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了,好不好?我保證下次不這樣了。”
過了很久,他臉上也沒有一點反應,神色也不太好,完全不像是平日裡被她蹭兩蹭就有反應的模樣。
隻是伸手冷冷淡淡地將她扶著放回駕駛座,而後立刻收回了手,從儲物箱裡摸出一包煙,抽了一隻出來,點燃。
奶白色的煙草霧讓徐酒歲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抬起頭,她目光閃爍地看著他。
男人卻隻是把車窗降下來,臉往窗外偏了偏。
過了一會兒,淡道:“開車,先送你回去。”
這種前所未有的疏離語氣。
徐酒歲沉默了下,這才有點真的開始感覺到害怕。
咬了咬下唇,這次她是真的不敢再在他氣頭上招惹他,綁了安全帶老老實實地把車往小船住的小區院子裡開。
這一路沉默還挺煎熬的。
徐酒歲趁機反思了下,也有些回過味來。
手撕綠茶婊的時候她都忘記了喬欣還是個公眾人物,坐擁粉絲千千萬,如果那個死肥宅真的把視頻發到網上……喬欣的粉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雖然她並沒有覺得自己的立場哪兒站不住腳了,但是這年頭的腦殘粉和腦殘黑一樣可怕——睜眼說瞎話,黑的也洗成白的,誰管你真相是怎麼樣?
想到這,她有些心驚膽戰。
……還好男人發現得早。
對了,原本發生衝突的時候,好像他是已經站起來準備解決問題的,又被她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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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千叮萬囑不要鬧事的情況下……
她又幹了驚天動地的一架。
像個潑婦。
“……”
徐酒歲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踩油門的腳都有些發軟,不由得垂眉順眼小媳婦兒了一些,一路上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哄身邊這位此時大概已經被氣炸了的男人……
最慘的是在這關鍵時刻,她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很會哄人。
沒一會兒車開到了小區門口,樓梯下,徐酒歲停好車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餘光卻瞥見男人微蹙眉,抬起手似乎很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你上去吧。”
他語氣聽上去溫和。
實則是並不想給她開口解釋的機會。
徐酒歲的心猛地沉了沉,指尖糾結地扣了下方向盤,難受地開口說:“老師,我想明白了,今晚我不應該——”
還沒來得及說完,副駕駛的男人已經靠了過來,黑色的身影壓上來,徐酒歲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卻隻聽見“咔嚓”一聲,原來他隻是伸手替她解開安全帶。
帶著淡淡煙草味的身影抽離,男人靠坐回副駕駛,恹恹道:“晚安。”
這是暫時不想聽她說話了。
徐酒歲有些不知所措,剛才的那股子恐懼又彌漫上心頭,她瞬間紅了眼睛,視線變得模糊了些,眼淚卻是堆積在眼眶裡要掉不掉的——
隻是並不是什麼事都能用哭來解決呀。
所以這一次她沒有說什麼,隻是嗓音沙啞地“哦”了聲,垂下頭,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在車外站穩,腳下一頓,她又轉身,拉開車門,低低地說:“你喝酒了,不要自己開車。”
“……”
男人看著好像不太舒服地動了動,依靠在副駕駛位上,閉著眼,等到徐酒歲幾乎以為他睡著了,才開口。
“嗯,我叫代駕。”
徐酒歲又多看了他一眼,一步三回頭地上樓了。
……
小船又加班不在家。
徐酒歲抱著膝蓋獨自坐在沙發上發了一個小時的呆,明明很困卻完全睡不著……拿出手機進入微信界面,準備了一百句道歉的話和八百字檢討書,打了兩行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隻好悻悻退出。
過了很久隻敢給他發了個,到了嗎?
理所當然沒有回應。
是睡了嗎?
還是在洗澡?
或者是手機沒電了?
……也可能是壓根不想回吧?
一時間,她覺得難堪又委屈,除此之外就是對於自己不知好歹的愧疚深深折磨著她,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淚又盈滿眼眶,使勁兒揉揉眼,她恨不得穿越回兩個小時前,毆打那個隻圖一時之快的自己。
——可惜小叮當不存在,世界上從來沒有時光機。
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也是該用酒精助眠的人,徐酒歲跳下沙發打開冰箱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然後想起小區門口還有個24小時便利店。
失魂落魄地抓起手機,腳上還穿著拖鞋就下了樓,電梯一打開,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樓大廳的燈都被關了,外面烏漆嘛黑一片。
然後就被一陣嗆人的煙味嗆得猛咳幾聲。
她跌跌撞撞地衝出電梯。
一眼就在黑暗之中抓住了唯一算光源的星火點點,那是男人手中點燃的煙草,他斜靠在牆邊,安靜地看著她。
“去哪?”
他問。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買、買酒。”
男人沉默了下。
“你呢?”
她問。
他停頓了下,而後衝她笑了笑。
“準備抽完這支煙就上去,摁你的門鈴。”
憋了一晚上的眼淚終於還是毫無徵兆地掉了下來。
投入他冰涼懷抱時,她想,若是有人能以溫柔相待,她可能本來就是一個愛哭的人。
第82章 要聽那個
薄一昭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擁抱她。
但是徐酒歲已經不在乎那麼多。
貪婪地吸了口他身上的氣息, 她的腦袋恨不得一頭埋進他的肚子裡,那用力程度頂得他胸口都有些發疼……男人抬手熄滅了手中的煙草, 這是他身上帶的最後一根煙。
“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結結巴巴, 聲音裡帶著哭腔。
“嗯。”
他簡單地應了一聲,誠實地回答——
“原本是想走的。”
立刻感覺到環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慌張地收緊, 有湿潤感在胸口擴散開來, 她在他懷裡打起哭嗝,哭得非常傷心。
鐵石心腸也架不住有人在懷裡這麼哭, 他不得已抬起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原本是真的準備走的, 因為真的非常生氣, 生氣她怎麼一點都不聽話, 生氣她做起事魯莽不顧及後果……
除此之外,也很焦慮,覺得她像個教不會, 長不大的孩子。
有那麼一瞬間,薄一昭曾經殘忍地想過他就不應該心急毀了謝永強用來拍攝實況的手機, 他肯定會把它發到網上去,然後網上那些烏七八糟的人,會用現實給她好好地上一課——
如果他的話她當成耳旁風, 永遠都聽不進去也聽不懂,那或許換個人來說,她就能徹底的清醒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而不是隻是看著他生氣了,隻會戰戰兢兢地說“對不起”。
他不需要她的道歉。
他隻想讓她……稍微懂事哪怕一點點。
坐在車裡到時候, 薄一昭想了很多種可能性。
但是最終他發現自己還是舍不得,舍不得冷眼旁觀她在汙言碎語的誹謗裡撞得頭破血流——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其實。
從他撩了狠話,砸了手機,把她從KTV帶出來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的立場一開始就很堅定:如果事實可能會傷害她的話,那麼他就不需要別人來教她懂事。
所以最終,他留了下來。
徹底心軟是在收到她語氣小心翼翼的短信,好像隔著屏幕都能嗅到她湿漉漉的眼淚……從那一刻起,他就覺得自己想要扔她一個人學會懂事完全是痴人說夢。
他注定是要負責到底、操心到底的——
上一次是她沒有安全感,他給。
這一次,她不懂事,他教。
原則?
原則注定敗給女人的眼淚。
“……哭什麼,”他嘆了口氣,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我這不是沒走?”
“你剛才太兇了,”她趁機告狀,“我做的不對你可以罵我,但是不能不跟我說話。”
“因為剛才我確實很生氣,哪怕罵你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嗓音微啞,“你為什麼對她動手?”
“她說話太難聽了,你是我男朋友,她一副正宮娘娘的語氣怎麼回事?”
“想沒想過她是個公眾人物,視頻一旦曝光出去,沒人知道在等著你的是什麼?”
“開始沒想到,後來想到了。”
“後來?”
“就剛剛。”
“……”男人無語了幾秒,“你腦子到底什麼構造,誰給你的勇氣做事不經大腦?”
“你啊。”