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認定的媳婦那就是我嫂子。
想到剛才狐狸精軟軟靠在我嫂子懷裡的模樣,我氣不打一處來,捏緊了袖口裡的毒藥:「哥,你放心,待我藥倒那慕容燁當了皇帝,別說我嫂子,你要金仙兒你妹我也給你搜羅來。
「今晚我就去!」
「皇後要去哪?」
我嚇得一激靈,沒留神白粉灑了一地。
肉疼,精心調配的劇毒,老費事了。
慕容燁和我嫂子兄妹倆神神道道地站在我跟我哥身後,隱在夜色中,也不知剛才的話有沒有被他們聽到。
我哥抹了把淚,一個踉跄,虛弱地扶牆,衝著我嫂子拋媚眼:「娘子,你來找我了嗎?」
我嫂子一個箭步衝上去,將我哥半攬在懷裡,語氣又像責備,又像調情:「你看你,跑得這麼急,傷到了我會很心疼。」
Advertisement
我哥順勢攬上慕容清的脖頸,兩條大長腿水靈靈一伸,整個人就掛在我嫂子身上,夾著聲音撒嬌:「娘子,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別納侍君行不行?
「謝將軍一介武夫,哪有我會伺候人,他有我好看,有我聽話嗎?」
我嘆為觀止。
我突然覺得,論茶,謝林林可能未必是我哥對手。
我跟皇帝看熱鬧一樣,看著我哥百般作妖,哄著我嫂子小心翼翼地抱著他離開。
皇帝掐著我的腰,在我耳邊吐著熱氣:「皇後還沒說,你今晚想去哪?」
我望著我哥乖順地趴在慕容清肩頭,離我遠去的背影,伴著孤寂的月色,突然分外傷感,我感覺我抓不住他了。
「臣妾想去給公主當面首。
「妾也行。
「陛下,你就成全了臣妾吧。」
皇帝腦門突突,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也喜歡慕容清?!」
「所以你進宮後日日召見慕容清,是因為,喜歡她?」皇帝的面容有一瞬間扭曲。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今晚的他有點可愛,還有點順眼,竟然膽大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7
他真傻,真的。
我嫂子我怎麼能不喜歡呢,那可是我嫂子,親嫂子。
「陛下知道就行。」我嘆了口氣。
這一夜,皇帝撤了鳳鸞殿所有貌美宮女,隻剩下老嬤嬤跟太監。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為了我哥跟我的幸福,我整日跟在皇帝身後絮叨,不許我嫂子納謝林林為侍君,我討厭謝林林。
那謝林林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我甚至想讓他把我嫂子的其他男人全趕出來。
御書房內,皇帝握著狼毫筆,咬牙切齒地問:「慕容清到底哪兒好?能讓你們一個個為她神魂顛倒?」
他突然靠近我,那一瞬間我能感受到他鼻間呼出的熱氣,覺得心裡痒痒的。
「朕也很好,不如皇後也喜歡喜歡朕。」
我覺得他很荒謬,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整日欺負我的人,他連我哥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不,是半根。
皇帝到底沒允謝林林的求親,可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
謝林林跟長公主在萬花樓春風一度的事情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那日後,同樣的天光明媚,慕容清跟謝林林同乘一騎,舉止親密,猶如交頸的鴛鴦,到了公主府,慕容清挽著謝林林的手,沉著臉吩咐下人:「日後公主府內,見謝將軍如見驸馬。」
我哥攏著披風,面色蒼白地站在府門前,形容憔悴,府中下人竊竊私語:「我早說公主隻是貪圖新鮮,那位能坐上驸馬位置隻因著相府公子的名頭,若非如此,公主早將人棄了。」
「這謝將軍才是公主的白月光,朱砂痣啊。」
金鑾殿上,慕容清求旨,要抬謝林林為平夫,跟我哥平起平坐,皇帝朱砂玉筆,批了。
天S的兩兄妹,盡傷我哥的心。
當晚,我咬牙在茶壺裡下了兩大包砒霜,晃啊晃,晃啊晃,正預備去給狗皇帝送去,讓他上西天,等我掌權後再將那謝林林大卸八塊,綁了我嫂子給我哥送過去,一隻纖纖玉手按住了我腦門。
8
「娘娘,解決問題不要這麼粗暴,奴才知道你恨相府,恨沈蓉,但,咱犯不著搭上自己送他們上西天。
「聽話,你撒手。」
望著一身太監服,帽子戴反了的我哥,我一臉委屈,號啕大哭:「哥,我嫂子欺負你,他們欺負你,你等著,我給你報仇。」
我哥捂住我嘴,一臉雲淡風輕:「我不在乎了。」
我知道他是裝的,我哥真是一如既往地堅強。
「我不打算跟慕容清過了,所以你沒必要弑君,讓咱相府玩九族消消樂。」
我眨巴了兩下眼睛。
我哥繼續低著嗓音道:「你還跟慕容燁過不過?不過哥帶你一起走。」
我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立刻放下茶壺:「中中中,哥,你不過我也不過,咱倆一塊兒私奔去!」
我哥呆愣片刻,想說什麼,但終究一句話沒說。
他讓我換上宮女的衣服跟他一塊兒出了宮,臨走還往宮裡放了把火。
就這樣,病弱的驸馬因受公主娶平夫一事刺激,一命嗚呼,深宮的皇後因著一場大火,香消玉殒。
而民間不知我跟我哥關系的吃瓜群眾,驚嘆於皇後與驸馬竟亡於同一日。
以至於民間戲曲編排著編排著,這出戲演變成:皇後跟驸馬早有私情,故而私奔了。
……
三年後的江南一小城,春和景明,人流熙攘,我坐在茶樓裡,嗑著瓜子吃著葡萄,百無聊賴地聽那伶人吟唱最新的折子戲。
演來演去,無非就是歌頌皇帝慕容燁跟我嫂子的功德,說他倆聯手,僅用了三年時間便滅了隔壁虎視眈眈的西涼國,真乃英主蓋世。
說實話有點無聊。
我「哇」地一口要吐葡萄皮,一旁為我揉腿的幾個小倌忙拿痰盂來接。
一個小倌輕柔地拿帕子幫我擦去嘴角的汁液:「這出戲,小姐可是終於聽膩了?」
另一個小倌順口接道:「可不是,這月第五回了,小姐來這茶樓,每回都點這出戲來聽。」
「那可不,聽聞陛下龍章鳳姿,公主雄才偉略,自打三年前皇後薨逝,驸馬病逝,二人到現在還寡著呢,真乃痴情人也。」
我嗑瓜子的手一頓,吩咐一小倌來給我捶背,又S鴨子嘴硬道:「那也沒有我哥厲害,去拿酒來。」
9
我哥很有錢,很會做生意,但我出宮後才知道。
這兩年他用信鴿暗中買賣各種消息,賺了銀子就開商鋪,兩年來,商鋪遍地開花,我哥儼然已成為周朝第一首富。
我就說,我哥真是厲害。
這兩年,他帶我走南闖北,見識了大漠孤煙,千尺飛瀑,浩瀚煙波,還教我做生意。
我們落腳在清河縣後,他給我買了五個小倌,語重心長道:「妹妹,以前是哥不好,疏忽了對你的教育,你記住,這天下男人很多,不喜歡咱就換,哥有的是錢。」
我深以為然,於是拿著他的錢去萬花苑,想起來慕容清曾給我講她在邊疆的風流韻事,醉生夢S一整晚,又買回去五個小倌。
我哥嘆為觀止,隻贊我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所以現在,我有十個小倌輪流伺候我。
但之後我哥就時常不在家了,他把清河縣的生意交給我打理,隻每月用信鴿給我傳口信,美其名曰讓我自力更生。
其實我知道他就是不想我太依賴他。
我又灌了幾口烈酒,倒在一群小倌中間,隻覺得慕容清在邊疆的日子真他娘的瀟灑。
「哎,隔壁那位公子生得真是劍眉星目,松骨鶴姿。
「一看便是小姐喜歡的類型。」
我酒醒了三分,晃晃悠悠地拎著酒壺爬起來,大言不慚:「看看,合眼就買回家,讓他做你們十一弟。」
別說,確實好看,那大長腿,那小白眼,那迷人的丹鳳眼……等等,怎麼感覺這人如此眼熟。
「沈芸—。」
這一清冽嗓音徹底把我喊醒,不是那狗皇帝慕容燁又是誰?
此時樹止,風靜。
面前之人一襲月白長袍,端的是風流又倜儻,如果拋開他那雙紅彤彤又充滿戾氣的眸子的話。
夭壽了。
我推開依偎在我懷中的小倌,跳下茶樓,撒腿就跑。
出師未捷身先S,剛落地就被一群暗衛給圍了,一圈刀劍就那麼水靈靈地圍著我脖子。
不敢動不敢動。
欺君之罪怎麼判來著?念及此,我利落地掏出胸前骨哨,喚來小灰,給他傳信。
【哥,不得了,你快跑,千萬別回來。】
10
狗皇帝慕容燁火氣還挺大。
他黑著臉,眼眶布滿紅絲,沉聲下令要將我那十個小倌全砍頭。
我拽著他衣擺,垂S掙扎:「別,他們都是清倌,我買來唱曲、跳舞的。」
表面確實是這樣。
慕容燁狠狠吸了兩口氣,咬牙切齒地問:「要納平夫的是慕容清,朕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跟你哥跑什麼。
「……還是說,你真的喜歡慕容清?」
我不是很想跟他說話,沉默,沉默是金。
可是下一秒,狗皇帝卻埋首在我脖頸,落下兩行清淚來:「跟朕回宮,朕撤了慕容清的公主府,讓她住宮裡,讓你天天看見她,你可滿意了?」
不滿意,我不是很想回宮。
但,狗皇帝命人將我五花大綁地綁進了馬車。
馬車很大,掀開車簾,但見我哥身上套個麻袋,嘴上被堵,渾身上下隻兩個腮幫子鼓囊囊,一臉幽怨地瞪向面前那黑臉將軍。
剛剛喚來的小灰,被人貼心地綁在他腳邊,還在胸前打了蝴蝶結,對著我哥「咕咕咕」。
行,我、我哥、小灰,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得來全不費功夫。
慕容燁掀開簾子進來那一瞬,我一揮衣袖,迷煙彌漫,對面兩人……面無表情,紋絲不動。
四周S一樣的寂靜。
我哥看著我,翻了個白眼,徹底心如S灰。
我訕笑,不好意思啊哥,你白給我解繩子了,我迷藥放錯了……
11
我被帶回了鳳鸞殿,慕容燁派了不少重兵嚴加防守。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犯人。
我哥被帶回了公主府,想來公主定是還饞他的身子,不肯放過他。
我恨。
我順著房柱爬上屋頂,剛見一點天光便見一個不露臉的暗衛衝我抱拳行禮:「娘娘,抱歉。」
然後我就被提溜了下去,剛落地就見慕容燁一臉欣喜地望著我。
「阿清告訴朕,你千方百計接近她,是為了你哥。
「你就這麼……舍不得你哥?」
我趴在地上,不是很想看見他,誰料他上手就來抱我,將我放到床上,還來扒拉我的碎發。
「這事好辦,朕也可以是你哥。」
我止住他遊移在我身上的大手:「我哥從來不對我這樣,你這是亂倫你知道嗎?」
「你平時對你妹也這樣嗎?」
慕容燁被我嗆了下,幹脆伸手捂住我嘴巴:「床下是你哥,床上是你夫君。」
真是無恥。
手腕又被綁起來的那一刻,我又想起來我在公主府受苦受難的哥,開始破口大罵:「無恥,你跟你妹全都無恥。
「你妹都納平夫了,還非要我哥回來看他們相親相愛。」
我這一嗓音把他喊泄了力,他驀地頓住,低垂的睫毛充滿霧氣,大口喘著粗氣,看起來……還挺得勁。
他喑啞著嗓音:「納平夫的是慕容清,她好色,你罵她別罵朕。」
我翻了個白眼,又將他踢下床,抱著錦被背過身,語氣嗡然:「你們皇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古往今來,哪個皇帝沒有三宮六院。
「你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此時此刻,不知為何,我心中竟有些許酸澀。
慕容燁爬上床,一下一下地撫著我的背不說話。
我捏緊手裡的藥包,琢磨著還是哪天藥倒他後再帶我哥離開這是非之地來得幹脆利落。
可第二天,我哥扶著腰來找我說他不走了,他情願被公主吃幹抹淨。
12
「你說什麼?!」
我哥紅著臉:「公主……她心裡還是有我的,不然,必不會親自千裡尋夫。」
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就甘願跟她後院那些男人待一塊日日爭風吃醋嗎?那個謝林林帶給你的屈辱,你忘了?」
我哥扭扭捏捏,裹緊了身上那傳說中慕容清親手給他縫的狐裘:「其實有時候,男人糊塗點,也不是不行。
「公主說了,她從未將我當替身,納謝林林為平夫,不過是她聯合陛下做的一場戲。那謝林林早就歸順了西涼,刻意接近公主,隻是為了迷惑我國主將,傳送情報,反被公主將了一軍,利用他,滅了西涼。
「芸兒,公主很厲害,是不是?哥哥好高興,公主說她心裡有我,她發誓會一生一世待我好。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眼見我哥雙眼冒星光,我心裡堵得厲害,我那麼大一棵大白菜,就那麼心甘情願地被慕容清拱了。
話畢,我哥問我是不是還想跑。
他不跑我跑哪去?
我想說沒有我哥,我這皇後當得確實沒意思,又不好說出來給他增加心理負擔。
隻能附和道:「也不是很想跑,皇宮其實……也挺好。」
話說完,忽聞門外撲騰一聲。
我打開門,但見屋外陰雲蔽日,一黃一黑兩道身影站在臺階下。
慕容清:「皇兄,今日這日頭,真毒啊。」
慕容燁:「是啊,皇妹,你看, 這星星多亮。」
番外
回宮的第二年,就在我徹底接受我哥心甘情願被慕容清拱了的事實時, 皇帝慕容燁,駕崩了。
圍獵一頭白狐時他從馬背上摔下來, 當場摔成了重傷,抬回宮第二日就咽了氣。
宮人捧來那匹白狐,毛發很漂亮,我想起前日他說的,一定會在今年第一場冬雪前給我獵一條狐回來。
內心突然空蕩蕩的, 很難受。
從前,我很想藥S他, 如今,好像也不是很想讓他S。
反而覺得他一個皇帝, 這樣的S法委實有點冤枉和窩囊。
慕容燁S後,沒有子嗣,定會惹來皇城動亂,我派人封鎖消息, 凡泄露一點風聲的人,格S勿論。
又喚來小灰,給遠在邊疆的慕容清傳信, 她作為皇帝唯一的妹妹,又戰功赫赫,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登臨帝位。
慕容清快馬加鞭回到京中, 又命大軍埋伏在城外,萬事俱備,我公布了陛下駕崩,傳位於慕容清的消息, 果不其然,對於女子稱帝, 很多朝臣不服, 聯合藩王造反。
被慕容清以雷霆手段鎮壓了。
慕容清稱帝, 我哥被封為皇夫,我很不理解我哥, 他跟後宮那些人鬥得不亦樂乎, 偏偏享受慕容清獨寵他的樂趣。
我則被尊為太後, 移居皇家別院。
別院的日子寡淡無趣, 我懷念起在江南豢養十個小倌的快活日子來。
說曹操曹操到。
這日, 在我二十歲生辰宴上,慕容清眨著眼睛說送我一份大禮。
我不疑有它,抬著箱子回了別院,箱子打開,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小倌。
松骨鶴姿, 丹鳳眼, 嘴上叼了一朵荷花,S命衝我拋媚眼。
我當場抄起桌上的茶盞砸了他的頭,揚長而去。
那小倌撅著屁股跟著我跑,讓我不要生氣。
我停下, 突然覺得,慕容燁當我哥,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