聯系。
他和薛曉星是在大三那年分手的,而薛曉星也成了我和他之間默契不提的名字。
後來和顧琛在一起,則是在他父母的周年忌那天。
我陪他喝得酩酊大醉,一醒來,我們相擁睡在了一起。
當然了,兩個大醉的人是發生不了什麼的。
可他還是在醒來後,神色清明和我說:「陳粹,我們在一起吧。」
我以為,我將這份感情收整得很好,可哪怕抽身了八年,他依然是橫在我面前的那堵南牆。
可南牆啊,撞了之後,就該回頭了。
2
在一起後,顧琛對我很好。
他會給我剝蝦,也會為我挑辣。
他會記得所有與我有關的紀念日,送我各種首飾和包包。
他也會因為我微信上隨口的一聲肚子疼,就丟下 DDL 的工作從公司趕回家。
……
年歲讓他長成了滿分情人,可卻不再是我記憶裡的少年。
我喜歡的,是兩家聚餐時,和我大戰三百回合後,再一邊嫌棄我貪吃鬼,一邊將所有雞翅讓給我的小男生。
我喜歡的,是校運動會上衝我喝倒彩,卻早早守在終點給我遞水的他。
我喜歡的,是那個每每逗我生氣後,又主動哄我的顧琛。
可他再不會了。
他隻會對我好,卻從不惹我生氣。
他沉穩了許多,可陪他走向成熟那段路的那人,不是我。
我有時在想,他對薛曉星也是那麼好的吧。
他蝦剝得那麼嫻熟,應該也是薛曉星訓練出來的吧。
自尊使然,我不會在顧琛面前再提及薛曉星。
可我放不下。
薛曉星一直是橫在我心裡的一根刺。
我在意我們青梅竹馬十幾年,卻抵不過薛曉星出現的短短兩個月。
我也心疼那個遠遠望見顧琛和薛曉星背影就繞道的 16 歲的自己。
我曾設想過很多次顧琛回頭追求我的場景,屆時我一定是高傲揚眉,留給他一句「好馬不吃回頭草」就轉身離去的。
可多年之後,當顧琛問出「陳粹,我們在一起吧」時,我就繳械投了降。
和顧琛在一起,是我從小的心願。
可當心願真正達成後,我卻沒有想象中幸福。
有些節點,錯過了就是永遠。
我想要分手的,可要親自終結一段放置於心底二十多年的感情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分手的話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也咽不下。
我很清楚,我愛顧琛。
可這個顧琛,卻僅僅是十五歲時的少年。
他已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可除了他,再無人是他。
我該放手嗎?
我不知道。
3
交往一年後,顧琛向我求婚了。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組局請我們的共同朋友吃飯,並在朋友們的見證下送了我大束捧花和鑽戒。
他說:「陳粹,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他說:「其實越熟悉的朋友,要在一起反而越難。可我還是跟你表白了。因為從牽起你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放開。」
他說:「陳粹,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說了許多我對他而言很是重要的話,可獨獨沒說愛我。
但我還是落了淚,難以自抑。
在朋友們的祝福聲中,顧琛輕柔為我將淚拭去,並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
我回擁住他,無聲應下了這場求婚。
4
顧琛和我都沒有發朋友圈,可朋友圈裡關於顧琛向我求婚的消息卻傳得滿天飛,我姐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當晚,她就「S」來了我家。
我姐比我大五歲,我和顧琛都是她看著長大的。
隻是她不和我們一起玩。
小時候,她嫌我們幼稚。
青春期時,她又覺得我們非主流。
她從來都不理解,為什麼我會因為和顧琛絕交就暴瘦十幾斤,還熬出了一對熊貓眼。
彼時她最喜以一副人間清醒的模樣自居,對我說教。
她說:「也就你們這個年紀會覺得失個戀就跟天塌下來了一樣,等長大後你就會發現,曾經以為是一輩子摯愛的人,其實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可是八年後,我還是迎著曾經的那堵南牆撞了上去。
得知我和顧琛在一起後,我姐曾勸過我一次。
她說顧琛隻是太過孤獨,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
他對我不是愛情。
可救命稻草,也就意味著最為重要。
我既已經是顧琛最重要的人了,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呢。
那之後,我姐就不再勸我了。
畢竟有句話咋說來著?
好言難勸該S的鬼。
可在我被求婚當晚,她還是又一次問了我:「陳粹,你真想好了嫁給顧琛嗎?」
這次,我踟蹰了。
再沒有當初舌戰我姐的氣勢。
「我不知道。當初的事好像是卡在我心裡的一根刺,時不時就出來刺痛我一下。」
「那就分。」
我姐幹脆利落,倒把我抡蒙了。
「有你這樣勸分的嗎……」
我苦笑。
「這一年多來我沒有再勸你,就是要讓你自己試試。如果沒有試過,他就會是你一輩子抹不掉的白月光,但現在試過知道不合適後,不就可以毫無遺憾放下了。」
可是真的不合適嗎?
我和顧琛一起長大,對彼此的習慣都了如指掌,家境方面也相當,他對我更是好得無微不至。
不談愛情的話,他無疑是適合我的。
我唯一介意的隻有薛曉星曾經的出現,可又有幾個大好青年沒有過前任呢?
或許,是我矯情了吧。
當我將糾結點告訴我姐後,她輕輕嘆了一聲,倒也沒再刺我,隻是更認真了神色道:「如果你完全不愛顧琛,那你們的確很合適。問題是你能做到嗎?說什麼門當戶對,從一開始你們在感情上就不是對等的。」
我沉默了。
她一語便道破了我糾結和痛苦的根源,可眼見著我糾結萬分,她又道:「不然問問顧琛吧。」
「不用了……」
愛又怎麼會是問出來的呢。
可我姐又給我上了一課——
她用平日裡闲置的手機號給顧琛發去了短信:【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
我正要笑話我姐發的什麼不痛不痒的短信時,顧琛卻回了簡短的兩個字:【曉星?】
頓時,我渾身血液倒流。
心底有根弦,斷了。
我姐將手機遞給我:「想發什麼,隨你。」
一行字打打刪刪,我花了得有十五分鍾的時間,才將短信發了出去。
我問他:【可以不結婚嗎?】
以薛曉星的身份。
5
顧琛沒有再回我,第二天一早卻在我窗下踱步徘徊。
我居高臨下凝視了他好久,將他的糾結和難以啟齒盡收眼底,最後如無事人般喚他道:「顧琛,幹嗎呢?」
「陳粹我……我……你可以下來嗎?我有話跟你說。」
顧琛猛地仰頭,視線在和我對上後又即刻移開,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好。」
我輕輕應了聲,隨便換了身休闲服就下樓站到顧琛面前。
他吞吞吐吐了好半晌,才將一句話說完整:「陳粹,我覺得現在結婚還太早了些。我們的事業也才剛起步,不然再緩緩吧。」
「你昨晚求婚的時候,不知道現在哪一年了嗎?」
二十八歲,還算早嗎?
我不懂。
顧琛蹙眉:「我昨晚喝多了。」
原來捧花和鑽戒都是喝醉了才布置的嗎?
我以為我會再一次發瘋扭曲,可我沒有。
我再不是那個十六歲的少女了。
在那當下,我出奇平靜。
甚至,我回了他微笑:「顧琛,我們可以直接分手的。」
「分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過的,既然決定牽起你的手,就不會再放開。」
「那就結婚。」
經過昨晚,我再不想嫁他了,可我也清楚他不會就此應下。
這話,不過是我為諷刺而說。
他已為薛曉星動搖,又怎會堅定牽起我的手。
果不其然,他沉默了片刻,末了緩緩抬眸看我:「陳粹,我們冷靜一段時間吧。」
冷靜即分手,對吧。
我提了分手的,可顧琛不答應,他說:「陳粹,我沒有要分手。」
「可是我要。」
那天的最後,我留下這四個字就轉過了身。
顧琛沒有追上來,他隻是在我身後道:「陳粹,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