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轉頭跪在地上,眼含熱淚。
「公主,您給她一個機會吧?」
「她就是個傻的,沒見過男人。」
「被人家一騙就以為是真愛,求您饒她一命。」
我的好霜薇。
這才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會做的事情。
夢裡。
故事在雪苓和衛何成婚後結束。
但一個是賣主的婢女,另一個則是端王上位的肱骨之臣。
他們之間財富,門第,權勢都是不對等的。
我不太看好她的婚後生活。
她賭得是一個男人的良心。
但她都沒有良心。
怎麼能指望別人有良心呢?
但我還是願意給霜薇一個面子。
「給你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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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能在一個月內,說服衛何娶你。」
「本官便親自向父皇求旨,成全你這份情誼。」
雪苓松了一口氣。
她跪伏在地。
「謝公主大恩,奴婢一定會記住您的恩典。」
算了吧。
十年都沒記住。
為了男人就能記住啦?
隻啦我了
別哄我了
而我讓她想法子嫁他,並沒安什麼好心。
隻是想看笑話罷了。
我轉身離開。
她在我身後提高了聲音,懇切道。
「公主,不管您信不信。」
「奴婢從沒想過害您。」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無法嫁入侯府。」
「奴婢想著您和他在一起,奴婢就能每天看到他。」
「奴婢就存了這麼一點私心,再沒別的了。」
「公主您很好,是奴婢不配。」
她淚流滿面。
我心涼如水。
晚上。
霜薇睡得不安穩。
我也不太安穩。
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雪苓和衛何大婚。
衛何接起了喜帕,盈盈含笑。
而雪苓卻笑中帶淚。
她手握簪子,猛地扎向衛何的脖頸。
鮮血飛濺到她雪白的面孔上。
她反反復復地扎,面容帶了幾分癲狂。
「你明明答應我,留公主一命的,為什麼殺了她,為什麼?」
從夢中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我思索著那個夢。
雪苓或許說的是真的。
但滑落深淵,是沒有止境的。
剛開始以為隻是做錯了一小件事。
但後來,會被這一件件做錯的小事拖入萬丈深淵。
而且背叛就是背叛。
背叛了五成和背叛了十成比。
不見得高貴到哪裡去。
6
我重金買下廣平侯府旁邊的宅子。
並住進衛何隔壁的屋子。
一墻之隔。
衛何的心聲可以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真是該死,趙淑安明明能聽到我的心聲,為什麼不上當?]
[難道是我演得不夠賣力?]
[可惡,母親能上當,她為什麼不能?]
【這個賤人,終有一日,要讓你死在我手中。]
我:「.....」
長得醜,想得倒美。
【也不知大哥和那婢女有沒有成事。)
【若真成了,母親一定厭極大哥了吧!]
【兒子覬覦母親的貼身婢女,那可是父親都贊過的小美人。]
【哈哈哈哈,大哥完了。]
[可惜,我屁股有傷,看不了好戲。]
我:「......」
挺能搞事兒。
我的暗衛找過去的時候。
衛蕭已經將那中了藥的婢女打暈放在冷水缸中。
他自己則跌跌撞撞的去了院子,毫不猶豫的跳入池水中。
我心情有所放松。
衛蕭比我想象的聰明得多。
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不過,搞事兒嘛。
有來有往才行。
我讓人捉了一條蛇,悄悄放入衛何的房中。
天有點冷
那蛇自動往暖和的地方鉆。
沒多久。
我便聽到了衛何的慘叫。
[蛇蛇蛇蛇蛇,有蛇......)
【不能往那裡鉆。]
[啊,好疼......]
[救命......]
我拄著下巴思索。
他說的那裡是哪裡?
不會是那裡吧?
「......」
呦!
沒看出來。
抓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是一條不正經的蛇啊。
衛家熱熱鬧鬧的。
先是大公子落水。
再是二公子被蛇冒犯。
廣平侯夫人哭哭啼啼,連連說著家門不幸,打算明天就去山上拜菩薩。
我在隔壁聽著,心有遺憾。
不能親眼去看戲。
好急。
07
事情往往沒有最糟,隻有更糟。
廣平侯府亂糟糟的時候。
流言卻在府外傳得風生水起。
人人都說,衛二公子那日闖進佛寺,為的不是公主。
而是公主身邊的一個小宮女。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可惜,一個是侯府佳公子,一個是卑微的宮女。
兩人身份天差地別,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那公子終究耐不住相思之情,闖了進去。
隻為看心上人一眼。
雖挨了打。
但卻解了相思苦。
這流言紛紛。
我聽得直皺眉頭。
果然,風月之事流傳最快,明明我還命人傳了其他流言。
但隻有這一條傳得最廣。
這就是經驗啊!
下一次,傳什麼都要帶點男女私情才好。
雪苓聞之流言。
剛開始有點慌。
大概是怕衛何以為是她傳的。
但很快,她就安穩了下來。
事已至此。
她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挑明了說,是最好的做法。
廣平侯夫人若真的識趣,就該來請中人說明情由,迎娶雪苓。
畢竟,覬覦公主,和與公主身邊的宮女兩小無猜是不同的罪名。
前一個是膽大包天的登徒子。
後一個可是情聖。
日掛
雪苓翹首以待。
那幾日。
她的心情明顯很好。
連霜薇諷刺她,她也能坦然受之。
她光明正大的將自己給衛何的書信給我看。
上面寫的是她與衛何幼時的事情,也說了自己在宮中的困境。
若衛何對她真是有心的,會明白她的意思。
她信心滿滿。
臉頰都泛著紅。
「殿下,奴婢是自私之人。」
「但宮裡,奴婢真的待不住了。」
「奴婢是為自己謀前程,但從未想過害公主。」
「奴婢學的是紅娘之舉,請您見諒。」
紅娘啊!
那可是一個背主賣主的。
她學歪了。
我唇角微勾,目光憐憫的看著她。
「那你知不知道,《西廂記》的原作叫做《鶯鶯傳》?」
「《鶯鶯傳》裡那位小姐在丫鬟的幫助下,與書生互贈信物,定下終身。」
[可那書生後來變了心,說鶯鶯是天下之尤物,禍國之妖孽,對她始亂終棄。」
「後人覺得鶯鶯實在可憐,才改出了《西廂記》。」
「將那書生寫成了一個有情有義的良人。」
「但你在宮裡,見慣了人心。」
「你猜,這世上人到底《鶯鶯傳》裡的書生多,還是《西廂記》裡的書生多呢?」
雪苓變了臉色。
她目光茫然。
手指緊緊揪住帕子。
「奴婢.….不知...」
「嗯,你現在知道了。」
霜薇氣惱的在雪苓的身後舉起巴掌,又放了下去。
舉起,又放下。
最後,扭轉身去,長嘆一聲。
「作孽啊!」
雪苓安靜了下來。
她靜靜地等著衛家的消息。
大概是想看看衛何到底是《鶯鶯傳》裡的書生,還是《西廂記》裡的書生。
然而,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廣平侯夫人拜佛時,抽了一個下下簽。
解簽的和尚說,侯府需要一件喜事沖一沖晦氣。
廣平侯夫人從山上下來,便開始給衛何說親。
媒人進進出出侯府。
很快。
廣平侯夫人就有了人選一-一個從四品官員家的嫡女。
恰逢長公主舉辦春日宴。
我帶著霜薇、雪苓赴宴。
看到了廣平侯夫人、衛蕭、衛何。
衛何看見我,急忙上前幾步。
快到我跟前時,又靦腆的退了回去。
一副近鄉情怯的樣子。
還挺會演的。
[公主真好看......)
【哎,可惜,公主好像很討厭我。]
[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公主歡心?)
【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真應該讓雪苓也能聽見他的心裡話。
可惜。
他一次隻能指定一個人聽心聲。
指定完畢後,三個月不能換人選。
所以,事情最好能在三個月內解決掉。
我對他微微一笑,從樹上折了一隻花,丟在地上,轉身便走了。
走過一個路口,我回頭去看。
衛何已經將花撿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惜花人的模樣。
我打了一個寒顫。
夢裡。
我是被這樣搞定的嗎?
有點惡心啊!
雪苓蒼白著臉。
紅娘看張生勾搭鶯鶯的時候,不知道心裡是怎樣感受?
我理解不了。
但尊重。
08
宴會上。
我見到了那位從四品官員家的嫡女。
是個好姑娘。
靜靜地坐著。
言語溫柔。
舉止賢淑有禮。
這樣的女子進了廣平侯府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吧?
她眼角餘光瞥過衛何,又快速滑過去,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
被人打趣幾句,便團扇遮面,害羞的低下頭去,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她大抵是有些喜歡衛何的。
衛何長了一副好皮囊。
他娘是個出色的美人,不然也不會被廣平侯養在外面。
他繼承了他娘親的容色,瞳仁黑亮,眉目溫柔含情,是個俊俏的小公子。
衛何在沒有傳出窺伺我的流言之前,名聲極佳。
有不少閨秀對他芳心萌動。
即便如今有了一些流言蜚語。
但將信將疑的人也不少。
有必要加一把火,將流言做實。
我特意往無人處走。
衛何從假山處走出來,在我尚未開口前,便搶先對我躬身行了一禮。
「公主,在下向您賠罪了。」
「那日,是在下莽撞,沖撞了公主。」
「是在下的錯,還請公主見諒。」
「今日迫不得已攔住公主實在是有事,不得不說,隻不過……隻不過在下不知該如何說,才能取信於殿下。」
呦。
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縱。
我睜大眼睛,順著他問。
「什麼事?你但說無妨。」
他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該怎麼告訴公主,端王埋了小人詛咒太子殿下?]
[說了的話,公主會不會以為我在挑撥離間?]
【可不說的話,我良心難安。)
[隻希望公主能信我,不要辜負我一片苦心。]
他鼓足勇氣一般,鄭重其事道。
「殿下,在下無意間得知一樁秘聞。」
「端王殿下府上似乎有犯禁之物。」
「在下實在無法接觸到太子殿下,隻能請公主代為轉告,還請公主一定信在下。」
他一揖到底,著實真誠。
夢中。
也是有這麼一出的。
衛何引導我去查端王。
我去查,果然如此。
等領著人來捉拿時,證據卻又不見了。
最後,我惱恨自己打草驚蛇。
父皇覺得我誣陷端王,大為震怒。
太子哥哥拼命為我求情。
端王反而受了委屈一般,在父皇面前賺足了好處。
兩人真是做了一手好局。
我深深看他一眼。
「衛二公子,你靠近一些。」
「本宮還有些細節,想問清楚。」
他微笑上前。
我一抬腳,飛速將他蹬入水中。
「咕咚」的落水聲,驚飛了一群水鳥。
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衛何會遊水,他狼狽的往岸上遊。
我命人拿了一個長桿子,將他往水中打。
本該讓侍衛下去摁他的頭,灌他水。
但天太冷,不好讓凍著我忠心耿耿的侍衛們。
便宜他了。
眾人驚愕的趕來。
廣平侯夫人慌了。
她厲聲喝止。
「永康公主,您這是何故?」
「即便我兒得罪了您,您也不能將他往死裡弄。」
「您如此作為,對得起陛下寵愛,對得起皇後娘娘的清譽嗎?」
09
她對衛何真的愛得深沉。
連犯上都顧不上了。
一片拳拳慈母之下。
可惜,用錯了對象。
我抬抬手,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