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在密室對我的照顧,我把他的腦袋掰向我的肩頭,讓他靠著睡。
不一會兒。
封時從後排走上來。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 T 恤,牛仔褲勾勒出兩條大長腿,一副男大的模樣。
好看極了。
「我暈車,能不能換個位置?」
封時堵在我和司禾座位前,明顯要跟我們換。
司禾睡著了,隻能我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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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屁股在後排坐下,我盯著被司禾靠著的封時。
他連後腦勺都透著不耐煩,卻非要換位置。
可我記得。
哥哥曾和朋友自駕遊了半個中國。
他從不暈車。
14
約會日的節目播出後,三對 CP 的熱度推到頂峰。
粉絲從邊邊角角扣自家 CP 的糖吃,其中「輕時」CP 分化成兩波人。
一邊認為「輕時」CP 久違的同框不僅尷尬,還難看,大呼營業糖真心吃不下。
一邊則覺得因為磕到真的,才會在鏡頭前略顯尷尬,故意避嫌。
兩邊的熱搜像比賽似的,一比一個刺激:
#意難平別平了
#拒絕工業糖
#再不官宣就藏不住了
#雙強門永存
還有一兩個零零星星磕我和司禾的熱搜。
什麼「#大神的粉絲養成計劃」「#雙 i 人舒適圈」,但很快就不見了。
CP 默契挑戰環節安排在某天夜裡。
三對 CP 就一些默契問題進行作答。
我和司禾屬於有備而來,加上我是他多年的書粉。他的採訪我都刷過,作為粉絲向的東西,我對答如流。
我們很快就拿下最高分。
「小阮妹妹和司老師真的是靈魂伴侶,這麼了解彼此。」岑輕表示羨慕,眸光卻一直看著封時。
「百度都能找到的答案,的確很默契。」封時不屑一顧。
「輕時」CP 多年不見,默契比網紅 CP 還低。
或許是得分墊底,哥哥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跟自己的白月光參加戀綜,本該是工作、愛情兩手抓的活。
難道是因為我的介入,讓他覺得不舒服?
沒等我想明白,遊戲的懲罰公開了。
上來就王炸。
【請隨機抽取經典影視片段,現場重新演繹。】
主持讓岑輕背對屏幕,隨機喊「停」。
當畫面停止,全場驚呼。
竟是當年 CP 誕生的仙俠劇中,最經典的一幕:一吻喚醒黑化魔君。
哥哥的所有影視作品,我都逐帧拉片。
唯獨這一部,我避之不及。
過去不敢看,如今得面對現場版。
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瞥過頭,不去看他們如何重現當年的「定情之吻」。
隻聽到網紅 CP 和現場工作人員驚呼。
大屏赫然映出兩人交頸廝磨的剪影。
臺下掌聲如雷。
直播間的尖叫快把屋頂掀翻。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我圓滿了……】
【你們這樣,是在逼我磕真人 CP!逼我犯罪!】
【怎麼沒有八個機位,導播一點都不懂事!】
【隻有我覺得……是借位嗎?】
【樓上唯粉氣瘋了,難道要在你家門口舌吻才算嗎?】
等我抬頭,隻看到兩人從臺上下來。
岑輕臉頰酡紅,眼眸濡湿。
封時衣領凌亂,扣子都開了兩顆。
可見戰況之激烈。
他掃了我一眼,臉上露出鮮少的慌亂。
我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
掌心發麻,指甲摳進肉裡也不覺得疼。
突然有點想念那些不健康的紅色彈幕。
至少,它們是我和哥哥的唯一 CP 粉。
15
後面還有類似「檢查手機最新的 9 張照片」「公開最近搜索歷史」「微信置頂對象公開」等懲罰。
但遠遠沒有「輕時」CP 重現熒幕之吻來得炸裂。
我有些走神,司禾撞了撞我的手肘。
「不舒服嗎?」他低聲詢問。
我搖搖頭。
這都是自找虐。
明知道哥哥在上戀綜,我還想方設法跟過來。
說不定他煩得很,覺得我很幼稚,很不懂事。
想著想著,眼眶酸澀不已,不知何時蓄滿淚水。
司禾提出中場休息,帶我到化妝間緩緩。
「要不,我們退出吧。」
司禾給我倒了杯熱水,溫柔詢問。
這個房間沒攝像頭,我握著水杯,盡情哭泣。
「司禾,我以為自己真的能脫敏,可是我真的沒法真心祝福他們。
「我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妹妹。」
司禾摸摸我的頭,「我理解。沒事,你不用顧慮我,隨時可以退出。」
「可是……」司禾是受人之託,才參加這個節目的。
我退出意味著他也得退出,對節目影響很大。
「我會沒事的。」我對他說,也對自己說。
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司禾過去開門。
颀長高大的身影立於門後。
封時薄唇緊抿,朝我大步流星走過來。
司禾攔下人,「封老師,她現在不太方便。」
不知哪個詞扎到他,哥哥眉頭緊蹙,眸色一暗,笑容瞬間消失。
「滾開。」
司禾沒想到他如此直接,愣住了。
封時繞過他,來到我跟前。
我背過身,不想被他發現我哭過。
他掰起我的下颌,將我轉回去,逼我直面他。
粗糙的指腹擦過我的眼尾,封時彎下腰問,
「怎麼哭了?」
我知道有些話,司禾在場不方便說,就請他先離開。
門重新合上。
下一秒。
我被抵在沙發上,身體深深陷入柔軟的皮革內。
有力的臂彎鎖住我的動作。
封時目光幽深,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透著寒意,
「你喜歡他?」
明明自己跟岑輕親得快拉絲了,還來質問我。
他憑什麼?
憑我一腔熱血的喜歡嗎?
我嗤笑一聲,反唇相譏,「她喜歡你吧。」
男人眸色驟暗,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
可能是被我點破後惱羞成怒。
也可能是我不聽話燒起的無名火。
他突然俯下身。
我下意識躲,縮起脖子。
後脖子卻被大手牢牢控在掌心。
「枝枝,乖,那個人,我不同意。
「他不適合你。」
我仰起頭,倔強回了句,「我成年了,哥。
「我喜歡誰,不需要你同意。」
正如我喜歡你,也不需要你知道。
16
那天我們不歡而散。
我從來沒看過哥哥如此悵然若失。
可我又怎會好受。
撂下的狠話,都成了扎在我心上的回旋鏢。
連紅色彈幕也失去了慫恿我意圖不軌的興致。
已經好多天沒出現了。
彈幕沒來,有人卻不請自來。
岑輕來找我時,我已經兩天沒跟哥哥聯系了。
除了節目上必要的碰面,我們再也沒發過一條消息。
她私下把我單獨約到咖啡館。
「真惡心。」
我剛坐下,她那精致的唇就吐出惡毒的話。
「一個連親媽都不要的野孩子,傍上封家,連禮義廉恥都沒學會。」
一個薄薄的資料夾被推了過來。
岑輕找人查了我。
我媽二婚嫁到封家。
她長得美豔,討厭束縛,很快又和哥哥的爸爸離婚了。
丟下離婚協議,向往自由的女人連夜離開。
帶著她昂貴的珠寶、漂亮的高定,甚至那隻純種的布偶貓,卻把我遺棄在封家。
繼父常年到處飛,對我沒了最後一絲名義上的親情。
隻是看我還小,哥哥拼命求情,把繼女送福利院傳出去不好聽,才讓我留下。
是哥哥,親手把我養大的。
「頂著妹妹的身份,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哥哥。」
她端起眼前的咖啡,漂亮的美甲豔麗而尖銳。
「我很後悔晚了回國。封時被你這張人畜無害的臉蛋給騙了。」
我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很想拿起桌上的咖啡潑回去。
但不可以。她是哥哥在意的人。
我不能再做讓哥哥為難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起身要走。
岑輕拽住我的手腕,美甲深深扎進我的肉裡。
「你不知道?真會裝。」
「我主動親他,他竟敢給我躲開,還讓我自重?」
「他的手機最新的 9 張照片,除了工作截圖,就是你。」
「他微信唯一的置頂也是你。」
岑輕一字一句,道出我不知道,或者忽略掉的事。
曾經瘋漲的妄想再次復蘇。
「可是呀……」岑輕露出瘋狂的笑,「隻要他一天在娛樂圈,你倆就沒可能!
「多惡心啊。愛上自己養大的妹妹。
「哪怕你們沒血緣關系又如何,他的行為都會被無限放大和解讀,猜忌。」
「像封時那樣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你猜,他能不能承受鋪天蓋地的唾棄,惡心的揣測?」
我坐在溫暖的咖啡廳,人卻如同被潑了一盆摻著刀子的冰水。
心如刀絞。
「岑輕,你回來,」我冷冷地看著她,「並不是多喜歡我哥,隻是在國外混不下去,對吧。」
她能查我,我自然也暗中找人查過她。
「聽說你當年賠錢離開公司,是圈外的富二代男友全力支持——」
「那又怎樣。」她打斷我的話,嗤笑道,
「我愛不愛你哥,無所謂。我隻是討厭得不到的感覺。」
我想起一個不合時宜的比喻。
兩個人在爭搶一個孩子,都說自己才是孩子的母親。
隻有真的那個提前松手。
因為舍不得孩子受傷。
我的軟肋,到底被岑輕找到了。
「你要的,我答應你。」我SS攥住拳頭,
「但請你信守承諾。」
「好妹妹,要是我倆成了,你得當我的伴娘,見證我和你哥的幸福。」
女人的笑如淬毒液,勝券在握。
得知哥哥可能喜歡我的這一天。
我決定放棄他。
17
剩下幾期的錄制,我像一具行屍走肉。
打卡任務,流水線作業。
跟司禾各種「秀恩愛」「秀默契」,貼耳說悄悄話。
鏡頭下看來,我和司禾的 CP 快速升溫。
要不是跟司禾說明情況,讓他跟在意的人提前報備,我估計早被司禾那個「他」封S了。
封時的臉色越來越糟糕,他從微微震驚到按捺隱忍,最後到麻木配合。
岑輕對我的「表現」頗為滿意,趁機而入,晚上多次去我哥的房間安慰他。
自從我們冷戰,那些紅色的彈幕也一並消失了。
估計連它們也覺得我孺子不可教也。
還有 24 小時,為期七天的戀綜錄制就結束了。
隻要熬過這一天,下了節目我回家立馬搬走。
以後將以「妹妹」的身份,克己守禮。
可上天似乎要懲罰我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最後一場直播。
評論區突然出現一大堆刷屏:
【「輕時」CP 虛假營業,骨科兄妹夾帶私貨!】
節目組趕緊屏蔽黑子 ID。
又進來一大波新賬號,瘋狂刷屏。
一開始觀眾都沒留意到,可不斷有新 ID 刷屏,以及節目組快速捂嘴的行為,讓觀眾也議論紛紛。
【我說怎麼感覺輕食 CP 磕不動,原來封影帝心有所屬。】
【那個是他妹妹吧!雖然聽說沒血緣關系,但一起長大的,有點惡心了。】
【哇!心疼岑女神,千裡迢迢回國,本想再續前緣,誰知白月光已爛掉。】
【心疼我家司禾大神,第一次上綜藝就遇上這對惡心男女!】
接著營銷號放出大量小作文。
他們逐帧拉戀綜的切片,摳各種細節,圖文並茂地解讀我和哥哥的「禁忌之戀」。
我看封時的眼神,封時看我和司禾親密說話的模樣。
我看到他倆重現熒幕之吻的痛苦,封時毫不客氣換掉司禾替我準備的牛奶……
點點滴滴,一幕幕的細節,都被放大、拼接,惡意解讀。
成為我對我哥糾纏不清的證據。
岑輕多個黯然失色的表情,被解讀為「無法說出口的委屈」。
同時,大量黑熱搜屠榜。
#破壞 CP 的三姐
#吸血的異姓妹妹
#阮枝心機女
節目沒能順利S青,直播間被掐掉。
我被送回了家。
岑輕說,不是她爆的料。
的確,她想借我哥的熱度,回歸內娛,還得靠我哥炒 CP。
不可能現在就把碗給砸了。
她當時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你以為全國觀眾都是瞎子嗎?你倆看對方的眼神,就隻有你們不知道。」
她說我同時得罪了輕時的 CP 粉,以及司禾的唯粉。
「有人替天行道罷了。」
我和封時之間變得尷尬。
他隻是擱下一句「別擔心,我來處理。」就離開了,還拔了家裡的網線。
我以為新話題很快能讓人淡忘此事。
節目組突然聯系我,讓我籤一份同意聲明。
他們迫於輿論的壓力,要剪掉我所有的鏡頭。
當我問起,這會影響我哥嗎?
他們沉默了。
隨後發來一堆違約、撤資的通知。
言辭激烈,金額天價。
原定的廣告投資方集體撤資,哥哥身上的代言也掉了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