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見我真生氣了，連忙安撫道：「不是的，歡……」
「蛇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放過他！」
「你聽我說，歡歡，我……」
「玄清，你跟我說清楚！」
「你為什麼要放了蛇妖，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歡歡，你先冷靜一……」
「是名還是利？玄清，沒想到啊，你竟然是……」
玄清整張臉再次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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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觸感令我大腦一片空白。
世界安靜了。
好半晌，玄清放開了我：
「歡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毫無存在感的丈夫其實已經S了，臨S前委託蛇妖照顧他的妻子。」
「他於蛇妖有恩，於是蛇妖便答應以丈夫的殼子繼續陪伴妻子。」
「蛇妖已經獲得了身體主人的許可，這種情況下，他是可以在人間生活的。」
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玄清深吸了一口氣，直視我的雙眼：
「歡歡，沒有告訴你，是我私心想讓你多在人間玩幾天。」
「作為我的妻子，多陪陪我。」
心底麻酥酥的，看著玄清近在咫尺的眸子，我完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字：
「我……」
這次，蛇妖舉著手機打斷了我：
「道士、小鬼，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哈。」
「導演的奪命連環扣來了。」
他舉起手機，即便沒開免提，導演的咆哮聲依舊傳了出來：
「人呢？！你們還想不想要尾款！」
「毫無存在感的丈夫也就算了，其他人都給我滾回攝像頭裡來！！！」
「立刻！馬上！」
13
節目的錄制還在繼續。
蛇妖的法力深厚，趙小溪醒來後渾然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
眾人一起參加篝火晚會。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哪怕秦良再怎麼活躍氣氛，現場都是一片沉默。
彈幕持續滾動：
【怎麼回事？氣氛不對啊。】
【下午玄清、雷歡、趙小溪都消失了一會兒，難道是玄清和趙小溪私會，被雷歡抓住了？】
【哇，想想就刺激。】
【支持玄清、雷歡，趙小溪、秦良雙雙離婚，清溪 CPszd。】
蛇妖小聲抗議：「我也不見了啊，怎麼沒人提到我？」
「還有，我們不是毫無存在的夫妻，我妻子叫韓琴，我叫沈竹。」
他妻子聞言拍了拍蛇妖的手，算是安撫。
蛇妖立馬開心了起來。
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看得我心裡酸酸的。
恰在這時，玄清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錄制是直播，不能隨時走的。」
「我知道你討厭我了，但是你要是想回地府，也請等到錄制結束，好嗎？」
「最後幾個小時了，你忍耐一下，好不好？」
看著玄清落寞的臉龐，我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然而嗓子卻像是被糊住了，吐不出一個字。
玄清繼續落寞道：
「節目慣例，結尾時會讓嘉賓選擇要不要下車，也就是要不要離婚的意思。」
「歡歡，不用考慮我的面子。」
他笑容慘淡，仿佛是畫在臉上的：
「遵從你的心意，我怎麼樣都不重要。」
「不過你放心，日後若地府還有任務，隻要你願意，我還是會選你做我的搭檔的，就和之前一樣。」
「隻不過不是夫妻關系罷了，不影響我你出任務。」
我咽了咽口水：「真的不影響？」
玄清眸光閃了閃。
我突然意識到不妥，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玄清聲音稍稍放大了些，蓋過了我的聲音。
「當然。」
「歡歡，我知道我性格不太好，高傲又S要面子，和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我嗫嚅道：「其實，也不是……」
玄清垂頭盯著地面的雜草，自顧自地打斷了我：
「我也不是有心騙你，就是你總是說那裡吃不飽，我想讓你多吃點，沒想到會惹你不高興。」
「那個……我沒有不高興……」
「那個清溪 CP 的事我從來沒放在心上，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在意……」
「不是啦，也沒有很在意……」
玄清突然抬起頭，雙手再次扶住我的肩膀，認真叮囑道：
「很抱歉這次不能幫你脫離苦海，不過你回去之後，我也會給你送東西吃的，不會讓你挨餓的。」
「我其實也沒那麼想回去……」
玄清置若罔聞地將我圈入懷中：
「歡歡，對不起，別想我。」
我：「……」
14
我獨自在房間裡糾結。
面前擺著兩個選項：「離開」和「繼續」。
腦海中天人交戰。
彈幕還在滾動：
【剛剛玄清是在告白吧？】
【嗚嗚，我的清溪 CP 掰了，嗚嗚嗚嗚。】
【樓上的，清溪 CP 沒有掰。】
「沒錯，時間可以改變一切，隻要雷歡選了離開，一切就都有機會。」
「對，沒錯，支持清溪 CP，清溪 CPyyds。」
「雷歡感覺選離開吧，給清溪 CP 機會！」
彈幕【雷歡離開】四個字刷屏。
我心裡突然來氣了。
玄清，我老公，憑什麼要轉手送人！
而且那個趙小溪心術不正，不是好人。
不行，我不能看著玄清誤入歧途。
我大手一揮，拍在了【繼續】兩個字上。
房間外，玄清一手捧著一束蔬菜花，一手拿著手機。
看見我從房間的這一頭出來，他大大松了一口氣，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後了。
遲來的尷尬卻突然包裹了我，我低著頭竟然有些怕見他。
好在玄清及時化解了尷尬。
他收起了手機，道：「走吧。」
「去哪？」
「去地府，給你辦個長期駐守的手續。」
我心裡「咯噔」一聲響。
剛剛翻湧上來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我所料，判官暴跳如雷：
「我早就看你小子心術不正，滿肚子花花腸子，現在還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了。」
「紅了怎麼樣？！公眾人物怎麼樣？！」
「公眾人物就不會S了？！」
15
玄清讓我等在殿外，自己獨自去面對暴怒的判官。
玄清聲音壓得很低，我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但判官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
「唔，聽說人間的娛樂圈確實有很多藏汙納垢的地方，但……」
玄清將手裡的東西塞進了判官手裡，又在判官耳邊說了一些話。
「你有信心五年三個？唔……倒也不是不行。」
「那好吧，不過說好了，五年三個小鬼，一個都不能少，否則的話……」
從判官那裡出來，我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
「還好你我都紅了，否則還真不好過判官那一關。」
玄清晃了晃手機，笑得一臉得意：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工作叫做水軍嗎？」
我驟然停下腳步冷聲問：「所以，我被黑也是你的手筆？」
玄清臉上的表情如同吞了十萬隻蒼蠅：
「那個這是策略，策略，我也沒辦法啊，你第一天就……」
「黑紅也是紅嘛。」
我腦子似乎從來沒轉得這麼快過：「那趙小溪，那個 CP？」
「這個和我沒關啊，是網友自發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趙小溪的水軍。」
「趙小溪？」
玄清解釋道：「她『英年早婚』，當初是愛情，可惜愛情不能填飽肚子，所以就想方設法離婚嘍，而且還要把輿論掌握在她自己手裡。」
我鄙視地看著他：
「這也不是你偷趙小溪東西的理由。」
「你送給判官的，應該是她脖子上那塊古玉吧？」
玄清一臉正直善良，義正言辭地道：
「趙小溪心術不正，一心想通過邪術爆紅，那塊古玉隻會阻礙她，我也是好意。」
我別過身，不再理他。
玄清在我耳邊絮叨：
「我定了一家海鮮自助，我們一起去吃？」
「聽說那家餐廳有鮑魚、三文魚、龍蝦、皮皮蝦，還有榴蓮糕、千層餅……」
我默默地擦了擦嘴角，故作矜持道：「行，也確實到飯點了。」
「我們過去吧。」
番外
1
節目結束之後，竟然真的有導演看中了玄清虛假營造出來的熱度，邀請他拍戲。
玄清將五個劇組的信息依次排開，對著每個劇組算了一卦，最終選定了第三個。
「為啥選這個，這個能紅？」
玄清將我摟在懷裡，像小狗一樣蹭了蹭我的臉龐：
「不是，這個劇組陰氣重。」
「我答應了判官，五年捉三個外逃的鬼魂，估計這個劇組能出一個。」
我甜蜜地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啃雞爪子。
身後，一直刷手機視頻的玄清突然「咦」了一聲。
我好奇問道：「怎麼了？」
「趙小溪新劇翻紅，演技上了熱搜第一。」
我湊頭看了過去。
視頻裡，趙小溪一身古裝黑衣，眼神凌厲。
我皺了皺眉：「她眉頭的黑氣……」
玄清冷哼一聲：「看來她還是選了這條路。」
我鄙視地看著他：「還不是你把她的古玉偷走了。」
「她要是鐵了心想走偏門，那甭說古玉了，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
玄清想到了什麼，悠悠地嘆了口氣：「當初全網勸她事業為重，不要英年早婚，她不也沒聽嗎。」
「哦，對了，秦良和她離婚後去哪了？你和他有聯系嗎？我覺得秦良人還挺好的。」
「去雲南做民宿去了，據說生意挺好的，還是前陣子熱播劇《去有雲的地方》的取景地呢。」
提到秦良和趙小溪兩口子，不免想到參加節目的另一對兒夫妻。
「那對兒……他們兩口子叫啥來著？就那個蛇妖，他們幹啥去了？」
玄清也是思索了片刻才想起來他們，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有一隻千年老蛇在，估計也挺好的吧。」
「不過他們叫啥來著？還真忘了。」
2
過年回家是活人的習俗，玄清也不例外。
隻是他自小是個孤兒，是道觀把他養大的，所以他要回的是道觀……
而且，我也要去……
「歡歡，你放心好了，師父師兄們都很好的。」
「而且，他們早就知道你了，都吵著要見你呢。」
我雙腿直打顫：「一幫道士……知、知道我？」
一路上，我手抖得厲害，吃薯片都不利索。
一下車，看見老老少少至少二十幾個道士，我很有掉頭逃跑的衝動。
為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道士，玄清遠遠地喊了他一聲師父，拖著我往他面前走。
老道士頭發花白，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你是歡歡？唔，看面相是個好人。」
「歡歡啊，我這個徒弟啊天賦強，本領高，但就是太高傲。」
「但他對你的心是真的，你不知道啊，當初他求爺爺告奶奶邀請你假扮夫妻，說是先婚後愛那套……」
玄清急急地打斷了老道士：「師父，到飯點了，該吃飯了，歡歡禁不住餓的。」
「哦，對對對，走走走，吃飯去。」
老道士話鋒一轉，繼續道：
「你是不知道啊，你們上節目的那幾天，他天天讓觀裡的師弟還有小鬼們發什麼，那個叫什麼，彈幕？」
「整天吹他有多帥多好，對你有多用心啥的。」
「費時費力，就是不願意直接表白，你說他高傲個啥。」
「追女孩還這麼傲氣，活該他到這個歲數才找到媳婦兒。」
老道士邊走邊絮叨, 玄清的臉越來越黑。
我卻逐漸放松下來。
這時候，一個五、六歲的小道士拉住了我的衣角，躊躇地道：
「嫂子，我不是有意說你壞話的。」
我：「？」
「都是玄清師兄逼我們那麼做的, 說我們把你罵得越狠，越能突出玄清師兄對你的好……」
小道士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羞愧，全然沒注意到玄清在他身後張牙舞爪地想脫離其他師兄們的掌控。
「不過後來師兄說這招沒用, 讓我們改刷『清溪 cp』。」
「尤其是最後一幕, 你要選擇『離婚』還是『繼續』的時候, 我手下的小鬼打字打得手指頭都冒煙了……」
我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恨不得噴玄清一頭一臉。
3
百年前，飢荒之年。
我躺在漏風的土炕上數房梁，眼皮像灌了鉛，浮腫的腳踝腫得發亮, 連虱子都爬不上去。
「歡歡, 起來喝點肉湯。」
母親的手抖得厲害，粗瓷碗裡的湯晃出暗紅的漣漪。
我說話都覺得累, 但還是問了一句：
「娘, 哪來的湯啊？」
「你就喝吧, 別問了。」
母親端碗的袖口空蕩蕩的，露出半截嶙峋的手腕。
第三日雞鳴時，母親的腳先涼了。
「……活下去……」
我掀開她粗布褲腿，膝蓋以下隻剩白森森的腿骨。
一天後, 我也餓S了。
現在排隊投胎的人很多。
所以我隻能在地府日復一日地重復忍飢挨餓的日子。
直到玄清去找判官請鬼幫忙。
4
今日是我們在一起的三周年紀念日。
玄清帶我去看電影。
電影結束後他卻拖著不讓我去吃飯, 直到一個女人進了電影院。
女人年輕，溫柔, 帶著個不足三歲的小孩。
棒米花撒了一地,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女人。
她先是注意到了我，而後注意到了我身邊的玄清, 激動起來：
「你是玄清吧？本人真帥, 我看了你的電影。」
玄清捏了捏我的手, 對女人笑道：
「要不要合影？」
女人欣喜若狂, 抱著孩子和我們合影。
回去的路上, 我坐在副駕駛看著手機裡的照片。
玄清伸出一隻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偏過頭看著他。
英俊帥氣，很有靠臉吃飯的資本。
「玄清？」
「嗯？」
「你為什麼不找個正經女朋友？」
玄清收回手目視前方，繼續開車, 車速卻慢了下來。
「我畢竟是個鬼, 人鬼殊途。」
「雖然你是個道士，總有辦法化解, 但是你為什……」
玄清打斷了我：「知道什麼人能當道士嗎？」
未等我回答, 他又接了下去：「六親緣淺之人。」
「所以啊, 我和正經人待不到一塊。」
「還是咱倆湊合吧。」
在一起這些年, 我早已識透了玄清嘴硬高傲的S樣子，不滿地撇撇嘴：
「你這張嘴，不知道咋說話就別說。」
玄清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吧, 我就是個不正經的，找不了正經人。」
「你就挺好的。」
我反應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是說我不正經？」
「我哪裡不正經了？」
玄清撇了我一眼：「正經人不會翻牆看顏色片，更不會看完還要拉著我嘗試。」
「你一個百年的老鬼了, 羞不羞啊。」
我霎時覺得一團火在頭頂燒，低吼道：
「閉嘴，好好開你的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