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94章

字數:3674

發佈時間:2024-11-05 13:59:33

  姜稚衣眼皮一睜,看見了昨日那位跟著朱逢源的副手魏寂。


  朱逢源眼角抽動著給魏寂使眼色:“何事驚慌?莫驚擾了郡主!”


  魏寂飛快低下頭去,朝姜稚衣行禮:“不知郡主在此,下官失儀,郡主恕罪。”


  姜稚衣蹙起眉頭:“出什麼事了?”


  魏寂請示般看向朱逢源。


  姜稚衣揚了揚眉:“本郡主在問你話,你在看誰?”


  魏寂連忙拱手答:“回郡主話,杏州東面彭縣一帶有流民起了不小的動亂,當地縣衙應付不了,請大人派兵支援。”


  “哎喲,”朱逢源一驚,“那可正是郡主回長安的路,郡主眼下還是待在杏陽城安全些!”


  姜稚衣頭疼得扶了扶額。倒不是安全的問題,她身邊那一百名玄策軍是精銳中的精銳,就算面對北羯兇悍的騎兵也都個個以一當十,應對亂民自然不在話下。


  可如今流民與朝廷的矛盾已經激烈至此,玄策軍不宜在這個節骨眼跟流民動手,哪怕是為了保護她,到時候刀劍無眼,萬一防衛過當,引發更多民怨,被有心人指摘,這本與河西無關的渾水可能就潑在元策身上了。


  姜稚衣沉出一口氣:“這動亂最快何時能夠平息?”


  “恐怕最快也得今夜到明早。”


  “我等朱刺史的消息。”姜稚衣給了朱逢源一個催促的眼色,起身出了正堂。


  傍晚時分,姜稚衣坐在西廂房的床榻邊,觀察著榻上裴雪青的臉色。


  見裴雪青面色緋紅地擰著眉,過了一日,非但沒有退燒,反而睡得更昏沉了。


  姜稚衣暑熱已降,隻剩些乏力症狀,裴雪青這狀況卻很不樂觀。

Advertisement


  馮肅從昨夜到今日給裴雪青診過三次脈,說她昏睡中渾夢不斷,心緒紊亂,一直不退燒不醒轉,可能根因是心病。醫者的外力恐怕無濟於事。


  姜稚衣跟裴子宋打聽了下,聽說裴雪青正月裡在長安也是這般模樣。


  裴子宋說,裴雪青在河西散完心之後瞧著的確開朗不少,可自從離開姑臧,距河西越來越遠,不知從哪天起,她又時常一個人發起呆來,如今剛好碰上勞累和風邪入體,這便病來如山倒了。


  眼見裴雪青絲毫沒有好轉,朱刺史平亂的消息也遲遲未來,一整天下來,姜稚衣等得焦躁不已,心裡總隱隱害怕有事發生。


  此行為減少馬車承重,加快行路,她身邊就帶了驚蟄一名婢女,已被她派去前院盯消息,眼下也沒人能安慰安慰她,隻能自己安慰自己——裴雪青明日便會好起來,明日一早,她就帶裴家兄妹一起回京。


  姜稚衣探了探裴雪青額頭上蓋著的湿帕,正要讓裴家的婢女過來換新,突然聽見房門被急急叩響,不等她道一聲請,隔扇便被一把推了開來。


  一向最是穩重的驚蟄氣喘籲籲奔進來,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態。


  姜稚衣心頭一緊,驀然起身:“發生什麼事了?”


  “郡主,裴公子在外打探災情,從新來一批流民口中聽說一件事,前兩天,南面一條河幹涸,露出河底石頭,石頭上寫了些字——”


  “……什麼字?”


  驚蟄深吸一口氣:“天公怒,興武卒,大旱至,仲皇出。”


  姜稚衣愣愣聽著這一字一字,抬手緊緊扶牢了床柱。


  興武,是皇伯伯的年號。


  仲皇,是指二皇子。


  河東和二皇子……要反了。


  姜稚衣心髒狂跳,有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一瞬過後,顫抖著開口:“……快,快讓三七動用玄策軍的鷹隼,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消息傳去河西,告訴元策!”


  驚蟄轉身就走。


  姜稚衣補充:“還有京城那邊——”


  驚蟄回過頭來:“郡主放心,河西得到消息可能會晚一步,但京城應當與咱們差不多,裴公子也將此事告知了朱刺史,請他立刻派人去通知附近各州了。”


  待驚蟄走後,姜稚衣定了定心神,讓婢女照看好裴雪青,出了西廂房,往前院官衙走去。


  前院人來人往,一名名通信兵攜帶著蓋有刺史印的信報奔出刺史府,翻身上馬,往各個不同的方向飛馳而去。


  正堂裡,裴子宋正著急地來回踱著步。


  姜稚衣走上前去,快快問:“眼下京城會是什麼情形?”


  裴子宋停住腳步,臉色凝重:“我三日前傳去家裡的信沒得到回應,我擔心,我們得到消息的同時,京城可能已經——”


  裴子宋沒有說下去,姜稚衣卻也懂了。


  石頭上的迷信之說本就是範德年和二皇子設計,是為謀反造勢,煽動人心,這些話在民間傳開的同時,叛軍的兵鋒定然也已殺到京畿,否則豈不將造勢變成了自曝?


  書案那頭,朱逢源蓋好最後一封信報的官印,抬眼看見憂心忡忡的姜稚衣,快步迎上來:“郡主,幸好您晚一步動身,如今京城情況未明,您就先安心留在這裡吧!”


  裴子宋的臉色卻並沒有朱逢源這般安心,搖了搖頭道:“朱刺史,看眼下這形勢,假如京畿當真淪陷,恐怕杏州也難以幸免。”


  朱逢源眉心一跳:“裴公子的意思是……”


  姜稚衣眼睫輕顫。


  意思是,如果京畿徹底淪陷,最大的救兵就是河西。而杏州是河西抵達長安的必經之地,河東若要阻攔河西,那麼包括杏州在內,附近這幾個州都將是河東的必爭之地。


  河東的兵鋒,遲早也會指向這裡。


  ……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正堂裡掌起燈來。


  燈火通明裡,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期盼傳回來的消息是京城已經鎮壓叛亂,二皇子已經被拿下。


  戌時,一道勒馬的長籲之聲打破了刺史府內的死寂。


  一名通信兵在府門前連滾帶爬下馬,飛奔進來:“報——!”


  所有人齊齊坐直身子,卻在下一刻,心髒重重沉入谷底。


  “河東大軍壓境,上萬兵馬正朝我杏陽殺來!”


第78章


  二十日前, 六月初七深夜,河東衙署——


  範德年將閱後的密信捏在指尖,引燭火燒成灰燼, 唇角微勾:“我那長安的好外甥終於下決心了。”


  “恭喜將軍!”一旁副將拱了拱手, “太子犯下如此大錯, 依舊軟弱無能到隻會向聖上喊冤求情, 可彈劾太子的折子一封封遞上去,聖上卻隻讓太子禁足思過,二殿下願立軍令狀自請賑災, 結果這立功的機會反倒落在四殿下頭上……二殿下這回總算死心了。”


  範德年八字須一撇, 中氣十足地哼笑一聲:“早跟他說過, 就算他扳倒太子,也得不到儲君之位,隻要他背後有我這舅父在, 有我河東在, 他的父皇防他便如防洪水猛獸。這孩子, 非要等到他四弟嶄露頭角才幡然醒悟, 我河東的兵馬都等疲了。”


  “二殿下畢竟年輕, 不撞過南牆,終歸舍不下父子情, 所幸二殿下清醒的節骨眼剛剛好,這一場天災, 朝廷和河西皆始料未及,連老天都在助將軍一臂之力!”


  範德年執起一卷羊皮地圖,手一揚鋪展開去,垂眼看著早已勾畫過千萬遍的行軍路線,抬起食指, 順著那條血色的線從河東一路慢慢劃向長安。


  “十一年了,當年與寧國公一同拱衛聖上回京登基,走的也是這條路啊……”範德年眯起眼,像在回想久遠到仿佛已是上輩子的事,“蒼鷹,你說這些年究竟是我變了,還是聖上變了,還是……我們都變了?”


  蒼鷹低下頭去,握拳壓於左前襟:“卑職隻知,卑職對將軍的忠心永不會變!”


  “好,好——!”範德年快意大笑,“宮裡就交給我的好外甥打理了,你我二人兵分兩路——”


  “卑職明白,將軍隻管直取長安,放心將後背交給卑職,卑職定誓死拿下杏州沿線,阻河西援兵於杏陽之外!”


  當下,六月二十七,杏陽城刺史府官衙,報信的士兵一句“大軍壓境”話音剛落,堂中三人驀然起身。


  朱逢源穩了穩頭頂的烏紗帽,一指堂下士兵:“從哪個方向來?預計多久抵達?”


  “從東北面來,預計不足三刻便可抵達!”


  姜稚衣和裴子宋緊張地對視一眼。


  等了一個時辰消息,雖已做過各種各樣壞的打算,卻也沒想到叛軍來得如此之快……


  朱逢源:“令魏長史和曹司馬各率兩千人馬,前往東城門和北城門迎敵!其餘人馬留守西南兩面!”


  “是!”士兵飛奔下去傳令。


  裴子宋神色緊繃:“朱刺史此戰可有把握?”


  朱逢源兩指並攏,一指城頭方向:“裴公子放心,我杏陽城是易守難攻之地,除去今日派去平亂的人馬,還餘守軍五千,方才也已提前疏散百姓,清通城中幹道,當能夠應對上萬叛軍!”


  姜稚衣疑問地看向三七,壓低聲道:“範德年不像會打無準備之仗,既然這些兵馬不夠攻下杏陽,為何不派足人馬?”


  三七答道:“想來是沒法派足,叛軍要拿下的不止杏州,為打各州一個措手不及,必要同時兵分幾路,其餘各州若不曾像我們這樣提前布防,的確很可能被奇襲攻破。”


  “這麼說,方才派出去報信的人還是晚了……”


  三七握拳點了點頭:“看叛軍來勢,京畿必定已經陷入戰事,咱們附近各州也都面臨強敵,無力彼此支援,唯有各自守好腳下陣地,幸好您所在的杏陽易守難攻,比起別州,目前咱們的情形還算好的。”


  姜稚衣抿了抿幹燥的唇:“既然杏陽易守難攻,叛軍若拿下杏陽,等於擁有一座堅固的堡壘,待你們少將軍千裡帶兵馳援,對上這座堡壘,便會落於範德年的下風,是不是?”


  “沒錯,何況……”


  何況眼下這城中既有玄策軍的未來少夫人,或可撼動河西,又有相國之子,或可撼動裴相,對範德年來說實屬意外之喜,拿下杏陽更如同錦上添花。


  姜稚衣聽懂了三七的言外之意,牢牢攥緊了衣袖。


  四面皆敵,她與裴家兄妹已無路可退,唯有——


  三七:“小人必定誓死保護好您!”


  “是我們要一起,誓死守住杏陽。”姜稚衣緊緊盯住了三七。


  恰此時,魏寂把著腰刀匆匆步入正堂,朝上首拱手:“大人,已照您吩咐部署完畢。”


  朱逢源擺擺手:“這時候就不必親自來報了,速速上城樓指揮坐鎮,我隨後就到!”


  姜稚衣看著兩人,思量來去,還是不太信得過他們的部署,想起曾在玄策大營見過玄策軍守城時的井然有序,與朱逢源提議:“不知朱刺史可否允許我的人一同上城樓督戰,他們經驗豐富,配合默契,若分散在各個關卡,各城門之間更易彼此策應。”


  “這——”朱逢源面露猶豫。


  “大人,不可!”魏寂搖頭,“這畢竟是玄策軍,豈可凌駕於我杏陽守軍之上督戰……”


  朱逢源為難道:“的確,郡主,若無調令,玄策軍不宜參戰……”


  姜稚衣涼涼瞥去一眼:“長安恐怕都在等玄策軍來救,我玄策軍中精銳就在你杏陽城,你推三阻四,可是與叛軍同心?”

暢銷精選

畫皮人
畫皮人 我有一支筆,可描白骨,繪人皮。為了這支筆,公主將我綁進宮
明月不入懷
明月不入懷 "我被賜婚給魏臨川,他的心上人林景陽則被許配給我的愛慕者周砚清。 四人商定做假夫妻,待掙得功勳傍身,再請旨和離。 不料,半年後,傳來了林景陽懷胎三月的消息。 當晚,魏臨川盛怒之下,強行與我圓了房……"
曖昧撒野
曖昧撒野 深夜,我在女朋友手機裡發現跑腿訂單。她備注送給老公,地址卻是
紓寧
紓寧 "走完救贖劇情後,我和悲情男二在一起了。 婚後第三年,他在我面前變得越來越寡言。 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我知道,他變心了。 他喜歡上了年輕可愛總黏著他的小秘書,想要給她一個歸宿。 對此,我沒有哭鬧。 隻是要求他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我想要將我們之間的回憶一一收回。 在他放任我去獨自療傷的一個月裡。 我快速整頓公司劃分財產轉走資源。 最後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我禮貌地將他從公司和家裡掃地出門。 笑死,我可是救贖文女主。 既有救贖他人的能力,又豈會放任自己落入泥潭?"
室友不睡覺
室友不睡覺 "室友不愛睡覺。 她總是在十二點以後吹頭發,半夜一兩點鍾開外放打遊戲。 其他人提醒了她很多次,她都屢教不改,還說: 「都是大學生,怎麼就你們這麼沒生氣。這麼喜歡睡覺,是不是想早點死啊!」 白天可以一直跟不同的男性朋友打視頻。 還把鏡頭對著換衣服的室友,把室友氣哭了,她卻說: 「看看怎麼了?又沒怎麼著你!」 另外兩個室友被她折磨得搬走了。 她便開始針對我:「你個土老帽,打算什麼時候搬走啊?」 我陰惻惻地看著她:「我怎麼可能搬走?咱倆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你多哄著我
你多哄著我 楊吱考上市高中之後,決定要找一份家教兼職,緩解家庭的壓力。 她在網上找到一份時薪不菲的家教,唯一的要求: 1住在僱主家 2超級有耐心 捫心自問,兩者她都能做到,於是她聯繫了僱主。
明月歸臻
明月歸臻 "我身邊的人好像都重生了,除了我。 但謝家嫡子依舊待我極好,他會為我親手做花燈,也會在我受到欺辱時挺身而出。 他說,他一定會娶我。 可後來,我卻看見—— 我那驕縱的嫡姐僅僅是紅著眼對他說了一句:「謝隨清,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一向清冷克制的謝隨清將她抵在假山後,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刻,我平靜地想,我們的緣分,好像盡了。"
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
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 我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便宜姐姐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父王,您別怪四妹妹,是洛洛不小心摔倒的。」 「我隻是蹭破了點皮,沒有大礙的。」 「四妹妹還小,她……她沒有壞心思的。」 看似句句為我說話,實則句句在潑我臟水。 我豎起柳眉,美眸帶火。 剛想開罵,突然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性子沉靜的四公主。 是以,隻能輕聲說:「我沒推她。」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