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井年搖搖頭,沒搭話——
近水樓臺先得月,周末兩天時間,他除了去給徐酒歲的工作室打掃衛生,剩下的就在她紋身槍滋滋的伴奏中寫卷子,現在靜靜躺在他書包裡的,是整個系列的第八張,他沒準備掏出來,去出這種風頭。
見徐井年悶不吭聲,胖子也是搞不懂這位學神大人的想法,撇撇嘴,早讀下課鈴響了,就站起來上去換卷子。
徐井年旁邊沒人了,他這才摸出剛才把玩了一會兒的,用玻璃紙包裝的三明治,撕開膠帶部分,咬了一口。
沒一會兒胖子回來了。
一扭頭,原本還想跟他說什麼,結果那雙眼睛就像黏在他臉上似的再也不肯挪開,盯得他渾身發毛。
“看毛線啊,老子性取向正常。”徐井年一手抄過磚頭似的英語書往同桌身上拍。
“年哥,你……”胖子欲言又止的,“我剛才上臺換卷子的時候,薄老師也在吃早餐。”
徐井年咬三明治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看著他。
“那些女生還在下面叨逼叨說今天鬧鬼了薄老師居然吃早餐,”胖子眨眨眼,指了指徐井年手裡明顯是手工制的三明治,“我發現,他吃的三明治好像和你同款噯?”
徐井年面無表情:“你想表達什麼?”
胖子想到的是前兩天,他從前桌女神手機裡看見的辣眼睛男男漫畫,漫畫名字叫《和老師的秘密同居日記》。
胖子:“……”
徐井年:“…………………………”
徐井年:“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不是那回事——把你的賊眉鼠眼給老子收起來,是不是想挨揍?”
徐井年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抬頭去看坐在講臺上的男人,他手裡果然有一個和他同款的三明治,大概還是不太習慣吃早餐,他咬了兩口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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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薄一昭正低著頭給一個試卷做錯了的同學講題,後者垂著腦袋站在他身邊,又恭敬又羞愧的樣子,脖子都通紅。
第一節 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進教室後,薄一昭站起來給他讓了位置。他將手裡的試卷遞給那個看上去都快忘記怎麼呼吸的男生:“慢慢做,別著急,習題系列難度是逐漸加深的,第二張有做錯的很正常。”
那男生拿了自己的錯題試卷,道謝後落荒而逃。
薄一昭下意識地掃了眼教室最後一排:徐井年周末跟他換了七張卷子,錯題率為“0”,而且因為他的進度絕對夠快,他不可能有跟別人討論共同完成習題的可能。
語文老師已經在翻弄他的教材。
薄一昭意識到自己應該走人了,即將離開時仿佛又想起來什麼似的,低頭看了眼放在講臺上吃了一半又密封起來的三明治,稍一頓,又把它帶上了。
“……”
徐井年餘光看見薄一昭走出教室。
他拿出手機,給罪魁禍首發微信。
【年年有魚:你早上是不是把給我做的早餐分給薄老師了一份啊?!】
【歲歲平安:沒有啊。】
【歲歲平安:是把給薄老師做的早餐分了一份給你。】
【年年有魚:……】
【年年有魚:可以,你流批。】
徐井年面無表情地把手機塞回書包裡。
站起來準備去廁所噓噓一波壓壓驚。
……
推開後門,徐井年發現薄一昭還沒走遠,被隔壁二班為數不多的幾個因為偏科嚴重沒考進重點班的學生攔住換卷子。
等徐井年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正好把那些學生打發走,少年避無可避,硬著頭皮跟男人打了個招呼:畢竟還蹭了人家的早餐呢,吃人嘴軟嘛,呵。
薄一昭聽見徐井年打招呼,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嗯”了聲。
薄一昭回辦公室,徐井年去廁所,樓梯都在走廊盡頭——兩人打完招呼後陷入詭異的沉默,保持半個手臂距離一前一後走。
這十幾米的走廊對於徐井年來說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徐酒歲那個罪魁禍首已經在他心中被殘忍殺害了八百回。
直到走到樓梯口。
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問:“徐酒歲真的是你妹妹啊?”
徐井年差點一腳踩空滾下樓梯。
他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扶住了樓梯扶手,看了薄一昭一眼——卻看見男人臉上雲淡風輕,看上去真的就是隨便闲聊。
想了想,徐井年還是很有良心地沒有揭穿某人的陰謀詭計,冷靜地說:“老師,我們一個姓的,名字格式也很統一。”
你懷疑什麼?
薄一昭笑了笑,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徐井年和徐酒歲長得是有相似之處,他沒懷疑過他們的血緣關系。
徐井年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了昨天打開房門,某人穿著白色睡裙,肩帶下滑,站在自己房門口揉眼睛“找老師”的畫面……心中有種姐姐胳膊肘往外拐的不爽,停頓了下:“我女朋友敢穿那樣的睡衣到處闲晃,腿都給她打折了。”
薄一昭聞言回過頭,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
男人的眼神隻有男人懂,薄一昭這一眼,漆黑的瞳眸之中帶著一絲絲凌厲的審度與幾乎抓不住的興味……
讓徐井年猛地抿了抿唇,有些不安。
想報警那種。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到了三樓去廁所和高三老師辦公室的分叉口,徐井年禮貌地跟薄一昭道別,卻沒想到男人沒有立刻轉頭走,而是站在他身後,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
“確實可以讓她換件睡衣。”
言罷,男人轉身進了辦公室。
留下目瞪口呆立在原地的徐井年。
尿都嚇憋回去了。
幽魂似的飄回教室坐下,語文老師說什麼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徐井年再從書包裡掏出手機——
【年年有魚:你今早給薄一昭遞愛心早餐的時候穿衣服了沒有?】
【年年有魚:……隻穿了一條圍裙兜不算穿。】
手機那邊很快有了反應。
【歲歲平安:???】
【歲歲平安:……你嗑藥了?】
【年年有魚:……】
【歲歲平安:滿腦子黃色廢料!!】
【年年有魚:你懂什麼男人。】
【歲歲平安:你算雞毛男人。】
“……”
徐井年抓著手機,仰天長嘆,隻覺得一切顯得那麼地一言難盡,叫人操碎了一顆少男心。
少年長籲短嘆之中,外面忽然打了聲悶雷,陰鬱了一早上的天終於落下傾盆大雨。
第10章 小嬌嬌們
雨落下來的時候,徐酒歲正在店裡準備開工。
今天難得早起,她幹脆給把剛剛關了店準備下班回家睡覺的姜宵抓了過來,把他上次沒有做完的打霧做掉——
上次的打霧堅持了四個小時之後,姜宵已經到了碰哪哪疼的地步,徐酒歲還沒下手他就開始吱哇亂叫的,嚴重破壞了我國軍人鐵血男兒形象。
徐酒歲對他們當時的對話記憶深刻。
“姜哥,大哥?我還沒下針呢你怎麼就開始倒吸氣了?”
“嗡嗡聲震得我疼。”
“……姜哥,你來做滿背是因為要遮蓋疤痕,你是因為演習過程中受了重傷才退伍的,在你的紋身下面是坑坑窪窪的流彈疤痕。”
“嗯,怎麼啦?”
“紋身槍這點兒繡花針能跟子彈比麼?”
“就是因為鬼門關走過之後,我才特別珍惜我的生命,”當時的姜宵義正辭嚴,“現在的我受不得一點委屈。”
“……”
以上。
從此,姜宵大哥金剛鐵血嬌嬌男的形象就這麼生動立體地深深扎入了徐酒歲心裡。
徐酒歲給紋身槍消毒的時候,嬌嬌男本尊叼著根煙推門走了進來,他的雙眼因為困倦微微眯著,頭發有些亂,牛仔褲因為湿透了變成深色,像隻落湯雞。
他就穿了件黑色的背心,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雨水順著他隆起的手臂往下滑……總的來說,是非常美好的猛男出水圖,作為審美正常的女性,徐酒歲難免多看了一眼。
男人插著兜,嘴邊的煙草一明一滅,他斜靠在牆邊,嗓音粗啞低笑問:“好看不?”
徐酒歲說:“好看,一想到一會兒這具肉體又要在我的針眼下開始嚶嚶嚶,整個人都興奮得不能自己。”
講到扎針,姜宵的手臂明顯繃緊了些,下一秒反應過來自己調戲不成反被嘲,才嗤笑著熄滅了煙草:“你變態啊。”
徐酒歲對著他皮笑肉不笑。
“給我拿塊毛巾總行吧?”
姜宵拿她沒什麼辦法。
徐酒歲進去拿了毛巾,出來時除了毛巾,還拿了一條徐井年在店裡搞衛生時候穿的牛仔褲,洗幹淨了的還沒來得及拿回家,一起遞給姜宵。
姜宵進了更衣室,過了一會兒赤著上身穿著那褲子出來了,他和徐井年差不多高的,褲子長度倒是合適,隻是……
“我他媽真的想收你一千塊一小時,多的五百做完你這單去眼科掛號。”徐酒歲隨手抓起身邊一本圖案冊子遮住臉,聲音尖銳,“你拉鏈不能拉一下嗎?!”
牛仔褲緊緊包裹男人結實的長腿,褲。檔處大敞開,黑色內褲包著的那麼一大包藏在金屬拉鏈扣後面……啊啊啊要長針眼了!
姜宵咧嘴笑了,重新點了一支煙,嗓音有些沙啞:“褲。檔小了啊,我有什麼辦法?”
聽上去還挺驕傲。
男人總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方面驕傲。
他自顧自爬上紋身椅趴好,然後伸手去抓徐酒歲擋在連前面的冊子:“行了行了,趴好了,看不見了……”
見躲在冊子後面掩耳盜鈴的小姑娘半放下冊子,露出一雙眼睛瞪他……杏眼水靈靈的,微圓,神氣活現的像小動物。
姜宵那點兒睡眠不足以及天氣帶來的燥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看了一晚上店裡的各路美人,本來這會兒應該看什麼都審美疲勞,沒想到被瞪了下,卻他媽還有心中猛地一個亮堂的感覺。
大概是太困了,或者是外面如倒豆雨聲有了催眠效果,姜宵現在覺得整個人心裡軟和得很。
困倦襲來有些昏昏欲睡,男人嗓音低沉:“下雨了,也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
徐酒歲“嗯”了聲:“中午放學時間,再不停雨我還得去接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