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爹爹,看著這一幕我心中冷笑。
爹爹對她的寵愛不過是因為她與曼娘極其相似的眉眼。
隻有她嬌柔溫順,才會更像曼娘。
如今她卻說不願,當真可笑。
長姐此時也清醒幾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但她本就高傲,怎會願意當娘親的替身。
隻是目光看向祖母,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祖母怎會看不清眼前的局勢,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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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蓉姐是口不擇言了,侯爺莫要責怪。」
「我苦命的姐姐!你走得那樣早!我卻不能幫你教好女兒!百年之後我如何見你啊!」
娘親一番說辭哭得感天動地,就連我都覺得她與曼娘姊妹情深。
「侯爺,妾身知道個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妾身願自掏腰包請來家中教蓉姐,不然,我如何面對姐姐啊!」
娘親扯著爹爹的衣角,涕泗橫流。
祖母還想相勸,就被爹爹揮手打斷。
「蓉姐,你母親一片好心,你定要好好學習,不要辱了曼娘的名聲。」
「侯爺,蓉姐是我看著長起來的,不應如此才對,怕是身邊人……」
娘親欲言又止,眼神在長姐身邊的嬤嬤上流轉。
爹爹目光凌厲地掃向那幾個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祖母身邊派去的。
「找個人牙子發賣了吧。」
祖母知曉此事回天乏力,借口身體不適進了裡屋,隻剩下長姐在爹爹面前哭鬧。
但她越是這般,爹爹就會越厭煩她。
第二天。
馬車停在侯府門口,嬤嬤從上面走下,眼中的冷肅讓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嬤嬤進院後,將長姐的院門鎖S,隻聽裡面傳來長姐的怒罵。
「老奴是宮中的老人,就連公主皇子都教訓過,小姐還是莫要浪費力氣了。」
嬤嬤隻專為長姐請得,外人看不到院內的情況。
但每次路過時都能聽到長姐悽慘的叫聲,過後便是求饒的聲音。
而娘親每日最喜歡做的就是命人在長姐院外擺上兩張藤椅,拿上一把瓜子,細細品茶。
「這不比戲班子熱鬧?」
但好日子總是過得快了些,幾日後祖母身邊的嬤嬤又來喚我和娘親。
經過上次一事,我對祖母也少了幾分畏懼。
但這存菊堂,我當真一步都不想踏入。
之前,每次到存菊堂不是家法就是叱罵。
幾百頁的佛經當日若是抄不完,接下來三天都滴水未進,滴米未進。
娘親更是晨昏定省,無論刮風下雨,每日都要來站規矩,隻要遲了半步就是不孝。
堂堂侯府大娘子,過得到還不如商賈家的下人舒心。
今日娘親來前特意梳妝一番,把往日裡舍不得穿戴的都戴在身上。
往日她總說:
「官宦家中最看不起銅臭氣,所以要遮掩些。」
所以隻穿著一身素衣,但我反而覺得,如今的娘親更為耀眼。
我與娘親剛踏入屋內,就看到了另一個不想看見的人。
5
四嬸婆坐在祖母一旁,替祖母斟茶,兩人有說有笑。
但看到我與娘親後瞬間斂了神色。
四嬸婆是爹爹的嬸娘,往日裡最喜歡與祖母話家常,但最多還是話娘親的不是。
她自己家的兒子一房房的小妾抬進院內,家宅不寧,兒媳更是個混不吝的,絲毫不把她這個婆母放在眼中。
如此還有闲心管別人家的事兒,當真是可笑至極。
祖母這次差人喚我們過來後一言不發,依舊與四嬸婆話著家常。
娘親帶著我坐在椅子上,又斟了兩杯茶。
「瑤兒,嘗嘗。」
「嘖嘖嘖,你瞅瞅,哪有兒媳的樣子,也就是你心善。」
四嬸婆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祖母。
祖母搖著頭拍拍她的手道:
「罷了,罷了。」
四嬸婆將茶盞重重砸到桌上,茶水四濺。
「什麼東西!竟欺負到婆母頭上!」
娘親急忙起身行禮。
「是兒媳不是。」
話落,四嬸婆得意地衝祖母挑了挑眉。
祖母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而我眼中帶著不解。
明明來時娘親讓我好好看戲,如今是為何?
「之前四伯母來與母親話家常也就罷了,如今越發頻繁,怕不是打秋風的吧?」
「兒媳不懂事,特意問了四伯母家的妹妹,是不是恆哥抬姨娘敗光了府上的銀兩,才逼得四伯母三天兩頭來府上找祖母。」
話落,四嬸婆臉色鐵青,拍桌而起。
「你個小賤蹄子說誰呢!」
娘親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地道:
「四嬸婆這是作甚,我知曉您可能不願說出家中難堪,所以叫來府上小廝去您府上問問,萬不能委屈了四嬸婆。」
娘親臉上的驚慌蕩然無存。
隻是笑意盈盈地看向祖母與四嬸婆,讓人脊背生寒。
四嬸婆從沒見過這樣的娘親。
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但她還是強撐鎮定地指著娘親罵道:
「賤人!你個該S的賤人!」
還未等娘親說話,下面的小廝慌慌張張跑進正廳。
「沈夫人闖進來了!」
四嬸婆沒了剛剛趾高氣昂的模樣,仿佛蒼老了十歲,看向祖母的眼中帶著求助。
「你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不愧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呦!婆母竟還教育上別人兒媳了!」
四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看著四嬸婆渾身一顫。
四嬸其實也是小門小戶家的孩子,家境甚至不如娘親。
但四伯紈绔,還未娶妻就有了諸多妾室。
四嬸家裡為了銀錢將她嫁了進來,本以為是個好拿捏的。
但偏偏四嬸性格潑辣,將四嬸婆治得服服帖帖,隻能往祖母面前跑教育別人家兒媳。
四嬸走之前看向娘親,又嘆口氣道:
「這日子可是過給自己的。」
隨後拽著四嬸婆就匆匆離去,我懂四嬸是好意。
幼時受罰,隻有她偶爾來府上時會替我出頭,給我送些吃食。
她一直是對我頂好的,而在她眼中,娘親永遠是扶不上牆的阿鬥。
祖母想追上前勸慰幾句。
卻被四嬸目光兇狠的頂了回去。
「三嬸婆還是管好自己吧,別瞎摻和我母親的事。」
祖母也隻能作罷,指著娘親怒道:
「這便是你做的好事!你明知道恆哥媳婦是個混不吝的,你還……」
「剛剛妹妹說的話母親莫不是忘了,不然我將母親送去與四嬸婆住上幾日?」
娘親臉上掛著淡笑,言辭誠懇。
伯母的胸腔不斷起伏,早沒了之前雍容的模樣。
竟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6
接連幾日,祖母都未出現,隻是身邊的嬤嬤時常往長姐院中跑去。
長姐身邊的嬤嬤每日都給母親回話。
「回大娘子,存菊堂那邊每日都說著您與小姐的所作所為,讓沈蓉早點出去找侯爺,治您與小姐。」
娘親淡淡點頭,又從匣子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她。
「蓉姐頑劣,嬤嬤可要多多費心些。」
嬤嬤笑著接下,拍著胸脯保證定會將長姐教好後退了出去。
這些日子沒時間去長姐院外聽戲。
但聽身邊的婢女說,長姐院中傳來的叫聲更加悽慘。
我坐在鏡前撫上自己的臉。
如今我也有了些世家小姐的氣質,不似之前一般面黃肌瘦,畏畏縮縮。
真希望日子一直如此。
但還未等我許願,就聽到消息:長姐出來了。
存菊堂特意差人喚我和娘親前去用膳,說是慶祝長姐學成歸來。
娘親衝我笑笑。
我躁動的心被安撫,與娘親一同前去。
存菊堂內,祖母滿眼心疼地看著長姐,不停往她碗中夾菜。
「我的蓉兒啊,這是受了多少苦。」
長姐卻恭敬道:
「多謝祖母體恤,母親都是為了孫女著想。」
「女兒以茶代酒,敬母親一杯。」
「妹妹,之前姐姐多有得罪,還望妹妹海涵。」
一場飯下來,她溫順恭敬,低眉順眼,再沒了囂張跋扈的模樣。
父親連連稱贊,看向她甚是滿意。
我第一次見到她這番模樣。
與之前在娘親面前扮柔弱大不相同,更像是發自肺腑的柔情。
我心裡不禁感嘆,嬤嬤當真是好手段。
但我忘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當晚。
爹爹難得地宿在母親院中,而我則回了自己的屋中。
就當我準備歇下時,長姐卻推門而入。
她看著我陰惻惻笑道:
「我倒要看看今日,你那該S的娘如何救你。」
長姐看著我屋內的擺設,眼中的嫉恨幾乎噴湧而出。
「你不過是蘇瀾那個賤種的女兒,爹爹永遠不會對你們有任何感情,但我卻不同。」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眉眼,眼中帶著些悲涼。
隨即將我屋中的東西砸得一幹二淨。
娘親的院就在我隔壁,剛才長姐的聲響不知是否驚醒她與爹爹。
我斂了斂神色。
心中暗暗決定,賭一把。
長姐拿起架子上的笛子就要往地上摔去。
我緊緊上前抱住她的大腿,聲淚俱下。
「這笛子砸不得啊!長姐妹妹求你了!」
長姐看到我這副模樣,嘴角逐漸揚起,鮮紅的指甲掐住我的下巴。
「哼,賤人也配攔我?」
隨著院中嘈雜的聲音響起,長姐手中的笛子恰好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而我卻勾起嘴角,我賭對了。
我看向長姐問道:
「長姐可知這是誰送妹妹的?」
長姐面露不屑,在笛子的碎片上狠狠跺了幾腳。
「管你是誰!」
我本以為,經過這次存菊堂之事,她會變聰明些,沒想到還是蠢笨如豬。
娘親與爹爹推門而入時,正看到我的手捧著一堆碎片放聲痛哭。
「毀了,都毀了。」
娘親急忙上前抱住我,問我發生何事,我窩在娘親頸間痛哭。
「長姐將姨娘送我的笛子摔了,這是姨娘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
娘親姐妹尚在,唯一一位能被我稱作姨娘且去世的便隻有爹爹的外室曼娘。
聽聞此話,爹爹雙目猩紅,衝著長姐心窩處踹去。
「你個逆女,我就應該將你打S!」
7
長姐並沒有S,而是再次被關入院中重學規矩。
頂著那張酷似曼娘的臉,爹爹怎麼會讓她S上第二回。
爹爹將笛子的碎片悉數收走。
將自己關進書房整日不出,想著把它恢復原樣。
但那笛子,怎會是曼娘的,我生下來時她就已經撒手人寰,去哪送我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