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都在滴血。
「你說呢?
「你剛才聽見了吧?她說分手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傷心還是怎樣,靠在他的肩頭閉著眼,大腦飛速思考應該接句怎樣的話。
可是,林柏微緊接著又說道:「喬漾,你不是小孩子了,應該要學著放棄對一個人的過度依賴了吧。」
藥水順著血管流遍全身,讓我渾身冰涼。
9
林柏微和梁箏的確分手了。
他們的戀情隻持續了短短的三個月。
再見到梁箏,她依舊明艷動人,一支細長的香煙夾在指間,猩紅色的指甲隱匿在薄荷味的煙霧中。
「其實我該感謝你,喬漾,是你把我從愛情的狂熱裡解脫出來。
「除了長得好看,林柏微還有哪一點值得喜歡?」
我不允許有人這樣詆毀林柏微,憤怒地瞪著她。
梁箏渾不在意,微微一笑:「你相不相信,他是個懦弱至極的男人。」
我面無表情地說:「與我無關。」
梁箏再次笑了,離開前拍拍我的肩膀,在我的耳邊留下一句「那就祝你好運吧」便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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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與同伴輕松說笑的神情,沒有感覺到她有一點分手的傷痛。
我突然在心裡替林柏微感到不值。
我想林柏微是很喜歡梁箏的。
畢竟他不露破綻地忍耐了我那麼多年,最後卻因為梁箏破功了。
盡管他把話說得曲折又委婉,看似為了我好,說什麼「學著放棄依賴」,但我怎麼會聽不懂呢?
他在向我表達不滿。
後來,在和梁箏分手之後,林柏微有一陣子和我聯系得不太頻繁。
我心碎萬分,卻也因為一些心虛、一些賭氣,沒有主動去找他,那也應該是這麼多年來我們唯一一次可以稱作「冷戰」的日子。
最後一切是如何恢復如常的我都記不清了,總之大抵是林柏微出於他的責任心又忍不住管了我。
畢竟我總是在胡鬧,而他偏以「照顧我」為己任。
不得不說,雖然我憎惡過林柏微的虛情假意,但也還好他足夠虛情假意。
否則我真的連一點籌碼都沒有。
其實,從他說出「我肯定要對他好一點」,並且被我聽到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在他面前有恃無恐了,對吧?
10
大學畢業後,我認識了一個英文名叫作 Joey 的人。
他的中文名我不知道,不過也沒有關系,這並不重要。
Joey 是畫室的人體模特,一張極致妖孽的臉下面,是一具比例和肌肉形狀都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體,無論從什麼方面看,都性感極了。
許多願意來兼職做人體模特的,都是比較急需用錢的人,但 Joey 不是。
他說隻是因為這份工作讓他感覺很刺激。
——是的,Joey 是個很喜歡刺激的人。
他喜歡心跳的感覺,帶我去飆車、跳傘,體驗高空滑索;
他也喜歡極致的體驗,比如在樂聲震耳欲聾的酒吧裡與人貼面熱舞,忘情擁吻,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
有時候我不太受得了他的放浪,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又確實可以忘卻很多煩惱,因此一次又一次地和他廝混。
因為聽說我想要文身,又擔心後悔了不好洗去,他便問我,對人體彩繪有沒有興趣。
我躍躍欲試,他就帶來了一些專用的顏料和畫筆,說要在我的後腰處給我畫個圖案玩一玩。
為了避免衣褲上沾上顏料,Joey 讓我把衣服全部脫掉,趴在沙發上,臀部以下的部位蓋了一塊薄布。
我感覺到柔軟但冰涼的筆尖在後背的肌膚遊走,忍不住微微顫抖。
Joey 笑著說:「你好敏感啊。」還用手指在我的腰間輕輕劃了一下。
我瞪大眼睛轉過頭去,讓他不要亂摸,他又笑著重復了一遍:「你太敏感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讓他畫得快一點,可是他仍舊慢慢悠悠,一支畫筆在我的腰上遊走。
很久之後,畫筆沒有再動,我問他:「好了嗎?」
他一直沒有回答,我有點奇怪,正想回頭,卻忽然感覺他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後背。
我嚇得猛一轉身,他順勢欺身上來,壓在我的身上,氣息不勻地說:「你的身體太美了,雖然我一直是做下面的,但是為了你,我可以——」
「滾開!」我惱怒地說,「誰要你為了我,我對你沒有興趣!」
Joey 並不死心,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想要吻我。
「試一試吧,我會讓你舒服的。」
我氣瘋了,幾乎跟他扭打起來,兩個人一起從沙發摔到了地上。
這個時候,公寓的大門忽然「嘀嘀」一聲——
11
我什麼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壓在我身上的 Joey 就被林柏微用力掀翻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林柏微這個樣子,他像瘋了一樣,把 Joey 摁在地上,不管不顧地揮舞著他的拳頭。
我怕出事,趕緊從身後抱住他:「林柏微,我沒事,你不要打了!」
林柏微這才停下動作轉頭看我,我重申一遍:「真的沒事。」他才終於肯罷休。
停戰之後,Joey 很生氣,說林柏微太野蠻了,揚言要報警驗傷,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最終還是因為心虛,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Joey 離開之後,林柏微的情緒十分少見地失控了,對我吼道:「喬漾,你看看你都交的什麼朋友?!」
他從沒有對我發過這麼大的火,我愣了愣,才不耐煩地從茶幾上拿起了煙和打火機:「我交什麼朋友關你什麼事?」
「你還抽煙?」林柏微搶下剛剛被我叼進嘴裡的煙,眉頭皺得很深,「喬漾,你到底怎麼回事?」
我冷笑一聲:「你不是說讓我不要依賴你嗎?你還總是上趕著來管我,是要幹嗎?」
林柏微來我家,從來不請自進。
自從我租了房,他便隔三差五地過來給我打掃衛生和做飯,我忘不了他說的那句「放棄依賴」,總是翻舊賬,拿這樣的話刺他。
他一般都當作沒有聽見,這次卻皺著眉頭說:「我不管你誰管你?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嗎?」
「不要你管。」
我從地上站起了身,這才意識到自己他媽的渾身上下一絲不掛。
林柏微似乎也是才意識到這一點,跟著站起來後,居然彎腰把我打橫抱起來,丟在了臥室的床上。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床墊上彈了兩下,一下子腦袋「嗡嗡」地。
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林柏微從衣櫃裡抓出幾件衣服,一件一件地往我的身上丟。
「穿。」林柏微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命令我。
莫名其妙。
我跟他槓上了,瞪著他說:「我不穿,我他媽就喜歡光著身子!」
林柏微陰沉地盯著我,忽然抓起一條內褲,抓住我的小腿就要往裡穿。
我被他抓得很痛,也不肯輕易順他的意,一直用力地踹他。
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胯間,他的動作頓住,表情變得痛苦了幾秒。
林柏微少見地罵了一句臟話,很突然地握住我的腳踝,把我往前拖了一點,直接把我拖到他的身下。
他壓了下來,問我:
「喬漾,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人的?」
我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挑釁他:「我天生就喜歡男人!不行嗎?」
林柏微咬了咬後槽牙:「喜歡男人也不能這樣子亂來!」
我沖他冷笑:「我就亂來,關你什麼事?」
我說過的,我就喜歡和他對著幹。
林柏微滿面怒容,口不擇言地說:「你就那麼欠——」
這話他沒說完就急剎車,深吸了一口氣。
可我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我盯著他,冷冷一笑:「是啊,我就欠,你要跟我來一次嗎?」
林柏微的臉一沉:「真的和男人上過床嗎?」
其實根本沒有,但我故意氣他:「當然了,想跟我上床的人多得很——」
林柏微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嘴唇,血腥味緩慢地在我們的唇齒間滲開。
我本來想咬回去,再把他推開,罵他瘋子,可這個時候,我很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反應,立刻便走了神。
……他居然對男人有反應的。
12
不過這個圖案我是之後才看見的。
林柏微將我的身體翻轉過去,嘴唇一路順著我的脊柱往下吻去,並反復在腰窩附近流連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在吻的是那柄長劍的劍尖。
但我能感覺到,他很喜歡那個圖案,雖然在我問他好不好看的時候,他隻是平淡地評價了一句,不要在身上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費時費力,結束之後天都完全黑了。
我知道林柏微完全是被我激得上了頭,男人嘛,總是這個樣子,因此也沒有自作多情。
林柏微抱著我去洗澡,在往我身上抹沐浴露的時候,突然說:「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要和別人亂來?」
「憑什麼?」我本來閉著眼任他擺布,聞言立刻睜開眼睛,「我年紀輕輕,血氣方剛,你要我做和尚嗎?」
——這當然也是故意地誇大。
事實上,我沒那麼多需求。
林柏微聞言又皺起了眉,這一天他皺眉的次數遠超平時。
我心裡的惡劣因子的活躍程度達到巔峰,促使我沖他挑了挑眉,得寸進尺地說:
「那要不然,你給我做固定的床伴啊?你陪我的話,我就不和其他人亂來了,怎麼樣?」
其實我沒有預設林柏微的回答,我隻是想激他。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遲疑之後說:「可以。」
我一下子沒能理解:「可以?」
他說:「至少我私生活幹凈,你對我也知根知底。」
我「哈」的一聲笑了:「你不是直男嗎?那豈不是很委屈你?」
林柏微又擺出那副無底線縱容的模樣:「隻要你需要,我都可以。」
……呵,我當然好。
喜歡的人主動送上門,我有什麼不好的?
那天之後,我和林柏微之間的關系很突然地改變了。
雖然改變的隻有身體關系,永遠不變的還是我對他的單戀。
最開始,為了試探林柏微究竟能容忍我到什麼地步,我真的找他找得很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